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视域下民族传统文化遗产活化路径研究※——以郴州莽山瑶族乡为例

贺小荣 谭思思 刘雪婷

(湖南师范大学旅游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1)

不同民族所蕴含的文化遗产构成了博大精深的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前往民族地区进行考察交流,并就民族发展工作作出重要指示,强调要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促进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1]。为切实响应党的号召,全国人大出台系列法律法规,制定并实施一系列举措,取得了一定成绩。基于此,民族文化遗产成为学术界的一大研究热点,生产性保护与创新性发展都是该研究领域的关键词。遗产活化作为保护和发展民族文化遗产的新型方式,可以更有效地向公众展示各民族的传统文化,促进民族间的相互尊重与团结发展。文化产业与旅游产业的发展唇齿相依,民族文化遗产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范畴,盘活民族文化遗产可借助旅游活化手段。在民族团结的背景下,多产业融合可助力遗产活化取得“1+1>2”的喜人效果。

近年,民族共同体和遗产活化相关的主题研究越发受到国内外学者的关注。就民族共同体而言,各大权威期刊均开设了专门的民族研究栏目,面向广大学者广泛征稿。其中,一些学者注重对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内涵思辨以及少数民族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路径探究,如黄秀蓉[2]、顿珠扎西[3]等分别针对云南苗族和西藏高校学生的民族共同体意识提升指明了实践路径。遗产活化方面的文章相比民族共同体较少,且多数都是针对几大类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如王芳等[4]、林继富[5]、梁章萍[6]分别探讨了传统技艺类、民间文学类、表演艺术类非遗活化传承的实践路径,只有部分研究针对民族文化遗产活化。民族共同体和遗产活化在各自的研究领域都取得了一定的研究成果,但鲜有对两者进行交叉研究的,胡兆义等[7]对西藏非遗传承和保护的研究是这方面为数不多的范例。本文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视角出发,借助问卷调查和实地走访总结湖南莽山瑶族文化遗产活化现状,进而结合当地资源优势探究其发展路径,可进一步丰富民族遗产活化的研究内容。

1 民族传统文化遗产活化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

1.1 民族传统文化遗产活化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逻辑起点

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是中国国民在体察并认同彼此生存发展的共性条件和历史基础上,遵循共善价值规范与主动维护意愿的复兴凝心聚力心态,其包括认知体验、行为意愿和价值信念三个要素,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需要从各要素入手,将三个要素转呈为归属感、使命感和关怀感的统一性[8]。

文化遗产活化是在尊重和保护遗产的前提下,促进遗产价值与文化特色创造性发展,提升遗产服务社会的功能。民族文化遗产资源丰富,但同时存在自然因素破坏造成衰减、价值内涵挖掘不够、濒临失传等多层面的困扰。民族传统文化遗产的活化让静态的文化遗产参与到动态的社会发展中,满足各族人民的文化需求,从而实现民族文化的弘扬与发展。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为基调的民族传统文化遗产活化,凝聚各民族人民的复兴关怀和能动维护意愿,实现民族文化遗产的保护、利用和发展,促进民族文化遗产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达到民族文化的弘扬目的。

1.2 民族传统文化遗产活化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内在联系

民族传统文化遗产活化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提供现实路径。各民族成员对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认同是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重要组成部分,增强中华文化认同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重要策略。民族传统文化遗产承载着一个民族的历史记忆,是富含特色的民族文化呈现的记忆符号。民族传统文化遗产的活化对于我们追溯历史脉络,提高文化自觉,增强文化认同,提升文化自信意义非凡。激活民族传统文化遗产将实现民族文化的复兴和民族文化的有序传承,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提供文化方略。

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是民族传统文化遗产活化的现实需要。各民族在发展进程中,在政治、文化、经济等方面不断交往交流、互帮互助,逐步形成了相互交融、流动交汇的多元一体格局。各民族相互了解与尊重、互相包容与欣赏、团结互助形成强大的凝聚力,为民族传统文化遗产活化注入强大的创造力和生命力。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使得各民族成员之间产生亲和力与整体向心力。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使得各民族群众反对狭隘地方民族主义,摆脱本民族的自我认同束缚,共同构建中华民族的整体认同,为民族传统文化遗产活化提供政治方向与理论指导。

