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火狐

康有生

收养小狐

暑假里的一天，我约同学那顺去东山剜野菜。太阳偏西时，我们俩各自剜满了一编织袋野菜，准备回家。

这时，那顺内急，对我说：“等我一会儿，我去方便一下，回来再走！”

我在原地等候。过了几分钟，不见那顺回来，我有些着急，刚要喊他，却看见他气喘吁吁地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一个毛茸茸的肉团子，像刚出生的狗崽，挺可爱的。小家伙闭着眼睛，喘着气，微微地张着嘴，不时地发出“吱吱”的吟叫，好像在找妈妈，又像要寻找奶水。

我问那顺：“你在哪里寻来的宝贝？”

“我发现小家伙时，它在一个树洞前趴着，我估计它是从洞里爬出来的。我看它挺可怜的，就把它抱回来了。”那顺解释道。

小家伙生活在树洞里，不应该是狗崽，也许是狐崽或狼崽。我们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小家伙的身上，它的两只三角形耳朵直立着，嘴尖尖的。我忽然想起什么。

“啊！小家伙是小狐！”我高声地叫了起来。

我主张将小狐放回洞里，并强调说：“它虽然幼小，也是一条生命。你把它抱回去，它离开狐妈妈会饿死的。”

那顺胸有成竹地说：“我家赛虎（母狗名）刚生下五只狗崽，我想让赛虎代养小狐。再说，我当时也没看到狐妈妈。”

那顺将小狐抱回家。他给阿爸讲述了在东山饮马坑附近捡到小狐的过程，以及他抱回小狐的理由。

“小狐是一条幼小的生命，要好好照看它。”那顺的阿爸赞同地说道。

我配合那顺，把小狐抱到赛虎跟前。这时，恰好小狗崽们正在吃奶。

小狐的加入让赛虎很排斥，它用嘴将小狐叼开。

那顺先抱开一只狗崽，留出一只乳头给小狐。然后，他抱住赛虎的头，让小狐吸吮赛虎的乳头。我们用这个方法试了试，还好。时间长了，赛虎会接受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每天按时来到那顺家，帮助那顺喂小狐。

小狐的身体明显见长，眼睛也睁开了，走路也有劲了，身上的绒毛也顺溜了许多，就连“吱吱”叫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那天，那顺阿爸看到我们伺候小狐很用心，夸奖我们说：“你们做得对。凭我十几年的狩猎经验看，小狐的妈妈很可能是出事了！否则老狐会来寻找小狐的。”

解救火狐

那天，我和那顺再次来到东山饮马坑附近剜野菜。

突然，我发现饮马坑东山坡有团火，忙喊：“那顺，你看！那里着火了！”

那顺看了看说：“不对！那不像是着火，你仔细看看，像是只火狐！以前我和阿爸来东山时看到过。”

我们放下手里剜野菜用的刀和装菜的筐，向火狐所在的东山坡跑去……

火狐并没有因为我们的出现而感到惊恐和躲闪，反而睁大眼睛，用呆滞的目光盯着我们。

这让我更加好奇，难道火狐不怕人吗？按理说，火狐的嗅觉非常灵敏，它嗅到人的气味会躲得远远的。

当我们走近火狐时，火狐面部表情僵硬，勉强挪动了一个身位。这时，却露出了火狐的一只左后腿带着一盘铁夹子（通常用来打狼、野兔，也称铁闸）。

铁夹子后面还拴着一根长长的铁链，铁链末端是一个类似玫瑰花瓣形狀的倒刺，又像是圆形的铁耙子。此时，铁耙子正死死地缠绕在树丛中。

解救火狐的过程，要比我们想象的顺利得多，火狐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

那顺放开火狐，火狐并没有马上离开。它勉强用三条腿站立了片刻，好像是在向我们致谢。

那顺说：“这是一只雌狐，它的身体在发抖，四肢无力，应该是受伤多日且没有进食的原因。”

那顺的话让我想起午饭剩下的一块玉米面饼子和一根黄瓜；那顺还剩个窝头。

我们将食物集中放在火狐身旁，然后退到一旁观察。火狐看到食物，眼睛睁得大大的，将身体挪到食物跟前……

我们俩陪着火狐，它很快将食物吃完了。

火狐站起来，拖着那只受伤的后腿，艰难地向饮马坑方向走去。我们注视着它消失在灌木丛中……

追踪梅花脚印

火狐不见了。我担心火狐的伤势，问那顺：“火狐会不会有危险？”“应该不会！听阿爸说过，野生动物的自救能力和身体免疫力都很强，受伤后，它用舌头舔舔伤口就能治好，因为它的唾液能止痒、消炎。”那顺解释说。

回家的路上，我的脑海里不时浮现出火狐的身影。它会不会是小狐的妈妈？我俩决定第二天再来东山探个究竟。

第二天，我俩来到饮马坑岸边的沙滩上，这里清晰地留下了火狐那不规则的梅花状脚印。

然后，我们又来到小狐藏身的树洞附近，察看周围的情况。

树洞附近，有一小块没被蒿草遮盖的地方，也留有清晰的梅花状的脚印，且有一只印迹模糊不清。这是火狐留下的！

我们把为火狐准备的食物放在了洞口后，悄悄地离开了。次日我俩再来时，食物已不翼而飞。

接连几天，我俩重复着如此做法。

那天，我们又来到洞口，发现前一天留给火狐的食物并没有吃完。这时，我听到草丛里有草尖微微擦碰声，随后火狐出现在树的后面。

今天，火狐的神态要比在东山杏树丛中初见时好得多，背毛鲜红、油亮，如同一团火。从它站立的姿势可以看出，受伤的后腿也基本恢复正常。

我们离开后，不知道是火狐跟踪了我们，还是嗅出了我们的气味，它来到那顺家的院子里。

火狐发出“吱吱”的呼唤声，寻找着小狐；小狐听到了火狐的声音，也以“吱吱”声回复着狐妈妈。

母子团圆

那天早上，那顺的阿爸发现窗台上有一只死去的野兔，它的脖子下方有明显的狐的齿痕。那顺的阿爸仔细查看后，发现院子里有许多梅花状的脚印，而且后腿落地深浅程度不同。他断定，这是一只受伤的狐留下的。

火狐并没有离开那顺家，它躲在那顺家草垛里窥视着院子里的动静。

早晨，那顺去草垛里取柴草，发现草垛旁的空地上有梅花状的脚印。

他着急回去喂小狐，并没有在意。火狐嗅到那顺的体味，急匆匆地把头钻出草垛，然后又果断退了回去，躲回草垛，目送着那顺回到院子里。

过了一会儿，那顺抱出小狐，送到赛虎处给小狐吃奶。火狐看到这个场面，再次激动得将身体探出草堆。

那顺的阿爸知道了情况，立刻把我和那顺叫去问个明白。我们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似的都说了出来。

“是火狐妈妈寻子来了！”那顺的阿爸肯定地说。

此时，那顺凝重的面部表情消失了，随之浮现出的是快乐和渴望。“我们应该尽快将小狐送回树洞，让它们母子早点团圆。”那顺说道。

吃过早饭，我和那顺抱着小狐离开了那顺家。这时，火狐妈妈悄悄地钻出草垛。它力求避开我们的视线，远远地跟着我们回到了东山……

我们来到东山火狐洞时，火狐妈妈还没到。正当我们起身要离开时，对面的东山坡上，又出现了一团鲜红的火焰。这团火焰，像一只火球，正朝着狐洞方向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