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喜剧电影的叙事要素

□王原 李懿人

在国产电影类型中，喜剧电影发展势头最为迅猛，一再打破票房记录，比如《有话好好说》《夏洛特烦恼》《你好，李焕英》等。叙事要素是喜剧电影的关键模块，直接决定了喜剧电影的质量。现阶段比较成功的喜剧电影都拥有丰富的叙事要素，这些电影叙事要素推动了我国喜剧电影的向好发展。本文将结合一些国产喜剧电影的成功范例，分析喜剧电影应当具备哪些叙事要素。

国产喜剧电影叙事要素

对于国产喜剧电影来说，叙事要素是非常重要的。第一，叙事要素是国产喜剧电影的内核模块，直接决定了国产喜剧电影的整体效果。只有具备丰富的叙事要素，国产喜剧电影的艺术性才能够得到较好的呈现，电影内容也才会对观众产生较强的吸引力。第二，叙事要素可以提高国产喜剧电影的演绎效果，给观众带来丰富的观影体验。优化设计叙事结构和故事情节，可以引导观众置身于故事环境中，并通过一些意想不到的环节给观众带来惊喜，形成丰富的艺术体验。第三，叙事要素可以更好地呈现出电影的情感要素，给观众带来情感熏陶。情感需要依托于故事，才能够展现其魅力。[1]叙事要素可以更加完整地呈现电影的故事情节，并通过合理的叙事模式凸显电影的情感内容，提高电影演绎效果，引发观众情感共鸣。

国产喜剧电影的叙事主题

国产喜剧电影的叙事主题是非常丰富的，呈现出多元化的特点。多元主题意味着国产喜剧电影可以融入个人成长、亲情、友情、爱情等多种元素，从而更好地凸显电影作品的艺术价值和思想价值。

讽刺为主的批判主题。 部分喜剧电影讽刺了一些常见的社会现象，在给观众带来快乐的同时也能够引发观众的深思。讽刺为主的批判主题是非常多的，大都跟热门的社会话题有很大关系，比如在《西虹市首富》中，夏竹的前男友柳建南本身是“西虹市十大杰出青年”，并且参与了很多正能量的演讲活动，宣称不能做金钱的奴隶，但在王多鱼包下他的演讲会以后，他变得趋炎附势，跟以前的形象大相径庭，成为了一个见钱眼开的人。这种拜金主义下个人的异化，给观众带来了巨大冲击，同时也能够引发观众反思当前社会中存在的拜金主义现象。[2]再比如《一出好戏》中众人流落荒岛以后，规则、财富和阶级在这孤岛上荡然无存，揭露了人性的阴暗面。在利己主义的导向下，众人也变得非常疯狂，突破了人性束缚。电影通过荒诞的方式对这些错误价值观进行了批判。

个体自我成长的主题。 部分喜剧电影聚焦于个体的成长经历，关注他们在成长过程中的心理变化，凸显自我成长价值，比如在《夏洛特烦恼》中，夏洛正处于中年危机，而他在梦境中成为了当红明星，并获得了女神的青睐，走上了人生巅峰，此时他发现自己周围都是一些唯利是图的人，完全感受不到情感。此时夏洛的主体意识开始觉醒，认识到个体自尊是建立在他人的尊敬之上，并意识到冬梅对自己的好是无条件的。在醒来以后，夏洛也不再盲目追求女神的青睐和同学的奉承，而是与冬梅一起过上了平淡幸福的生活。在整部电影中，夏洛个体获得了成长，同时也给观众带来了警示，真正明白什么是真正的自尊以及正确的人生追求。再比如在《羞羞的铁拳》中，马小与艾迪生两人互换身体，前期通过性别差异制造了密集的笑点，产生了较多戏剧效果。后期两人从对方的身份看待问题，完成了自我和解及自我救赎，实现了自我成长和自我救赎。

呼吁爱的永恒主题。 爱是电影艺术的永恒主题，因此国产喜剧电影中也有很多爱的主题，都能够引发观众的情感共鸣，比如在《你好，李焕英》中，贾晓玲在母亲性命垂危之时回到母亲年轻的时候，帮助母亲实现各类愿望，表达了自己对母亲的爱。但这部电影没有落入俗套，在结尾的时候还设计了母亲提前“穿越”的场景，即贾晓玲回到过去见到的母亲，其实是未来的母亲。她早就知道贾晓玲来自未来，依然像一名母亲一样宠溺她。这部电影是子女之爱与母亲之爱的双向奔赴，结尾的翻转使得整部电影的内容得到了升华。当前以亲情为主题的喜剧电影是非常多的，但是很多电影展现亲情的时候都比较俗套，甚至部分电影还存在说教意味，这也使得较多以亲情为主题的喜剧电影很难取得预期效果，但《你好，李焕英》通过真实的事件来凸显情感，并优化了叙事结构与叙事内容，通过反转情节给观众带来更多惊喜，[3]最终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这是值得其他电影积极借鉴的。