2 莽山瑶族传统文化遗产活化成效评估

2.1 案例地概况

莽山瑶族乡位于湖南省郴州市宜章县,是湖南省首批设立的瑶族乡,下辖的黄家塝村于2017年被列入第二批“中国少数民族特色村寨”,在提升郴州瑶族知名度的同时,也促进了民族间的团结和发展工作。根据宜章县人民政府《莽山瑶族乡2022年机关简介》,当地瑶族人口占总人口的63%,主要为八排瑶和过山瑶。目前纳入省、市、县级非遗名录的项目有10余项,如盘王节、赛鼓、蕨根糍粑制作等。在扶贫组织和村民的共同努力下,当地贫困家庭基本实现脱贫。主要借助莽山国家森林公园、莽山大峡谷漂流等著名旅游景点吸引客流,以带动当地食宿业的发展;依托优越的自然条件开山养殖黑豚,大面积种植红茶、绿茶,以形成当地特产品牌;同时,打造瑶族特色村寨,并应游客需求适时进行瑶族歌舞表演,保护和传承瑶族传统文化。

2.2 研究方法

为调查莽山瑶族传统文化遗产活化现状,笔者于2022年6月27日至30日前往永安村、西岭村、黄家塝村进行交流调研,采用半结构访谈法、问卷调查法、实地观察法。首先,对西岭村跳石子瑶寨的脱贫带头人周经理进行了长达1小时的深度访谈,对瑶族乡的民族分布状况及现阶段瑶族传统文化的保存和传承工作进行大致了解;同时,在问卷发放时依具体情况对被调查村民进行15分钟左右的访谈交流。其次,实地观察各村落及周边旅游景区的瑶族元素融入情况,主要关注房屋建筑、装饰风格、瑶文化宣传等硬件方面。再次,借鉴以往学者的成熟量表及本文研究所需设计瑶族文化遗产活化评估问卷,挨家挨户对3个村落的村民进行问卷发放。最后,将访谈结果、走访照片及已填问卷分别整理汇总,从而形成支撑本研究的一手数据资料,总结莽山瑶族传统文化遗产的保护和传承现状,即瑶族传统文化遗产的活化情况。

2.3 指标构建

问卷发放对象为莽山瑶族乡村民,问题分为两部分:一是个人基本信息,包括性别、年龄、文化程度、家庭平均月收入、是否本地人、本地居住时长、职业7个子项目;二是村民对莽山瑶族文化遗产活化的成效评估。文化遗产是民族的根与魂,其活化将唤起民族记忆,增强中华文化认同。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应从身份、经济利益与心理层面增强中华民族认同,促使归属感、关怀感与使命感的统一。因此,活化成效评估分为活化感知、活化价值、活化效益、活化模态4个维度。第二部分问题设置采用李克特5点量表,1～5表示同意程度依次递增,每个维度各包含6个题目,共计24个,如表1所示。

表1 问卷测量指标

活化感知包括村民对于瑶族文化的原真性、参与性、创新性感知,其中原真性感知激起居民对民族文化的怀旧,促使居民获得民族身份认同,形成中华民族归属感,参与性感知表明居民的参与行为倾向,体现对弘扬民族文化和建设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关怀感与使命感;活化价值包括村民对瑶族文化的体验价值、教育价值、审美价值评估,其中教育价值是指遗产活化促使当地有助于营造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氛围的瑶族文化知识为各民族普遍认知,引导群众参与到维护民族团结的行动中;活化效益包括村民对于瑶族文化活化的社会效益、生态效益、经济效益评价,其中经济效益是指当地瑶族文化遗产活化给村民脱贫致富带来的推力作用,增进民生福祉,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实践夯实经济基础[9];活化模态包括静态博物馆模式、实景再现模式、舞台化表现模式。

