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城乡居民共同富裕程度的省域差异实证研究

岳清唐

一、引言

“共同富裕”作为党的十八大以来的重要战略任务受到高度的重视。习近平总书记在十八届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同中外记者见面时的讲话中指出:“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人世间的一切幸福都要靠辛勤的劳动来创造。我们的责任,就是要团结带领全党全国各族人民,继续解放思想,坚持改革开放,不断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努力解决群众的生产生活困难,坚定不移走共同富裕的道路。”①

党的十九大报告中六次提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②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上,“走共同富裕道路”被确定为我国国家制度和国家治理体系的显著优势之一。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上提出,“到2035年,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取得更为明显的实质性进展”。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提出,中国式现代化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要扎实推进共同富裕。由此,共同富裕成为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特征之一。本文采取定量方法对共同富裕程度进行省级区域的差异研究,动态评估各省级区域共同富裕的建设状况,为各地推动共同富裕提供参考。

二、共同富裕的内涵、特征及文献综述

(一)共同富裕的内涵和特征

要测度我国各省级区域城乡居民共同富裕程度的差异,就必须首先明确共同富裕的内涵。“共同富裕”具有鲜明的时代意蕴和中国特色,是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特征。共同富裕既是一种状态,也是一个过程。“富裕”是基础,“共同”是价值。“富裕”体现了生产力的发展,“共同”体现了生产关系的进步。

中国共产党成立以来,团结带领全国各族人民经过不懈奋斗,特别是改革开放四十多年来经济社会建设取得了重大的成就。共同富裕是全体人民的共同富裕,是人民群众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都富裕,不是少数人的富裕,也不是整齐划一的平均主义。“全体人民共同富裕是一个总体概念,是对全社会而言的,不要分成城市一块、农村一块,或者东部、中部、西部地区各一块,各提各的指标,要从全局上来看。我们要实现14亿人共同富裕,必须脚踏实地、久久为功,不是所有人都同时富裕,也不是所有地区同时达到一个富裕水准,不同人群不仅实现富裕的程度有高有低,时间上也会有先有后,不同地区富裕程度还会存在一定差异,不可能齐头并进。这是一个在动态中向前发展的过程,要持续推动,不断取得新成效。”③

共同富裕体现了共享的发展理念,无论是“共同”还是“富裕”都是相对而言的,都是在发展过程中体现的。我们可以说这个地区比那个地区更富裕,这个时期比那个时期更富裕,或是这个地区比那个地区有更高的共同富裕程度。本文对省级区域之间城乡共同富裕差距的研究就是从比较的角度用指数化的形式测度其共同富裕的相对发展程度。

(二)文献综述

国内学者关于共同富裕的研究是和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同步的。从20世纪80年代初就有这方面的文献。这些文献主要是讨论部分人先富和大家共同富裕的关系。其主流观点是陈复东指出的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是走向共同富裕的必由之路。④以中国知网数据库为例,2021年之前各个年份关于以“共同富裕”的相关文献数量大约在100篇左右,2021年该主题的文献猛增到2000余篇,2022年更是增加到约4000篇,这些文献形成的代表性研究方向主要有四个方面。

一是关于习近平总书记对共同富裕的重要论述研究。罗健⑤、姚金燕⑥认为,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对新时代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发表了一系列重要论述。李力认为,习近平总书记对共同富裕的重要论述形成了内容完整的理论逻辑体系。⑦

二是关于共同富裕内涵的研究。杨宜勇认为,应该多层次理解共同富裕的丰富内涵。⑧刘培林等认为,可以从政治、经济和社会三个层面把握共同富裕的具体内涵。⑨陈燕认为,共同富裕的内涵具有相对性。⑩黄泰岩认为,富裕是推进共同富裕的基础。程承坪认为,共同属于生产关系范畴,富裕属于生产力范畴,共同与富裕之间的关系是生产关系与生产力之间的辩证关系。

