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域视角下凤翔马勺脸谱的视觉艺术表现分析

吴雨欣 张成禄

摘要：一个区域艺术形态的产生绝对不是偶然的，其不仅有当地民族精神演变更迭的深厚根基，也有当地人民日积月累的生活经验和淳朴个性的真实融合。马勺脸谱是陕西人民智慧和创造力的结晶，承载着人们对生活的热爱和对未来的美好愿望。它是当地人民在特定环境下创造出来的民间艺术品，其视觉表现形式体现了陕西地域独有的质朴和粗犷特质。文章对马勺脸谱的图形符号、色彩和构图三种视觉表现形式进行分析，通过探究陕西地区马勺脸谱视觉上地域性的表现，对马勺脸谱艺术价值进行深入研究。

关键词：凤翔；马勺脸谱；视觉艺术表现

中图分类号：J528.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3）20-00-03

凤翔马勺脸谱具有独特的视觉艺术表现形式和深厚的地域文化内涵，其视觉艺术表现形式包括独特的图形符号、浓郁的色彩、多样的构图，是陕西地域民俗文化变迁的见证。马勺脸谱的地域性特征有极大的导向作用，使马勺脸谱被赋予了极强的艺术表现力，呈现出陕西地域夸张粗犷和质朴踏实的视觉艺术特点，对陕西社火文化的发扬具有重要贡献。分析凤翔马勺脸谱独特的地域魅力及其所蕴含的地域文化和人文情感，能够促进人们对马勺脸谱视觉艺术形式的进一步认知和理解。

1 凤翔马勺脸谱的图形符号视觉表现

1.1 凤翔马勺脸谱图形符号的发展历史

凤翔马勺脸谱源于陕西，是由马勺与社火脸谱融合发展而成的文化遗产手工艺品。陕西地处黄河中游，土地是陕西人民赖以生存的必要条件，为求风调雨顺，人们会在年关自发举行社火来祭祀土地［1］。在社火表演中，戏班子会进行游行、杂耍等活动，民间艺人会用浓厚的油彩在面部勾画各种图形符号，模仿话本中的人物，有意识地弱化鬓角、两腮原本的形状，纯粹用曲线勾画图形，这种面部彩绘被称为社火臉谱。社火脸谱的图形符号是中国民间抽象艺术的典型代表，它将人类的情感形式符号化，是我国最古老的脸谱纹样之一。社火脸谱的图形内容多取材于封神榜、神话传说或曲艺剧目，主要选择忠勇正义的人物或者法力高强的神仙、神兽，因此社火脸谱上的人物往往眼睛浑圆、嘴大如盆，从而达到镇住和驱赶凶煞的目的［2］。后来，传承人李继友先生从辟邪蚩尤马勺中获得启发，将社火脸谱的图形内容搬到了马勺之上并加以凝练创新，马勺脸谱应运而生。马勺脸谱的图形符号大多选取具有吉祥寓意或象征意义的图形，在演变过程中仍继承了社火表演的民俗意义，承载着陕西人民敬畏神明、求福免灾的心愿。如今，马勺脸谱常被人们悬挂在家中用于镇宅辟邪，被赋予了欢腾祈福寓意的马勺脸谱不仅体现了陕西社火文化深厚的地域文化内涵，还寄托了陕西劳动人民对美好生活的热爱和向往。

1.2 凤翔马勺脸谱图形符号的题材分类

凤翔马勺脸谱的图形符号体现了陕西劳动人民对神明的信奉和崇拜之情，题材大致分为自然物质类、吉祥寓意类、宗教符号类、神兽类四类［3］。自然物质类是指大自然中由物质转化而来的图形符号，如云纹、火纹与现实中白云和火焰具有十分相似的形态，这些自然图形都是陕西人民通过极强的想象力和概括能力创造而成的。吉祥寓意类的图形符号包括灵芝纹、珠宝纹、如意纹等，这类图形是陕西人民憧憬美满生活最直白的表达，其相信它们可以让自己招祥纳吉、美满如意。借助谐音或者从宗教中获得灵感的图形符号，主要包括倒挂蝙蝠代表“福到”，梅花鹿、仙鹤等代表道教福禄寿三占星的图形，以及佛家代表纯洁纳吉的莲花等，这些都是陕西人民智慧和创造力的体现。神兽类的图形符号选用瑞兽奇兽居多，意味驱走邪秽、袯除不祥。这些图案符号的创造和选择无不彰显着陕西人民丰富的想象力以及对历史、神话人物缤纷多彩的刻画和理解，同时也体现了我国传统文化深厚的底蕴和丰富的内涵。

