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宇, 史荣武
(北京科技大学天津学院,天津 301811)
“个人所有制”是马克思对共产主义社会所有制形式的科学设想,但是,对于如何理解“重建个人所有制”的确切含义,中外学界有诸多争论,因此,该问题又被称为经济学的“哥德巴赫猜想”。前辈们的研究和讨论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关于重建个人所有制性质、客体和关于个人所有制的实现形式。这些讨论主要体现在物质生产方面,但是对于“协作”问题以及“重建个人所有制”中应包含的对于“主体能动性的回归”问题却很少加以关注。当今世界,科技创新日新月异,尤其是“区块链”的产生,解决了数字经济发展中出现的信任问题,使人与人之间的协作实现了颠覆性的“去中心化”。这种颠覆性的变化,使传统的“中心-边缘”模式被改变,人的主体能动性得到极大的提升。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区块链技术在产业变革中的重要作用,提出“要把区块链作为核心技术自主创新的重要突破口”。[1]2021年5月27日,工信部、中央网信办印发《关于加快推动区块链技术应用和产业发展的指导意见》提出,到2025年,区块链产业综合实力达到世界先进水平,产业初具规模;到2030年,区块链产业综合实力持续提升,区块链成为建设制造强国和网络强国,发展数字经济,实现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重要支撑。[2]因此本文试图跳出对生产资料占有情况的争论,来探讨区块链在“协作”与“主体能动性的回归”层面上,对推动“重建个人所有制”的作用。
马克思在不同的阶段,对于所有制问题有着不同的认识和表述。在《德意志意识形态》和《共产党宣言》时期,马克思以分工为依据来说明私有制及其产生的根源,提出分工的不同发展阶段与所有制形式相对应。[3]148在《资本论》时期,马克思提出了重建个人所有制的命题:“在协作和对土地及靠劳动本身生产的生产资料的共同占有的基础上,重新建立个人所有制”。[4]874在马克思看来,所有制的转化经历了三个过程,即从“个人的分散的私有制”,到“资本主义私有制”,再到“重建个人所有制”。可以看出,重建个人所有制是否定之否定的结果。第一次否定了个人的分散的私有制带来的弊端:排斥生产资料的聚集、协作、分工和对自然的社会统治,限制了生产力的自由发展。第二次否定的是资本的垄断和资本家。因此,通过否定之否定,重建个人所有制要达到的目的是:协作与分工得以实现,生产资料得以聚集但并不是聚集在资本家手里,垄断被打破,对自然有适度的社会调节,生产力得以自由发展。反之,只有这些目的达到了,重建个人所有制才能实现。今天看来,随着协作与分工的发展,私有财产的问题已经开始发生质的变化,尤其是区块链技术的诞生,使得“共享”真正成为可能,并且能够真正保障实现“重建个人所有制”中的“协作”问题。因此,在区块链技术的基础上再次考察其对于推动“重建个人所有制”的作用将变得很有意义。
根据“重建个人所有制”的命题可知,“协作”与“对土地及靠劳动本身生产的生产资料的共同占有”地位同等重要,只有这两个条件同时满足,重建个人所有制才成为可能。本文重点考察第一个条件,即“协作”问题。
《资本论》第一卷第十一章提出:“许多人在同一生产过程中,或在不同的但互相联系的生产过程中,有计划地一起协同劳动,这种劳动形式叫做协作”。[4]378马克思认为“协作”创造并提高了生产力,主要表现在对于劳动的机械力、力量的作用范围、生产场所、短时间内动用大量劳动、激发竞争和振奋精力、同种作业的连续和多面性、同时进行不同操作、节约生产资料和产生社会平均劳动这九个方面的提高。同时,由于在群体的协作下产生的力量远大于单个个体的力量之和,劳动者因此可打破单个力量弱小的局限,发挥出种属能力,即作为一个“人的群体”的能力。马克思在第十二章中接着提出“生产有机体”和“总机构”的概念:“一个小组,即执行同一局部职能的一定数目的工人,是由同质的要素组成的,并且构成总机构的一个特殊器官”。[4]401如果把“总机构”看成是一个由各器官构成的有机系统的话,那么“小组”或者“劳动体”,或者“生产有机体”则是构成该系统的各个器官。在许多的“生产有机体”共同协作的条件下,整个系统才能正常运转。