三是关于实现共同富裕路径的研究。黄群慧认为,协调发展是实现共同富裕的必由之路,必须以协调发展理念为指导,积极推进区域、城乡、产业、企业的协调平衡发展。李实认为,实现共同富裕主要应从初次分配、再分配和三次分配方面着手,进一步缩小城乡发展差距、地区差距和收入差距。刘培林认为,必须以更平衡更充分的高质量经济发展夯实共同富裕的物质基础。白暴力认为,应当通过健全劳动者参与机制,推动全体人民共同富裕。

四是关于共同富裕评估方法的研究。程承坪认为,科学可行、符合国情的共同富裕测度方法,有助于对共同富裕的实践活动进行科学的考核评估,从而有效地促进共同富裕。杨宜勇认为,应多维度测算共同富裕系数。陈丽君认为,应以发展性、共享性、可持续性作为共同富裕指数模型的三大评价维度。刘培林认为,在构建共同富裕度量指标体系时应坚持若干原则。

除上述代表性研究方向外,部分研究做了实际的测算。例如,张倩歌运用探索性时空数据分析(ESTDA)方法分析了中国农民农村共同富裕的时空分异格局和趋势演化特征。张林用整体富裕、分配公平与兜底保障三个维度,采用熵权—TOPSIS 法对国内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农民农村推进共同富裕的情况进行了系统评价。

综上所述,国内有关共同富裕的研究比较活跃,对共同富裕的内涵、实现路径和评估都有一定探讨,这为本文的研究奠定了基础。但关于共同富裕的评估仍然处于探索阶段,还需要更多和更进一步的研究。目前,大多数的文献提出了评估共同富裕的一些原则和指标,但缺乏实际的测算。进行具体测算的文献选取的指标各有不同,有的进行了整体测算,有的对部分区域进行了测算。共同富裕程度的差异广泛地体现在区域之间、城乡之间、行业之间和人群之间,而城乡之间的差异由于我国城乡二元经济结构的长期存在显得更为突出。因此,本文的侧重点在于测算各省级区域之间城乡共同富裕差距的相对程度。

三、城乡居民共同富裕程度测度指标的选择

共同富裕是全体人民共享的富裕。“富裕”既包括物质的富裕,也包括精神生活的富裕。“共同”包括区域之间、城乡之间、行业之间、人与人之间等的共同。本文聚焦于不同省级区域之间城乡共同富裕程度的比较研究。

此研究基于“两大维度、四小维度”对城乡共同富裕的程度进行省级区域间的比较。两大维度是“共同度” “富裕度”,四小维度是“物质富裕度”“精神富裕度”“物质共同度”“精神共同度”。如表1所示,两大维度构成共同富裕度,四小维度分别构成富裕度和共同度。

表1 城乡差异的共同富裕度指标体系表

本文着重研究不同省级区域之间在城乡维度上共同富裕程度的差异。在指标选取上,对于反映富裕程度的指标,将不考虑城乡间的差距;对于反映共同程度的指标,将分别选择城镇和农村的数据,并用二者比值来反映差距大小。

共同富裕涵盖“共同”和“富裕”两个方面,对共同富裕程度的衡量应既包括富裕方面,又包括共同方面。如表1所示,两项基础指标是反映富裕方面的,另两项基础指标是反映共同方面的。富裕并不仅是指物质财富的多少,也包含精神文化方面的富裕,所以在富裕度和共同度下又可以分出物质富裕度和精神富裕度,以及物质共同度和精神共同度。共同富裕的发展程度既具有动态性,又具有相对性。

(一)反映共同度的指标

共同度是反映“蛋糕”分配公平程度的,体现了共享程度,反映了城乡居民在人均收入、人均消费、人均文化方面的差异大小。共同度也要从物质方面共享程度和精神方面共享程度两个方面来体现。根据与城乡人民生活的紧密程度和数据的可得性,本文选择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比、城乡居民人均消费支出比、城乡居民恩格尔系数比、城乡居民每千人医疗卫生机构床位比为反映物质生活共享度的指标,选择城乡居民人均教育文化娱乐消费支出比、城乡居民宽带用户接入率比为反映精神文化生活共享度的指标。

1.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比

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比是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与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比值,其比值越小说明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和城镇居民可支配收入差距越小,城乡之间的物质共同度越大。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比是负向指标,其数值越小,表示共同程度越高。

