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琼[桂林理工大学,广西 桂林 541004]
古希腊神话中神明产生冲突并不少见,其中普罗米修斯与宙斯的斗争影响尤为深远。据传普罗米修斯偏袒凡人,有次,宰牛分食时用牛骨骗过宙斯,后又将属神的火种盗给人类。宙斯大怒之下对普罗米修斯施以重罚,将他钉在高加索山脉,并派老鹰啄食他的肝脏。这则神话内涵丰富,经过众多文豪和思想家的书写与诠释,普罗米修斯从神话中无足轻重的提坦神变成西方重要的文化英雄,而尊贵显赫的神王宙斯光芒却逐渐黯淡,作为原始初民创造出来顶礼膜拜的神话人物,宙斯的“陨落”反映出人类自身的成长与发展。
作为第三代奥林波斯神系神王,宙斯拥有前任统治者无可比拟的智慧。第一代神王乌兰诺斯性欲旺盛,令大地母亲该亚忍无可忍,其子克洛诺斯响应反抗,用镰刀阉割了父亲并取而代之。乌兰诺斯心有不甘,诅咒每代神王都会被更有力量的后代推翻。心怀戒备的克洛诺斯吞下每个孩子,母亲瑞亚悲痛不已藏匿了幼子宙斯。乌兰诺斯放纵欲望,毫无节制,其吞食儿女破坏自然秩序,两代神王被赶下神台与智慧缺失不无关系。相比之下宙斯高明得多,推翻父亲政权不仅靠武力,还善用计谋,比如释放父亲兄弟,团结更多力量。宙斯还具备智慧所需的适度与远见。尽管忌惮出现更强大的后代,但众多子女中宙斯唯一吞食的只有雅典娜,更准确地说是她的母亲墨提斯——神灵和凡人中最聪明的人。不同于前两任神王简单粗暴地将孩子塞入母体或吞入腹中,宙斯先花言巧语骗过女神,再将她与腹中孩子一并吞食,从源头杜绝后患。宙斯也因此获得墨提斯的智慧,女神为他出谋划策,逢凶化吉。
宙斯的智慧还体现在建立和维护新的各司其职、光明有序的神界秩序。与代表野蛮原始力量的前任神王独揽大权不同,宙斯与兄弟抓阄重新分配王权,其他奥林波斯神亦按照各自职分获得相等荣耀和权力。宙斯还是秩序的维护者,凭借高超的政治智慧调解或仲裁神明间的矛盾冲突。如“金苹果之争”中为了不得罪任何一位尊贵且好胜的女神,宙斯设计让凡人帕里斯充当裁判,选出最美的女神。宙斯的统治还讲究恩威并施、奖惩分明。比如对他最尊重的女神赫卡忒,宙斯增加了荣誉;对傲慢凶狠的墨诺提俄斯,宙斯则用霹雳轰击并抛入黑暗。要想长治久安,公平正义必不可少,智慧如宙斯深谙此道。
作为神人共同的统治者,宙斯主导的宇宙秩序自然从神界延伸至神人。正是在神人秩序的确立和维护上,普罗米修斯向神王发起挑战。据古希腊诗人赫西俄德《神谱》描述,普罗米修斯设计诡诈的圈套,让人类得到肥美的牛肉。凡人享用美食后却产生更多欲望,身体也变得易朽有死。为弥补过错,凡人开始在圣坛上焚烧白骨献祭神灵,然而“在意于把神和人联结起来的仪式中,祭祀给出的是由此把二者分离的不可逾越的距离”,神人有别、尊卑有序的秩序由此确立。接下来普罗米修斯再次瞒过宙斯,将“不灭的火种”盗给“会死的人类”,属神的圣物降格为凡人的谋生手段,神人秩序遭到进一步破坏。作为反击,宙斯授意制造并赠予了潘多拉带给人类祸害。对此赫西俄德非但不指责宙斯报复人类,反而语重心长地劝诫世人“欺骗宙斯和蒙混他的心志是不可能的”,完全将宙斯的意志奉为圭臬。在诗人看来,宙斯捆绑普罗米修斯,并派大鹰啄食代表灵魂和欲望的肝脏,是对存不义之心、行不义之举者的警告,体现了宙斯维护宇宙秩序的智慧和正义。
