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抒情赋对《楚辞》的继承

2023-10-14 20:01:48张霞慧美
雨露风 2023年8期
关键词:贾谊楚辞抒情

张霞慧美

汉代抒情赋以抒情为主要情感特征,其发展横跨两汉。西汉抒情赋呈现出对屈宋的模仿且以伤悼为主调,而东汉抒情小赋的创作逐渐成熟,其纪行赋、言志赋等丰富的题材创作充盈了汉代抒情赋。汉代抒情赋与《楚辞》之间有着密切的继承关系,许多专家学者对此已有详细的论述。本文在已往的研究基础上,通过进一步比较两者之间的关系,从而对汉代抒情赋与《楚辞》继承关系作几点补充。

一、以抒情为主调的情感抒写

抒情赋以抒情为显著特征,且独立于以韵散结合为主的汉大赋,早期抒情赋创作可从以贾谊、宋玉等为代表的骚体赋中得见。“抒情”一词与“赋”二者的联系见于班固,班固《汉书·艺文志》中“而贤人失志之赋作矣”一言,表明了赋除讽颂功用外,还能以赋抒情以表志。汉代早期宋玉、贾谊等赋作家以感怀屈原为主,抒写“哀伤自悼”之情的骚体赋创作,后有刘师培称这类赋作“即所谓言深思远,以达一己之中情者矣”(《论文杂记》)。故而,后世将此类骚体赋的内涵扩大至创作主体以抒发个人情感为主的作品可被视作抒情赋。汉代抒情赋有两汉之分,即西汉与东汉。西汉抒情赋体式呈骚体和散体形式,以悼亡为题材,其主调哀伤忧愁,如贾谊《吊屈原赋》、梁竦《悼骚赋》等以模仿屈原句式体制的创作来感怀的骚体赋。东汉发展为抒情小赋,其部分抒情赋体式呈逐渐脱于骚体形式之势,题材主纪行与述志两类。如刘歆《遂初赋》、二班的《北征赋》和《东征赋》等,以纪行为线索的纪行赋以及赵壹《刺世疾邪赋》、冯衍《显志赋》抒发个人情感的言志赋。

从严格意上而言,抒情赋以抒情为主调,表达和承载了创作主体的内心情感,与辞藻华丽且大量铺陈的京都大赋、以小赋为主的咏物赋相比较,抒情赋展现出文人独有的心灵情感和艺术风貌。这在汉赋中开辟了一个新的视角和境界。而以抒情为主调的作品最早可追溯至先秦时期。

首先,“抒情”与诗歌有着密切关系。《诗经》作为先秦时期第一部完整的诗歌总集,虽具有为政为教的社会性质,但其保留了部分带有情感的作品。这类作品大都收录于《诗经》《国风》中。如《卫风·伯兮》,全诗为四节,首句“伯兮朅兮,邦之桀兮”阐明了其夫远征的原因,而后两节“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焉得萱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1]46直抒对远征的丈夫的思念之情。如《周南·关雎》,首句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1]2开篇起兴,其次每行四句以“参差荇菜,左右流之”回环往复,且节奏抑扬顿挫,当君子“求之不得”时则“寤寐思服”“辗转反侧”,流露出君子对窈窕淑女的爱慕之情。再者如《卫风· 氓》中“氓之蚩蚩,抱布贸丝”至“自我徂尔,三岁食贫”[1]43的前后反差,刻画出一位妇人被男主人公背弃的过程,若前者的情感表达较为内敛含蓄,那后者则是字里行间流露出一位弃妇的悲愤与痛苦。这些诗中流露的感情,可以说是早期情感抒发的一种,对后世诗歌以及其他文体的创作都产生一定的启发和影响。上述的情感表达皆属婚恋题材类型,但《诗经》大部分的作品思想内容主要为政教所服务,不能真正意义上称作抒情作品,主要的艺术风貌还是对现实生活的刻画描写。

然而从《楚辞》开始,以抒情为主调的情感作品逐渐形成。《楚辞》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作品《离骚》,全篇共三百七十三句,其内容涉及大量神话,情节跌宕起伏,运用大量象征比兴的艺术手法,富有浪漫色彩。其句式五、六、七言不等,以杂句为主的形式突破《诗经》中的四言定式,灵活多变,其情感内蕴至深。全文情感丰富且哀怨忧愁。其中香草美人的点缀,神话元素的运用使得形象之神韵,情感之含蓄。王逸言:“故善鸟香草以配忠贞,恶禽臭物以比谗佞,灵修美人以媲于君,宓妃佚女以譬贤臣,……嘉其文采,哀其不遇,而闵其志焉。”[2]2此外,《九章》《九歌》《九辩》的抒情主调皆如此,呈现出“哀怨忧伤”的主调。刘勰《文心雕龙·辨骚》言“故骚经、九章朗丽以哀志,九歌、九辩绮靡以伤情”。[3]33综上而言,《楚辞》与《诗经》中的抒情之作相比,《楚辞》表达的情感深度至极,缠绵而又哀怨,悲伤而又忧愁,而这为汉代抒情赋的形成奠定了基础。不妨以贾谊《吊屈原赋》为例:

恭承嘉惠兮,侯罪长沙。侧闻屈原兮,自沉泪罗。造托湘流兮,敬吊先生。遭世同极兮,乃须厥身。

呜呼哀哉兮,逢世不祥!驾凤伏窜兮,鹤袅翱翔。阅问遵显兮,谗诀得志。圣贤逆曳兮,方正倒植。……吸苦先生,独离此咎兮![4]8

贾谊的生平遭遇与屈原相仿,故作此赋其旨在追念屈原与以身自感,因而其情感也忧怨惆怅,这显然是对《楚辞》“哀怨自伤”的抒情主调的继承。再者如贾谊《鹏鸟赋》,同样抒发个人内心的惆怅和哀怨,其中“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一句虽有明显道家思想,但再看“纵躯委命兮,不私与己”一句,便流露出贾谊纵身于外的消极思想。纵观抒情赋于两汉之际的发展,可见赋作家抒发对象由对屈原的哀悼转向个体的抒发最终扩大至对事物景象的记述感怀,其抒情题材呈多元化,情感表达深至极远。但始终不变的是以抒情为主调的情感抒写。西汉董仲舒以政治家的角度,表达了对当朝士人生存困境的思考,并作《士不遇赋》,这与屈原对理想的追求产生共鸣。其《悲士不遇赋》则是表达对现实处境的黑暗的控诉与不满。东汉班固因士不遇而感怀伤悼作《幽通赋》。与屈原因小人谗佞而被楚王疏远最终流放的情感相通。尽管抒情赋发展到后期,其内容得到充实和扩展,班彪《北征赋》、班昭《东征赋》、蔡邕《述行赋》以及冯衍《述志赋》等纪行与述志赋作出现,但他们的感情抒发也都囿于对个人理想的追求、士不遇的感慨,对世不公、揭露社会的黑暗以及抒发对老百姓的同情,而这些情感抒发是《楚辞》情感内蕴的分支,以抒情为主调的情感抒写是对《楚辞》的继承。

二、“兮”与“乱曰”之沿袭

“兮”字是《楚辞》形式中的一大特征,是區分骚体赋与其他文体之间的重要特征。事实上,《楚辞》中部分章节其末尾以“乱曰”作结的形式仍可视作《楚辞》的特有形式。而“兮”的运用及“乱曰”于汉代抒情赋中亦有迹可循。

(一)“兮”字的运用

“兮”字的大量运用于《楚辞》中有所体现,而“兮”字最早的使用可追溯至先秦歌谣。如《魏风·伐檀》“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1]75“兮”本为虚词,在上述歌谣中作为助词,主要是表达语气的一种形式。此外,也便于诗歌在唱诵过程中发挥其语调作用。而于《楚辞》中,“兮”字却成为骚体赋的主要特征。宋黄伯思《校定楚词序》谓“屈宋诸《骚》”,为“皆书楚语,作楚声,纪楚地,名楚物,故可谓之‘楚词”。[5]311“兮”字的使用在《楚辞》中不仅连接前后句式,发挥拉长语调之用,而且也使得抒情更加委婉悠长。“兮”字在创作主体表达情感时是一个不可或缺的部分,也正因如此,进入汉代,文人为了能够以赋的文体形式表达个人情感,继承了《楚辞》特有的“楚语”,以“兮”入句,打破了固定的范式,造就五言、六言至七言的句式,灵活多变且句式流畅。如班彪《北征赋》全篇运用“兮”字,显然是对《楚辞》的继承。如“余遭世之颠覆兮,罹填塞之阨灾。旧室灭以丘墟兮,曾不得乎少留。遂奋袂以北征兮,超绝迹而远游”[4]255一段,其“兮”继承了《楚辞》用语,且将“兮”放于句末位置,呈现出“〇〇〇〇〇〇兮,〇〇〇〇〇〇”的句式。又如刘歆《遂初赋》全篇也用“兮”,其部分成“〇〇〇〇〇兮,〇〇〇〇〇〇”的句式,如“百里之无家兮,路修远而绵绵”“曲木恶直绳兮,亦不人之诚也”,又有“〇〇〇兮,〇〇〇〇”的句式,如其篇尾“处幽潜德,含圣神兮。抱奇内光,自得真兮。宠幸浮寄,奇无常兮”。[4]231后者如冯衍《显志赋》、崔篆《慰志赋》,等其句式也都大量运用“兮”字。需承认的是汉代抒情赋的创作中有少部分的抒情作品如以张衡《归田赋》逐渐脱离了“兮”的运用,但大多数如纪行、述志为题材的抒情赋都呈现出对《楚辞》“兮”词的继承,其“兮”字的摆放位置也有所变化和创新。