2.城乡居民人均消费支出比

城乡人均消费支出比是城镇居民人均消费支出与农村居民人均消费支出的比值,它越小表示农村居民人均消费支出和城镇居民消费支出差距越小,城乡之间的物质共同度越大。城乡居民人均消费支出比是负向指标,其数值越小,表示共同程度越高。

3.城乡居民恩格尔系数比

我们用城镇居民恩格尔系数与农村居民恩格尔系数的比值来反映一个地区城乡之间物质富裕程度的差距,即物质方面的共享程度。其比值越大,说明农村居民恩格尔系数和城镇居民恩格尔系数的差距越小,物质共同度就越高。城乡居民恩格尔系数比是正向指标,其数值越大,物质共同度越高。

4.城乡居民每千人医疗卫生机构床位比

城乡居民每千人医疗卫生机构床位比是城镇居民每千人医疗卫生机构床位数与农村居民每千人医疗卫生机构床位数的比值。比值越小表示农村居民每千人医疗卫生机构床位和城镇居民每千人医疗卫生机构床位差距越小,城乡之间的物质共同度越大。城乡居民每千人医疗卫生机构床位比是负向指标,其数值越小,表示共同程度越高。

5.城乡居民人均教育文化娱乐消费支出比

城乡居民人均教育文化娱乐消费支出比是城乡居民人均教育文化娱乐消费支出与农村居民人均教育文化娱乐消费支出的比值。比值越小表示农村居民人均教育文化娱乐消费支出和城镇居民人均教育文化消费支出差距越小。城乡居民人均教育文化娱乐消费支出比是负向指标,其数值越小,表示共同程度越高。

6.城乡居民宽带用户接入率比

城乡居民宽带用户接入率比是城镇居民宽带用户接入率与农村居民宽带用户接入率的比值。比值越小,表示农村居民宽带接入率和城镇居民宽带接入率的差距越小。城乡居民宽带用户接入率比是负向指标,其数值越小,表示共同程度越高。

(二)反映富裕度的指标

富裕度是反映“蛋糕”大小的,但对于区域之间的比较而言,由于区域之间行政范围大小不同、人数有多有少,因此,不能用总量去比较富裕程度,必须用人均水平衡量。人民生活富裕不仅体现在物质生活的丰富,而且体现在精神文化生活的多彩。因此,富裕度指标要兼顾物质生活和精神文化两个方面。根据与城乡人民生活的紧密程度和数据的可得性,本文选择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居民人均消费支出、每千人医疗卫生机构床位、居民恩格尔系数为反映物质富裕度的指标,选择6岁及以上人口人均受教育年限,人均拥有公共图书馆藏量、人均教育文化娱乐支出、每万人移动互联网用户数、每百人使用计算机数为反映精神富裕度的指标。

1.人均国内生产总值

共同富裕的基础是富裕,富裕包括物质富裕和精神富裕。对一个区域而言,反映物质富裕状况的基本指标就是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以下简称人均GDP)。人均GDP只能反映该区域居民一定时期内国民收入的整体水平,并不能反映国民收入的分布,但人均GDP高的地区更有能力改善人民的物质生活和教育文化生活。人均GDP是正向指标,其数值越大,物质富裕程度越高。

2.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

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是居民可以用来自由支配的收入,是反映居民收入水平的核心指标。可支配收入是从国内生产总值中减去折旧、间接税、企业转移支付、公司未分配利润、公司所得税、社会保险费,加上政府补助金后的余额。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属于二次分配后的结果,此数据比人均GDP更能准确地反映一个地区居民的富裕水平。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是正向指标,其数值越大,物质富裕程度越高。

3.居民人均消费支出

居民人均消费支出是比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更能反映一个地区的富裕程度的指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包括人均消费支出和人均储蓄。居民人均消费支出是居民在日常家庭生活上的花费,包括食物、衣服、家用电器等物品,以及旅游、教育、娱乐、居住等衣食住行方面的支出。居民人均消费支出是体现一个地区居民生活水平和质量的重要指标,是经济增长的一个重要引擎。居民人均消费支出是正向指标,其数值越大,物质富裕程度越高。