2.4 结果分析

2.4.1 人口统计学分析

本次调研共收集问卷237份,其中有效问卷227份,有效回收率为95.78%。被调查者中本地人居多,占比92.5%。就性别而言,男女比例均衡,各占比48.5%、51.5%;在年龄方面,31～60岁的受访者最多,占51.6%;在文化程度方面,初中占比最多,为41.4%,小学及以下占比29.5%,说明当地村民文化程度不高;在家庭平均月收入上,2001～4000元占比36.6%,2000元以下占比33.9%,说明当地村民普遍收入低,存在一定贫富差异;在职业上,学生占比30.0%,农民占比18.1%,个体经商占比11.9%,说明当地以农、商为生的村民占有一定比例。

2.4.2 信度和效度检验

为验证问卷的可靠性和有效性,借助SPSS软件对其进行了信度和效度检验。学者们认为信度可衡量问卷的可靠度、一致性和稳定性,克朗巴哈α系数是社科研究中最常使用的信度测量指标。由表2可知,问卷Cronbach α系数为0.925,高于0.9,说明所得研究数据信度非常高。

表2 问卷信度检验结果

效度可测量问卷的准确性和有用性,通过对问卷的KMO值、Bartlett球形值、自由度、方差解释率进行计算便可验证其效度。如表3所示,问卷KMO值为0.922,高于0.9,说明研究数据效度也很高;解释的总方差为70.78%,大于60%,证明问卷通过了结构效度检验;同时,Bartlett球形检验p值为0.000,小于0.001,说明数据结果显著。

表3 问卷效度检验结果

2.4.3 瑶族文化遗产活化成效分析

如表4所示,在活化感知层面,莽山瑶族文化遗产活化后的原真性感知较差,创新性次之,参与性则表现较好。在原真性感知上,当地房屋建筑风格和村民感知瑶族文化的均值分别为2.74、3.49,说明莽山瑶族乡的房屋建筑已经很少体现瑶族元素了,正如永安村一位建筑工人所说的那样:“现在瑶族乡的房子除了瑶寨还有少数老房子外,其余都是跟汉族一样的水泥砖房了,没什么特色。”在创新性上,主要活动为举办盘王大典进行瑶歌瑶舞表演,主要特产有莽山蕨根糍粑、红茶、绿茶等。在参与行为上,村民参加瑶族文化遗产保护及传承活动的意愿和频率均值分别为3.96、3.00,表明大多村民都愿意参与民族文化保护工作,但实际却很少参与,其根源在于很少举办瑶族活动了,可见是参与意愿高但没有施展的机会。

表4 瑶族文化遗产活化成效评估表

在活化价值层面,莽山瑶族文化遗产活化的体验价值较高,审美价值和教育价值次之。在体验价值上,被访村民大多认为当地瑶族文化具有可视听性,也因此而对身处瑶族乡产生了自豪感,该指标下的题项均值都维持在3.80左右。在审美价值上,村民认为瑶族文化遗产本身具有的游览观赏价值胜过其衍生文创产品的艺术价值,该指标题项均值分别为3.96、3.41。一位瑶家土菜馆老板表示:“这边售卖的文创产品主要都是一些食品,比如矿泉水、茶叶之类的,包装都很普通,没什么亮点。”在教育价值上,学校开设瑶族文化课程给村民带来的知识相比其直接从瑶族文化遗产本身收获的知识相比要逊色一点,所得均值分别为3.54、3.74。据莽山民族学校的学生反馈,学校在民族共同体教育上十分注重,但在瑶族文化知识科普上有所欠缺,没有开设专门的瑶族文化课程,而瑶族文化遗产相对课本更具直观性,教育效果更为显著。

