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腐的风吹向医疗

反腐的风暴正在席卷医疗领域。

这场风暴早有预警。今年以来，中央关于医疗反腐方面的工作会议频次多、话语重且要求高。2月6日，中纪委发布《严查医疗领域隐蔽利益输送》一文，揭露了多种监管隐蔽型医疗腐败手段，也拉开了深度医疗反腐的大幕；5月10日，国家卫健委等14个部门联合发布《2023年纠正医药购销领域和医疗服务中不正之风工作要点》，强调今年要重点整治医药领域突出腐败问题，特别是整治医药产品销售采购中的不正之风问题；7月24日，国家卫健委等6部门联合印发《深化医药卫生体制改革2023年下半年重点工作任务》，提出要全面加强医药领域综合监管；7月28日，纪检监察机关配合开展全国医药领域腐败问题集中整治工作动员部署视频会议在北京召开，将这次医疗反腐的战略地位推向更高处。

随后几天，风暴刮向各省。8月2日，广东、浙江、海南、湖北、山西等省份陆续发布通知，要求集中整治全省医药领域腐败乱象。

此次医疗反腐的重点突出三个“全”，即全领域、全链条、全覆盖，紧盯领导干部和关键岗位人员，坚持受贿行贿一起查。据不完全统計，从今年年初到8月5日，全国至少已有155位医院院长、党委书记被查处，这一数量是去年全年的两倍多。尤其是7月底中央纪委国家监委部署纪检监察机关配合开展全国医药领域腐败问题集中整治后，几乎每天都有医疗系统干部落马。

事实上，贪污受贿只是医疗腐败中的冰山一角，不合规的医学学术会议与药品领域的腐败则更为隐蔽。随着医疗反腐力度持续加大，整个行业风声鹤唳。8月初，多家药企紧急召集“医药代表”培训推广合规内容，多场学术会议延期或取消，多个城市的三甲医院发文要求医生上报五年来的讲课费、学术会议费用等，“倒查”即深究，这意味着此次反腐有彻底击溃腐败链条的决心。

与此同时，医疗反腐也延伸到了资本市场。作为医疗产业链的另—端，多家医药上市公司受到反腐风暴的波及，股价面临暴跌。相关数据显示，从2023年5月初至8月初，中证医药指数跌幅达到了8.3%，A股医药板块迎来大动荡。

在医疗领域，这样的反腐力度、广度和深度都是空前的。

日光之下无新事，医疗腐败问题经年日久。医疗关乎民生福祉，无良医生贪污受贿、设备采购吃回扣、工程建设招标不规范……形形色色的腐败，让民众“看病难、看病贵”加重，民众苦医疗腐败久矣。所以，医疗领域需要这样—场反腐风暴，将那些多年来依附在医疗行业上的灰色利益链铲下来，同时形成一种强有力的威慑，把纪律和规矩立起来、挺起来、严起来。

当然，风暴之下，也会出现不同的声音，一些怪论沉渣泛起。有人说，“这次医疗反腐如果处理不好，可能会导致我们国家医疗系统全线崩溃”，还有人担忧，反腐会导致医院人人自危，专家和精英医生可能会流向私立医院，最终受伤害的是患者。这样的论调经不起任何打量与审视。众所周知，贪腐作恶的是权力，支撑医疗系统运转的是广大普通的医生，那些无良医生的罪过，不应该让他们无辜蒙受污名。他们是这个系统前行的沉默“底盘”，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兢兢业业，在医术医德上有所追求。恰恰是这些人，他们无涉权力和腐败，努力做好分内事。有他们在，医疗系统就崩溃不了；有他们在，人们看病就能多一份安心。

医疗反腐不能污名化好医生，也不能污名化医疗学术活动。暗藏腐败的虚假医疗学术活动要彻查，但正常的医疗学术活动，则要大力支持，只有甄别好两者，医药反腐才能把握好分寸、对准靶心。总之，绝不能让“医疗系统崩溃论”动摇反腐决心。

医疗领域需要一场反腐风暴，但医疗反腐不应也不会止于这一场风暴。在医疗反腐的同时，医疗体制改革也在不断深化。医疗反腐与医疗体制改革既并行推进，又一脉相承。目的都是推动健康中国战略实施、净化医药行业生态、维护群众切身利益。燕过留痕，风过留声。风暴过后，还有药品设备采购、医疗保险监管、公立医院补偿、医务人员薪酬待遇激励等一揽子问题需要关注和解决。归根结底，还是要真正从制度、机制层面上完善监督、服务、保障体系，让医疗回归治病救人的本质和初心。

本刊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