在《1861—1863年经济学手稿》中,马克思提到分工与协作的关系:“分工以协作为前提或者只是协作的有专业划分的方式”[5]290-291,“分工是一种特殊的、有专业划分的、进一步发展的协作形式”。[5]301可以看出,分工只是协作的一种特殊形式。本文认为,尽管马克思将之后研究的重点放在了分工这种特殊形式上,但从“协作”与“分工”的关系来看,“协作”问题应当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研究中更为重要的一部分,也正是由于“协作”的重要性,他才被马克思作为“重建个人所有制”的条件之一。
改革开放后,我国经济融入世界发展的大潮,股份制、物联网、共享经济等新兴产物都随着时代的前行走入我们的视野,学界对于这些问题的关注以及引发的对于“重建个人所有制”实现形式的讨论也随着时代在变迁。
近年来,学界更多的转向物联网和共享经济这些新的经济形式。它们共同的优点是将所有权与使用权分离,改变了以往的生产资料私人占有,但也有一些共同的缺点,如运营成本高,缺乏用户的隐私保护机制及相应的信用评价体系。更重要的是,由于共享经济的运营大多依赖特定的中心节点,该节点对整个系统有强大的控制作用,一旦受损,整个系统可能面临崩溃[6],显示出共享经济存在的一个严重问题即没有真正做到“去中心化”。中心化架构所具有的不平等性,限制了人们被公平对待的权力[7]191,而区块链作为一种底层技术架构,它的诞生有效的弥补了这种不足。
第一,区块链实现了去中心化的协作方式。区块链作为减少中间环节的市场工具,最早是由中本聪提出的,该技术通过“去中心化”,集体记录并维护一个交易数据库。其核心特点“去中心化”的内涵是在一个包含众多节点的系统中,每个节点都高度自治,任何一个节点都可能成为中心,节点之间彼此可以自由连接,形成新的连接单元。[8]因此,它“让传统的或者高成本的中间机构成为过去进而降低流通资本”[7]104,使人与人之间的协作实现了颠覆性的“去中心化”,实现了可信任价值的交换。换言之,区块链的诞生,颠覆了人类以往的“中心-边缘”的协作模式,为建立新的可信任的“去中心化”的协作模式提供了实用的技术手段。
第二,区块链实现了协作的前提--信任。“在个人和社会层面上,许多事情似乎都与社会信任有关。尽管因果关系与统计相关性的问题是不同的,但如此多的相关性指向同一个方向,因此不同学科的社会科学家们都开始关注‘信任’”。[9]区块链正是保障实现了这种信任。如果说区块链颠覆的核心在于去中心化,那么它与生俱来的互信特性就是去中心化的基础。没有互信作为基础,谈去中心化是毫无意义的。[7]153区块链作为哈希算法,数字签名等多种技术的集成创新……巧妙的解决了多方可信协同问题[7]序I,而彼此信任正是“协作”的前提。当前互联网又称为信息互联网,它不关心人与人之间的协作模式和信任构建方法,但区块链在当前的信息互联网基础上构建了一种新的可信任、大规模协作方式,使得共享中遇到的信任问题在技术层面得以解决,使“去中心化”不仅有意义,而且真正被落实到位,是对当前信息系统的有效补充。
“需要传递信任的地方就需要区块链……甚至庞大的互联网也只能说是区块链领域的一个分支”[7]104。随着区块链应用领域和规模的不断拓展,相信我们的社会也会进入一个“去中心化”和“可信社会”的时代。区块链在技术层面解决了人与人之间在“协作”方面遇到的信任危机。未来,世界各国人民的合作将建立在平等互信的基础上。
第三,区块链提高了“协作”的效率。在研究作为协作的特殊形式---分工,如何提高劳动生产率的作用时,斯密曾提出三个原因[10],马克思在斯密的基础上,厘清了协作与分工的关系,论述了协作的九个方面的作用,这九个作用,实际上也表现为对劳动生产率的提高。而区块链的诞生,则在更大的程度上提升了劳动生产率,进而提升了“协作”的效率。
效率是区块链的一个关键属性。“现在比特币挖矿机的整体计算能力,已超过全球top500大型服务器计算能力之和的9倍”[11]。在区块链基础上进行的大规模协作,将极大的提高生产效率,也将创造更多的价值和财富。这也正是协作的目的,即实现“生产力的极大发展和物质的极大丰富”,为人的自由和解放提供了现实的基础,因此,也使得重建个人所有制成为可能。