1.3 凤翔马勺脸谱图形符号的地域特色与文化精神

从内容来看，马勺脸谱的图案符号跟陕西的地域特征密不可分。陕西自古是道教思想的圣地，自然、质朴、豪放都是道教精神在陕西人民身上的表现。除八卦图、太极图这种普遍运用于脸谱中且能直观体现道教思想的图形符号外，其他图形多多少少都包含了道教精神的隐喻。道教主张“天人感应”，认为宇宙和人是互通的，人可以通过媒介感应天地从而利己济物，而马勺脸谱图形符号中崇敬天神、祈福求顺的含义与道教传播的精神不谋而合。此外，陕西虽不是儒家的发源地，却是儒家思想兴盛的地方。《说文解字》有言，“儒，柔也”，儒家主张柔和的礼乐教化，即将仁义礼教融入艺术文学从而进行潜移默化的德行教育。因此，马勺脸谱的图形符号大多象征着忠正之士，如神话传说中骁勇善战的蚩尤、《三国演义》中义薄云天的关云长等，马勺脸谱选择这些具有崇高品格的人物进行描绘，具有积极的教育意义。尤其是对于文化程度有限的百姓而言，相较于生涩难懂的孔孟文学，这些绘于马勺脸谱之上的人物形象对他们来说更加通俗易懂［3］。

就艺术表现来看，马勺脸谱的图案符号深受陕西地域文化的影响。首先，陕西社火的表演形式与戏曲不同，社火表演无须开口喊唱，仅凭脸绘油彩来表现人物的面貌、性格和故事，因此马勺脸谱的图形符号不会像戏曲脸谱一样考虑脸部五官肌肉的位置和走向，对于鼻子和嘴部的描绘只围绕人物本身的需要而尽可能夸张化。比如，马勺脸谱中吞口蚩尤的形象，其嘴大状如盆、黑面獠牙，嘴部和眼部进行了夸大变形，这将其骁勇善战、威武雄壮的人物特点表现得淋漓尽致。其次，马勺脸谱图案符号的勾画多是卷曲走向，行笔走势宛若一笔游龙，这种曲线的表现与陕西人民大方豪爽、不拐弯抹角的性格特征密不可分。线条的卷曲感除了赋予马勺脸谱更多的创作自由，还增强了马勺脸谱的表现力，使脸谱整体的绘制有一气呵成的酣畅淋漓之感。马勺脸谱的曲线不仅是简单的外在形式，更是陕西人民情感化的表达和审美意识的显现。

2 凤翔马勺脸谱的色彩表现

2.1 凤翔马勺脸谱色彩表现形式及特点

马勺脸谱的色彩应用具有象征性，讲究以色识人、观色立像，色彩使用必须符合人物故事走向或隐喻人物性格。红色表现人物刚烈如火，白色表现奸佞贼臣，绿色表现绿林好汉的豪情仗义，黑色表现刚直纯真，青色表现志勇果敢［4］。例如，关羽、赵匡胤在马勺脸谱中选用红色，表现他们忠贞耿耿、疾恶如仇的性格特点；贼臣曹操的脸谱选用白色，足以昭示其狐鼠之心、城府极深的个性。此时的马勺脸谱不仅仅是一面脸谱，更是展示人物形象的窗户，给人们提供了无穷的理解和想象空间。此外，马勺脸谱的主色还包括粉色、金色、银色等，其中粉色多表现年事已高或身体衰弱的人物特点，主要用于刻画老年时期的武将文臣，如司马懿、姜子牙就是粉色脸谱的代表；银色、金色多用于表现如二郎神这类仙人或精怪。马勺脸谱的色彩选择除了纯度高的色彩外，也会利用少量黑色和白色以实现色彩调和平衡。黑白两色在马勺脸谱中被着重用于眼睛与嘴部的描绘，在人物面部的刻画上起到突出重点的作用，同时使整张脸谱的色彩之间达到一种平衡和谐的美感。黑色解决了脸谱绘制过程中色彩过于轻浮、艳丽的问题，将小部分黑色融于脸谱之中，会使其整体更加自然而不扎眼，使整张脸谱展示出更好的视觉效果。

2.2 地域特色影响下的凤翔马勺脸谱色彩表现

不同地域文化背景下对脸谱的色彩运用和表达有所不同，马勺脸谱色彩的产生和运用同样离不开陕西地域的民俗文化。例如，川剧的脸谱大多选用红色、黑色，这是因为川剧脸谱来源于四川民间，是劳动人民追求热闹和吉祥的表现；而京剧脸谱多采用白、黑、绿等较为低调的颜色，这是因为当地更讲究典雅、含蓄。赏析马勺脸谱作品可以发现，其色彩表现具有较为明显的地域特征。马勺脸谱用色大胆浓艳、细腻生动，脸谱上鲜艳的油彩对比度高、纯度高，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充分表现了豪爽大气的陕西特色，观感上既有秦腔的高昂也有腰鼓的热烈［5］。

马勺脸谱对于色彩的运用主要可以概括为“尚红”，红色是独属于中华民族的色彩风貌，是中国人民最喜爱的色彩［3］。在古代，红色被应用于宫墙、宫门、朱批上，代表着等级和权威；在民间，红灯笼、鞭炮、剪纸都是人民祈求红火热闹、逢凶化吉的依托。马勺脸谱对于红色的大量运用，充分反映出陕西民间对红色的推崇和喜爱。除了对红色的大量运用，黄、青、黑、白等也是马勺脸谱中不可或缺的色彩，它们与红色搭配运用共同造就了马勺脸谱鲜艳浓烈的美感。总之，在陕西地域文化背景下，马勺脸谱的色彩运用和表达不仅展现了陕西地域文化的个性，而且充分迎合了陕西地域文化语境，促使人们对陕西地域文化与艺术形态形成更深的认识，从而更好地体验和感受马勺脸谱色彩的地域性和独特性。