在普罗米修斯由诡计多端的僭越者到人类伟大的启蒙者和殉道者这一漫长曲折的演变过程中,悲剧诗人埃斯库罗斯功不可没,相应地宙斯则开启了跌落神坛的序幕。作为埃斯库罗斯相关三连剧中现仅存的一部,《被缚的普罗米修斯》(以下简称《被缚》)通过普罗米修斯与其他人物对话及抒情自白展现出宙斯残暴自私的形象。
宙斯的残暴不仅施加于普罗米修斯,也表现在有死的凡人身上。据普罗米修斯自述,在宙斯与父亲的神权纷争中,心灵强勇的提坦神族、地母该亚的儿女与克罗诺斯结为同盟,唯独普罗米修斯听从母亲预言,坚定支持宙斯。最终宙斯大获全胜,将克罗诺斯一方囚禁于塔尔塔罗斯,普罗米修斯作为先知者起了重要作用。登上宝座后宙斯对神明一一论功行赏,“对可悲的凡人,他却毫不介意,试图毁灭整个种族,再造新的,取代他们的地位”。对宙斯的这一图谋,众神未置可否,唯独普罗米修斯挺身而出,决心拯救人类,岂料招致宙斯的严厉惩罚,对普罗米修斯恩将仇报,至此宙斯完全颠覆了以往明君的形象。诗人在剧中还创造性地加入了伊俄神话。伊俄本是人间公主,因年轻貌美勾起宙斯的欲望,天后赫拉发现后,宙斯情急之下将伊俄变成母牛。善妒的赫拉迁怒于伊俄,百般迫害,伊俄只得离开家乡和亲人,孤身漂流至离大地遥远的高加索山脉。此时的伊俄身心俱疲,绝望之中仰天悲歌“这是什么过错,哦,克罗诺斯之子,你发现我,故而把我套上痛苦的轭架——天呢——把一个苦命的少女赶得发狂,被一只可怕的牛虻紧追不放?用烈火把我烧光;把我埋入地下;把我扔给深沟里的怪兽,当作食粮;不要吝啬,哦,王者,求你给我这份赐赏!”作为该剧唯一的凡人,伊俄的悲惨遭遇印证了宙斯对人类的残忍。一旦念及自己同为凡人的身份代入伊俄的遭遇,观众不免产生恐惧和怜悯之情。埃斯库罗斯将自己对两位神明的解读融入悲剧,潜移默化中对城邦公民进行了政治和道德教育。陶冶情感之时,观众内心的天平亦不知不觉发生倾斜。伊俄的悲情、普罗米修斯的同情凸显出宙斯的无情,宙斯暴君的形象开始在人们心中埋下种子。
普罗米修斯久经磨难是宙斯惩罚所致,宙斯则时刻担心王权被后代推翻,面对各自厄运,两位神明不同的态度和表现揭示出宙斯自私的面目。《被缚》中普罗米修斯尽管哀叹命运不公,但对人类的怜爱以及预见宙斯命运的能力始终支撑着他坚定的信念和不屈的意志。反观宙斯派出神使打探秘密,无功而返后立马恼羞成怒,动用雷霆闪电等强大武器,使得悬崖崩塌,地面开裂,普罗米修斯随之陷入深渊。对于不死的神明,观众有理由相信普罗米修斯哪怕遭受更大折磨,也不会改变帮助人类的初衷,而宙斯对毫无招架之力的普罗米修斯如此大动干戈,只会暴露出他内心试图掩饰的懦弱和恐惧。宙斯对普罗米修斯的惩罚不再像赫西俄德所述是为了维护宇宙秩序,而是出于一己之利,是为保全自己的统治。
《被缚》以普罗米修斯拒绝迎合宙斯而受到更严厉惩罚结束,表明宙斯仍具有无法撼动的地位,然而到了雪莱笔下,宙斯的统治已难掩日薄西山的颓势。