第四,区块链已经成为经济社会发展中必不可少的技术性底层架构。2018年8月,第一个支持区块链的全球供应链运输的“贸易透镜”平台(TradeLens)正式落成。2019年7月,全球6大航运公司中已有5家参与,该平台可提供全球海运集装箱货物超过一半的数据。对企业的调查显示,物联网/区块链项目组合的最大优势是增强了安全性,增强了对共享的多方交易和数据的信任,同时还提高了业务效率,降低了成本。[12]2021年9月,区块链研究公司Blockdata的数据显示,全球市值排名前100的上市公司中有81家使用区块链技术。
在中国,区块链技术也被高度重视并开始蓬勃发展。2019年中共中央政治局将区块链技术确定为国家核心技术自主创新的重要突破口,“十四五”规划把区块链技术列为数字经济重点产业之一。在国家政策支持下,区块链正与5G、人工智能等技术一道,成为我国数字经济的重要支撑,以区块链技术为底层架构的数字人民币的研发也已进入试点阶段。《区块链白皮书(2022年)》数据显示,截至2022年,中国区块链企业数量超过1400家,产业园区超40个,各类行业性创新应用纷纷涌现,产业投资逐步向头部企业聚集,地域性规模效应逐步形成,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正不断探索推进。经过多年发展,区块链技术产业总体进入稳定发展阶段。[13]可以看出,区块链已经深入了经济社会,正在成为经济发展中必不可少的技术性底层架构。“未来区块链将像当前的信息技术一样深入共享经济的各个领域,并逐渐成为共享经济领域的基础性设施,扮演越来越重要的角色”[6]。
区块链技术以“去中心化”的可信任协作模式,使“重新建立个人所有制”的第一个条件“协作”得以满足。马克思曾提到:“自然科学却通过工业日益在实践上进入人的生活,改造人的生活,并为人的解放作准备,尽管它不得不直接地使非人化充分发展”。[14]193如今科技的发展,使人类的大规模可信任协作在技术层面得以实现,“人的解放”将不再只是单纯的理想,而是现实层面的逐步实现。
人的异化是资本主义社会的典型特征,也是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重点批判的问题,同时我们也看到,这种批判的根本目的是唤起人们的觉醒,唤起人们的主体能动性的回归。在废除资产阶级的所有制后重建个人所有制的最终目的是“每个人的自由全面的发展”,而这种自由全面的发展必然包含“主体能动性的回归”。
马克思在《手稿》中提到,“他的劳动不是自愿的劳动,而是被迫的强制劳动……劳动的异己性完全表现在:只要肉体的强制或其他强制一停止,人们就会像逃避瘟疫那样逃避劳动。”[3]54“他的活动属于别人,这种活动是他自身的丧失”[3]54。可见这种被强制的劳动导致人的异化,使主体的能动性彻底丧失,人们从事着机械的重复的劳动,精神被摧残,身体被损伤。在探讨其根源时,马克思认为,私有财产与异化劳动是互为因果并且相互作用的,要解决人的异化问题,必须对私有财产即人的自我异化进行积极的扬弃。[14]185而在当今世界,“私有财产”已随着科技发展而发生了质的变化。
凯文·凯利认为,在全球经济文化背景下,被分享的越多,事物就越少的被当作财产来看待[15]139,同时他认为区块链的一个重要特点是民众共有,即“没有一个人真正拥有它,因为每个人都拥有它”。[15]136他认为这类协作工具可以使人们摆脱资本主义的投资者,从而促进了公有生产,并使生产者同时也是消费者保留其劳动成果的所有权。[15]160因此,在区块链技术支持下,私有财产有了一种变为事实上的公有的趋势,进而“人的异化”也逐步得到扬弃。
主体能动性的提升,首先体现在自我价值的实现方面。前沿的研究认为,区块链会催生一种自组织商业模式的兴起,即以区块链为基础架构,以人工智能为驱动引擎,让相同层次驱动利益对等诉求的相似/互补的人聚合到一起,安全透明的交互,形成新的商业生态。[7]107这种“自组织商业模式”可以在没有人为干预的情况下遵守规则、遵循政策、维护原则和达成共识,将会使人们共同探讨研发某种感兴趣的事物,使自我价值得以实现,而并非只考虑物质利益的产出和获得,这种新兴的共享、协作模式,以及劳动报酬比,是资本主义所不能理解和接受但事实存在的。未来,这种生态模式将发挥更大的作用。例如,在能源领域应用区块链技术,人类将会同时成为电力的生产者、销售者和消费者。