在活化效益层面,莽山瑶族文化遗产活化带来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显著,生态效益次之。在经济效益方面,被访村民给予该指标题项的评分均值分别为4.19、4.21,均高于4,说明村民大多认同将瑶族传统文化遗产保护和传承下去可以吸引游客前来体验观光进而给当地经济带来正增长。在社会效益方面,相比于瑶族文化遗产的激活给当地增加了就业岗位,村民更赞同其吸引了大量的游客,评分值分别为3.72、4.30。被访村民均表示,“每年六月底本应是游客最多的时候,因为这里海拔高,还有漂流,很适合避暑”。在生态效益方面,旅游开发带动的瑶族文化传承对于当地环境质量的提高及村民环保意识的提升评分值分别为3.83、3.63,处于一般水平,该结果与当地本身自然条件优越有关。

在活化模态层面,瑶族文化遗产以实景再现为呈现方式的居多,静态博物馆模式的次之,舞台化表现模式则表现得较少。就实景再现模式来说,村民多赞同在瑶族节日进行瑶歌瑶舞表演,评分值达到了4.07,但对于会以欢迎仪式迎接游客持一般态度,评分值为3.46。瑶族人虽现在没有用瑶族传统的方式如拦门酒等来迎客,但待人依旧和善。就静态博物馆模式而言,跳石子瑶寨的传习所就有对大部分瑶族非遗项目的简要介绍,黑豚馆则有瑶族刺绣、瑶族特产等展品。在舞台化表现模式上,村民对于当地拥有虚拟现实技术和混合现实技术的现状都给出了较低评分,分别为2.81、2.40,曾上过《乡村合伙人》节目的黄家塝村也没有将当时在节目上所展现出来的虚拟技术持续发展下去。

3 莽山瑶族传统文化遗产活化现状

3.1 瑶文化的保护和传承仅注重宣传而忽略实施

经笔者实地观察发现,莽山瑶族乡各村庄关于瑶族文化的知识宣传栏很多,内容包括当地瑶族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但多数已在日晒雨淋下褪去颜色,有的甚至已经损坏到了无法辨认的程度。只有瑶寨为其设置了庇护所,如跳石子瑶寨就将瑶文化宣传墙搬进了文化长廊和瑶族歌舞传习所。在瑶汉大面积通婚的永安村,多数被访汉族村民都表示对于瑶文化宣传栏的内容并不了解,大多只听说过几年前举办的盘王大典。在八排瑶聚居地黄家塝村也是类似情况,有村民表示只有村里干部才清楚瑶族文化。综合这些现象足以说明,瑶族乡的瑶文化宣传工作停留在说的层面,实际去做得较少,存在一定形式主义,即多数村民尤其是汉族村民并不了解瑶族文化。

据问卷结果显示,村民认为瑶族乡的房屋建筑瑶族特色较少。中国传统村落黄家塝村对于被列为郴州市文物保护单位的黄氏宗祠的保护欠妥,建筑群内的环境由于受到饲养家畜的影响而遭到了一定程度的破坏。在古建筑周围,是正在修建中的现代化高楼,这与瑶族乡品牌显得不太相称。值得一提的是,瑶族乡公路的路灯下方都贴有瑶族长鼓图案。在进入莽山景区后,能看见有牛头标志的路标,这是瑶族人对牛崇拜的体现。跳石子瑶寨百年木屋民宿的命名,则形象地运用了瑶族文字。笔者认为,这种在实物上赋予瑶族元素的宣传方式,比单纯普及瑶族理论知识更容易被人关注和铭记。

3.2 瑶族村寨与旅游景区缺少战略合作而自成一派

莽山瑶族乡的主要旅游吸引物为永安村的莽山国家森林公园和大峡谷漂流,黄家塝村因黄氏百年宗祠和门楼古建筑群而著名,西岭村跳石子瑶寨则因原生态的牧猪方式而打造了莽山黑豚品牌。莽山从不缺硬件上的旅游资源,相比于自然景观,人文因素其实是更重要的。莽山土里巴吉农庄有限公司总经理周先生也赞同该观点,他表示:“如今的旅游景区同质化严重,游客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没什么意思。当地政府近年都在忙于打造莽山5A级景区,却忽视了重要的瑶族人文因素,这是很可惜的。”由此可见,景区和瑶寨的发展脱离了一体化,没有联动机制。游客来到瑶族乡,若不去瑶寨就几乎感受不到瑶文化。