探讨宙斯下台前不妨先看看其他神明的态度变化。《被缚》中宙斯有一批坚决执行命令的帮凶。普罗米修斯不仅身体遭受折磨,精神也备受摧残。河神奥克阿诺斯充当说客,表面对普罗米修斯关怀有加,实则为帮助宙斯巩固政权;神使赫尔墨斯为打探出将令宙斯失去权力的婚姻,极尽威逼利诱之能事。在与神使的唇枪舌剑中,普罗米修斯道出“我痛恨所有的神明——一句话——他们用邪恶回报我的帮援”,这句被赫尔墨斯斥为癫狂的话反映出普罗米修斯在与宙斯的斗争中孤立无援的痛苦与悲壮。雪莱诗剧《解放了的普罗密修斯》(以下简称《解放》)中,赫尔墨斯①再度登场,但对普罗米修斯和宙斯的态度却发生了根本性变化。对于普罗米修斯,“我实在不愿意;天父的意旨逼得我不能不下来,给你受一种新的苦楚,一种新的灾殃。”“但愿我不必行凶,你不必受罪!”“我只得依顺你的话,又听从他的命令:咳!我心头重重地压着良心的谴责!”《被缚》中甘愿充当宙斯爪牙的赫尔墨斯在《解放》中竟毫不掩饰对宙斯敌人的同情!“逼”“灾殃”“行凶”“良心的谴责”等字眼道出宙斯的淫威,也反映出神使无奈又不满的复杂情绪。赫尔墨斯对普罗米修斯态度的变化在《解放》中并非个例,神明对普罗米修斯的同情表明神界出现了分裂,预示着宙斯的统治必将分崩离析。
正如尼科尔所说,“浪漫主义诗人往往从理论出发,试图发现或编造一个可以用来阐明他抽象观念的情节”,雪莱基于自身历史发展观毫不留情地将宙斯拉下神坛。《解放》中宙斯的暴政早已令宇宙万物苦不堪言,然而迫于宙斯的强大威力,神明也只能忍气吞声。且看宙斯被冥王打败后海神与日神的这段对话。海神:“从此,各处的海洋——我王国的领上……再不会沾染一点血渍……从此不必再循着斑斓的血迹、凄凉的呻吟、奴役和威逼的叫嚣。”日神:“我也不再会看到那种悲伤的事情,使我的心灵像日食般遮上一层黑暗。”那么不可一世的宙斯是如何被赶下台的?神话给出的答案是命运。在普罗米修斯与宙斯力量悬殊的斗争中预见宙斯的命运是普罗米修斯唯一的筹码。《被缚》中普罗米修斯对宙斯尚存一丝幻想,以为说出婚姻秘密便能换来自由和宙斯的友谊。《解放》中普罗米修斯已彻底拒绝妥协。宙斯的报复虽令普罗米修斯痛苦不堪,但他不再呼天吁地,反而愈发笃定自信,甚至表现出对宙斯的蔑视。“不!我可怜你。何等的毁灭将要在广漠的穹苍里搜捕你,你却丝毫没有抵抗的力量!”剧中冥王以摧枯拉朽之势击败宙斯,应验了随着“报应的时辰”到来宙斯必将被后代推翻的预言。这个结局既是普罗米修斯的胜利,也是雪莱的胜利,展现了诗人对于压迫必将带来反抗、正义必将战胜罪恶的坚定信念。
宙斯在古希腊神话中的耀眼光芒与其强大的自然神属性密切相关。远古时期由于生产力低下,人们缺乏理解和认识大自然的能力,电闪雷鸣等恶劣天气对他们的生产生活构成巨大威胁。为了缓解无知带来的恐惧,古人便想象这是神明的武器,而这位神明必然是威力巨大、不可征服的。在此认知基础上他们创造了很多关于宙斯运用这些武器的故事。如赫西俄德在《神谱》中这般描述宙斯应战提坦神:“宙斯也不再控制自己了。他满腔怒火,立刻使出全身力气,从天宇和奥林波斯山抛出他的闪电。