4.每千人医疗卫生机构床位

每千人医疗卫生机构床位数反映了不同地区医疗卫生服务的可及性,反映了一个地区对病人的救治能力,它与不同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紧密相关。虽然每千人医疗卫生机构床位数的多少和当地医疗水平没有必然的联系,但床位的多少可以反映出不同地区医疗系统收治和保障病人看病的能力。每千人医疗卫生机构床位是正向指标,其数值越大,物质富裕程度越高。

5.居民恩格尔系数

居民恩格尔系数是食物支出占消费支出的比重,这个比重越小,代表越富有。一个家庭、一个地区的恩格尔系数越小,说明这个家庭和地区的居民在温饱问题上只用较小的开支,温饱问题已经解决,更多的支出用在了教育、娱乐、旅游等精神层面的消费上。居民恩格尔系数是负向指标,其数值越小,物质富裕程度越高。

6.6岁及以上人口人均受教育年限

人均受教育程度反映了一个地区公民的整体素质和精神风貌,反映了教育普及程度。受教育水平低的地区更有可能是精神文化生活匮乏的地区。脱离受教育水平低的状态意味着脱离愚昧状态,受教育程度越高,其精神生活越有可能丰富多彩。一般用6岁以上人口人均受教育年限的多少来综合反映人口文化素质。人均受教育年限的计算方法是,各个学历层次的人口数乘以各个学历层次的教育年限,求和之后除以6岁以上总人口数。6岁以上人口人均受教育年限=(未上过学人数×0+小学学历人数×6+初中学历人数×9+普通高中及职高学历人数×12+大学专科学历人数×15+本科学历人数×16+研究生学历人数×19)/6岁以上总人口数。6岁及以上人口人均受教育年限是正向指标,其数值越大,精神富裕程度越高。

7.人均拥有公共图书馆藏量

人均拥有公共图书馆藏量是指一个地区各级公共图书馆藏书总和的人均数,是反映地区文化产品供给能力和文化生活水平的一个重要指标。一般有省、市、区三级公共图书馆,大城市一般有市级和区级公共图书馆。人均藏书量多,代表着居民阅读书籍的机会和便利性就大,精神产品就丰富。人均拥有公共图书馆藏量是正向指标,其数值越大,精神富裕程度越高。

8.人均教育文化娱乐支出

人均教育文化娱乐支出越多反映了消费端对文化精神产品的需求越旺盛。根据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随着物质基本生活得到满足,人们的消费将往精神层面发展。从全国范围内看,近20年居民人均教育文化娱乐支出如图1所示,其支出是不断上升的。人均教育文化娱乐支出是正向指标,其数值越大,精神富裕程度越高。

我国农业的绿色发展事业不仅在民间进行，更多的企业也走在通过系统化、科学化的运作模式，打造着有机之路上的示范样本。

图1 2003～2022年全国居民人均教育文化娱乐支出图

9.每万人移动互联网用户数

当今社会是互联网时代,互联网成为人们获取信息和精神娱乐的主要手段。每万人移动互联网用户数反映了一个地区的信息化程度,反映了一个地区精神文化生活的普及程度。每万人移动互联网用户数是正向指标,其数值越大,精神富裕程度越高。

10.每百人使用计算机数

计算机是信息化的基础设施,每百人使用计算机数反映了一个地区计算机的普及程度,是评价地区和行业信息化水平的重要指标。每百人使用计算机数是正向指标,其数值越大,精神富裕程度越高。

四、城乡居民共同富裕程度测度方法和模型

本文的研究目的是用多个指标综合反映出我国各个省级区域之间城乡居民共同富裕程度的相对差异。多指标综合分析时要涉及各个指标的权重决定问题,本文选用客观赋权的熵权法来决定各个指标的权重,用优劣解距离法得出综合评价并进行排序。

(一)熵权法

熵权法的基本思路是根据某一评价体系中各指标所包含信息量的大小来计算其权重大小,信息量的大小由信息论中的熵值大小决定。熵是信息论中的重要概念,用来度量信息量的大小。熵值越大的指标包含的信息量越小,权重越小;熵值越小的指标包含的信息量越大,权重越大。熵权法是一种客观赋权法,避免了主观赋值带来的偏差。