由于其去中心化的特点,生产者和消费者可以直接传达能源供应合同,并规定计量、计费和结算流程,它赋予人们购买和销售能源的高度自主权。[7]145在该生态模式的作用下,“供求关系的威力也将消失,人们将使交换、生产及他们发生相互关系的方式重新受自己的支配”[3]167。同时,主体能动性的提升还体现在对公平的追求方面。区块链提供的信任要素为供应链的参与者创造了可靠的保障。例如,当消费者提出自己买菜所支付的费用为什么远高于农民获得的报酬时,利用区块链就有可能改变利润率,那些肆无忌惮的中间商将更难利用这一点。以区块链技术为保障的供应链,可以向农民验证他们的产品是否以合适的价格出售、是否获得了公平的份额。也有团队提出关于“给农民小费”的举措,该举措利用区块链在供应链中接受更公平的价值分配的想法,为农民提供生活收入并创造一系列机会。正如一位学者提出的,区块链不是一个试图拿走一切的固定中央机构,也不是赢家通吃。这是一个全力以赴的团队,每个人都获得公平的份额,因此是一种更可持续的合作解决方案。[16]
当私有财产变为公有的趋势,意味着人的异化问题将逐步得以解决,人的本质的复归将成为可能;当主体能动性被激活,人们在对事物的兴趣中找到自我价值,并逐步实现长久以来对公平的追求,重建个人所有制的应有之意——“主体能动性的回归”也将成为可能,“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将不再只是一个梦想。
本文认为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的发展不仅仅是在“摸着石头过河”,而是有一以贯之的理论逻辑,即在推进“协作”的基础上不断激发“主体的能动性”的理论逻辑。
按照马克思提出的“分工是协作的特殊形式”的观点,在我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经济条件下,推进“协作”就是推进分工。本文认为改革开放以来,我国不断推进协作主要表现在以下四个方面:
第一,大力发展生产力。马克思认为,社会分工是各种经济的社会形态所共有的,但是“工场手工业”这种方式却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独特创造”。[4]415这种特有的分工产生的经济根源在于生产力不发达,因此要消灭人的异化,就需要消灭这种由于生产力不发达而产生的“自发”分工。改革开放以来,邓小平继承了毛泽东思想中的以科技推动生产力的观点,将知识分子归入工人阶级,为生产力的发展注入强大动力。江泽民沿袭了此传承,提出科教兴国战略,通过教育和科技的结合,实现了将科技成果转化为生产力。胡锦涛在接续发展的道路上指出生产力发展要注重科学性和可持续性,深化了党对于生产力发展的认识。十八大以来,习近平继承和发展了历代领导人的思想,明确指出:“生产力发展的关键在科技创新,创新驱动发展战略要放在整个国家发展安全的重要位置上来”[17]23,并提出在新发展理念的指导下,要为推动生产力水平整体的改善培育发展新动能。随着对生产力的认识不断深化,相对于传统的物质生产力来说,科技生产力、网络生产力、生态生产力、文化生产力等概念相继提出,生产力的内涵不断的得到拓展,而这种探究也将在未来继续。
第二,坚持公有制。马克思认为,分工的不同发展阶段,与所有制形式是相对应的。[3]148马克思论述了工场手工业分工和社会分工这两种形式,展示了资本主义社会分工的无政府状态与工场手工业分工的有秩序性的矛盾,这种矛盾运动的结果是人口与生产的相对过剩以及经济危机的爆发。而社会主义的生产资料公有制,能够解决社会分工无政府状态的缺点。同时,公有制的确立使劳动的性质发生根本改变,广大劳动人民成为生产资料的主人,因此否定了资本主义的剥削和压迫关系,使“平等的分工与协作”成为主流。我国始终坚持社会主义公有制不动摇,坚持统筹全局,促进国民经济持续协调发展,在发展生产力的基础上,推进社会分工协作从“自发”走向“自觉”,进而消灭“自发”分工带来的异化。