沉重的霹雳迅即冲出他那壮实的大手,雷声隆隆、电光闪闪,卷起猛烈的火焰……灼热的蒸气包围了大地所生的提坦族,无边的火焰一直窜到了明亮的高空,雷电的耀眼闪光刺瞎了所有强壮提坦神的眼睛,在这惊人的热浪中,世界走向了混沌。”这段文字今天读来都不免惊心动魄,更何况对神话内容虚实难分的古人。宙斯的爱情故事也不少,这些从表面看来是宙斯风流成性,四处拈花惹草,实则表达了初民对旺盛的生殖能力的崇拜,寄托了他们对人丁兴旺、土地肥沃、物产丰富的美好愿望。如此一来,初民自然喜闻乐见这位神明的风流韵事,将故事编造得更加生动有趣。如为了劫掠公主欧罗巴,宙斯先化身漂亮的白色公牛,公主中计编织花环戴于牛角,并鼓足勇气坐上牛背,宙斯随即将公主带到克里特岛,生下三个孩子。这些故事的创作和广为流传反映出初民对宙斯自然神属性的双重心态,既心怀敬畏,又饶有兴趣。
随着人们适应和了解大自然的力量有所加强以及理性思维的发展,宙斯身上的这层光环逐渐褪去。雪莱诗剧《解放了的普罗米修斯》第三幕第一场中,宙斯与众神正围坐奥林波斯山享受美味佳肴,冥王突然上升天庭。面对来势汹汹的冥王,宙斯预感后代推翻自己的命运即将实现,惊恐万分,两者的战斗随即展开。宙斯:“咳!咳!雷电风云都不肯听我的命令。我迷迷糊糊地永远、永远往下沉。我的冤家,乘着一股胜利的威风,像一团乌云,压上我的头顶!咳!咳!”日神:“他(宙斯)好比一头巨鹰,在高加索山上的云海里迷了路,雷声隆隆的羽翼被旋风缠住,他呆望着惨淡的太阳,却被闪电射得张不开眼;他竭力挣扎,又受到冰雹肆意的殴打,结果是四面阴风惨惨,倒栽进无底的深渊。”第一代主神乌兰诺斯沉湎,与大地母亲结合,使得天地浑然不分,不符合自然现象,以被后代推翻的形式退出历史舞台。而宙斯的此番下台与其说是被冥王击败,不如说是经过科学思想洗礼的人们早已对宙斯所谓的武器祛魅。雪莱把宙斯在诗剧中的唯一一次正面现身描写得如此狼狈和不堪一击便是这类认知的体现。
宙斯在赫西俄德笔下是智慧公正的神王,这既是希腊初民普遍观念的反映,也有诗人的个人现实诉求。赫西俄德的弟弟靠贿赂王公获得大部分遗产,挥霍一空后又向勤劳朴素的赫西俄德乞求或挑起诉讼。这场家产纠纷中诗人亟须更强大的力量惩恶扬善帮助自己。查尔斯·泰勒认为:“在前现代的道德秩序观念中,有着一个极为共通的特征,即人类社会自身存在着某种秩序……违背秩序将遭到来自人类领域之外的力量的反对和惩罚。”宙斯公正有效地维护宇宙秩序,正是诗人可以仰仗的外力,宙斯的权威帮助诗人更好地劝诫世人辛苦劳作和恪守正义的重要性。
对人类而言,宙斯的秩序代表神权专制,随着人性觉醒和民主制度的发展,宙斯的权威必然遭到质疑。最早令宙斯失去光芒的是埃斯库罗斯。诗人见证了雅典城邦从奴隶主专制向奴隶主民主制的转变,《被缚》即反映了民主派反抗专制暴君的斗争。在他笔下普罗米修斯不仅为人类盗火种,还传授其他技艺。掌握了这些技艺,人类便可能摆脱对神明的依赖,走上独立发展的道路。普罗米修斯不畏强权为人类争取自由和平等,身为神明却怜爱更低级的凡人,表现出伟大的博爱精神,深受诗人的肯定和赞赏。与此同时,宙斯则被用来影射当时的僭主庇西特拉图。