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真传

光宇

国学大师季羡林曾居住在北京大学的朗润园。有位租住在附近的北大学子是他的山东小老乡，他们常在一起聊天。有段日子，季老没见到小老乡，便前去询问：“最近在忙什么？”小老乡说：“在‘憋论文。”季老听后笑了，说：“我的傻老乡啊，论文哪里是憋出来的？”然后，说了句广为流传的俗语：“水喝多了，尿自然就有了！”季老用家常話，诙谐浅白地道出了“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的道理。

1977年，66岁的著名书画家、教育家启功先生，为自己写了墓志铭：“中学生，副教授。博不精，专不透。名虽扬，实不够。高不成，低不就。瘫趋左，派曾右。面微圆，皮欠厚。妻已亡，并无后。丧犹新，病照旧。六十六，非不寿，八宝山，渐相凑。计平生，谥曰陋。身与名，一齐臭。”启功把自己的墓志铭写成了“三字经”，用家常话总结了自己的一生，朴实无华，言简意赅，耐人寻味，众人皆明了。

有一天，作家、翻译家杨绛先生收到了一封来信，寄信人是一位高中的男生。在这封信中，男生长篇大论地叙述了自己的苦楚、抱怨。看完这封信，杨绛先生写了回信，写出了一位长辈对晚辈的鼓励和希望，最后对症下药地说：“你的问题主要在于读书不多而想得太多。”可以说，杨绛先生用家常话讲出了孔子的主张：“吾尝终日而思矣，不如须臾之所学也。”意思是：我曾经整天不吃饭、彻夜不睡觉地思考，不如片刻学习有收获。

有些人与季羡林、启功和杨绛不同，不喜欢说家常话，反而喜欢把朴素的话说得花里胡哨。《淮南子》中说：“非易不可以治大，非简不可以合众。”意思是：不容易就不能被大众接受，不简明就不能符合大众的要求。高尔基说得好：“世界上没有不能用简单明了的话语来表达的事物。”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真正的本事，是能把真理用最朴素、最简单、最普通的家常话来表达，深入浅出，人人明白，而不是粉饰打扮，故弄玄虚。用一句谚语来概括就是：“高手从来不拔刀，真僧只说家常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