第三,缩少城乡差距。马克思认为,分工会使城乡分离和利益对立。[3]147-148我国在改革开放后,以小岗村为代表进行的农村改革激发了中国农村的活力,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实行,提升了劳动生产率并缩小了城乡收入差距。研究显示,1978年至1990年间,中国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进步在于农村经济。按可比价格计算,这段时间里农业总产值年均增长6.04%。农村企业是提高国有企业效率的必要竞争,农村集体工业的兴起造成了市场竞争。财政改革和市场竞争的结合在许多方面加强了而不是破坏了农村社会的细胞性质。[18]但随着城市改革的逐步发展,城乡之间的差距开始增大。党和国家高度重视这一问题,自2004年至今,中央一号文件都聚焦于“三农”问题,中央财政对于“三农”的投资不断加大。十九大提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成为新时代促进城乡融合发展的重大战略。2017年,我国城乡收入比下降至2.7,“农村人均纯收入增加到13432元,五年来增幅达69%。[19]可见,我国的城乡差距正在逐步缩小,由分工引起的城乡分离和利益对立问题正在稳步解决,城乡之间的协作模式成为中国经济发展的新动力。
第四,推进全球化协作。国际分工连接着世界各国经济,是实现全球协作发展的重要机制。我国在改革开放的40多年里,不断融入世界经济体系,生产力提高的同时,我国在世界市场的分工体系中也逐渐发生转变,从传统的要素参与者逐渐走向创新引领者。在面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今天,中国对内提出“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推动供给侧结构改革,提升产品质量,引领人民生活朝着高质量发展;对外提出“共商共建共享”的“人类命运共同体”,加强与世界各国的协作与共享,为全球辐射高质量发展的红利,这与美国转嫁危机以邻为壑的做法形成鲜明的对比。一项研究表明,中国为一些国家提供了经济利益,他们成为中国的跟随者,是因为被中国基础设施融资、贸易和投资带来的利益所吸引。[20]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所有制结构和分配制度的变化大致经历了两个大的时期,即制度的“建立时期”和“完善时期”。本文认为,这两个时期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依着激发“主体的能动性”的理论逻辑进行经济建设,即朝着主体多样化、促进平等的方向,激发各类市场主体的活力。
第一,所有制和分配制度的建立时期,关键词是“坚持多种形式的经济是长期方针”。从1982年党的十二大到2002年十六大,这20年是我国所有制和分配制度的建立时期。我国在始终坚持公有制主体地位和国有经济的主导地位的同时,不断探索公有制的多种实现形式,鼓励个体经济、私营经济、外资经济和混合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把坚持多种形式的经济做为一项长期方针来实施。这项长期方针是中国市场的“稳定器”和“定心丸”,中国经济开始蓬勃发展。此阶段,我国与世界经济深度融合,对内施行的经济体制改革和不断扩大的对外开放,使得贸易和投资水平得以提升,消费水平和要素生产率不断增加,按劳分配和按生产要素分配相结合的分配原则,使得人们的劳动积极性前所未有的增加,为全球经济增长注入了新动力。1988-2007年是战后经济全球化的“黄金20年”,世界经济保持了年均近4%的增长率,中国的贡献率是不容忽视的力量。可以看出,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离不开对各类主体的能动性的激发,而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也正是体现于此。
第二,所有制和分配制度的完善时期,关键词是“平等”。研究显示,普遍信任的根源在于社会中资源和机会得到更公平的分配……社会信任是一种重要的内在价值、政治价值和经济价值(它与个人收入和经济总量的增长呈正相关)。[9]我国自改革开放以来取得了巨大历史成就,不仅经济快速发展,而且人民对于党和政府的信任度持续上升。“爱德曼2020信任晴雨表”显示,中国人民对本国政府的信任度高达82,连续3年位列各经济体首位,同年7月,该数据又上升至95。这些成就的取得,同我国对于“平等”的追求密不可分,同中国共产党坚持人民性的根本立场密不可分。
