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我都觉得我和哥哥简直就是狭路相逢的两个剑客,没有相爱只有相杀。
我俩常常因为一点小事争得面红耳赤,闹得鸡飞狗跳。我觉得作为哥哥的他该让着我一点儿,可事实响亮地打了我的脸,因为哥哥从来就不这么认为。
你看,在我小学时,已是初中生的哥哥公然抢夺我的玩具,一直不乐意我靠近他身边,对我各种嫌弃。无论我怎样讨好、赔笑脸,总是不能改变他笑话我的秉性。哥俩似乎来自不同的星球,水火不相容。
就这样,我开始有些讨厌哥哥了,但又不得不佩服他的聪明能干,于是总会上演“飞蛾扑火”的闹剧。我开始敌视他,总是不安分地闹,可他总让我节节败退,有时我恨不得把他打倒在地,再踩上一百遍。
可现实却是不得不有求于他,这是一件多么无奈、多么忧伤的事呀。
为了考上心仪的初中,我开始不要命地学、学、学。奈何资质平平,与数学题目相见,总有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的尴尬。求助父母,父母也爱莫能助,家中唯一能助我一臂之力的,便只有哥哥了。
我只能觍着脸去请他“出山”,甚至做好了负荆请罪的打算,结果哥哥却出人意料爽快地原谅了我,这让我感到匪夷所思,大跌眼镜。
抛开成见不说,哥哥确实算个好老师。他稍加指点,便能使我茅塞顿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脾气过于暴躁。我不过稍有迟疑,便能收获一个“脑瓜崩”,外加一套“狗血淋头套餐”:“你怎么那么笨呢!教了你那么多遍,怎么还不会?要不你干脆别学了!”骂归骂,骂完还得给我画草图。那段时间,用掉的草稿纸几乎与我等高了。
我一直认为他愿意教我也只是为了看我笑话,而我为了心中那个梦想,选择忍,“小不忍则乱大谋”嘛。嘿嘿,看你能奈我何!我心中暗笑。
可那天晚上,上帝让我看见了事情的真相,让我几乎悲伤起来。
那天夜里我被尿憋醒,如厕回房,我瞥见哥哥房间还亮着灯——想必他在偷偷打游戏了。我不怀好意地潜去他的房间,想抓住把柄,好向母上大人告发。我轻轻地推开门,却见哥哥趴在桌上睡着了,在他旁边,是一大把用完了的水笔和一大沓爬满密密麻麻笔迹的草稿纸。我明白了,原来他的解题思路并不是现成的,他的聪明能干也不是天生的。
我眼睛有点酸涩,拿起一件外套,轻轻地盖在哥哥身上,又悄悄地掩上房门,溜回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我辗转反侧,脑海里所有与哥哥有关的回忆开始浮现:幼儿园时,哥哥牵着我的手,带我去买雪糕的温暖;在挨训时,哥哥臂膀的厚实安全;在悲伤时,哥哥轻声细语的安慰……就连他对我的玩笑,都变成了他对我别样的爱。
窗外夜色如水,繁星满天。我记得也是一个夜晚,下着雪,父母上班未回。我吵着闹着要妈妈。是哥哥哄着我吃饭,抱着我在雪中奔跑,只为逗我笑。而他一个趔趄摔向地面时,竟然把我举在胸前,自己的脚踝却扭伤了,还差点要拄上拐杖……
而我却只记得他对我的吼叫、他的调皮捣蛋、他的狡黠捉弄,却从未明白,我对待哥哥的,还应有“感恩”二字……
我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想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眼泪却再也无法控制,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打湿了枕头……
第二天,哥哥照样为我讲题,思路照样清晰,脾气照样暴躁,草稿纸照样满当当。我侧耳倾听,面带微笑。哥哥似乎有些不适应我的变化,用手探探我的脑门,怀疑地问:“你不会发烧了吧?脑子烧坏啦?”
这是个秘密,我不告诉他。只不过对我来说,我懂得了哥哥这份笨拙的爱;我与他之间倒了一座厚实的墙,架起了一座彩虹似的桥梁……
从此,我对哥哥不再敌视,只有仰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