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游惠山

清平

今年春天，带孩子去无锡玩，其中一个目的地是传说中康熙、乾隆南巡时数次临幸的寄畅园，以及寄畅园所在的惠山古镇。

出发当天，苏州暴雨如注。这种天气最适合宅在家里，不过人在旅途，秉承着“来都来了”的朴素旅游观，我们还是叫了一辆专车，从酒店出发，踏上了前往惠山的旅程。

专车司机是一位本地大姐，听说我们这种天气要去惠山古镇，很震惊。她建议我们先带孩子去惠山脚下的苏州动物园海洋馆转一转，雨停了再登惠山，然后去古镇。一来孩子听说海洋馆来了精神，二来当时的暴雨也确实没办法在惠山古镇游览，于是我们从善如流，去了惠山脚下的苏州动物园海洋馆。

苏州动物园不大，海洋馆也无足观，好在这时天公作美，暴雨转为小雨，而烟雨空濛的惠山越发郁郁葱葱。看着惠山起起伏伏的温柔曲线，我们决定，先穿越惠山，好好欣赏一番江南的自然山水，然后再去惠山古镇欣赏江南的人文风光。

进入惠山国家森林公园，看了一下路线图，从入口穿越惠山到达惠山古镇，大概十公里左右，正好来一次“特种兵式旅游”，顺便好好饱览一下惠山风光。想来是由于早上雨一直不停的缘故，惠山几乎没有人，我们顺着路线图一路走过，所到之处，满眼翠绿。和东北山林以苍松翠柏为主不同，惠山各种植物丛生，有高大挺拔、树冠森森如盖的大树，也有低矮茂密、秀气温柔的灌木，还有很多藤本植物，放眼望去，绿得灵动可爱，和北方山林相比，别有一番风味。可惜我们来的时机不好，几乎没有什么花，可是就看着一片绿，已经让人心旷神怡了。小雨中的惠山，烟雨蒙蒙，山里的空气尤为清新，和北方森林的清新不同，惠山的空气清新中还带着湿润。同样是空气中氧气含量高的醉氧的感觉，北方的森林像是浓烈的高度白酒，吸一口直沁心肺，一口就感觉醉了；而惠山的森林像是口感柔滑的黄酒，入口绵柔，回味悠长，不知不觉醉了。行走在雨中的惠山，我不禁感叹，祖国疆域之辽阔！

家鄉的森林公园一般有专供人徒步的森林栈道，而惠山只有往山上延绵的公路，好在这种雨天，别说车，人都几乎看不到，一路上陪伴我们的只有路上一堆一片的小青蛙，想来青蛙们也趁雨天没人，到路上好好放松放松吧。惠山公路边，不时就能看到饮料自动售卖机，免去了登山时带水，或者只能买路边摊高价水的痛苦。惠山的公共卫生间修得很好，又干净又漂亮。有人说，公厕和下水道最能体现一个城市的发展水平，从惠山的公共卫生间来看，无锡果然发展得很好。

惠山不高，一路上说说笑笑，看景拍照，没多久，就走到了山顶。本来以为惠山作为江南名山，山顶应该文人雅迹数不胜数，摩崖刻印挨挨挤挤，但实际上，山顶的建筑不多，好像只有一座三联的石牌坊、一座石亭、一块石刻，还有景区售卖车一部、没修完的仿古二层小楼一座，以及一些健身器材，想来惠山不只是风景区，也是本地人日常休闲的好去处。牌坊和石刻的内容已经记不清了，大概有“惠山”“古华山”“西神山”之类的，之所以记得这个，是因为来之前看书里提到过惠山，当时称为“华山”，而书中注释写得又不清楚。到这来才知道，原来“古华山”，就是一直在行程表里的无锡惠山。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次来惠山也算解答了我一个心头疑惑。惠山顶还有一个特点是我在别的山顶没看到的，就是流浪猫多，我们看到的流浪猫不下十只。可惜背包里的零食一路上都吃光了，只有一点饼干，拿出来喂猫，猫不吃，可见这些流浪猫被人或被它们自己照顾得很好，并不缺少食物。

在山顶休息一会，准备继续出发，这时突然风雨大作，没走出几步，上山时的温柔小雨已经成了狂风骤雨，于是我们又走回山顶，在石亭里避雨。妻子笑曰，可能是惠山山神觉得我们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想多留我们一会，让我们多看看惠山的风景吧。我们又在山顶盘桓了将近一小时，雨总算见小，可是这样走下去，即使打伞恐怕也得浇成落汤鸡。于是妻子又对着惠山呼喊，请山神收了神通吧，我们要下去啦。说完没几分钟，雨真的就又恢复成了毛毛细雨，于是我们从山顶出发，继续我们的穿越之旅。

