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慧灵, 唐晨晨, 申雨萍, 杨悦玲
(1 桂林市中医医院中医内科, 广西 桂林 541002; 2 湖北中医药大学中医临床学院, 湖北 武汉 430065)
糖尿病肾病 (DKD) 是糖尿病 (DM) 最常见的一种慢性微血管并发症, 也是年轻DM 患者死亡的一个重要原因。 相关报道[1]显示, 有30% ~40%的DM 患者遭受肾脏损害, 而2型糖尿病 (T2DM) 患者约有5%于确诊时已有肾损伤。 DKD 发病机制复杂, 与血液流变学及血流动力学异常、 糖代谢紊乱、氧化应激及炎症反应等密切相关。 近年来, DKD 治疗方案较多, 西医对其治疗具有一定成效, 但副反应明显; 而中医治疗DKD 可明显改善患者症状, 但对DKD 的辨证分型尚未有明确准则, 对DKD 用药观点尚未统一。 本文就DKD 发病机制与中西医治疗的研究进展进行综述, 以期为临床提供更多参考。
1.1 西医认知西医对DKD 发生机制的认知已较为深入, 多认为该病的发生与糖代谢紊乱、 血液流变学异常、 血流动力学异常及氧化应激等有关。 ①糖代谢紊乱。 DM 是一种以高血糖为主要特征的全身性疾病, 机体长时间处于高血糖状态所导致的内环境紊乱、 代谢异常等是DKD 发生的始动因素。 研究[2]表明, DKD 患者机体长时间处于高血糖状态下, 不仅会对肾细胞DNA 结构造成破坏, 还会直接损伤肾脏血管内皮细胞及足细胞, 可能引起多元醇代谢通路的异常活化, 激活转化生长因子β、 白介素、 胰岛素生长因子等细胞因子, 导致肾小球硬化。②血液流变学、 血流动力学异常。 研究[3]表明, 机体处于高血糖状态下, 原本位于红细胞膜上的脂蛋白可发生成分改变,不仅弹性降低, 还可使血红蛋白糖基化; 同时, 脂代谢紊乱使得胆固醇大量沉积于细胞内, 进而增加红细胞内粘度, 使得红细胞难以顺利通过毛细血管, 进而对微循环血液再灌注产生影响, 造成局部组织缺氧、 缺血等, 引起肾病发生; 也有研究[4]表明, 纤溶活性降低、 纤溶系统失衡等与DKD 发生、 发展有着密切关系。 纤溶系统中含有纤溶酶原激活物的抑制物 (PAI)、组织纤溶酶原激活物 (t-PA) 等成分, DM 患者由于血管内皮功能遭到损伤, 对PAI、 t-PA 合成及分泌产生不利影响, PAI合成增加而t-PA 合成异常减少, 极易形成血栓, 影响血流指标, 而PAI 与t-PA 合成失衡可反过来加重血管内皮损伤, 进而形成恶性循环。 ③氧化应激。 DKD 状态下, 氧化应激可通过AngⅡ参与肾小球内高压发生, 还可对肾脏一氧化氮合成产生影响, 参与到肾小球高滤过过程中, 启动足细胞凋亡, 以减少肾小球内足细胞数目, 对肾脏组织产生损害。 ④炎性反应。 研究[5]表明, 无论是1 型DKD 还是2 型DKD, 其肾组织中均可见单核/巨噬细胞浸润, 而浸润的单核/巨噬细胞可对多种炎症介质如白细胞介素-6、 肿瘤坏死因子-α 及白细胞介素-1 等合成及分泌产生影响, 达到加速肾组织结构破坏的目的; 此外, 多种黏附分子、 趋化因子等也可通过炎性反应参与DKD发生与发展过程。 炎症与DKD 发生机制尚存在很多未知领域,近年来, 体液免疫、 补体系统及细胞免疫等与DKD 的关系研究也处于积极探索之中。
1.2 中医认识中医将DKD 多归纳于 “消渴病” “水肿” 等范畴。 有学者通过分析一系列医药古籍, 并结合自身临床经验,对DKD 的病因病机进行总结[6-7]: 早期以阴虚热结为主要病机, 日久则伤阴耗气, 而致气阴两虚、 气阴不足、 肾气不固等,经脉失养, 由虚致瘀, 血脉不通; 病变以肾为中心, 更因肝肾同源、 金水相生、 脾肾共主二天, 也可表现出肝肾同病、 脾肾同病及肺肾同病。 中期病机以气阴两虚、 血脉瘀阻基础上, 肾元进一步受损, 气虚及血, 阴损及阳, 而导致气血俱虚、 阴阳俱虚, 血不利则为水, 而痰湿血瘀互结。 晚期病机在中期血瘀痰浊、 气血阴阳已虚等基础上, 病情进一步发展, 肾体劳衰,肾用失司, 气血阴阳俱衰, 五脏俱病, 血脉瘀阻, 可表现为复杂的五脏见症, 预后不良。 陆世龙等[8]认为DKD 是处于不断发展过程中的一种疾病, 累及脏腑在于脾肾, 认为该病病机以肝肾两虚、 肾虚血瘀等为主。 由此可见, 多数中医学者对于DKD 的中医病因见解虽然并不相同, 但对于中医病机有着一定相同点, 均认为DKD 病机在于本虚标实, 其中本虚以肾虚为主, 而标实以瘀、 湿及痰为主, 也奠定了主要病位在于肾的基础, 并不断累及其他脏腑如肝、 脾等。