国产喜剧电影的人物形象

借由镜头意象来表现人物因身份焦虑带来的迷茫与挣扎。电影主体人物的身份认同的实现过程主要有自恋性认同与他者认同两部分构成，自恋性认同是形成理想自我的必要条件，而他者认同则是实现理想自我的必要条件，自恋性认同需要自己审视自身形象并与他人进行对比来形成。他者认同则需要他人来审视自己来实现。由这一点来看，电影中主体人物形象是没有真正“自我”的，作为电影中主体人物的“自我”主要由其他角色对主体人物的形象审视构建而成。

例如，《夏洛特烦恼》中的夏洛就是一个典型的因为身份认同焦虑而迷失了人生方向的小人物。电影在塑造夏洛身份认同焦虑时，主要通过其他角色对夏洛的态度以及夏洛自己的自我审视来展现。夏洛在参加秋雅婚礼时清楚地认知到自己处于社会的底层，但又渴望得到自己同学的身份认同，于是就购买了一套与自己社会地位严重不符的高档西装（标签都舍不得撕掉，准备参加完婚礼后退货），并安排了豪车来送自己，试图通过对自己外在形象的包装来获得同学群体的身份认同。在整个过程中，夏洛对自己外在形象的包装无疑是在欺骗自己的同学和老师，但欺骗别人的前提就是先欺骗自己，要让自己也相信自己经过包装的外在形象能够提升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但这种自欺欺人包装起来的短暂“自信”，在自己撞衫司仪、被同学和老师联合奚落、被自己老婆当众拆穿以后落荒而逃后，他再次迅速陷入到了身份认同的愤懑与惶恐当中。电影中为了塑造夏洛在自恋性身份认同上的缺失，多次运用了夏洛照镜子的意象，来具象化地呈现夏洛构建自我身份时的惶恐与不安。整个电影中一共出现了三次夏洛独自照镜子的片段，一次是进入梦境前照镜子发泄自己对身份、地位的不满与无奈。第二次是在梦境中成为大明星的夏洛再次对自己成为大明星的人生追求产生了怀疑，怀着落寞的心情在梦中的镜子里回忆自己现实中和妻子生活的温馨画面，为后续夏洛人生追求的转变以及自我梦想的转变埋下了伏笔。最后一次是夏洛从梦境中醒来，在经历了梦中的大起大落以后，夏洛终于放弃了自己现实中对名利的追求，明白了平凡幸福的重要性，完成了“平凡人”这一社会身份的自我认同，与自己达成了和解，也使得整个电影的价值取向得到了升华。[5]

通过对比叙事来刻画人物因价值观扭曲而出现的复杂人性。电影人物的价值观是否符合社会公序良俗的道德标准是观众定义其是正面人物或反面人物的关键依据，而价值观扭曲可以说是电影艺术中反面人物的共有特点。国产喜剧电影中往往以反面人物价值观的扭曲作为切入点，设计桥段来讽刺反面人物的道德失范行为，塑造反面人物内心深处欲望与人性之间的矛盾挣扎。例如在喜剧电影《私人订制》中范伟塑造的领导司机，从想体验一下“大领导”经受的糖衣炮弹的腐蚀，证明自己高尚职业操守的初心，迅速转变为追求派头的腐败领导的做派，虽然在面对装满现金的月饼盒时经过激烈的心理斗争后，会将现金怒砸在了“歪风邪气”身上，但是转头又自爆让自己抵御住金钱腐蚀的主要原因不是自己的道德准则，而是自己明白这些钱始终不会变成自己的。这种内心深处贪慕金钱和地位的价值取向与自己对不良社会风气的厌恶，是范伟扮演的领导司机内心挣扎矛盾的根源所在，一边定下“绝不收礼”的规矩，一边又因为别人遵守规矩没有送礼而恼羞成怒。观众很难从公序良俗的视角来明确地判断范伟扮演的领导司机是“好人”或者“坏人”，却可以明确范伟在剧中饰演的“高干部”肯定不是一个“好官”。通过重点描写人物高喊廉洁口号与渴望有钱有势的言行不一，更加传神地刻画出了被不良社会风气迅速腐蚀的贪官污吏的内心挣扎，强化了电影喜剧讽刺的叙事主题。

