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的风景

谢克强

在大别山主峰顶

这是大别山主峰顶，这是位于英山、罗田、金寨三县交界处的天堂顶；当然，也是大别山的主峰顶。

此刻，在时间与空间更替的脚步声里，我骄傲地登上了大别山主峰顶，站在主峰顶一块突兀的石头上，与1729.13米的高度合影。

这是凌晨，天幕才刚刚拉开，只见一朵朵曼妙的白云在风的鼓翼下向远天飘去，那远去的白云似把天空擦得更蓝，也将天空擦得更远更旷阔。

这时，几只鸟儿从我的头顶掠过，不等它们飞远，一轮火红的太阳就与鸟儿的翅膀一同上升。一时间，金灿灿的阳光洒满大别山主峰顶，也镀亮我的眼睛。

抖落一路爬山的疲惫，怀揣登临峰顶的满足，一种豪气冲天、心旷神怡的感觉油然而生，当我抬眼环视天下，不见苍郁虬曲的苍松，不见千姿百态的石峰，更不见飞流直下的瀑布，只见层峦叠嶂的群山膜拜在我的脚下，就连我脚下站着的突兀的巨石也铁一般一脸严肃，沉默不语。

只有掠过我耳边的风知道我之所以以百倍的勇武，不畏艰难险阻执意登临大别山主峰顶，只是想与自己的意志与毅力较劲。

是的，与其说我伫立在大别山主峰顶，不如说我在体验沉默与孤独！

西 河

——兼致刘醒龙

从远天流来的河水，一波推着一波，一浪涌着一浪，昼夜兼程，穿过峡谷与山涧，穿过时间与空间，又向远天流去。

扇形的河滩，浑圆的卵石，一河两岸静止不动的山峦，只有鱼儿在河水里自由自在地游弋……

我俯身捧起一捧清凌凌的河水。

是呵，谁离得开水呢？当我亲吻着捧起的河水，这神秘的水、这美妙的水、这莫测的水、这聚日月山川之灵气的水，不仅让我体味河水脉脉传来沿途山石的温情，更敬畏与感恩这浸湿了英山的名字的幽幽一脉生命源泉！

西河，一条如大别山一样神秘莫测的河。

河水随波逐流，不知是水的浪漫心情，还是山的传奇故事？

不是吗，一河两岸的人们，命里注定与这一河清水相依相恋、共生共存。在一河两岸的人们眼里，这丰富了贫瘠山冈的河流、这山川血脉与经络的河流，这赋予生命以波涌、以激情、以不绝于耳的滔滔歌吟的河流，除了想让一方土地的典籍和歌谣世世代代流传下去，更要让河水的灵魂成为六月的麦穗和九月的稻浪，支撑生命深处的信念。不仅如此，生活一河两岸的人们还要千方百计、想方设法让河水在梦幻与现实之间、在灵魂与肉体之上，以一滴水将水的哲思如丝如缕溅满一身，也用一重浪把生的禅意淋漓尽致诠释……

由此，这条河从不掩饰自己的激扬与渴望，让流经一切的水穿越生活的想象，演绎岁月的沧桑；更心逐天意穿越生死的轮回，阐述生命的悲壮。

此刻，河水穿过我的耳朵、穿过我粗糙的皮肤，让我的心接近河里游弋的那条鱼、鱼背上起伏的山冈、山冈上郁郁葱葱的树林、树林上弥漫着的温暖的阳光，而所有这一切都如变幻不定的文字，向我诉说这条河的昨天、今天与明天……

在父子岭小学

这不是电影《凤凰琴》里的那所山村小学，但这是《凤凰琴》里那所小学的原型。为此，我特地来到这里，寻找电影《凤凰琴》中那个令人感动也令人难忘的场景——

孩子们站在小小的操场上，站在黎明的曙光里，举行每天的升旗仪式。

没有铜管乐奏响国歌，只有半管长笛、一把口琴，奏响中华人民共和国强健的旋律，呼唤孩子们举起右手，抬起头来，仰望曙光里冉冉升起的五星红旗！

如今，在父子岭小学宽阔的操场上，红领巾大队长手持话筒主持升旗仪式，就像天安门广场的升旗仪式一样庄严、神圣。这不，在扩音器奏响的国歌旋律中，两个戴红领巾的男女少年双手舒展开五星红旗。

