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3 448例新型冠状病毒奥密克戎株感染者临床特征的六经传变规律及影响因素分析

吕召顺,金巍,徐子童,蒋金兰,代楚行,梁逢铃,季葆华,李立红

1.浙江中医药大学,浙江 杭州 310053; 2.中国科学院大学温州研究院,浙江 温州 325000; 3.浙江大学航空航天学院生物力学与应用研究所,浙江 杭州 310009; 4.浙江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二医院,浙江 杭州 310000

新型冠状病毒感染(coronavirus disease 2019,COVID-19)的奥密克戎(Omicron)变异株为新冠病毒感染的主要传播毒株,给个体生命健康、公共卫生安全带来了挑战[1]。中医应对疫病有着数千年历史,积累了丰富的诊疗经验,形成了以“伤寒六经”“卫气营血”“三焦辨证”为代表的外感热病辨证体系[2]。伤寒六经辨证,通过人体脏腑经络系统感受“寒邪”后表现出的表里、阴阳、寒热、虚实的病证特点,展现邪正斗争中的矛盾变化,描述三阴三阳疾病转归传变现象,揭示了外感疾病发生发展的一般规律[3]。奥密克戎株感染为疫疠之邪挟夹寒湿侵袭人体,多数患者在一周内依次出现恶寒、发热、身痛、咽痛、咳嗽等症状,疾病进展过程具有由表入里、由寒转热、轻症多7 d内自愈等六经传变特点[4]。既往研究多为归纳奥密克戎株感染证候分布规律,缺乏对六经传变规律的分析[5-6]。因此,本研究通过问卷调查3 448例奥密克戎变异株感染者的基本信息和发病情况并进行数据收集整理,以明确奥密克戎变异株感染的六经传变规律及影响因素。

1 资料与方法

1.1 一般资料本研究于2023年1月15日至2月25日通过问卷形式(线下、线上)收集来自浙江、山东、江西等21个省的新冠奥密克戎感染者。调查严格遵循自愿和保密原则,共收集问卷3 994份。本研究得到浙江中医药大学第二附属医院伦理学委员会批准,批号:2023-LW-002-01。本研究共纳入3 448例有效病例,男1 388例,女2 060例;年龄(35.53±16.71)岁;身高(165.47±8.94) cm;体质量(60.48±12.35) kg;身体质量指数(body mass index,BMI)(21.98±3.56) kg·m-2;疫苗接种情况:未接种192例(5.57%),1剂疫苗接种86例(2.49%),2剂疫苗接种738例(21.40%),3剂疫苗接种2 267例(65.75%),4剂疫苗接种165例(4.79%);合并基础疾病:心脑血管疾病病251例(7.2%),慢性呼吸系统疾病96例(2.7%),自身免疫疾病148例(4.2%),内分泌系统疾病129例(3.7%),慢性消化系统疾病117例(3.3%),其他疾病67例(1.8%)。

1.2 病例纳入标准有独立答题能力或能在他人协助下完成问卷统计;新型冠状病毒感染,或有相关症状疑似感染;知情同意参加调查。

1.3 病例剔除标准相同IP地址填写、填写时间少于60 s、条目缺失大于20%;逻辑前后矛盾;基础信息不符合实际情况(自拟)。

1.4 量表设计本研究采用“问卷星”在线工具进行量表收集,参考《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诊疗方案(试行第十版)》中相关论述,浙江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二医院专家论证后完成问卷。调查项目包含:人口学基本信息、疫苗接种情况、合并基础疾病、存在的症状及症状出现的时间。六经证型及相关症状参照以《伤寒论讲义》[7]太阳病提纲、阳明病提纲、少阳病提纲、太阴病提纲、少阴病提纲及既往相关研究[8-9]

2 结果

2.1 3 448例奥密克戎感染者六经证型分布情况归纳奥密克戎株感染者发病症状存在的六经证型及出现的时间,太阳经证2 614例(75.8%),平均出现时间1.71 d;阳明经证1 116例(32.3%),平均出现时间2.09 d;少阳经证1 320例(38.2%),平均出现时间2.11 d;太阴经证654例(18.9%),平均出现时间2.70 d;少阴经证1 023例(29.6%),平均出现时间2.41 d,见表1。

