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新春
我的家珍是8个字:“淡泊名利,执著人生。”
那还是1968年的2月,已经在部队当上班长的我,因心血来潮而“创作”的人生第一篇稿子——小诗《紧跟领袖毛主席》,见报了。
兴高采烈的我,立即给父亲写了一封“报喜信”。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我父亲根本就没回这封信。
到了年底,休探亲假。从小就受到严格“管教”的我,这一路走心里就一路嘀咕:“是不是我翘尾巴了,犯‘家规了?父亲是不是要狠狠地批我一顿呀?”
回到家没几天,我父亲就利用空闲时间把我叫到跟前。没想到他并没有批评我,而是与我进行了有生以来第一次长达一个多小时的谈话。最后,他语重心长地说:“最后,送你8个字:淡泊名利,执著人生。”还做了详细的讲解:“淡泊名利——就是不要为名利所扰,不要为名利所困,不要为名利所害,要做一辈子的清白人;执著人生——就是认准的路,就走下去。只要坚持不懈地走,就一定能够成功。这也是我从1925年参加革命以来几十年的体会和心得。今天,就送给你了。”
也就是从那一天起,“淡泊名利,执著人生”这8个字,就成了我的家珍和座右铭。
每当遇到急、难、险、苦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执著人生”。发洪水,我亲自带着抢险队游到好几百米远的水库中去救被山洪冲下来的遇险少年;下水道堵了,我带头下到臭气熏天的下水道里去清除污泥杂物;种菜送肥料,我抢着驾辕拉马车;水稻插秧,烈日下我和战友们进行比赛(还练就了“左右开弓”);我这个学生出身的干部子弟,也在实践中一步一步地学会了挑扁担、(水井)打水、推独轮车、耕地、耪地、耙地、割稻子、打场、赶马车、打猪草、煮猪食、喂猪;千里野营拉练,我不仅走在前面,还主动帮助新战士背背包、扛枪……
在各项具体工作中,只要认准了方向,就坚持不懈地去努力。时间不长,我就在军事技术上成了尖子。一次,在承担中央首长警卫参谋的手枪培训任务时,几个听到过我名声的警卫参谋,故意让射击教员传话给我:“枪有问题,请朱政委亲自来看看。”当走到跟前一看到他们的那个坏笑样,我就明白了他们的真正用意。我不动声色地问:“谁的枪有问题?”十几个人都将手枪递了过来,我随手拿了一支,装上子弹,举手就是“啪、啪、啪”3枪,打了3个10环。这下,再也没有人敢说枪有问题了。
不仅是训练,每当遇到困难与挫折、失败与批评,我就会想到“执著人生”;每当获得成功与表扬、提升与嘉奖,我就自然而然地在心中反复提示自己:“淡泊名利——淡泊名利——淡泊名利。”
“淡泊名利,执著人生”不仅成了我的家珍,也成了我的“成功门”和“护身符”。
经过几十年的实践与磨炼,“淡泊名利,执著人生”这8个字,已经深深地刻记在我的心中,并已经固化成我的自觉行动和工作、生活习惯。
1997年部队精简整编,由于所在的部队撤销,我被“待分配”了。好多人都劝我:“你条件那么好,门路又那么广,还不找找人再安排一个职务?”我也想:“我还不到50岁,完全还可以为部队继续作贡献嘛!”可一想起我父亲在上世纪五十年代为响应毛主席“年大体弱的老同志主动让位给年富力强的同志”的号召,因病主动让位后受到毛泽东、周恩来、邓小平表扬的事;一想起我父亲赠送给我的家珍“淡泊名利”,我就谁也没去找。
同时,我也像我父亲当年一样:“离职不离岗”。
从一线领导岗位退下来后,我父亲不仅创作出教育了数代人的《朱德的扁担》《一根灯芯》,还明确答复有关部门:“将《朱德的扁担》《一根灯芯》列入中小学语文课本之中是好事。但条件是:一不许署名,二不谈稿费。要记,就记住毛泽东、朱德。教育后代,谈什么钱!”
而我,则开始了我人生旅途上的第二次长征——上井冈山,去延安,在全国各地宣讲革命传统,传播革命精神。
甚至,我还将我的家珍“淡泊名利,执著人生”赠送给大学生、党政干部,赠送给广大热爱祖国、决心跟着党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所有听众。
同时,我还利用自己对写作的爱好,开始了文学创作。在创作的道路上,我不仅反复品味“执著人生”的崇高意境和深刻内涵,以增强不断进取、永不止步的信心和决心,还常常默诵“淡泊名利”,以始终保持头脑的清醒与灵魂的清白。在这二十几年的创作道路上,我一步接着一步地创作出了散文《黄山雾》《秋访井冈山》,长篇小说《飞虎队》《樱花啊,樱花》等荣获国家奖项的作品。其中,散文《黄山雾》被中小学教育网和精英家教网选为中小学语文课的范文。《樱花啊,樱花》被评选为纪念和宣傳中国抗日战争胜利65周年有分量的优秀出版物。
飞虎队,是发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东方战场上的一个声名远播的真实历史故事,承载着中美人民在反法西斯战争中用生命和鲜血铸就的深厚友谊。可是,美国一些人写的飞虎队,却只歌颂美国人。而时任晋察冀军区政治部主任、主管统一战线工作的父亲在我小时候就给我讲过他们是怎样有组织、有规模地营救了美国飞虎队落地飞行员的故事。其中,有一个叫白格里欧的美国飞行员,在八路军的特殊照料与救治康复后,还专门写了一封发自内心的感谢信。面对美国一些人这种故意有选择地撰写历史故事的卑劣行径,我既愤慨,也不甘心,立誓要把那段真实的历史,尤其是我们共产党、八路军、新四军和人民群众是如何营救、支援、保障飞虎队的真实故事,全面地展示给全世界。
一听说我要写飞虎队,好心的朋友们都来劝我:“别干这种费力不讨好、费力还担风险的傻事。”
正在这时,我的家珍就展现在我的脑海中:“执著人生——认准的路,就走下去。只要坚持不懈地走,就一定能够成功。”
于是,我义无反顾,开始了创作。
闯过了无数次的“走火入魔”,熬过了无数个不眠之夜,经过整整7个春夏秋冬,2555个孤独苦熬的日夜,2007年,小说《飞虎队》终于给“熬”出来了!
小说出版后,不仅《人民日报》《光明日报》等报刊配图、配照片进行报道和评论,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和原新闻出版总署还联名向世界各国推荐,并且小说分别在北京和德国参加了国际图书博览会。当年的飞虎队飞行员和俄罗斯、美国、英国、缅甸、波兰等国的大使、武官,也纷纷赶来祝贺。
终于,在世界文学战场上的一次比拼中,作为一个红军的后代,作为一名共产党员,我代表中国赢得了胜利。
父亲赠送给我的家珍——“淡泊名利,执著人生”,不仅早已深深地植进了我的心田,指引和护佑我成功地走完了半个多世纪的革命之路,而且,她还将继续指引和护佑我走完整个人生之路。而我,也将这个至高无上的传世家珍传给了我的孩子,让她继续指引和护佑我的子子孙孙、千秋万代永走革命之路。
(作者系上将朱良才之子)
责任编辑 闫宏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