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毅,笔名王不留行,云南文山人,现就读于黑龙江中医药大学。作品见于《滇池》《星星》等刊。
牧羊怨曲
画花的时候,你同时失去了构建洞穴
——夜的软组织的能力
你吃草,或者牧羊,以一种温和的姿态
将尚未爱过的事物,尽数爱上一遍,或者
捡拾一枚青色铜币,然后沿原路返回
往北走,大雪落过山边的日暮
使水中的黑影沉眠出一股艰涩的苦味
而路边的石碑仍留存上古的纹路
这与篁林中的悲欢,具有相同的文气
与岑寂。据说,这并非捏造
超过百年的时间里,这人造的迁徙
都保持了与梦境近似的遥远
如同寄宿午夜的流萤,将尾部
金属般打磨数次,而这样的表达
仍被你心爱的孤独所珍藏。但再好的东西
吃多了也会腻,于是你
割开了羊腹,如同绝壁剖开自己
取出了全部的山峰,冬日去意已决
一只秃鹰压在了世界酸胀的背脊上
你不假思索地说
“羊群,才是昭示的
唯一形式”
等待花期
日落之后,我常失去对小路和灯影
回答的能力,那些失去朴素的低吼,
每到十点,镀银
并在随机的中年聚集,开始
默念融解的腹语,而肉体的干涸
有着秋收后,与镰刀相似的冷硬
这一刻充满不确定,如同灰色的眼球
在海上细数自己反光的叶脉。
而落脚的单翅鸟被吻痕刺穿,
证明期待其实是一场赌局,一切坚硬
在饥饿声中沉寂,唯有赶路者
可利用石子豁出水的安全区。而失眠
反作用于太阳穴,他们追捕哭声,金箔
以获取好时节与盈亏的
准确情报。这时
篝火才逐渐被梦披露,在致幻的
多次咳嗽中,你发现
一群赤裸的忧郁
正等待彼此的闯入,和被闯入。
我毫不怀疑,尽管
“你满怀信心地用雪来款待我”*
而风不时掠过,好事者时常有之。
*引自保罗·策兰。
十三夜
先于沉思出现的
是生活,而后是焚烧
或黎明的深灰色沉淀 ,是我。灰色
几近于意识的发生者,一棵无子之树
风尘仆仆地从时之长椅上醒来,保持着
随时可死的姿态。我们背靠背隐藏
放弃饮食,如同一对
放弃飞行的子弹,在金属的抓握中拾捡
遗忘,失去色彩的金子,和弹链
睡在眼窝中的寂静之模具
翘起了食指的指甲,仿佛酿制为一种确定
昭示他的心跳权,而你的意识
逐渐变得清晰。我想起吉他手
逐渐沙哑的韧带:西海岸螃蟹
正招潮协奏,召唤你粗砺的低吼之砂
星尘之砂,无心之砂,从此踩过者
并非仅有欲望存于地下
而酷似倒春寒的突袭
然后不约而同失忆,从冷光中
挖出自身的鱼尾之砂,你体内的
江水露出凶相:铁色的冰
——我的破碎,我的阴郁
大雪如真理突发而至
这些果园是安静的新娘,刚从修道院来……
——特德·休斯《琐事集》
太过安静了,仿佛加班过后,一切
都已经无词可写。我感到一阵短暂的兴奋
因为思考的副作用,已从你的眼眶下
逐渐流失。这酷似一夜情的退潮
在充满闪光的时代里,因刺激而临界,
发白。这需要换种方式描述吗?
像假装自己
已经抵达源头那样,将嗜睡的重锁
从身上驱离,但没有一个器官同意
路灯斜靠了世界一会儿
似乎所有活物,只有他与生俱来
没有感知痛苦和繁殖的能力,而我受限于此
她突然说:“我只是为了耙去落叶”
一切结束都更迫近于它的开始,甚至
当我穿过路口,对于生存的信任
就已经更甚于死亡本身。
“這下应该结束了吧”
“不,这只是一次结束而已”
打更人敲开珍藏的骨灰盒,为了反驳
像所有鲸类都知道自己的最深处在哪里
却仍向着一个乖巧的谜面俯冲一样
向死神展示着自己老旧的零部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