一时间，在孩子们稚嫩清脆的国歌声中，五星红旗在曙光里冉冉升起，也升起孩子们的希望与向往……

再见，龙潭河谷

乘着充盈河谷的风，追着溪水奔忙的脚步，纵然要告别龙潭河谷，但依然走不出对龙潭河谷的依恋。

是的，这只是一次山野之行。当我抑制不住对自然山水的青睐，期盼领略更多自然山水的诗情画意，兴奋的脚步兴冲冲踏着一级级石梯的栈道，逆着溪水，一步一步向上攀涉。

十级台阶、百级台阶、千级台阶，俯视水汽氤氲的谷中溪水奔流远去，似要云丈量山谷的深邃。一个拐弯，又一个拐弯，抬眼仰望两岸高耸的峭壁，悄悄目测山谷的高度。当充满山谷的阳光赶来，一层一层过滤山谷斑斓的色彩，静下来的山谷只留下泉声、鸟声和我粗重的喘息……

一座悬索桥横在石阶尽头。走在摇摇晃晃的索桥上，不等我站稳脚步，只见桥那头的“且坐亭”在向我遥遥招手。

是该小憩一会儿，歇一口气，体味一下“空山新雨后，清泉石上流”的诗意。

这时，不知谁惊叫了一声。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溪畔一块竖立的石头上一个鲜红的大写的繁体“恋”字，居然让我惊悸了一下。是呵，该带另一半来这里走走，也许是爱的另一种境界哩！

现在，就要告别龙潭河谷了。当我回头望了望刚才走过的栈道，还有那为我洗去風尘的溪水，脚步怎么也不肯挪动，只因不想走出对龙潭河谷的依恋呵！

吴楚古长城

1

时光和身影还行走在桃花溪畔，可一抬步我就携一份向往两份期待走近昭关关口，抬眼一望，只见一道石砌的长城蜿蜒曲折绵亘于起伏的崇山峻岭间。

我知道，这是在当年吴楚古长城遗址上建起的一道石砌的仿古长城；而二千多年前的吴楚古长城，终因不是天地间的生成之物，早被穿行于天地间的风雨风化。

2

站在烽火台上，禁不住苍茫四顾。那楚王征战的杀声呢，连同征战的金戈铁马，早已冷却成石，星星点点剥落在大片大片的黎明风中；那吴国横戈的旌旗呢，连同挥戈的箭镞血衣，早已风逝成云，消逝在大滴大滴的阳光雨里……

唯有这因战而生，也因战而亡的吴楚古长城，不想经时间的手轻轻掠过之后，只留下散落在历史尘埃里的残迹遗址，留在吴楚争霸的战争史册里。

3

天高。云淡。风轻。

站在长城垛口，我看见有人倚着城堞拍照，有人站在垛口远望，有人望着断墙沉思，有人扶着残壁感叹，我是个匆匆过客，当我虔诚地仰望、再仰望时，我想问——

这新修的仿古吴楚长城，是珍藏一份历史的疼痛，还是张扬吴楚争霸的威风？！

陶家河如是说

这是一个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的秋天。就在这个缀满露珠的黎明，我们陶家河以山清水秀的热情和善解人意的方言，欢迎你，热烈欢迎你造访我们陶家河。

你若来了，最好站在牛背脊骨山顶，俯瞰一个青山绿水的山乡，你会看见群峰叠翠的山谷间一条河流吮吸大别山之灵气，潺潺湲湲，直向东河奔去；当你回首，就会发现这里是当年红二十五军激战牛背脊的遗址；如果你有时间，不妨去瞻仰一下红二十五军牛背脊战役无名烈士纪念碑，然后看看红二十五军军部旧址以及红二十五军纪念馆。纪念馆会告诉你当年红二十五军在陶家河集结后，一边发动群众分田分地，一边建立苏维埃政权，一边创建革命根据地。不久后又在河南罗山突围，开始北上长征……

