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晨
对于东非的小国布隆迪,我不曾有过太多了解,直到在南非结识了来自布隆迪的朋友L。那天我们在上海老板开的中国餐馆聊了一下午,L说起自己的家庭有图西族背景,因为2004年的加通巴屠杀,成为逃亡到异乡的难民。
由于1994年卢旺达种族屠杀的缘故,我像大多数人一样知道卢旺达有图西族和胡图族两个主要族群。在电影《卢旺达饭店》呈现的惨绝人寰的屠杀中,一名胡图族饭店经理勇敢拯救了千名图西族难民的性命。但我对于邻国布隆迪的图西族及胡图族情况则十分无知,对于加通巴屠杀更是头一次听说。
在2004年8月13日,L与他的家人是刚果(金)与布隆迪边境的加通巴营地的难民。布国的胡图族民兵在夜里发动袭击,杀死了166人。L跟家人侥幸逃脱,坐船通过坦噶尼喀湖到邻国坦桑尼亚,后来又辗转到南非获得庇护。如今将近20年之后,他仍然害怕回到布国,而即使在南非他也仍然十分提防在侨民中收集情报的眼线。
一般媒体上对于胡图族及图西族之间种族仇恨的讨论,通常以讨论卢旺达屠杀为主。虽然卢、布两国的政治状况彼此影响,且1994年卢国屠杀的导火索就是两国总统同坐的飞机遭到击落,但媒体并不常将它们放在一起介绍。其实就在前一年,布隆迪的胡图族总统恩达达耶遭到政变被杀害后,布国也发生了对图西族的报复性屠杀,更开启了长达11年的内战。
在一定程度上,图西族与胡图族的冲突属于典型的游牧及农耕民族间的问题。图西族原本是从今天埃塞与索马里一带南下的牧民,而胡图族则是当地的农耕居民。在数百年前,图西族逐渐征服现今卢旺达、刚果(金)东部及布隆迪一带,建立了卢旺达及布隆迪两个王国,图西族牧民武士靠着军事能力控制了胡图族农耕民及其耕地资源,征收他们的劳动成果。
图西族建立的无疑是种不平等的支配体系,但是古代并无生物学遗传观念。图西族与胡图族的分别主要是基于牧民与农民的生活方式,或者统治与被统治群体而有的称呼,这些生活状态间还具有一定的流动性,欧洲殖民时期带来的则是基于遗传观念的“科学种族观”,这种貌似科学的强行分类使得很多胡图族对图西族王权统治的愤懑,畸变为对图西族作为“外来入侵种族”的一刀切式的仇视。
胡图族要求民主当然是正当的,然而图西族必然会保卫自己的利益,他们不可能凭空消失。当1959年卢国的胡图族革命推翻王室,这并未达到成功的社会重构,而是演变为更大范围的斗争。在布隆迪的图西族仍然一直掌握政权,成为卢国南方的威胁,而逃到北边乌干达的图西族后来建立了军事组织,也企图打回卢国。
当年试图打回卢国的“卢旺达爱国阵线”如今執政已将近30年,大屠杀后的卢国逐渐成为强调秩序至上的社会,有效地运用国际援助发展经济。相较之下,布隆迪的状况较为艰难,持续12年的内战在2005年结束后,胡图族的“全国捍卫民主委员会”虽然获得政权,但与卢旺达的关系时有紧张,同属胡图族的不同势力也不和睦,经济状况低迷。
虽然卢、布两国间不致全面爆发冲突,但至少在刚果(金)东部,布国部队与卢国支持的图西族游击队不时传出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