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浙江经济发展的“斯密动力”与“布罗代尔钟罩”

2023-09-25 19:35曾帮飞
经济师 2023年9期
关键词:经济增长浙江转型

曾帮飞

摘 要:分工深化、市场交易扩大、经济增长的递进关联在经济学上被称为“斯密动力”。在“斯密动力”的对立面,存在着“布罗代尔钟罩”。这种“钟罩”压抑阻碍着经济发展和市场拓展。浙江“斯密动力”作用的环境受特定社会历史基因影响,在客观层面,表现为充分的竞争机制、合理的市场规则系统和政府与市场的框架制约,在主观层面则表现为个人的社会选择自由、道德原则和利他主义。

关键词:浙江 经济增长 斯密动力 转型

中图分类号:F12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914(2023)09-121-02

一、浙江经济增长的斯密动力

(一)斯密动力的概念

人类分工的出现意味着劳动生产率的提升,随着分工的越加精细化,市场交易更加普遍,一种推动经济增长的神秘力量悄然崛起。这种神秘力量就是“斯密动力”。分工的优势在于可以使特定从业者锻就各自的才能和资质,从而避免无差别的任务工作和普遍范围上的资质才能匮乏。亚当斯密认为,人与其他动物相区别的特质在于,人生来有互通有无、物物交换和相互交易的倾向,当自己的劳动生产物有所结余、当他人的劳动结余能满足自己的某种需要时,双方的交易就发生了。这种互通有无的倾向并非人类智慧的成果,也不是设计或发明的结果,而是理性和语言能力发展的必然。在《国富论》中,亚当斯密提出,人的这种相互交易的倾向与市场经济增长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即一只“看不见的手”将人们之间的交易行为默默转化为经济增长的动力。斯密认为,利己心驱使下的交换行为所产生的社会效益是令人惊奇的,这种社会效益不断加深社会分工。分工程度越深,市场越大,生活必需品的生产时间越短。同样地,哈耶克也认为人类有秩序的合作“是在对各种行为的习惯方式进行选择中不断逐渐产生的”。是一种无意识发展、一种自然而然的发生物。因此,要了解斯密动力,就有必要了解斯密动力的传承和发展——哈耶克的自发扩展秩序理论了。

(二)哈耶克自发扩展秩序理论与浙江模式的转型

哈耶克自发秩序是指“个人由于自爱的动力而进行的实现个人的价值行为及其与在其他人的冲突中通过个人之间的自我调适而形成的以个人为核心的具有社会公益性、自愿性的协调的社会秩序”[1]。这种自生自组与浙江模式的出现实质上是同向的。人们对浙江模式的关注更多集中在浙江的经济发展上,因此,浙江模式实质上可以解读为“浙江经济模式”,表示的是浙江自改革开放至20世纪90年代从計划经济成功转向市场经济、走出先富道路的一种解决经济发展问题的具体操作方案。冯兴元在《市场化:地方模式的演进道路》一文中提出“浙江模式可能就是哈耶克自发秩序模式或哈耶克扩展秩序模式”[2]其本质上是一种市场解决模式、自发自生发展模式和自组织模式。刘津在《中国式“布罗代尔钟罩”问题与市场建制》中也提到“浙江模式是哈耶克自发扩展秩序在浙江的实践”,也可以说,是哈耶克自发扩展秩序在浙江的现实写照。二者都强调“自发”“自生”,即公正、自由、开放的市场竞争秩序存在的重要意义。

哈耶克自发扩展秩序理论内含试错过程、赢者生存和积累性发展的要义,而浙江模式的核心是“自发和内生的经济发展,带有强烈的自组织性特征”,在这种模式下,市场力量占据主导,而政府力量则担任促进和辅助角色。