是的，我知道你来我们陶家河，不只是来游山玩水，而是来阅读我们陶家河的历史，那烽火岁月血与火写的历史啊！

牛背脊骨战壕旧址

烽燧飘逝……

风，拨弄着已经泛黄有草的战壕，似在细数远逝的烽燧。而静静横卧在牛背脊骨上的一条蜿蜒的战壕，则成了一段血与火的传奇，讲给岁月与历史听——

那是反“围剿”的最后时刻，激战三天三夜后，我红二十五军主力部队已经利用夜色掩护安全撤退，战壕里只留下一个连队作最后的阻击。尽管低于天空的云团簇拥着黑压压的敌人向阵地冲来，战士们以自己的忠诚与枪，始终坚守在阵地前沿，不让敌人靠近。

虽然弹尽粮绝了，但蛰伏的血在躁动；连长跃出战壕一声断喝：“跟我冲——”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战士们以惊天地泣鬼神的果敢，端起刺刀，冲向敌阵，与敌人短兵相接……

时光，已近乎悲怆，不忍描述这短兵相接肉搏的惨烈。

几十年后，有人在残存的战壕的泥土里，刨出许多锈蚀的子弹壳；也有人在战壕边的杂树乱草中翻捡到不少残损的刀枪，那残损的刀枪上留有淡淡的血痕，山风也莽撞地挤了进来，请一路跟来的云朵，听一听金属敲击骨骼的声音……

是的，这横卧在牛背脊骨残存的战壕，就是那一场壮烈血战留给历史的印记。

暗夜的灯火

在红二十五军军部旧址，我看见一盏早已失去光泽的油灯。

许是时光越陷越深，尘埃越积越厚，只见灯盏里的灯油早已干涸，而留下浅浅的印痕依稀可见，可那燃尽的半截灯芯似不甘心熄灭，依然以不屈的意志低垂在灯盏边。

油灯还在，可当年点燃这盏油灯的人是谁呢？

站在这盏油灯前，可以想象在当年暗夜沉沉的大别山里，只有这盏昏黄的油灯亮着。油灯有些昏黄的灯光，不仅亮在点灯人求索的心灵深处，探求如何发动群众创建敌后根据地，更默默照亮点灯人开天辟地的豪情壮志，谋划如何冲破敌人的重重“围剿”，以壮大自己的队伍……

是呵，点燃的油灯，就像苍茫的沉沉暗夜里睁开的明亮的眼睛。

与天下所有的灯盏一样，灯是为暗夜而生。当黎明来临，晨光普照，灯自己会隐去光明，在僻静处默不作声。但它作为一个时代的符号，一个光明的符号，人们会记住它，就如我在红二十五军旧址看见这盏油灯时会浮想联翩，想起当年的点灯人！

只因纵然不见刀光剑影，不闻鼓角齐鸣，但前行的路还很远呵，我们还需要灯火指引！

崖畔杜鹃

车行峡谷。

又一座陡峭的山崖横在眼前。哟，是谁在高高的崖上点燃一树树烽火？

血一样亮丽的烽火，熊熊燃烧。走近一瞧，却是一树一树盛开的杜鹃花，花朵硕大，红得使人炫目，一经风的摇动，真如簇簇燃烧的火。

这一树一树赤色的火，怎不能撩人心旌，动人情思？

我似听见杀敌的冲锋号从历史深处传来……

我似看见高敬亭将军率领他的红二十八军，用血、用血一样的赤旗，在大别山上点燃一树一树烽火……

杜鹃花，血泪中绽开的花，如今依然开在记忆里，开在悬崖上，开成一片血火，燃成大别山春天的风景。

我无法走远，也不能走远。

一时间，当我望着崖畔血红的花，我的感觉变得不可捉摸，而血和思绪不知被什么点燃，在腾腾燃烧……

布衣毕升

那年，三月清明的风，送你回乡省亲，回到妻子与儿子面前；待风吹开你的眉头，你看见两个儿子在地上玩过家家的游戏，一颗未泯的童心和与生俱来的天真，体味着孩子们的快乐。

两个儿子正玩在兴头上，他们将自己用泥做的锅瓢碗盏、猪马牛羊、桌椅床铺、大人小孩，一会儿一字排列，一会儿错落有致散开，随心所欲搬来搬去……

望着两个儿子将泥做的物件随心所欲搬来搬去，你一激灵，从两个儿子过家家的游戏中获得灵感：要是将字做成泥字，然后烧成陶字，不也可以像兩个儿子搬泥做的物件一样搬来搬去排版吗？！