(二)“乱曰”之沿袭

“乱曰”一词最早记载于《诗经》,据清华简《周公之琴舞》中涉及了以“启曰”为开头,以“乱曰”作结的完整诗歌,这表明《诗经》中保存了较完整的“启曰”“乱曰”形式,但经孔子删《诗》而最终留存于世的《诗经》却无“乱曰”痕迹。而到了《楚辞》,其部分作品中出现以“乱曰”作结的形式,如《涉江》《哀郢》《抽思》《怀沙》等篇,其篇末皆以“乱曰”二字作结,这使得“乱曰”这种形式得以保存, “乱曰”成为《楚辞》的第二大形式特征。“乱曰”由音乐发展而来,是奏乐的一部分,是诗歌当中“诗乐舞”的重要特征,而对于“乱”的理解,王逸《楚辞章句》释“乱”为“乱,理也,所以发理词旨,总撮其要也。屈原舒肆愤懑,极意陈词; 或去或留,文采纷华。然后结括一言,以明所趣之意也”。[6]47其音乐的性质在辞赋的发展中便具有了文体性质,演变为发挥收束全诗和陈明主旨的作用。而于汉代抒情赋中,“乱曰”形式的出現也常放于篇尾,以表收束全诗和陈明主旨。这明显是对《楚辞》的继承:

刘歆《遂初赋》:“……乱曰:处幽潜德,含圣神兮。抱奇内光,自得真兮。宠幸浮寄,奇无常兮。寄之去留,亦何伤兮。大人之度,品物齐兮。舍位之过,忽若遗兮。求位得位,固其常兮。守信保己,比老彭兮。”[4]233

班昭《东征赋》:“……乱曰: 君子之思,必成文兮。盍各言志,慕古人兮。先君行止,则有作兮。虽其不敏,敢不法兮。贵贱贫富,不可求兮。正身履道,以俟时兮。修短之运,愚智同兮。靖恭委命,唯吉凶兮。敬慎无怠,思嗛约兮。清静少欲,师公绰兮。”[4]367

蔡邕《述行赋》:“……乱曰: 跋涉遐路,艰以阻兮。终其永怀,窘阴雨兮。历观群都,寻前绪兮。考之旧闻,厥事举兮。登高斯赋,义有取兮。则善戒恶,岂云苟兮? 翩翩独征,无俦与兮。言旋言复,我心胥兮。”[4]571

此外,除了“乱曰”,其“讯曰”的形式是对“乱曰”的变式,如贾谊《吊屈原赋》:

“……讯曰:已矣!国其莫吾知兮,子独壹郁其谁语 风漂漂其高逝兮,夫固自引而远去。袭九渊之神龙兮,沕深潜以自珍。……何必怀此都也?凤凰翔于千刃兮,览德辉而下之。见细德之险徵兮,遥曾击而去之。彼寻常之污渎兮,岂容吞舟之鱼?横江湖之鳣鲸兮,固将制于蝼蚁。”[4]8

虽以“乱”为“讯”,其“讯曰”仍表收束陈明之意,这是汉代抒情赋对《楚辞》进一步的继承与发展的结果。

综上而言,汉代抒情赋的创作不仅表现在句式“兮”字的大量运用,而在形式方面沿袭了“乱曰”一词并加以运用,一方面使得文章情感表达强烈且抑扬顿挫,另一方面又使整篇文章布局和内容达到了紧凑的艺术效果。以上足以表明汉代抒情赋在形式上继承了《楚辞》。