二、浙江经济增长的斯密动力形成条件

(一)斯密动力作用的环境条件分析

复旦大学的韦森教授曾在《从哈耶克自发——扩展秩序理论看经济增长的斯密动力与布罗代尔钟罩》一文中详细阐释了经济增长的斯密动力形成的社会条件。韦森教授认为,只有在特定的社会环境和条件下,经济增长的斯密动力才会顺利地发挥出来,而特定的社会条件必须满足充分的竞争机制、合理的规则系统、自发社会秩序的自发扩展、政治自由、道德原则和利他主义五个方面。那么,如果用韦森教授的观点来解释浙江的经济增长之迷,又会产生怎样的理论与现实的碰撞呢?如果韦森教授的论点适用于浙江的经济发展轨迹,那么,韦教授所提到的五个方面的条件是否对于推进“实现全国性的共同富裕”这一问题也有逻辑论上的借鉴意义呢?作为无资源优势、无国家扶持、无政策优惠的“三无”省,浙江的区域经济发展模式借着改革开放的东风,创造了块状经济的发展奇迹,制度创新在其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在从计划到市场的经济体制转换过程中,由于浙江处于计划经济的边缘位置,因此与相对计划经济中心位置的其他省域相比有着更加强劲的击破原存制度的力量。韦森教授关于斯密动力发挥条件的探讨为分析浙江经济增长模式打开了一扇关键之门。

(二)斯密动力环境条件在浙江的印证

韦森教授总结出的经济增长的斯密动力五个方面可以划分为客观和主观两个层面来分析。

客观层面:一是充分的竞争机制。哈耶克自发扩展秩序认为,在竞争中,人们会不知不觉地对新情况作出反应,从而通过竞争的角逐提高劳动效率。浙江斯密动力显然是这种充分竞争机制作用的结果。1997年,党的十五大的召开使中国的个体私营经济迎来了真正意义上的春天。1997年12月,省委发布《中共浙江省委、浙江省人民政府关于大力发展个体私营等非公有制经济的通知》(简称《通知》),《通知》指出,要创造平等竞争的环境,在政策上一视同仁。从此,以个体私营经济为代表的浙江一路起飞,成为区域经济的重要支柱。2016年,浙江省政府又出台了《国务院关于在市场体系建设中建立公平竞争审查制度的意见》,其首个基本原则便是尊重市场,竞争优先,进一步保障市场主体公平参与市场竞争。2019年,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提出了要强化竞争政策基础地位,落实公平竞争审查制度。从制度层面更进一步保障竞争在市场中的关键性地位。二是合理的市场运行规则系统。这种规则系统指的是确保自由秩序和私人专有财产的法律。承认私有财产是公正存在的前提。1982年,宪法中明确体现私人的合法财产受法律保护。2021年,民法典亦从法律上规定谁人有权处置和支配任一特定物,规则系统要求参与者人人遵守,在专有财产受保护的规则系统的保障下,才能使经济增长的斯密动力正常发挥,扩展秩序得以顺利进行。三是政府与市场的框架约束。强权干预的政府对自发秩序的扩展会起到反向促进作用。文明、创造力、复杂工业创造力革新需要制度上的保障,但过度的政府控制则可能成为斯密动力发挥的牢笼藩篱。受永嘉学派“义利并重”思想的影响和浙江特殊的社会历史条件影响,政府对市场多了些人文层面的包容和理解。改革开放初期,由于处于计划经济的薄弱环节,浙江民间市场倾向强烈,而政府对自发的市场行为更多地采取了默认和灵活变通方式。党的十四大以后,政府和市场的关系开始以更多的合作为主。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建立后,政府与市场的关系在双方的积极改革转型中合作互补,市场作用进一步扩大。

主观层面:一是个人社会选择自由。有了充分的竞争机制和私有财产的法律保障,还要有个人社会自由的选择权利,自发扩展秩序才不会停滞。这一点其实与客观层面的市场运行规则系统类似,不过市场运行规则更强调法律制度本身,而个人社会选择自由更强调由制度和法律划分的市场参与者的劳作和生活的自由空间。二是道德原则和利他主义。经济增长的斯密动力还有赖于血缘、亲情、友谊,以及对未来利益的考虑的维系,特别是在家族企业占比重高的地域,道德和利他主义作用更为明显。

(三)浙江经济发展的“布罗代尔钟罩”