真是有点相见恨晚。

作为一个书肆刻工，专事手工印刷，你从印刷实践中知道，雕版印刷最大的缺点就是每印一次完工后就要重新又雕刻一版。文章或书，不是由一个个字排列成行吗，干吗要雕版印刷呢，费工费时、费料费钱。若是改成活字版，雕一个字就可以反复用，那活字印刷，不就省工省时、省料省钱吗？！

说干就干。你以自己刻版印刷的实践，从手工雕版印刷的困惑中突破，用胶泥做成一个个活字，将雕版印刷改为活字印刷。

活字印刷术，是中国印刷术发展中的一个根本性变革，使之成为中国古代四大发明之一。

由此，你也成为一位彪炳史册的布衣科学家。

毕升温泉

三十年前我曾踏着雪霜来过，二十年前我曾驱着寒风来过，十年前我曾追着冷雨来过；如今风雪又临，我又兴致勃勃追着风雪来了。

好个地下喷涌的温泉呵，水光潋滟的泉水比天还要湛蓝；我猜，准是地心的向往与力的情思，滤过几千层记忆，这池里的泉水才蓝得如此清澈晶莹；而人体倍感泉水舒适的温度，何只是地心深处源源喷涌的一脉温情，分明是源自地心深处的爱呵，总以青春勃发的活力将泉水欢乐的歌，唱给远来的风；面对泉水如此热情洋溢的笑靥，谁都会抖落一路风尘走向泉水里；不仅仅是为泉水那一汪深邃与透明，更想用坦诚的赤裸，寻回生命的本真……

怪不得来来往往的游人趋之若鹜，尽情享受这大地的温情之爱。今天我来，不知我的诗情尽兴沐浴之后，会不会浸透泉水淋漓的情韵，去品味涤除污垢之后的轻松、去理解生命洗礼的深刻？！

三十年前我曾踏着雪霜来过，二十年前我曾驱着寒风来过，十年前我曾追着冷雨来过；如今风雪又临，我又兴致勃勃追着风雪来了。我知道，这泉水的一副热心肠不会改变，十年不会变，百年不会变，也许千年不会变——

只因毕升泉水有一颗持之以恒又甘愿奉献的心。

在鄂皖驿站

偏爱鄂皖驿站小木屋的宁静，这宁静让尘世浮躁的心也静了下来，默默享受这一刻难得的清闲。

来此驿站当然不只是享受清閑，这个重修在古代驿站遗址、还原古驿站原貌的驿站，自然有驿路为指引，引游人重走古驿路。这不，你在古驿路上随便捧一捧泥土，就能洞见历史。随意翻山就可领略昔日皖地风情，随意退回就可寻荆楚文化遗踪……

当然，既然休假，最想做的自然是行走山水之间，既可吸收山水灵气，又可陶醉如画风景。若是碰巧有小鸟从你头顶飞过，这些小精灵会约定俗成，以清脆的抒情小调，唱起迎客歌。

假如你钟爱山野植物，那就去植物基地。这个季节正是各色花儿争妍斗艳的季节，那些形形色色的花骨朵，任由多么肆虐的风雨也别想摧残它；它们都会竭力不管不顾地抱紧自己的芬芳，含苞怒放。