(二)优劣解距离法

优劣解距离法(Technique for Order Preference by Similarity to Ideal Solution,以下简称TOPSIS)是一种常用来对一组待评价对象进行综合评价的方法,它能够充分利用原始数据对一组评价对象之间的差距得出较为精确的排序。TOPSIS直译为“逼近理想解排序方法”,通常称为“优劣解距离法”,它是C.L.Hwang 和 K.Yoon 于1981年首次提出的。优劣解距离法的基本评价过程是先对n个评价对象的m个指标的原始数据矩阵(n×m)进行正向化处理,得到一个(n×m)的正向化矩阵。再对该正向化矩阵进行标准化处理,以消除指标之间不同量纲造成的不可比性,得到一个无量纲的标准化矩阵。依据这个矩阵,求出该指标体系对应的系列评价对象的正理想解(最优方案)和负理想解(最劣方案),然后分别计算出各评价对象离最优方案和最劣方案的距离,获得各评价对象(方案)与最优方案(最劣方案)的相对接近程度,最后得出综合评分并进行排序。

在TOPSIS中计算距离时是默认各个指标是等权重的,在实际的评价中各个指标的权重是有差异的。为了消除指标权重对TOPSIS 评价结果的影响,本文在进行TOPSIS 评价时用熵权法来对指标客观赋权。本文的数据都是客观数据,数据本身的信息能够反映各个指标的相对重要性。因此,采用比较客观的熵权法来确定权重。在熵权法确定权重的基础上,再应用TOPSIS对指标进行综合评价。

(三)评价模型

Xij(i=1,2,…n;j=1,2,…,m)

具体数据处理方法和数据分析评价过程如下。

1.对原始数据进行标准化处理

由于各个指标的量纲不同,不同指标的数值大小具有不可比性,不能直接进行加权计算,需要无量纲化处理。另外,不同指标的性质不同,有的指标是正向指标(极大型指标),数值越大,得分越高,比如人均GDP、利润、产量,等等;有的指标是负向指标(极小型指标),数值越大,得分越低,比如成本、损坏率,等等。因此要进行数据处理,使所有数据都变成正向数据,并且进行无量纲归一化处理。

本文共有十六项基础评价指标,其中正向指标包括人均GDP、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居民人均消费支出、每千人医疗卫生机构床位、平均受教育年限、人均拥有公共图书馆藏量、人均教育文化娱乐支出、每万人移动互联网用户数、每百人使用计算机数、城乡居民恩格尔系数比等十项。负向指标包括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比、城乡居民人均消费支出比、城乡居民每千人医疗卫生机构床位比、城乡居民人均教育文化娱乐消费支出比、城乡居民宽带用户接入比、居民恩格尔系数等六项。

对于正向指标,归一化公式为:

对于负向指标,归一化公式为:

由于归一化后的数据中存在0,而计算熵值时要对归一化后的数据求对数,因此,本文通过数据平移法,将归一化后的数据全部增加1,使数值处于[1,2]区间内。其计算公式为:

yij=yij+1

由此得到处理后的数据集为:

Yij(i=1,2,…,n;j=1,2,…,m)

2.熵权法求取指标权重

假设pij第i个样本第j个指标在该指标所有样本总和中的比重,即:

计算出所有样本的所有指标的比重。假设ej为指标j的熵值,其计算公式为:

根据信息熵理论,指标的熵值越大,其包含的信息量越小,其熵权越小;熵值越小,指标所包含的信息效用值越大,其熵权越大。假设wj为指标j的熵权,其计算公式为:

由此得到指标权重矩阵w(w1,w2,…,wm)

3.TOPSIS进行综合评价

经过标准化处理后的数据集为:

Yij(i=1,2,…,n;j=1,2,…,m)

用熵权矩阵加权得到加权后的数据矩阵,记为Z,由此可以得出:

定义最大值:

(max{z11,z21,…zn1},max{z12,z22,…zn2},…max{z1m,z2m,…,znm})

定义最小值:

(min{z11,z21,…zn1},min{z12,z22,…zn2},…min{z1m,z2m,…,znm})

定义第i(i=1,2, …,n)个样本指标评价值向量与最大值(最优值,正理想解)的距离为:

定义第i(i=1,2, …,n)个样本指标评价值向量与最小值(最劣值,负理想解)的距离为:

当Si越大,该样本(省级区域)评价越高,综合排名越靠前。

(四)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鉴于数据的可得性,本文不考虑对香港特别行政区、澳门特别行政区和台湾地区(以下简称港澳台)等三个地区的评估,仅对除港澳台之外的国内其他31个省级区域2021年的共同富裕程度进行相对比较。本文的所有基础数据都来源于《2022中国统计年鉴》。

五、城乡居民共同富裕测度过程和结果

(一)国内31个省级区域共同富裕度指标测度

1.熵权法计算各指标权重

将国内31个省级区域及全国的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比、城乡居民人均消费支出比、城乡居民恩格尔系数比、城乡居民每千人医疗卫生机构床位比、人均GDP、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居民人均消费支出、每千人医疗卫生机构床位、居民恩格尔系数、6岁及以上人口人均受教育年限、人均拥有公共图书馆藏量、人均教育文化娱乐支出、每万人移动互联网用户数、每百人使用计算机数、城乡居民人均教育文化娱乐消费支出比、城乡居民宽带用户接入率比等十六个评价基础数据代入SPSS软件进行标准化处理后,得到利用熵值法计算的各指标权重如表2所示。

表2 熵值法计算出的各指标权重表

由表2可以看出,权重位于前六位的指标,即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人均拥有公共图书馆藏量、人均GDP、居民人均消费支出、每百人使用计算机数、每万人移动互联网用户数等对省级区域之间比较城乡居民共同富裕度程度有重要影响,或者说省级区域之间在这些指标上有明显差别。而剩下的十个指标影响较小,或者说各省级区域之间在这些方面基本相近。

2.计算正理想解和负理想解

在用熵权法得出各指标权重基础上,计算出评价指标的正理想解和负理想解,计算结果如表3所示。正理想解和负理想解作为中间值,分别代表评价指标的最大值,或者最小值(即最优解或最劣解)。此两值用于计算D+或D-值使用,此两值大小并无太多意义。

表3 正理想解和负理想解数值表

3.TOPSIS评价法计算结果

首先计算D+和D-值,此两值分别代表评价对象与最优或最劣解(即A+或A-)的距离,此两值的实际意义是评价对象与最优或最劣解的距离,值越大说明距离越远,研究对象D+值越大,说明与最优解距离越远;D-值越大,说明与最劣解距离越远。最理想的研究对象是D+值越小同时D-值越大。

最后计算综合度得分C值,其结果如表5所示。C值的计算公式为:

C =( D-) / (D+ + D-)

计算公式中,分子为D-值,分母为D+和D-之和; D-值相对越大,则说明该研究对象距离最劣解越远,则研究对象越好;C值越大说明研究对象越好。

如表4所示,综合得分和排序中,共同富裕度指数排在前5位的是上海、北京、浙江、天津、江苏,排名6至13位的分别是广东、福建、辽宁、内蒙古、湖北、黑龙江、吉林、重庆。全国平均水平作为一个整体在第14位,即前13位的省级区域都高于全国平均水平,14位之后的都低于全国平均水平。18个省级区域的共同富裕度指数低于全国平均水平。不含全国平均水平所占的排序位置,新疆排在全国第25位。

表4 全国及31个省级区域的共同富裕程度综合得分排序表

(二)国内31个省级区域富裕度指标测度

按照同样的计算方法,只从富裕度角度来测度国内31个省级区域的相对值,得到的排序如表5所示。

表5 全国及31个省级区域富裕度指数排序表

排名前5位的仍然是上海、北京、浙江、天津、江苏。全国平均水平上升至第10位,在全国平均水平之上的只有9个省级区域,22个省级区域都在全国平均水平之下。不含全国平均水平所占的排序位置,新疆排在第24位。