2.1 西医治疗西医针对DKD 多给予药物治疗, 通过降压、 降糖、 降脂及治疗蛋白尿等方式延缓肾损害。 当前西医治疗DKD的常用药物包括: 血管紧张素转化酶抑制剂、 血管紧张素Ⅱ受体拮抗剂、 晚期糖基化 (AGEs) 抑制剂、 抗氧化剂、 过氧化物酶体增殖剂激活受体α (PPARα) 激动剂、 蛋白激酶C 抑制剂、Rho 激酶抑制剂、 维生素D 类似物等。 研究[9-10]表明, 强化对DKD 患者的血糖、 血压、 血脂控制, 可有效减缓DM 微血管并发症的发展进程, 而控制的有效方法包括合理饮食、 口服药物、 胰岛素治疗及规律运动等。 目前对于DKD 血糖控制方面, 推荐二甲双胍与SGLT2i 的一线治疗方案, 但需对患者的eGFR 水平进行评估, 而对于一线治疗后血糖仍无法达到理想控制效果的患者, 或无法使用一线药物治疗的患者, 推荐使用GLP-1 RAs 类药物[11]; 对于DKD G3b ~5 期患者, 应当警惕联合用药可能导致的低血糖风险, 尽量使用无需经过肾脏排泄的口服降糖药如利格列汀、 那格列奈等; 对于DKD 患者的血压控制目标, 各指南对于不同患者略有不同, 要求收缩压控制在120 ~140 mm Hg, 而各指南均推荐对于伴有高血压或蛋白尿的DM 患者, 于无禁忌证的情况下, 使用ACEI/ARB 类药物,所用药物剂量可达到患者可耐受的最高批准剂量, 同时对患者血钾、 血肌酐等进行监测[12]。 若上述药物疗效不佳, 应以患者血压水平为依据, 结合患者合并症等, 联合使用钙离子通道阻滞剂 (CCB)、 盐皮质激素受体拮抗剂 (MRA) 等其他降压药物, 而对于无蛋白尿、 血压及eGFR 正常患者, ACEI/ARB不作为一线药物推荐[13]。 在控制血脂方面, 可依据血脂水平选择依折麦布 (不推荐单独使用)、 贝特类药物等, 并避免他汀类与贝特类药物在严重肝肾功能不全、 老年及甲状腺功能减退等患者中联合使用。
2.2 中医治疗中医对于DKD 的辨证分型治疗目前尚未有统一标准, 多采用经方化裁或自拟方进行治疗。 有学者根据DKD辨证分型总结如下治疗原则[14-15]: 气阴亏损型: 治法益气养阴、 运脾固摄; 阴虚内热型: 治法滋阴清热、 补肾固精; 阳虚水泛型: 治法温运脾肾, 化气利湿; 痰浊夹瘀型: 治法滋肾化瘀, 运脾化痰; 腑实关格型: 治法滋肾化瘀、 通腑降浊。 而DKD 的中医药治疗, 对于疾病不同时期的治疗方法也有着一定差异。 如卜献春教授认为DKD 常见证型为脾肾两虚, 将疾病分为早期、 中期及晚期进行治疗[16], 认为早期以脾肾阴虚为主, 治疗应以补脾益肾为原则, 配合燥湿行瘀之法, 方用苍术地黄汤治疗; 中期以脾肾气阴两虚为主, 治疗应以活血化瘀、益气养阴为原则, 以参芪地黄汤为基础方进行治疗; 晚期则以脾肾阴阳两虚为主, 治疗应以补脾益肾、 活血通瘀等为原则,治疗用金匮肾气丸加减。 此外, 中医外治法为中医特色治疗方案, 包括针灸、 穴位贴敷、 艾灸、 熏洗等。 一项对DKD 中医外治数据挖掘研究[17]表明, 中医外治法较内治法更具针对性, 兼具简便、 价廉、 安全等特点, 且可提高DKD 临床效果。
DKD 发病机制复杂, 有待进一步深入研究。 早期DKD 是可逆的, 此时使用中药治疗效果明显, 但对于血糖过高患者,仅用中医药治疗无法达到理想的血糖控制效果, 需联合西药降血糖。 近年来, 越来越多的DKD 治疗靶点被发现, 但仍需更多、 更深入的研究, 以便为DKD 治疗提供更多有益的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