这几年,由于疫情影响,出行游客量减少,永安村和黄家塝村的旅游接待设施大多处于荒废状态,核心景区的民宿和餐饮店大多处于歇业状态。当地随处可见挂着“瑶家土菜馆”的招牌,但实际真正由瑶族人开设的并不多。笔者有幸遇到一家瑶族人开设的土菜馆,主推瑶家门板宴,富有瑶族特色的门面装潢和设计,使得其在整条商业街脱颖而出。在该土菜馆的收银台后面,有一面摆放了各色瑶族特产的橱窗,老板还花重金请人缝制了男女瑶服作为店员服装,游客也可以试穿拍照留念。但是,这种理想的景村联动模式在当地并不普遍,这也是莽山缺乏瑶族文创产品的原因之一,游客能带走的纪念品很少。

3.3 瑶文化的挖掘和呈现缺乏数字信息技术支持

瑶族拥有丰厚的历史底蕴和丰富的文化遗产,具有很大的挖掘价值。除了已申报成功的文化遗产,瑶族文化仍存在较多的可挖掘元素,如用观音叶制成的被当地人称为“神仙绿豆腐”的制作手艺,独特而优美的瑶族文字等。无论是未申报还是申报失败但有价值的文化遗产,本来都应该保护和传承。据研究结果显示,目前瑶族文化遗产的活化呈现方式还比较单一,多数非遗技艺的实物载体都被陈列在展示馆里,部分非遗技艺制成的食品如蕨根糍粑则在特产店售卖。相比直接购买成品,游客往往更期待参与制作过程,非遗传承的重点也在于此。

莽山瑶族乡的瑶文化展示馆很少,有部分瑶文化展品的莽山黑豚跳石子馆主要售卖黑豚猪肉。展示馆鲜有运用信息技术如虚拟现实、混合现实等增加游客体验,针对不方便现场展示的非遗文化,也没有借助新型技术模拟还原,或通过视频方式放映,或通过虚拟互动形式参与。理想效果当属能够在真实场景中举办活动,让村民、游客都参与进来互动,全面展现瑶族文化。提到技术,必涉及技术人才,无论是从外地引进还是本地培养,都需要大量年轻人的支持和加入,但这对于老人和小孩多,年轻人多外出打工的莽山瑶族乡又是一大难题。

各村落相距甚远,交通不便是阻碍瑶族文化遗产呈现的重要因素。也就是说,即使当地运用技术赋能遗产活化,游客也很难亲临现场去参与或体验。基于此,技术的运用并不一定囿于文化遗产的活化展示,还可以作为服务于瑶族文化传播的后勤保障部队。但目前瑶族乡在这方面,仅在莽山和漂流这些核心景区才有专用旅游大巴接送,在黄家塝村等边缘景区缺乏对于交通便利性的考虑,这与当地政府将大量资金都放在了莽山及其附属景点的规划有关。可见,案例地在信息技术运用方面还存在很大的发展空间,瑶族元素数字化也是未来的发展趋势。

4 莽山瑶族传统文化遗产活化发展路径

4.1 增强文化认同:增进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推进民族互嵌式治理方式

文化遗产是民族文化记忆存储与身份认同的基石,促进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将进一步增强文化认同。需建立民族互嵌式社会结构,使不同民族成员嵌入到其他社会结构中,为民族成员提供交往交流的机会,推进民族互嵌式治理方式为实现民族交融创造条件。民族互嵌式治理是在尊重各族群众的意愿基础上由国家权力促成的在生活、空间、文化等多方面互相嵌入与交融,以达到各民族平等团结并对中华民族共同体高度认同的一种良治方式[10]。莽山瑶族传统文化遗产活化可从治理主体层面入手。