表1 3 448例奥密克戎感染者的六经证型分布

2.2 3 448例奥密克戎感染者的六经传变路径3 448 例奥密克戎感染者的六经传变路径共有33种传变情况,选取排名前12位代表性传变方式。太阳经907例(26.31%),太阳-少阳经传变300例(8.70%),太阳-阳明经传变266例(7.71%),太阳-少阴经传变244例(7.08%),少阴经198例(5.74%),少阳经197例(5.71%),太阳-阳明-少阳经传变178例(5.16%),太阳-阳明-少阳-太阴-少阴经传变131例(3.80%),阳明经122例(3.54%),太阳-少阳-太阴经传变101例(2.93%),太阳-太阴经传变99例(2.87%),见表2。

表2 3 448例奥密克戎感染者的六经传变路径

2.3 六经传变规律的影响因素分析为分析六经传变规律的影响因素,选取排名靠前的太阳经、阳明经、少阳经、太阴经及太阳-少阴经发病情况与性别、年龄、BMI、合并基础疾病、疫苗接种情况进行分析。

2.3.1 太阳经发病的影响因素分析相较于青少年患者(72.87%),中青年患者(78.6%)更易出现太阳经证,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相较于老年患者(67.89%),中青年患者(78.6%)更易出现太阳经证,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相较于正常患者(75.24%),超重患者(80.63%)更易出现太阳经证,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相较于偏瘦患者(69.82%),超重患者(80.63%)更易出现太阳经证,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相较于基础疾病患者,无基础疾病患者更易出现太阳经证,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相较于未接种疫苗患者(70.83),接种3或4针(77.51%)更易出现太阳经证,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相较于接种1剂或2剂疫苗患者(71.97%),接种3针或4针患者(77.51%)更易出现太阳经证,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3。

表3 太阳经发病的影响因素分析 例(%)

2.3.2 阳明经发病的影响因素分析相较于中青年患者(30.6%),青少年患者(39.98 %)更易出现阳明经证,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相较于老年患者(24.47%),青少年患者(39.98 %)更易出现阳明经证,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相较于正常患者(31.04%),偏瘦患者(39.43%)更易出现阳明经证,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相较于超重患者(31.62%),偏瘦患者(39.43%)更易出现阳明经证,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4。

表4 阳明经发病的影响因素分析 例(%)

2.3.3 少阳经发病的影响因素分析相较于青少年患者(17.21%),中青年患者(36.54%)更易出现少阳经证,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相较于老年患者(23.68%),中青年患者(36.54%)更易出现少阳经证,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5。

表5 少阳经发病的影响因素分析 例(%)

2.3.4 太阴经的影响因素分析相较于青少年患者(21.05%)、老年患者(23.42%)更易出现太阴经证,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相较于中青年患者(17.16%),老年患者(23.42%)更易出现太阴经证,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相较于无基础疾病患者(18.13%),基础疾病患者(22.53%)更易出现太阴经证,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相较于接种3或4针患者(17.43%),未接种疫苗患者(30.21%)更易出现太阴经证,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相较于接种3或4针患者(17.43%),接种1或2剂疫苗患者(20.87%)更易出现太阴经证,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6。

表6 太阴经发病的影响因素分析 例(%)

2.3.5 太阳-少阴传变的影响因素分析相较于青少年患者(27.35%),老年患者(44.23%)易出现太阳-少阴传变,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相较于青少年患者(27.35%),中青年患者(38.65%)易出现太阳-少阴传变,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7。

表7 太阳-少阴传变的影响因素分析 例(%)