最好的是天然矿泉浴。你不妨脱去世俗的严肃，赤裸着沉浸矿泉水里，这矿泉水不仅可以去除你一路旅途风尘，更可洁净身心，让灵魂有了归来的理由。

如此一来，你既陶醉如画风景，又吸收山水灵气，便没有什么遗憾了。

不等车笛叫醒离别的伤感，驿站热情的主人，还会抓住时间，让远来的客人选择此地各式各样的山货地产，那不仅是大别山青山绿水的馈赠，更是英山人一点绵薄的情意！

桃花谷

趁春天走进山谷，山谷里一棵棵桃树，像是将憋了一冬的劲骤然使出，开出一朵朵一簇簇香艳的花，将山谷的天空撑了起来。

几个少女在花丛中穿行，像是桃花的妖娆辉映她们的自信，桃花燃烧的火焰点燃她们胸中的激情，仿佛那一朵朵一簇簇花，开在她们的脸上。

桃花正红，以自信与真实，红得骄傲，红得孤独，引得一群抵御不住桃花香艳诱惑的蜜蜂，追着少女身后飞了过来，欲要盗走花蕊里深藏的蜜。

自然，这群蜜蜂不会计较一路飞行的苦涩。

一条小溪，在山谷的草叶间默默流远，不时回头望一望山谷的桃花——那依然坚守在一个春天、坚守在一个灿烂季节的桃花。

穿行桃花丛中，山谷远来的风拂动我的心绪。我来此，就像山谷里的溪水一样，只想回首看一看香艳诱人的桃花，那其中的一朵，曾让我心事重重……

遥望桃花溪

夕阳在走，溪水在走，我的目光也在走。

猛然间抬头，只见桃花溪半在天上、半在云里，浮在夕照里，一片绯红。

不知是落霞映红桃花，还是桃花映红落霞，一簇簇，一团团，摇曳季节在枝头，摇曳成赏心悦目的风景。

桃花，美丽的桃花，因热爱春天而竞相开放。

三月是个抒情的月份，风行于此，水行于此。

当我正惊心桃花溪赏心悦目的景色时，盈盈溪水间，山风送来一丝凉意，我在浸着凉意的风里似觉有淡淡的惆怅。

那落在一簇簇花蕊上的蜜蜂呢？

溪水。夕阳。桃花。我看见早凋的桃花落在溪水里，像淡淡的火焰在夕照里美丽地燃烧。

隔岸的美丽，惆怅的失意里，正欲寻觅芳魂漂向何处，这时，只见桃林深处，走来谁家的妹妹，艳如桃花的桃花妹，就那么随意娇嗔地一笑，灿烂了一树树桃花，灿烂了半在天上、半在云里的桃花溪。

走远的桃花妹，走向何处，想不想走进我的诗里？

在桃花冲赏花

在桃花冲阳光浅浅的喧闹里，粉嫩粉嫩的桃花开得正红，红得艳丽、红得妖娆，自然也红得骄傲。瞧她那骄傲的样子，似乎整个春天都是她们的。

此刻，缓缓走在桃花冲里。那正红的桃花，让我的脚步轻了又轻，头也低了再低，生怕惊扰她们红得正红的梦……

可眼睛却不安分，尽管我将头低了再低，将眼睛藏了又藏，但不安分的眼睛总想偷偷瞄上一眼开得正红的桃花。这不，当我偷偷抬起眼睛，正想扫一眼桃花，却见桃花深处几个色彩缤纷花一样艳丽的少女，正抬眼痴迷地赏花哩！

莫非这开得正红的桃花，是属于这些少女们吗？！

停下脚步，正要朝桃花丛中的几个少女望去，却见一只蝴蝶在很轻很慢的风里曼舞，然后垂下翅膀，将纤细的喙展开，伸向开得正红的桃花，惹得我的心也蠢蠢欲动，也想学那落在桃花瓣上骚动的蝴蝶，做一个“盗花客”！

采茶与炒茶的少女

1

在明前的茶园，你能想象一场雨后一缕阳光洒下来的景象吗？那么，我们就借风的清新邀请到明前的茶园去看看吧！

瞧，那落在树枝芽头上的雨珠，从一个芽头滑落到另一个芽头，澄澈明净，仿佛是茶树期盼的眼眸。这不，不等茶树睁开期盼的眼眸，几个春一样鲜亮的少女，背着茶篓急不可耐地走进茶园，渴望以轻巧的手指上下翻飞，将内心按捺不住的喜悦，一一采摘……

阳光一缕一缕弯下腰来，追着采茶女上下起舞的手指，而手指的速度早已奔跑在流逝的阳光之前，惹得风也赶来助阵，扶着一缕一缕阳光，以体恤与纯洁的力量，拥抱翠青的叶芽沁出诱人的芬芳，与采茶女一起分享。

