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波,李 骁,刘楚楚,杨 睿
联合国在1996年发起儿童友好城市倡议,号召创建安全、包容、充分响应儿童需求的城市和社区[1-3]。2019年6月《中国儿童友好社区建设规范》出台,指出目前中国应从社区入手建设儿童友好城市[4]。“十四五”规划纲要中专门部署了儿童友好城市建设工作,提出要开展100个儿童友好城市示范,《贵州省儿童发展规划(2016—2020年)》的颁布也为儿童友好型社区空间建设提供了政策性保障[5]。
国外学者主要从公约和制度、技术手段、儿童友好设施、公共服务、可参与性,以及自然环境保护等多方面助力儿童友好社区的建设,目前已经建立了完善的评价体系[6-9]。在国内,这一理念的研究尚处摸索阶段,主要以调查研究、设施尺度规范和制度理论探讨为主,缺乏在地性研究。国内大多数以儿童视角切入的研究多集中于平原城市社区公共空间、景观空间、活动组织、空间设施、开放空间、公园等单方面,整体性不强,且多以定性为主,定量研究不足[10-16]。
本文从山地城市出发,将研究范围从单个对象扩大到社区整个空间,定性与定量相结合地去解析儿童与山地城市社区空间的关联性,选择典型山地城市贵阳市的南明区兴隆社区作为研究案例,通过AHP层次分析法构建山地城市社区儿童友好型评价指标体系,分别对兴隆社区4类功能类空间进行儿童友好型评价,并提出儿童友好视角下的山地城市社区空间优化策略。
本文以国家统计局人口统计年龄划分为依据,将研究对象划定为0—14岁的少年儿童,以贵阳市南明区作为研究主体,选取儿童基数大、空间类型丰富且地形具有代表性的兴隆社区为研究对象。兴隆社区是一座封闭式社区,交通便利,设施较完善,周边教育资源丰富,生活较为便利。本文主要选取兴隆社区4类功能空间进行针对性研究。
首先,通过PSPL法对儿童在兴隆社区活动强度、类型,以及社区空间现状等进行归纳总结;其次,通过GIS量化分析儿童在社区活动的行为基本特征及时空特征;最后,运用集聚性分析(Moran'sI指数方法)筛选出社区热点空间,采用行为场景分析法对热点空间进行环境要素解析,耦合儿童主观意向需求及社区空间环境要素,利用AHP构建耦合儿童行为特征的社区空间友好型评价体系,并提出相应空间的优化策略[17-20]。
考虑天气、工作日与休息日对儿童日程安排、一天活动时长的影响,在2022年5、6月及10、11月的4个工作日与周末,记录7:00—20:00兴隆社区儿童活动的详细情况。以兴隆社区南边入口为起点,采用实地调查法获取社区儿童性别、年龄、陪伴情况、活动类型、活动强度、社区交往等信息,并分别对空间与儿童进行编号,1-2 h对每个类型空间取样一次,以更全面地记录儿童活动情况[1]。具体时间特征如图1—3。
图1 不同季节儿童户外活动时段
图2 不同季节儿童户外活动时长
图3 工作日、休息日社区儿童户外活动时间段
由图可知,儿童活动受季节和天气影响,在夏季活动时间比较长,春秋两季时间适中,冬季时间最短。在工作日,儿童活动第一个高峰时段为中午放学后,第二个高峰为下午放学后。在休息日,儿童活动人数变化总体呈现出类似M形的趋势,9:00—11:00期间达到波峰,之后下降,14:00—16:00再次上升至高峰。
通过拍照、问卷、访谈,将收集得到的儿童年龄、性别等基本信息,以及活动时长、活动内容等活动特征信息导入GIS软件进行核密度分析,得到儿童在兴隆社区整体空间活动密度分布图(图4)[21]。
图4 儿童活动密度分布
结果表明,儿童在社区空间呈现点状聚集的不均衡特征:儿童活动踪迹遍布整个社区空间,符合儿童随处逗留、玩耍的行为特征。活动踪迹在完好的宅前绿地、健身器材设施及景观要素丰富的景观绿地空间较为集中;在上下学必经的街巷空间聚集现象也较为明显,密度较高;儿童时常驻足街巷间的小卖铺、咖啡厅、杂货店等商业空间,这些商业空间不仅为儿童提供了监督保护,还营造了热闹的邻里活动氛围。
2.2.1 不同时长活动空间分布特征分析
研究选取儿童3类活动时长的中间值代表儿童活动的平均时长,以此来精确表征儿童在社区的活动时长特征,计算公式如下:
其中,nk表示儿童的数量,tk表示活动的平均时长,偶发活动、短暂活动和长时活动的tk值分别对应取1 min、6 min和15 min[22]。对工作日以及休息日的儿童平均活动时长进行分析,最后得出相关的活动时长分布图(图5)。
图5 儿童活动时长分布
量化分析得出,儿童活动时间一般持续10—15 min,长时活动主要集中在比较开阔的广场和硬质铺装、娱乐休闲设施集中的空间里;短暂活动集中在两条生活性街巷中;偶发活动随意性较大。相较于偶发活动,长时活动和短暂活动都具有一定的空间指向性。
2.2.2 不同活动强度空间分布特征分析
依据世界卫生组织的相关定义,参考国内研究,对儿童活动强度等级进行划分,将其分为不同的等级,包括低中高强度(表1)。
表1 儿童户外活动强度分类[23]
根据儿童活动强度分布图(图6),低强度的活动分布较为分散,说明儿童在绝大部分社区空间之中都会进行强度不高的活动;中强度和高强度分布的聚集程度比较高,空间指向性更显著,尤其是强度比较高的活动,一般情况下分布在质量较好的场地之中。
2.2.3 儿童社区活动的热点空间识别
采用行为场景分析法研究聚集性空间与儿童行为特征的关联性[24]。运用空间自相关Moran'sI工具对数据进行深层次分析,合理判断相关值:Moran'sI指数和z得分。Moran'sI指数结果在-1与1之间。如果Moran'sI指数>0,则呈现正相关,数值越大,相关性越强,聚集现象越显著。Moran'sI指数<0,则呈现负相关性,数值越小,差异性越强。如果Moran'sI指数等于0,则表现出随机分布趋势(图7)[25-26]。
图7 Moran's I分析结果
(1)不同年龄儿童活动热点空间分析
采用Moran'sI方法,在ArcGIS中进行测算,用于衡量所调查社区中不同年龄段儿童活动的聚集程度,发现社区中不同年龄段的儿童活动在空间分布上呈现出不同的状态。社区中3—6岁和7—14岁儿童活动的Moran'sI指数均为正值,呈现出空间上的正相关,在空间上表现出聚集形式。幼儿活动在空间之中的聚集现象并不显著,随机性较强(表2)。
表2 不同年龄儿童活动聚集程度测算
根据不同年龄儿童活动热点图(图8)可知,年龄较小的儿童更喜欢在看护者陪伴下进行捉迷藏、跳绳等,活动热点整体呈随机点状分布;7—14岁儿童聚集性更为明显,会更有选择地集中在公共空间进行互动,这些空间的环境要素更为丰富,且设施的丰富程度影响着热点空间的聚集度。由于年龄不同的儿童在生理机能等层面存在一定的差距,所以其对相同空间的聚集度也存在差异[22]。
图8 不同年龄儿童活动热点空间
(2)不同性别儿童活动热点空间分析
通过分析(表3)得出,男孩与女孩活动的热点空间集聚现象不显著,偏向于随机分布,其置信区间为90%。男孩活动倾向于运动类场地,女孩的活动倾向于休闲类场地。
表3 不同性别的儿童活动聚集程度测算
(3)不同类型活动的热点空间分析
社区中不同活动类型的Moran'sI指数均为正值(表4)。个体活动热点空间分布范围较广,群体活动热点空间主要集中在以下空间:一是场地面积相对较大,通透性较好,自由程度更高的空间;二是环境趣味性较高,能够吸引更多儿童的空间。社会活动热点空间主要集中在视线通透性极好、活动较为丰富、设施和场地等吸引力较大的空间(图9)。
表4 不同类型活动儿童聚集程度测算
图9 不同类型活动热点空间
社区客观空间环境指标包含安全性、可达性、可参与性、趣味性、环境特性;儿童主观意向需求指标为功能多样性需求、设施适儿化需求、亲近自然需求。结合研究对象基础特征、行为特征分析,将儿童主观意向诉求和社区空间环境要素进行耦合,细化得到要素集合,共计5个一级要素、38个二级要素。社区空间集聚性越高,则与儿童主观意向需求指标耦合度越高,说明热点空间越能满足儿童活动的需求。
运用层次分析法,通过实地调研和专家打分法,对评价体系中各项指标进行重要性打分,然后使用Yaahp软件计算得出各项指标所占权重(表5)。可以看出,在影响山地城市社区空间儿童友好的因素中,安全性所占据的权重最大。因此,在社区中,首要任务是确保空间的安全性。趣味性和可参与性排在二、三位,这两个因素共同决定了社区空间环境的吸引力。排名第四的是可达性,它是影响看护者是否选择进行活动的重要因素。此外,自然环境决定了看护者和儿童对于玩耍空间的第一感受,看护者通常更愿意让孩子们待在安全、舒适、景观好的环境中。