3 凤翔马勺脸谱的构图形式

3.1 凤翔马勺脸谱构图形式

马勺脸谱简单概括就是线与面的艺术性结合，马勺脸谱中的线与面经过有意识的构图处理后不仅能对人物形象进行生动展现，还可以通过脸谱对人物内心进行深入研究和了解。马勺脸谱的构图形式以对脸最为常见，也因为脸谱整体具有对称平衡之美而最受人们的欢迎。对脸是指整张脸谱以鼻子为中轴线，左右两边的图案符号以及色彩完全呈中心对称，对脸多用于刚正忠义的人物形象，如李靖、项羽等。除主要的对脸构图外，整脸、破脸、旋脸、定脸的构图形式在某些情况下也会用到。整脸是指整张脸谱以一种主色覆盖后再对五官图案进行勾画，比如关羽的脸谱就是整张脸涂画红色颜料再辅之黑色勾勒五官。破脸是指打破了对脸这种对称式构图，整张脸以鼻子为中轴线，左右两边的图案符号和色彩完全不一样，常常是倾斜左右一侧来表现角色凶悍刚猛的特点。旋脸的构图特点在于面部整体的扭曲，采用旋脸构图时，人物额头的图形符往往呈弯曲或者“S”形，并且其他部位的图案和色彩也随之变形，整体给人一种歪曲恐怖的感觉，以此来表现那些凶恶残暴的人物形象，如蚩尤、烛龙等。而像包拯这种原有形象深入人心、具有固定谱式的脸谱形式则为定脸，一般不做随意修改［3］。

3.2 地域特色影响下凤翔马勺脸谱构图形式的精神内涵

马勺脸谱的构图形式在当地村落中仍具有一定的自由性。陕西人民重视自身感受和天性释放，因此部分手工艺人在制作马勺脸谱时仍会根据自身理解和主观想法对人物形象的脸谱进行细微改动，使人物形象更加立体饱满。这种恰到好处的改动，塑造了共性和个性兼备的脸谱，使马勺脸谱在兼具艺术性的情况下还具有一定的人文情怀。

对脸作为马勺脸谱中最常用的构图形式，是陕西人民青睐对称之美的体现。在民间文化中，人们讲究“成双成对”，认为成对的物体具有圆满和谐的寓意。马勺脸谱构图的“成对”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陕西人民对道教信仰的认同：道教主张将美好的期盼归于现世，这种思想融入了陕西人民的生活中，使陕西人民渴望美好的事物，并将这种人文情怀体现于马勺脸谱构图的形式上。从另一种角度来看，民间思想观念源自人民的生活需求和精神需要，马勺脸谱对称构图体现了陕西人民自身的精神需要，其借助马勺脸谱来传达对美好生活的理想追求。但马勺脸谱在构图上对道教思想的隐喻不是陕西人民对理想生活的盲目追求，而是他们主观能动地调节现实生活与理想生活之间的矛盾，从而以积极、正面的心态去接受各种现实挑战的表现。

4 结语

一种区域艺术形态的产生绝对不是偶然的，它不仅有当地民族思想精神演变更迭的深厚根基，也有当地人民日积月累的生活经验和淳朴个性的真实融合。马勺脸谱就是陕西人民在特定环境下创造出来的民间艺术品，承载着人们对生活的热爱和对未来的美好愿望。在马勺脸谱的发展过程中，其图案符号、色彩表现、构图形式都受到了当地自然环境、民风习俗和地域文化的影响，慢慢形成陕西人民喜闻乐见的题材符号、贴近生活的色彩和灵活有序的构图形式，而这些是马勺脸谱从内容到形式都具有感染力和生命力的主要原因之一。

参考文献：

［1］ 杜金萍，王猛.传承与积淀：凤翔马勺脸谱和贵池傩面具艺术视觉特征比较［J］.鄂州大学学报，2022，29（4）：64-65.

［2］ 李佳培.西秦社火马勺脸谱的文化及传播研究［D］.西安：西安工程大学，2021.

［3］ 陈虹旭.陕西西府马勺脸谱中图形符号的隐喻性研究［D］.西安：西北大学，2022.

［4］ 王若鴻，孟文君.宝鸡马勺脸谱视觉符号及文化寓意探析［J］.包装工程，2019（6）：100-106.

［5］ 郑仁思.凤翔民间传统吉祥图样色彩与文化意味研究［D］.西安：西安建筑科技大学，2012.

作者简介：吴雨欣（2000—），女，江苏徐州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视觉传达设计。

张成禄（1978—），男，甘肃张掖人，硕士，副教授，研究方向：视觉传达设计与新媒体艺术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