只因这兀自在风中摇曳的叶芽，以诗的意象收藏起一个茶园或一个春天的野心。

阳光下，春天广阔的茶园寂静无声。

面对明前茶园沉默的大片绿色，这些身影通透、身姿娟秀、清浅可人的容颜足以令阳光惊叹的少女们知道，采摘明前茶，就是要在茶树最好的年华里，将它们最富于青春活力的鲜嫩采撷下来。于是，她们因激动而颤抖着的纤纤双手，一手掐下阳光与时间，一手抱紧季节和日子。

2

站在火与铁锅之间。

站在刚刚被春天唤醒的火与铁锅之间，她伸出没有涂脂抹粉的手指，生动灵巧地与电火同行，律动的手指，不停地翻动着铁锅里翠青的一叶一芽……

她低垂着头，默默地低垂着头，脸上的表情，似乎不只是告诉铁锅里被手指翻动的茶叶，也在告诉自己——

必须忍住痛，忍住铁锅翻炒与电火的炙烤，把叶芽与自己的万千相思一缕一缕干焙成清淡氤氲的香。

作为一种意义丰富的植物，作为一种支撑一个春天的植物，翠青翠青的一叶一芽似乎听懂了她的心思。

是一年一年急切与耐心的等待，也是一年一年朴实与敦厚的守候。当那长在漫山遍野的茶树枝头翠青翠青的叶芽穿过岁月的苍茫抵达她的渴望，她惊喜的目光与滚烫的热情，催促她灵巧的手指在默默无语的铁锅里翻动。就在她手指翻动的节律中，她也将久贮的情思与生命的芳华，一缕一缕融进翻炒的叶芽中！

在乌云山茶艺馆品茶

我把采自乌云山的云雾泡入杯子，乌云山顷刻就立在水中了。

茶杯捧在手上，茶雾从杯口袅袅而起，只见一片片绿色的诗意在杯中缓缓舒展，仿佛要把那来自峰之巅、崖之沿，且又贮满日月雨露精华的诗情画意都浸泡出来，浸出山光水色，然后献给远方的来客——

茶，最初是深山密林中野生的植物，据说是尝遍百草的始祖神农氏一次不经意的咀嚼之后，便把似草非草，似木非木的甘涩，连同他的发现一起留给人间……

乌云山人有幸，这神农氏的后裔们，竟将自己的家园变成了茶的故园。

现在，就在微凉的风中，我在茶艺馆里倚窗而坐，与我的影子一起品茶。

茶不是茶，茶是清新淡雅的詩。不是吗，乌云山的夜也因一杯茶而丰盈，透过那清淡如水的语言，只见那些平常看起来不动声色的东西泡满水中……

从灯红酒绿的都市里来，品茶，也许是我认识英山的一种方式。

夜宿神峰山庄

1

松枝和竹叶剪碎的月光，在伸向夜天的小路上流淌，流淌着月光，蹚响我的脚步，走向浅蓝色的夜，走向浅蓝色的夜的深处。

月在夜的那岸睡去了吗？

而新铺村神峰山庄却因一群诗人、画家、歌手的到来醒着。

2

风，藏进了幽深的峡谷，溪水也不再说话，只有不远处的树林里，几只夜鸟哼着小夜曲，使新铺村的夜显得那么静谧。

不经意间，将夜的静谧装进行囊，我们在山梁上放歌，在溪水边起舞，在木屋里说笑……

难得今夜让心无忧无虑地放纵，请新铺村静静的夜色拂去我们旅途的俗尘。

3

醒着的新铺村，依偎在渐蓝渐深的夜里，依偎在渐蓝渐深的夜的怀抱里。

依山傍水的村居错落有致，每一个石墙黑瓦下的窗口也眯上了眼睛，而醒着的星星却聚精会神地遥望“神峰山庄”窗口醒着的灯光，眨着不眠的眼睛，在夜的恬静里正酝酿着什么呢。

诗、画，抑或夜的音律，所有的谜底啊，都会在黎明的曙光中揭晓。

4

新铺村，一排排依次错落有致的石墙黑瓦，依次错落成一座梦的村落。

梦的村落的夜是恬淡静谧的，但因我们一群诗人、画家、歌手的夜访而不再静谧。

这不，村头守护着梦的狗，把下半夜咬得比白天还长。

责任编辑 夏 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