从2003年十六届三中全会提出要坚持公有制的主体地位,发挥国有经济的主导作用,大力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到现在,是我国所有制和分配制度的完善时期。我国在坚持“两个毫不动摇”的基础上,提出“坚持平等保护物权,形成各种所有制经济平等竞争、相互促进新格局”[21],并继续探索公有制多种实现形式,大力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完善相应的分配制度。
正如Joel S.Hellman在其研究中显示出的经济改革的巨大困难,“民主国家”的政客们不愿进行激进的经济改革,因为会遭遇到严重的报复,因此,经济改革的成功既取决于创造赢家,也取决于限制他们。[22]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总书记为核心的党中央,以巨大的政治勇气,调整生产关系,推动我国经济体制发生了深刻而重大的变化。新时代,我国大力调整所有制结构,支持个体经济、私营经济、外资经济等健康发展,有效激发了各类市场主体活力和创造力。[24]78这些激发主体能动性的方式主要落实在“平等”二字上,“实现各种所有制经济权力平等、机会平等、规则平等”。[23]82在深化国有企业改革的方面强调“充分调动干部职工的积极性,完善中国特色现代企业制度,激发国有企业发展活力和内生动力”[23]82,“营造各种所有制主体依法平等使用资源要素、公开公平公正参与竞争、同等受到法律保护的市场环境,健全支持中小企业发展制度,对国有和民营经济一视同仁,对大中小企业平等对待”[23]82。可以看出,在完善阶段,营造公平、亲切的市场环境,激发人民的主体能动性依然是我国经济持续快速增长的一大法宝。从国际社会来看,2008年的金融危机后,世界经济增长开始现乏力,但中国却创造了世所罕见的经济快速发展奇迹和社会长期稳定奇迹,成为世界经济的稳定器。正如有关研究认为,党的实力不仅与较高的经济增长有关,而且与更稳定的经济表现有关。[24]实践证明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本质特征及其优越性,也体现出我国作为社会主义国家在推动“重建个人所有制”方面付出的努力和取得的巨大成就。
党的二十大以来,应用区块链技术推动我国“重建个人所有制”在实践方面具有重要的价值和意义,主要体现在推动生产力发展、保障国家安全和推进社会治理三个方面。
区块链作为科技力量,属于生产力要素,它的诞生已成为改变世界的重大革命。2021年以来,“元宇宙”一词在世界范围内快速升温,作为新一轮互联网大变局的核心,元宇宙可能重塑产业生态,形成与现实世界相对应的虚拟世界。然而,国家信息中心信息化和产业发展部主任单志广认为,元宇宙只有基于区块链的基础设施才能构建可信的环境。[25]中国科学院外籍院士张首晟认为,当区块链和人工智能达成互相共存的理念时,它们将会是最有价值的,“有了区块链之后,数据市场能够使社会变得更加公平……一旦我们的数据建筑在区块链的基础上……我们就能够拥有良性的数据市场。”[26]由此,积极响应党的二十大的号召,利用区块链技术的巨大优势,强化国家战略科技力量,成为我国深化改革的必然选择。
经济方面,在全球数字货币体系竞争中,以区块链为底层架构的Libra项目,在美联储的支持下,已经开始构建基于美元的跨国稳定币系统,但在该系统的设计中,亚非拉国家的主权货币并未被纳入,其货币与金融体系也因此有被架空的风险,由于区块链是该项目的底层架构,各国政府很难在政策方面进行干预和调控,这将严重影响我国经济与金融安全。因此,在未来全球数字货币体系竞争中,深入研究底层技术架构的区块链应用,已成为保障国家经济和金融领域安全的必要措施。事实上,作为全球最早进行数字货币研究的国家之一,我国的研发和实践目前已处于全球领先水平。2022年,人民银行深圳中支以打造数字人民币生态体系为目标,创建全国首个数字人民币预付式消费平台。相比平台支付,数字人民币支付不经过第三方,可控匿名,保护用户信息安全不外泄、支持离线支付已经受到了人民群众的广泛好评。同时,有效发挥数字人民币作用,推进数字人民币参与境外跨境支付金融体系建设,还是我国反制美国“长臂管辖”的有效手段。[27]