进一步细分物质富裕度和精神富裕度的相对排序的话,得到的结果如表6、表7所示。

表6 全国及31个省级区域物质富裕度指数排序表

表7 全国31个省级区域精神富裕度指数排序表

物质富裕度指数前5位的是上海、北京、浙江、江苏、天津。与富裕度相比,天津与江苏的排序位置互换,即江苏比天津单纯物质富裕度略高。物质富裕度在全国平均水平以上的有13个省级区域。不含全国平均水平所占的排序位置,新疆排第22位。

精神富裕度指数方面,排前5位的是上海、北京、天津、浙江、广东。全国平均水平在13位,新疆精神富裕度排在25位。新疆的物质富裕度排在22位,比富裕度指数上升了2个位置,比共同富裕度指数上升了3个位置。新疆的精神富裕度指数比物质富裕度指数排位下降了3个位置,比总体富裕度指数下降了1个位置。由此可见,新疆在物质富裕度方面总体超过精神富裕方面,新疆的精神文化产品供给需要加强。

(三)国内31个省级区域共同度指标测度

共同度排序如表8所示,在前5位的是河南、湖北、江西、吉林、广西,全国平均水平排在第20位,上海、北京、广东、山东都排在全国平均水平之下,天津、江苏都超过并且接近全国平均水平,共同富裕度指数排在前5名的省级区域中只有排在第7位的浙江在共同度指数排序中位置最高。

表8 全国及31个省级区域共同度指数排序表

单独计算物质共同度指数排序和精神共同度指数排序得到的结果如表9和表10所示。从表9中可以看出,在物质共同度指数排序方面,排前5位的是河南、湖北、吉林、江西、浙江。全国平均水平排在第22位,新疆排在第15位,共同富裕度综合指数排名前5的上海、北京、浙江、天津、江苏中的上海和北京都在平均水平之下,其中上海排在第25位、北京排在第28位。但浙江是个例外,其在物质共同度指数中排在第5位。由此可知,浙江在物质富裕共享方面的发展走在了前面。

表9 全国及31个省级区域物质共同度指数排序表

表10 全国及31个省级区域精神共同度指数排序表

由表10可知,全国及31个省级区域精神共同度指数排序情况。排在前5位的是河北、广西、安徽、江西、海南。全国平均水平排在第17位,共同富裕度综合指数排序前5位中只有排在14位的江苏在全国平均水平排位之前。浙江刚好在全国平均水平的后一位,天津排第28位,北京排第29位,上海排第31位。由此可知,在精神富裕共同度方面,上海、北京、天津的城乡差距与其他省级区域相比是更大的。从原始数据也可以看出,在人均教育文化娱乐支出和城乡居民宽带用户接入率比方面,北京、上海、天津这三个直辖市的城乡差距都是比较大的。不含全国平均水平所占的排序位置,新疆排在第6位,由此可知,在精神富裕共同度方面,新疆的城乡差距与其他省级区域相比是较小的。

(四)国内31个省级区域共同富裕类型的综合分析结果

如表11所示,从文中7个排序表中可以发现,各省级区域的共同富裕指数、富裕指数、共同指数、物质富裕指数、精神富裕指数、物质共同指数和精神共同指数在全国的相对位置是不一样的。

表11 各层级指数的综合排序表

根据表11的数据,可以把31个省级区域城乡间的共同富裕发展程度分为九种类型,如表12所示。

表12 共同富裕发展程度类型

第一种类型是富裕指数高共同指数高的富高共高型,即富裕指数排序1至10位,共同指数排序1至10位,包括浙江;第二种类型是富裕指数高共同指数中的富高共中型,即富裕指数排序1至10位,共同指数排序11至20位,包括天津、江苏、福建、辽宁、内蒙古、重庆;第三种类型是富裕指数高共同指数低的富高共低型,即富裕指数排序1至10位,共同指数排序21至31位,包括上海、北京、广东;第四种类型是富裕指数中共同指数高的富中共高型,即富裕指数排序11至20位,共同指数排序1至10位,包括黑龙江、湖北、吉林、四川;第五种类型是富裕指数中共同指数中的富中共中型,即富裕指数排序11至20位,共同指数排序11至20位,包括湖南、山东、海南;第六种类型是富裕指数中共同指数低的富中共低型,即富裕指数排序11至20位,共同指数排序21至31位,包括陕西、宁夏、青海;七是富裕指数低共同指数高的富低共高型,即富裕指数排序21至31位,共同指数排序1至10位,包括河南、安徽、江西、广西、河北;第八种类型是富裕指数低共同指数中的富低共中型,即富裕指数排序21至31位,共同指数排序11至20位,包括新疆;第九种类型是富裕指数低共同指数低的富低共低型,即富裕指数排序21至31位,共同指数排序21至31位,包括山西、贵州、甘肃、云南、西藏。