3 讨论

本研究中3 448例新冠奥密克戎感染患者涉及各年龄段,以中青年为主,疫苗接种率高,合并基础疾病少。《素问·刺法论》云:“五疫之至,皆相染易,无问大小,病状相似。”疾病初始表现多见恶寒发热、周身疼痛、咽喉不利等症,此时正邪交争于肌表,至2～3 d后,顺经相传病邪入里,出现口苦、咽干咽痛、时冷时热等少阳半表半里证或出现面赤口渴汗出、便秘等阳明里热证,也可表现为太阴、少阴经病证经出现疲劳、腹泻、便溏、嗜睡、精神不振等虚寒证。六经传变为脏腑经络功能表现、机体阴阳盛衰的一种概括,以太阳经-阳明经-少阳经-太阴经-少阴经-厥阴经的顺经传变表现,揭示疾病进展由表入里,由阳入阴,由轻而重的一般规律。这与新冠的病毒复制与炎症反应以肺脏最多,胃肠道、心脏、骨骼肌其次,再次是肝肾的渐进性发展有诸多相似之处[10]。本次调查中,总体病证特点以轻症为主,症状相似,三阳病证多见,顺经相传预后较好,与既往报道研究一致[4,6]。由于感邪的轻重不同、正气强弱差异、医护得当是否等因素,临床除表现为顺经相传,还会有越经传、表里传、并病、合病等形式,呈现复杂的病理变化和多样的临床特点。

新冠奥密克戎感染的六经传变与年龄存在关联性。青少年比老年易出现阳明经证;中青年比老年易出现太阳经证、少阳经证;老年比中青年易出现太阴证,比青少年易出现太阳-少阴传变。《灵枢·卫气失常》言:“夫年长则求之于府,年壮则求之于藏,年少则求之于经。”青少年、青中年群体易发阳经病证,老年易发阴经病证,呈现出“少者”经病病位较浅,“老壮者”病位入里治在脏腑,年龄大小与病位深浅、病证虚实相关的特点。本次调查的研究人群主要为青少年、中青年,其脏腑功能活跃、阴阳气量充足,外邪侵袭时,多在太阳经卫外自和,入里或传阳明或传少阳病邪,病证多见热化、燥化,直中三阴、合病、并病等不良传变情况较少。老年人比青少年易出现太阳-少阴传变,考虑老年人心肾阳气不足,“实则太阳,虚则少阴”,正不胜邪,易于越经直传影响脏腑本气,危重者可进展为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代谢性酸中毒、凝血功能障碍及多器官衰竭等,形成内闭外脱的三阴危重症[3]。新冠感染患者不良结局在既往研究中被证实与高龄相关,同时合并基础疾病组更易出现太阴经证[11]。考虑罹患基础疾病群体年龄偏大或素体较差,脏腑虚损、无力抗邪、病邪入里易于出现太阴经证。

超重患者比正常患者、偏瘦患者易出现太阳经证,偏瘦患者比正常患者易出现阳明经证。超重和偏瘦的生理、病理特点共同制约着病证的转归和从化。朱丹溪《格致余论》提出:“而况肥人湿多,瘦人火多。”王琦体质学说及相关研究认为,肥胖与痰湿、阳虚体质显著相关,偏瘦者多属阴虚、气郁体质[12-13]。太阳为寒水之经,本寒而标热。寒湿疫毒作为致病外因,阳虚、痰湿体质者外内合邪,易出现恶寒、发热、头晕头重、肢体困重等寒湿束表的太阳经证。“瘦人火多”,形体偏瘦之人,往往阴血不足,“阴虚者,阳必凑之”(《素问·评热病论》),表现为烦热口渴、小便发黄、失眠烦躁、便秘等阳明经证相关症状。

接种3或4针患者比未接种患者易出现太阳经证,不易出现太阴经证。既往研究发现,未接种疫苗患者首发症状多为咳嗽,而接种疫苗患者病程初期多见咽部不适症状,下呼吸道症状出现减少[14]。考虑疫苗接种后在感染早期迅速产生抗体与太阳经卫外为固作用类似,同时早期咽部不适提示正邪交争于表里门户,从而减缓病邪入里,减少太阴经证、下呼吸道症状出现。

综上所述,本研究初步明确了新冠奥密克戎感染患者的六经传变规律,为认识新冠感染发展转归提供了新的视角。但由于奥密克戎变异株感染的病因病机复杂、疾病进展迅速,以基本症状情况归类六经证型、划分传变时间存在一定局限性,故本研究旨在分析新冠病毒奥密克戎变异株感染者六经传变的一般规律,并初步分析性别、年龄、BMI、疫苗接种等因素对六经传变规律的影响,为中医药群防群治新冠感染提供宏观方向指导,也为未来应对相类似传染病(如流感)时提供一定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