国产喜剧电影的叙事策略

多样化的叙事结构。 电影叙事结构是电影风格的主要决定因素，总结来说，常见的电影叙事结构有因果式线性叙事、回环式嵌套叙事、缀合式团块叙事、交织式对比叙事、梦幻式复调叙事五种。近十年间国产喜剧电影对这五种常见叙事结构的运用游刃有余，让电影叙事结构成为了国产喜剧电影艺术的一大亮点。

例如，在近几年大获成功的国产低成本喜剧电影《你好，李焕英》中，就采取了因果式线性叙事结构，按照传统的戏剧叙事框架，围绕“重回过去帮助妈妈圆梦”这一叙事主题，将全剧的叙事脉络分成了顺时的三个段落。首先是帮妈妈买电视，接着是帮妈妈参加排球比赛、获得厂长的认可，最后是撮合妈妈与厂长儿子恋爱，让妈妈过上传统意义上的富足生活。通篇叙事线索清晰明了，剧情上也没有大场面，情节安排上也没有大跨度，但是每个叙事段落的叙事动力明确，情节发展环环相扣，虽然人物之间没有出现激烈的戏剧冲突，但观众仍能从循序渐进的情节发展中感受到贾玲对妈妈思念、依恋与愧疚的复杂情感。同时，观众也能够跟随贾玲在电影中经历的悲欢离合，体会平凡人母女亲情的真谛，理解上一辈妈妈对于人生幸福的定义和追求，完成了电影主旨思想的升华。

再比如，近两年由开心麻花创作的小成本喜剧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静》就采用了交织式对比叙事，电影分别以魏成功、米兰姐弟、黑帮老大作为叙事主体，构建营造了三条相互交织、风格各异的叙事脉络。魏成功线的叙事动力是想要成为男主演，拍好一部电影。米兰姐弟线的叙事动力则是解决黑帮大佬哈维对自己的威胁。黑帮老大哈维线则是解决杀手卡尔的刺杀威胁并把米兰追到手。这三条线索在独立发展中又相互交织，由于每个叙事主体心中所想存在巨大差异，也导致三条线索的每次交织都会有叙事主体出现一些“吊轨”的谜之操作，也正是通过这种强烈的反差来制造笑点，最终三条叙事线索的完全重合也使得电影来到了高潮尾声。通过三大叙事主体心理活动上的前后变化与强烈反差，进一步突显了该部电影黑色幽默风格的叙事张力。[5]

后现代化的叙事风格。 新世纪以来，后现代主义思想开始向着各个文化领域蔓延，在电影艺术领域中也比较显著。后现代主义思想主要是对宏大叙事模式的否定以及对权威的消解，通过戏仿、拼贴等多种策略进行电影叙事。

第一，戏仿。部分国产喜剧电影会使用戏仿的方式进行叙事，即通过文本与文本之间的近似，针对原有经典文本展开戏谑性模仿。在戏仿过程中，经常出现对经典音乐、流行语等元素的模仿。[6]比如《一剪梅》是费玉清演唱的歌曲，创作于1983 年，经过几十年的传唱已经成为了家喻户晓的经典歌曲，而《夏洛特烦恼》将这首歌作为袁华的出场歌曲，并且取得了较为显著的艺术效果。再比如《唐人街探案2》中唐仁和秦风来到酒馆寻求帮助以后，歌曲《粉红色的回忆》响起，使得这首歌有了另一种韵味，增加了电影的画面感与艺术感。可见通过戏仿，可以重新解读经典文本，产生更加丰富的笑料。

第二，拼贴。部分国产喜剧电影会使用碎片化的大杂烩拼凑模式展开叙事，使得整部电影变得更加丰富，比如在《羞羞的铁拳》中，马小帮艾迪生打假拳失败以后，两人就开始互相报复，此时电影就出现了直播的拼贴场景，艾迪生用马小的身份开启斗鱼直播，表演了“铁锅炖自己”等节目。在马东失踪的时候，电影还拼贴了《夏洛特烦恼》中袁华与秋雅的经典桥段。这些拼贴内容使得整部电影更加符合年轻人的观影习惯，极大迎合了他们的观看需求，但这种方式也导致电影作品出现过度狂欢化的问题，应该谨慎使用，确保电影质量。

结语

国产喜剧电影经过多年的发展，已经取得了较为突出的成就，凭借丰富多样的叙事元素，国产喜剧电影的艺术价值有了显著提升。但是需要注意的是，我国国产电影艺术领域中依然有较多喜剧电影没有灵活运用叙事元素，在行业市场环境中的口碑也非常一般。因此在后续发展中，电影人应该深耕喜剧电影的叙事要素，在平时积极借鉴成功喜剧电影的叙事经验，丰富喜剧电影的艺术内核，推动国产喜剧电影越来越好、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