在韦森那里,“布罗代尔钟罩”指的是阻碍自发秩序扩展的社会抑制因素,即抑制市场拓展的社会机制安排。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建制受中国社会历史基因的制约。这些社会历史基因通过形塑主体的行为方式或思维模式构造了中国式的“布罗代尔钟罩”。刘津认为,中国式的“布罗代尔鐘罩”在制度运行、制度制定和制度理解上都存在障碍。

束缚斯密动力作用的社会机制就是“布罗代尔钟罩”。因此,斯密动力与布罗代尔钟罩是相对立的两种概念,而“浙式”布罗代尔钟罩则是在浙江文化土壤上,在市场扩展的进程中展现出的带有浙江特色的阻碍机制。这里主要分析消解浙江斯密动力的“浙式”布罗代尔钟罩。“浙式”的“布罗代尔钟罩”在“中国式布罗代尔钟罩”的广泛前提下呈现出独特的地方特色,即浙江独特的乡土文化衍生了“浙式”布罗代尔钟罩。在南宋时期,浙江便是全国经济政治文化中心,对外贸易传统历史悠长,因而浙人经商的传统早有渊源。虽然中国自古以来是农耕文化,早期统治者重农抑商,使农民因土地而固定在有限范围内,以此实现社会的稳定和有效统治。而浙江“七山一水两分田”,人均耕地面积极少,农民依靠土地难以获得生存必需物,因而走南闯北成为生存物质供给的主要出路。在此过程中,中国“家天下”的思想也对“浙式”布罗代尔钟罩产生了一定影响。浙江私营企业众多,而家族企业在浙江的私营企业中更是占据了60%以上比例,虽然对浙江经济的发展起到重要支撑作用,但这样也带来一些隐患,最明显的是这种隔绝式的、亲缘式的交往在市场交易中往往依据亲疏远近来分配,进而“不自觉地将与自己关系疏远的交易者排在交易选择的末端”[3]。

三、斯密动力助推下新浙江模式的转型启示

改革开放40多年来,浙江经济连续保持了较高的增长率,浙江模式在40多年的演化过程中创造了浙江区域经济社会发展的样板范式,其转型变革不仅是市场和民营经济的变化,更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下地方经济转型面临的困境回看和未来出路探索。人口红利减少、资源供给短缺、工业体系转型升级困难、体制机制优势动力不足、块状经济优势冲力不显,先发优势的逐渐回落对浙江经济增长的斯密动力及浙江模式的当代转型提出现实阻碍。

浙江经济发展历程实现了从浙江现象到新浙江现象再到浙江模式的线性发展过程,从本质上看,现象、模式都内在地包含了浙江经济发展的正面示范性概括,都统一于共同富裕的质的规定性中。

当前,哈耶克自发扩展秩序的确立还面临社会因素制约和技术创新能力不强等局限,规则的建立需要不断试错完善,在传统民营经济经营模式上,家族式管理向现代企业制度的转型也存在一定困难,因此,新浙江模式的转型一是市场制度的制定要尽可能面向大众,惠及人民,保障市场主体的正当利益。二是重视财产的法律制度的构建。在《致命的自负》中,哈耶克提出,合作秩序的扩展在于建立专有财产的法律制度。“没有运作良好的和正式财产法律制度,就没有现代市场经济”[4]。在此基础上,信任、分工、市场深化才成为可能,斯密动力才能形成。三是确保择业就业和创业的自由为人民所共有,激发市场活力。而这一点也是在专有财产的法律保障下,因为私有财产制度是自由的最重要的保障。

参考文献:

[1] 廖和平.哈耶克的自生自发秩序观探析[J].兰州学刊,2006(02):126-131.

[2] 冯兴元.市场化——地方模式的演进道路[J].中国农村观察,2001(01):2-11.

[3] 刘津.中国式“布罗代尔钟罩”问题与市场建制度[J].经济思想史学刊,2022(01):118-144.

[4] 韦森.从哈耶克自发——扩展秩序理论看经济增长的“斯密动力”和“布罗代尔钟罩”[J].东岳论丛,2006(04):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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