一路继续向前，根据上山时的路线图，我们走的是2号线，走过山顶不久，我们需要穿过一段山路，并到3号线上，然后顺着3号线走到惠山古镇。到了标记点，我们辨认了一下路线，走进了山路。好在惠山既不高，也不陡，山路虽然窄，天气又下雨，但小路并不湿滑。虽然手机信号不好，但一路的标志牌指示得很清楚。我们跟着标签，穿过林间山路，走到了惠山地理意义上的最高点。山顶是一座电信楼，一路指引我们的标签也到此为止，我们沿着电信楼的院墙往前走，院墙拐弯处有一座直上直下的1800阶台阶没有休息缓台的长路。既然没有路，手机信号也断断续续，也没有行人，我们想当然地以为这就是通往惠山古镇的路了，于是虽一千八百阶吾往矣，毅然决然地往下走去。

旅游时走错了路就比较郁闷了，走错一阶阶台阶的山路尤为郁闷。最高点没有指示牌，但当我们往下走了大约500阶台阶后，感觉膝盖快报废之时，台阶旁又出现了路线牌，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们，我们走错路了。这个台阶走完，我们会来到惠山的另一侧，而不是传说中的惠山古镇。于是我们只能转身往回爬，平白无故多上下台阶1000次，累得汗如雨下、气喘如牛，总算爬回了最高点。回忆着台阶旁的路线图，我们顺着电信楼的院墙再往前走，赫然出现一条小路，可惜仍然没路标，我们试探着沿着小路往里走，走了几百步之后路断了，前方成了完完全全的原生态山林，于是我们只好又转了回去。回去后接着沿院墙走，结果没走几步路又断了，我们竟然没找到下山去惠山古镇的路。这时我建议顺着院墙往反方向走，但穿越队伍里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妻儿开始对穿越到惠山古镇的路线产生怀疑，甚至提出原路返回或者干脆放弃穿越到古镇。关键时刻，作为家里惟一分得清东西南北的一位，我坚持往反方向绕院墙一圈，必然能找到路。终于，我们在反方向院墙的尽头，找到了路。

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上山是公路且下山是山路，更难。与上山不同，下山的路是碎石头拼成的一阶阶台阶，台阶模仿自然山石，起伏不平，加上下着雨，走起来别有一番风味，好在台阶上没有苔藓，而我穿得也算舒适，虽然深一脚浅一脚，总算没摔跟头。九曲十八弯的山路走了一会，前面到了一条岔路，总算又见到指示牌了。指示牌显示，一条路通向缆车中心，另一条路没有说明。我们正踌躇着，从没说明的那条路走过来一位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老者，我们赶紧上前问路。老先生应该是本地人，热情地告诉我们，沿这条路下去是惠山公园，正常门票10元，从这里下去不花钱就能进公园里，出了公园就是惠山古镇了。于是我们兴高采烈地谢别老者，顺着来路走下去。

想来老先生是本地人，平时走惯了这条山间小路，觉得没多远。可是对我们这些平时少走山路又顶雨走了半天的年轻人来说，这条老先生口中不远的路，走起来着实累得不行。一路还是那种碎石山路，刚开始我还能跟上妻儿，后来膝盖已经累得要罢工了。现在回头想想，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老先生是本地人，必定是熟悉路，但却没想，如果下山的路没多远，为什么还要建观光缆车呢。不过既然已经走到这里了，也只能默念“来都来了”，一步步像螃蟹一样向下挪。好在没有比脚更长的路，走着走着我们经过一道铁门，进入了惠山公园，总算是穿越了惠山。雨渐渐停了，游客也多了，从惠山公园再往下走，总算有盼头了，走起来路也没那么陡了，身体也没那么累了。没多久，我们又来到惠山古镇。

穿越成功后，我和妻子说，我们应该是少数穿越过惠山的游客吧，而且是极少数雨中穿越的，这次雨中穿越，也算是家庭旅游史的一项壮举了。

进了惠山古镇，我们去了心心念念的寄畅园，又去了惠山寺，参观了惠山的祠堂建筑群。总之，来之前做攻略要去的景点一个没落。但也许是穿越惠山耗尽了体力，对这些地方都没什么印象了。

记雨中游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