表5 指标体系权重
根据儿童在社区的热点空间识别的分析结果,儿童主要在社区的道路交通空间、公共设施空间、景观绿地空间和部分对儿童有吸引力的消极空间活动,因此选择以上4个典型空间作为社区空间满意度的评价对象。
3.3.1 道路交通空间满意度评价
家长和儿童对于道路交通空间的可达性满意度最高,其次是趣味性和可参与性,环境特性和安全性满意度最低(图10)。根据道路交通空间现状与儿童、家长诉求矛盾,发现社区道路两侧随意停车,缺乏公共停车场(停车线)、斑马线、交通信号灯等,这些都是影响街道安全性和环境特性的主要因素。
3.3.2 公共服务设施空间满意度评价
家长和儿童认为住区中的公共服务设施就在家门口,方便儿童独自前往,因此可达性和安全性满意度较高(图11)。虽然公共服务设施覆盖范围较广,但布局并不十分均衡,基础设施和娱乐设施类型及数量较少,且很少有专门物业对社区环境进行有效管理,缺少必要的卫生间、洗手池、饮水池及休憩座椅等设施,无法满足儿童玩耍需求。
图11 公共服务设施空间满意度评价
3.3.3 景观绿地空间满意度评价
兴隆社区绿地率不低,但是利用率却非常低。组团或宅间绿地中景观灌木常年疏于修剪和定期打理,观赏性低,无法激发儿童的兴趣及创造性。儿童与自然之间的联系不够紧密,互动机会不足,周围也未设置儿童活动的防护措施,存在安全隐患(图12)。
3.3.4 消极空间满意度评价
在兴隆社区消极空间的满意度评价中,可以看到存在明显差异性(图13)。就家长而言,他们可能认为某些看似没有娱乐价值的空间并不值得停留,而这些空间往往是儿童喜爱的高频率活动场所。以社区北街后的线性坡道为例,上面长满了杂草,但就儿童而言,此活动空间具有挑战性,很容易激发进行群体活动的挑战欲望。
图13 消极空间满意度评价
第一,从实际需求出发,采取交通管制、减速带设置、车速限制、分时段停车等措施,提高儿童在街巷中的安全性,促进儿童在社区内独立移动,寻求人与车在同一空间中的平衡[27]。第二,增加儿童元素,鼓励儿童能够更好地参与到设计中来,提升儿童及街道的互动性,促使二者联系更为紧密[29]。第三,合理布局树阵,丰富道路景观[28](图14)。
图14 道路交通空间总平面
结合自然教育、特色景观营造,以及居民在荒废土地上的蔬菜种植,形成系统的景观绿地空间,吸引儿童参加各种活动,包括种植活动及设计活动等,使得儿童有更多的机会亲近自然[29]。对消极绿地空间及原有绿地景观空间进行设计,根据年龄、活动强度及地势等特点,分别布置景观绿植与彩色铺装等丰富空间[30-31](图15)。
图15 景观绿地空间设计
在儿童高频活动的热点空间增加儿童娱乐设施和家长休憩设施,种植景观树木遮阴挡雨,提升空间的环境特性;在地形有高差的地方设置软质铺装和绿植装饰,防止车辆占道,提升绿化景观,形成儿童活动的专属功能区;将儿童高频活动的街巷空间进行铺装改造和设施布置,防止车辆乱停乱放,设置交通信号灯和指示牌,满足儿童随时玩耍的需求,确保安全性和趣味性;在学校周边设置多功能座椅、宣传栏、车辆慢行警示牌、减速带等设施,方便家长接送,保障儿童上下学安全(图16)。
图16 公共服务设施与消极空间设计
运用“微改造”与“再设计”相融合的手段,重点采取设施、植物增补对局部消极空间进行优化设计,提升消极空间趣味性、环境特性和安全性,尽可能提升儿童的停留时间(图16)。
文章在儿童心理、生理特征基础上,定性与定量结合地解析儿童活动行为基本特征、时间特征和空间特征,耦合儿童主观意向需求及社区客观空间环境要素,得出具体的量化特征指标体系,为以后山地城市社区空间的友好型设计提供指标参考,并根据儿童、家长满意度调查结果,提出山地城市社区儿童友好型空间优化策略。期待后续研究进一步对儿童行为和社区空间环境进行模拟和分析,得到更加精准、有效的优化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