六、结语

共同富裕包括“共同”和“富裕”两个方面,“富裕”包括物质富裕和精神富裕,“共同”包括物质富裕的共同程度和精神富裕的共同程度。评估共同富裕程度要从共同度和富裕度两大维度和物质共同度、精神共同度、物质富裕度、精神富裕度四小维度选择基础指标。通过用熵权法对基础指标客观赋权,运用TOPSIS综合评价模型对除港澳台之外的国内其他31个省级区域2021年的城乡共同富裕差异程度进行评估,得出的结论是:从共同富裕程度总体指数上,排在前5位的是上海、北京、浙江、天津、江苏,排名6至13位的是广东、福建、辽宁、内蒙古、湖北、黑龙江、吉林、重庆。全国平均水平作为一个整体在第14位,也就是说前13位的都高于全国平均水平,低于14位的都低于全国平均水平。18个省级区域的共同富裕度指数低于全国平均水平。

通过进一步细分富裕度指数和共同度指数,把各省级区域的共同富裕类型划分为九种。浙江是唯一一个富裕程度和共同程度都高的“富高共高型”省级区域,天津、江苏、福建、辽宁、内蒙古、重庆属于富裕程度高共同程度中等的“富高共中型”省级区域,上海、北京、广东则是富裕程度高但共同程度低的“富高共低型”,黑龙江、湖北、吉林、四川属于富裕程度中等共同程度高“富中共高型”,湖南、山东、海南富裕程度和共同程度都是中等的“富中共中型”,陕西、宁夏、青海富裕程度中等共同程度低“富中共低型”,河南、安徽、江西、广西、河北富裕程度低共同程度高“富低共高型”,富裕程度和共同程度都低的“富低共低型”则有山西、贵州、甘肃、云南、西藏。

不含全国平均水平所占的排序位置,2021年新疆共同富裕度总体指数排在第25位,共同度指数排在第14位,富裕度指数排在第24位,物质共同度指数排在第15位,精神共同度指数排在第6位,物质富裕度指数排在第22位,精神富裕度指数排在第25位。由此可见,新疆在共同度方面的排位高于富裕度的排位,精神共同度高于物质共同度,但精神富裕度排位较低。新疆2021年在共同富裕类型上是属于富裕程度低共同程度中等“富低共中型”。

浙江作为国家支持的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本文的研究结论表明,浙江的确起到了带头示范作用,这和其他一些文献的研究结论是一致的,其先行先试的经验值得其他地区借鉴。

注 释：

① 习近平:《始终与人民心相印共甘苦——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在十八届中央政治局常委与中外记者见面时讲话》[J],《人民论坛》2012年第33期,第6～7页。

②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EB/OL],http://www.gov.cn/zhuanti/2017-10/27/content_5234876.htm.

③习近平:《扎实推动共同富裕》[J],《求是》2021年第20期,第3页。

④陈复东:《谈冒尖户与共同富裕》[J],《江淮论坛》1980年第1期,第72～73页。

⑤罗健:《习近平关于共同富裕重要论述探析》[J],《马克思主义研究》2022年第3期,第73～83页。

⑥姚金艳,胥静意:《习近平关于共同富裕重要论述的逻辑体系及重大意义》[J],《岭南学刊》2022年第6期,第32～41页。

⑦李力:《习近平关于共同富裕重要论述的科学内涵与重大创新》[J],《新经济》2022年第12期,第81～85页。

⑨刘培林,钱滔,黄先海,董雪兵:《共同富裕的内涵、实现路径与测度方法》[J],《管理世界》2021年第8期,第117～129页。

⑩陈燕:《中国共产党的共同富裕:理论演进与实现路经》[J],《科学社会主义》2021年第3期,第115～12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