首先,党委政府是支撑。一是从制度层面落实推动建立民族互嵌式社会结构,通过学校、社区及其他生产生活场所多层面深层次的民族互嵌,形成彼此尊重、平等互爱、包容欣赏的民族交往氛围,打破民族之间的文化隔阂,引导各民族群众对中华民族共同体的认同。二是积极宣传莽山瑶族文化,积极保护莽山瑶族传统文化遗产,引导各族群众对遗产的感知;积极申报文化遗产,积极倡导各族群众参与到文化遗产的保护与传承中,激发各族群众的参与意愿。三是予以实际的支持。积极组织开展瑶族文化系列活动,激起全民参与的热情,深化各族群众对瑶族文化的认知;对遗产保护给予政策引导和激励措施,倡导社会组织投身参与,激发群众参与遗产保护利用热情;组织开设文化遗产相关培训课程,提升文化遗产的延续力;支持当地与各地瑶族的文化交流,推介地方文化品牌,增强当地群众对瑶族文化的认同。

其次,社会组织是助力。社会组织能够为各族群众的相互嵌入提供服务资源与社会资本。当地学校可进行中华民族共同体教育,将瑶族文化活动融入课程中,激发当地学生对瑶族文化的热爱;社会可组织成立瑶族文化相关团体,如瑶族刺绣协会、瑶族赛鼓协会等,组织协会成员之间进行经验交流学习,帮助培养乡土人才,增强对瑶族文化遗产的价值认同,助推文化传承与发展;公益组织可开展志愿活动,深入瑶族乡各村进行瑶族文化科普宣讲活动,弘扬民族文化与民族团结。

最后,各族群众是关键。各族群众的内生动力是推进民族互嵌治理的最强大基础。一是以群众为主体。各族群众一律平等,当地居民可通过组委会的组织以社区共同体的身份主动参与到遗产的保护传承中,形成利益共同体。二是重视群众的需求。将文化遗产融入生活,如打造特色的瑶族舞蹈形式的广场舞,满足居民的精神需求;为居民提供就业平台与创业机会,帮助提高技艺技能,打开销售渠道,实现居民的经济创收。三是重视人的发展。提供居民展示自我和实现自我的平台,如举办刺绣、赛鼓、长鼓舞等比赛或展演活动,帮助居民实现认同感、获得感。

4.2 坚定文化自信:推广景村联动模式,助推文旅深度融合

旅游活化是呈现文化景观、实现文化认知与文化可持续发展的最佳活化方式,其结果是提升当地居民的认同感、归属感和自豪感[11]。莽山瑶族乡境内有国家4A级景区,景区周边村落依附景区发展旅游经济,景区加持村落的人文体验提升游客满意度和忠诚度。景村联动首要是莽山国家森林公园与瑶族乡各村落达成共识,合作发展地方旅游,以规划为引领,整合不同资源,分区域、分层次有序推广景村联动,实现景村多元一体化发展。

一是打通景区和村庄的“物流交换”渠道。景区采用设立宣传栏科普瑶族文化,利用多媒体展示瑶族文化遗产,设计解说系统讲述瑶族故事,引进穿插瑶族文化元素的标识系统等方式为村庄引流。同时,景区引导人力、资本和物力流向村庄,为村庄发展旅游提供支持。村庄因地制宜利用优势资源发展特色旅游,提升基础设施并提供住宿、餐饮等配套服务设施为景区驻流、扩流。二是整合景区和村庄的产品。旅游产品开发以景区产品为主,村庄产品为辅。景区可研发文旅产品,其重在品牌建设,通过瑶族文化的特色,打造差异化的旅游产品并整合统一作为旅游名片向外界推介。村庄产品围绕瑶族文化遗产开发,创造主客互动的空间,增强游客体验的具身性。莽山国家森林公园周边村庄虽已发展旅游业,但主要提供住宿餐饮等基础服务,缺乏文化体验的产品。因此,建议周边村庄重点丰富夜间文化产品,打造文创集市、夜市等浸入式文化体验场景,为居民和游客提供深度交流的机会,满足人们的精神文化需求。