庇西特拉图在执政晚期横征暴敛,严重损害曾帮助他上台的雅典平民的利益,其做法与宙斯以怨报德对待普罗米修斯如出一辙,是埃斯库罗斯予以否定和谴责的。至此宙斯作为统治者的正当性被打上大大的问号。古希腊之后有关两位神明斗争的神话进入沉寂期,直到近代随着浪漫主义文学思潮再度活跃,对宙斯的质疑也随英国浪漫主义诗人雪莱达到顶点。雪莱生活的时代社会动荡,法国大革命掀起广泛而深刻的政治和社会变革,传播了自由民主的进步思想;英国国内工业革命、工人运动持续推进,阶级斗争空前激烈。雪莱出身贵族,却同情和支持弱势的劳苦大众。对埃斯库罗斯三部曲中普罗米修斯泄露预言而终于获释的结局,雪莱明确表示“我反对那种软弱无力的结局,叫一位人类的捍卫者同那个人类的压迫者去和解”。《解放》中宙斯无力反抗更强大的后代被赶下台,虽取材希腊神话,却呈现出新的内核,即雪莱坚信未来世界人们必将自由平等,这是历史发展的趋势。诗人描述宙斯下台后的理想世界:“人类从此不再有皇权统治,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人类从此一律平等,没有阶级、氏族和国家的区别,也不再需要畏怕、崇拜、高低”,既为现实中施行专制暴政的统治阶级敲响警钟,又为身处黑暗的底层民众点亮希望。雪莱宛如诗坛上的普罗米修斯,用诗歌表达对自由平等博爱的不懈追求。值得注意的是,雪莱与普罗米修斯一样有惊人的远见,恩格斯甚至称之为“天才的预言家”。当雪莱自信地宣告“诗人是未经公认的立法者”时,古希腊神话中的宇宙秩序制定者宙斯早已无迹可寻。
从分食和盗火开始,普罗米修斯一直坚定地为人类谋求利益,堪称人权代表,反之宙斯则代表神权,对两位神明的褒贬反映出人们对于人权和神权孰轻孰重的价值判断。赫西俄德只从违背宙斯意愿的角度考虑普罗米修斯的盗火行为,无视火对人类生产生活的意义,苦口婆心地告诫世人美好生活在于“做自己本分的工作,不冒犯永生的神灵”。对高高在上的宙斯马首是瞻,诗人不自觉地表露出人的卑微。埃斯库罗斯以悲剧的形式再现两位神明的斗争,尽管《被缚》中普罗米修斯无力反击宙斯更严厉的惩罚,但他对人类的怜爱之心深深打动观众,他对自由平等的追求启发人们思考“人”之为人的价值,因此就启蒙人类心智而言无疑收获了成效。在浪漫主义诗人雪莱笔下,人权已经取得压倒性胜利,冥王和代表历史必然的“时辰”一旦到来,宙斯几无还手之力,普罗米修斯及其代表的人类随即获得解放。摆脱神权束缚的世界焕然一新,呈现出欣欣向荣的美好景象。在此诗人表达了他对社会发展的认识,即只有消灭人剥削人的生产关系,生产力才有可能持续蓬勃地发展。与赫西俄德全然依靠宙斯不同,雪莱坚信社会的发展掌握在自由平等的“人”手里。普罗米修斯声誉渐隆与宙斯风光不再展示了人类发展过程中人权战胜神权的艰难历程,也见证了人类对自我价值由否定到肯定的认知过程。
① 雪莱诗剧《解放》采用罗马神话名字,麦鸠利即古希腊神话中的赫尔墨斯,岳夫、朱比特即宙斯,为保持行文一致,本文统一采用古希腊神话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