区块链在军事领域的应用主要包括入侵检测、基础设施监测、战斗管理、无人机管理、供应链管理、加密通信等方面。有研究比较了中、美、俄三个国家在军事方面的区块链应用情况,指出网络安全和军事后勤是区块链在三国军事使用的主要主题,三国都密切关注对方并进行战略竞争。[28]在加密货币领域之外,美国军方的文件集中在提高数据弹性上,区块链技术可能作为一个网络安全屏障。俄罗斯国防部则宣布建立一个区块链系统,用于检测和减轻对关键军事数字基础设施的网络攻击。在中国,区块链技术主要集中在设备管理、专业学习、物流以及商业信息技术向国防项目的转化上。[29]因此,未来我国必须加强区块链在军事方面的研究和实践,确保国防事业安全稳定发展。
社会安全方面,区块链的应用主要体现在能源服务、食品药品安全、打击犯罪、保障交通安全等方面。例如,可以利用区块链管理发电厂运行信息,防止黑客入侵;在供应链中实现防伪监管和快速反向追溯问责;进行身份认证,高效打击犯罪活动等。
二十大报告指出,我们必须增强忧患意识,坚持底线思维,做到居安思危、未雨绸缪,准备经受风高浪急甚至惊涛骇浪的重大考验。面对国家安全领域的各种挑战,深入研究如何更好利用区块链赋能国家安全工作,对于国家繁荣稳定和人民健康发展都有重大而深远的意义。
十九届四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 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对利用人工智能等技术促进行政管理的创新、相应制度规则的建立健全、政府执行力和公信力的提高方面做了要求。可见,今后的政府要转变传统的“中心-边缘”模式,减少直接干预,提升工作效率,并取信与民。这些需求,恰好是区块链可以提供的。目前,我们已经看到这种转变。例如,住建部以区块链技术为架构推出的“全国住房公积金”APP、北京市海淀区开设的“区块链专区”等。目前共有北京、上海等14个省市正在进行“区块链+电子政务”的应用工程,主要应用于实体经济、金融服务、社会治理和民生服务四大类[30],很多相关应用已在制造、能源、政务、教育等领域开花结果。可见,区块链技术在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过程中,已经发挥了重要作用。
除了技术能力之外,区块链的民主特性也应当被重视,因为所有供应链参与者都平等参与可持续发展创新,进而扩展到社会变革方面。通过其民主特性,区块链显示出超越技术创新成为社会和制度创新的潜力,它以一种更可持续和公正的方式从根本上重塑了组织和机构。[16]12这种民主特性与我国“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的战略决策有很多共通之处。全过程人民民主构建了民主选举、协商、决策、管理、监督环环相扣的过程链,是全链条、全方位、全覆盖的民主。而区块链在优先考虑平等、民主参与和尊重社会需求方面具有很大的创新,它可以在技术上保障和推动全过程人民民主的整个过程链,使各个环节都保持公正、透明和民主,因而可以在更大程度上实现全过程人民民主。
综上所述,作为社会主义国家,我国一直在朝着“重建个人所有制”的方向努力。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共产党对经济建设的领导有着一以贯之的理论逻辑:即在推进“协作”的基础上不断激发“主体的能动性”,进而促进人的全面发展。新时代,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发挥区块链在促进数据共享、优化业务流程、降低运营成本、提升协同效率、建设可信体系等方面的作用”。[1]在与实体经济、数字经济、电子政务、元宇宙等融合创新中,区块链已经变得不可或缺。鉴于区块链作为经济社会发展中必不可少的技术性底层架构,它所具备的在可信任的基础上建立的去中心化协作模式,将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人们的协作方式,并在此基础上激发人们的主体能动性,推动世界分工向着公平共享的协作方式演进,“重建个人所有制”在区块链技术的支持下将成为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