4.3 促进文化再生:推动瑶族文化创造性转化,数字化赋能遗产创新发展

创造性转化就是按照时代要求和特点,对至今存在借鉴价值的文化遗产的表现形式和内涵加以改造,赋予新的意义,激活其生命力[12]。一方面,要保护文化遗产的文化认知,尊重当地民族传统文化特点,维护其差异性,并挖掘其文化内涵。以现有的黄氏宗祠等物质文化遗产为载体,建立展览馆、博物馆等文化机构,突出其历史、科学、艺术等价值;以非物质文化遗产为基础,提炼民族传统文化主题和元素。如可以从莽山瑶族十字绣的图案、莽山瑶族长鼓舞的动作等提炼出瑶族文化元素,用于包装设计、标识系统等,从莽山瑶族盘王节、莽山民间故事等文化遗产中精炼出勇敢、正直、善良等美好品质与民族精神,用于形象设计、品牌塑造等。另一方面,还要重视文化遗产的现代转化,紧密联系当地居民的生产生活实践,面向现代与市场,满足消费者的个性需求,生产具有民族特色并符合现代审美与需求的文化产品。如对瑶族民间故事、服饰、山歌、舞蹈等进行艺术创作,用于动漫动画影视行业中,将莽山蕨根糍粑制作、莽山瑶族猴戏狮舞等打造成交互性参与性的文化体验产品。

数字技术与文化旅游的融合是文化产业的发展趋势,数字化是解决旅游资源保护与文化传承的重要手段,一方面可实现文化遗产的数字化保护,另一方面使文化具有活力以实现活化[13]。一是提升文化遗产的保护水平。有形文化遗产如黄氏宗祠、门楼等面临自然破坏等不可避免的问题,无形遗产如蕨粑制作技艺等有后继无人等风险。因此,一方面可以采用虚拟影像等技术对瑶族文化故事、刺绣、赛鼓、盘王节活动、黄氏宗祠等进行全方位的记录与数字化保存,实现文化资源共享;另一方面可以搭建数据资源管理系统和共享平台,实现文化遗产管理多元共治与合作共享。二是拓展文化遗产的应用。运用数字信息技术对文化遗产进行艺术创作,使之应用于动漫、视频、网络文学、数字艺术等产业形态。采用虚拟现实等技术,搭建虚拟场景、网络游戏等数字化消费空间,突破空间与时间的限制,创造沉浸式体验场景,实现交互参与。三是扩大文化遗产的传播效应。以网站、流媒体、数字资源库等平台为载体,依靠人机交互、大数据等技术,捕捉用户需求,实现文化遗产数字化成果传播的快速化、精准化和有效化。

5 结语

本文通过梳理民族传统文化遗产活化和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逻辑起点与内在联系,阐明了两者之间的关系,表明前者是后者的现实路径,而后者是前者的现实需要。为调查莽山瑶族传统文化遗产活化现状与测量其活化成效,采用半结构访谈、问卷调查法和实地观察法,构建了测量指标体系,从活化感知、活化价值、活化效益、活化模态4个维度进行活化成效评估。通过问卷结果和访谈内容的系统梳理与分析表明:莽山瑶族传统文化遗产活化的社会、生态和经济效益均较显著,活化的体验、教育和审美价值均较高,然而其活化感知与活化模态层面仍需进一步提高;此外,其面临瑶族文化保护重宣传轻实施、缺乏数字信息技术支持和瑶族村寨与景区而自成一派的问题。综上,本文基于莽山瑶族传统文化遗产活化问题的复杂性,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推动实现莽山瑶族传统文化遗产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与弘扬民族文化为目标,提出依循增强文化认同—坚定文化自信—促进文化再生的行动逻辑,增进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推进民族互嵌式治理方式;推广景村联动模式,促进文旅深度融合;推动瑶族文化创造性转化,数字化赋能遗产创新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