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清楚LWL
我下单的“围炉煮茶”工具到货了。下班回家的路上,我还打包了羊肉汤,理所当然,电茶炉的处女秀就是煮羊肉汤了,我准备体验一回时下最流行的吃法。
女儿回家就病恹恹,她斜着眼睛观察我,小心翼翼地问,明天能不能不上学了。我没表态,倒是开心地强调买了正宗羊肉汤,先吃!
开箱、插电、上汤锅,汤很快就沸腾,咕嘟咕嘟,热气与香气混合着在屋里翻腾,回忆忽然就飘到了30年前,我其实早就“围炉煮肉”过。
彼时,爷爷还在世。老爷子勤劳寡言,个性刚直,唯一乐趣就是喝点自酿的酒。20世纪80年代,他一直在乡镇供销社掌勺,以做饭手艺称道于小镇。关于爷爷,家里还有许多传说,据说曾在困难时期,一周省一小块肉带回家,抚慰三个正值馋嘴长个子时期的子女。还曾三番五次求教于某大厨,学得一道地道川菜清水烧鸡。
爷爷勤快,家里买菜做饭洗碗都是他一个人,动手能力也强。他捡了一个小油漆桶,在里面糊上泥巴、晒干,就成了粗拙又扛用的黄泥小火炉。除了烤火,这个小炉子的另一个重要作用就是炖肉了。平时,爸爸出差不回来,妈妈在外地工作,家里就我和爷爷,饭菜做不多,蜂窝煤炉子太大不经济,自制黄泥小火炉就派上了用场。点火、上煤、坐锅,家的感觉就来了。
那时,每天快到中午12点,我就焦急地盼着放学,因为知道爷爷肯定做了好东西等着我。还好回家的路不远,还没跑上六楼就先闻到香,进屋书包一扔,冲到炉子边,那口小黑砂锅已经冒着腾腾热气了。常常锅盖一经揭开,香味使劲往上蹿。
爷爷一定会在炉子旁的黄色木头方凳上提前放好筷子,我抓起来,边吹开蒸汽边翻看,“哦,红萝卜烧蹄筋,哦,芸豆炖猪蹄,哦,干豇豆煮腊肉……爷爷,上次说了牛肉不要烧土豆,要烧凉粉,咋个又烧土豆嘛!”
对于爷爷准备的“私房晚餐”,我常常欣喜,偶尔抱怨,边念叨边拿筷子夹起一块最上相的,使劲吹吹,塞进嘴里。爷爷就在炉子边坐着,憨笑着看着我往嘴里塞肉,喊慢点慢点,有时候他还在厨房忙活其他菜,有一句没一句地接话。
我开始端着碗大嚼大咽的时候,爷爷通常是不吃的,只偶尔挑一筷子菜,他要先喝上一杯小酒。等我吃撑,浑身暖乎乎,脸发烫,满足地放下筷子时,爷爷才开始接着吃,吃点我剩下的萝卜土豆、筋头巴脑,他都说好吃。
真快,转眼,爷爷去世15年了。
而今,该我给孩子掌勺了。小油漆桶自然是没有的,精美的“围炉煮茶”套装倒是唾手可得,羊肉汤也很美味。我和孩子唠叨着杂事,和着豆腐乳青椒蘸料,吃干净肉和杂碎,一人晾一碗原汤,再把青皮白萝卜薄片烫熟,加点嫩豌豆尖,就着残汤煮两个白面烤饼,填满了肚子,也填满了心。
腾腾热气中,女儿早已没有了刚回来时的蔫劲儿,吃了几碗汤和肉,干完了整整一个饼后,眼神灵动,讲某某同学的糗事,乐不可支。我知道,不用做工作,明天她保准能积极上学了,因为一锅肉的敦实足以让她精神抖擞。不管哪年哪月的困境,亲人的爱护和守候都足以让我们振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