三、楚地之名物的呈现

《楚辞》作为先秦文学中的另一大成就,主要在于其艺术风格呈现出浪漫奇幻的色彩,而这一艺术色彩与“饥着歌其食,劳者歌其事”的《诗经》有别。《楚辞》于句式上除打破恒定的四言句式外,最显著且富有特色的是涉及大量楚国之名物。如香草名物类有辟芷、秋兰、申椒、菌桂、蕙茝、杜衡、秋菊、薜荔、芙蓉、江离、杜若、辛夷、木兰、三秀、荃、萧、艾、荪等名物。而以楚人屈原为代表的《离骚》《九歌》等作品中就含有大量的香草名类。此外,《楚辞》中还涉及大量的上古神话及神兽元素。如高阳、尧舜、桀纣、宓妃、简狄、羿、后辛、望舒、雷神、帝阍、白水、阆风、巫咸、九凝、吕望、不周、崦嵫、咸池、九天、麒麟、飞龙、委蛇、赤豹、狖、鸷鸟、鸩、雄鸠等神话人物及上古地名。而在《楚辞》中,还可明晰楚地之名的记载,如屈辞中除运用楚语外,叙述之中还包含楚地之名。如江皋、北渚、西澨、中洲、以及沅、湘、澧等地。显然,上述楚地之名物,是主现实主义诗风的《诗经》所不及的。而楚地之名物于汉代抒情赋的创作中也能窥见。

首先,汉代抒情赋中的部分赋作保留了《楚辞》中的神话元素。如司马相如《大人赋》、张衡《归田赋》中涉及五帝、唐尧、虞舜等上古人物,昆仑、崇山、九疑等上古神话地名,显然是对《楚辞》中神话元素的继承。而贾谊《鵩鸟赋》中大量运用“越棲会稽”“勾践霸世”“傅说李斯”等历史人物,是对《楚辞》运用典故的创新。此外,有部分赋作保留了楚地浓厚的巫觋文化,如《楚辞》屈辞《离骚》中有一段通过占卜来求女的描写,即“索琼茅以筳篿兮,命灵氛为余占之。曰:两美其必合兮,孰信修而慕之?……皇剡剡其扬灵兮,告余以吉故”。[2]36而在贾谊《鵩鸟赋》中同样也涉及占卜的细节:“发书占之兮,谶言其度,曰:“野鸟入实兮,主人将去。”请问于鵩兮:“予去何之?吉乎告我,凶言其灾。淹速之度兮,语予其期。”[4]2虽两者占卜内容不同,但究其形式,前者“告余以吉故”与后者“吉乎告我”相仿。这是汉代抒情赋对《楚辞》继承的呈现。

其次,香草名物在汉代抒情赋的创作中也有所体现。如赵壹《刺世疾邪赋》中就涉及蘭蕙、荼等香草。事实上,这些名物的出现常常伴随大量的形容词加以修饰,如《离骚》“暧暧、菲菲、冉冉、纚纚、曼曼、婉婉、翼翼、啾啾”,《山鬼》“蔓蔓、飘飘、磊磊、冥冥、飒飒、填填”,《湘夫人》“眇眇、嫋嫋”等形容词用语。而这些抒情赋在对《楚辞》继承的同时,其描述对象的形容修饰也得以沿袭,如班婕妤《自悼赋》在描写周围环境时则用“泠泠、眇眇”,刘歆《遂初赋》中在对边境环境进行描写时,雪用之“皑皑”、雁用之“邕邕”、野鹳用之“嘈嘈”,将边境的严寒与凄凉的环境生动地呈现。此外,汉代抒情赋尤其以纪行为题材的抒情赋创作涉及地名,如冯衍《显志赋》、蔡邕《述行赋》等。尽管上述作品内容无涉及楚地,但将地点陈列于叙事写景中的方式显然是对《远游》《涉江》等作品的继承。易闻晓言:“最显著的是纪行之作,如冯衍《显志赋》虚拟新丰、镐京、平阳、太行、壶口之游,蔡邕《述行赋》实写大梁、晋鄙、中牟、北境、荥阳、虎牢、太室、河洛之行,完全突破楚地之囿,风物亦自不同,不妨说为境域的拓展。”[7]

综上,楚地名物之呈现,是汉代抒情赋继承《楚辞》的结果。而汉代抒情赋的成就不仅表现在以抒情为主调的情感抒写和形式上的沿袭,更多的是在楚地、楚语、楚声上的继承与开拓。

注释:

〔1〕朱熹,王逸.诗集传楚辞章句[M].长沙:岳麓书社,1989.

〔2〕王逸.楚辞章句[M].上海:黄灵庚,点校.上海古籍出版社,2017.

〔3〕刘勰.文心雕龙[M].郭晋稀,注译.长沙:岳麓书社,2004.

〔4〕费振刚,胡双宝,宗明华.全汉赋[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3.

〔5〕黄伯思.宋本东观余论[M].北京:中华书局,1988.

〔6〕洪兴祖.楚辞补注[M].北京: 中华书局,1983.

〔7〕易闻晓.楚辞与汉代骚体赋流变[J].武汉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73(2):69-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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