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颜巧霞
我被撞伤后诊断为左大腿骨错位,医生建议我卧床静养。虽然没做手术,但只要有一丁点动作,疼痛就席卷而来,所以我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穿衣、吃饭、如厕都需要人帮忙。
老公要工作,照顾我的担子落在了婆婆肩上。婆婆会识文断字,要不是她父亲早逝,家境衰颓,她会是一名大学生。我健康的时候,婆婆有时和我们置气。比如她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我们毫无眼力劲儿,不知道帮忙;比如她偶尔晚归,发现竟没人将衣服收进屋……每每此时,她就一言不发,只挂了一张寒霜般的脸。但自我受伤后,婆婆陡然间像变了一个人,不仅一次都没有冷脸对我,而且还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每日早早起床做早餐,再帮助我刷牙洗脸,最后将饭碗送到我手中,等我吃完,扶我躺下。这些繁复的琐事,她一日要做上数遍,还时常宽慰我:“你这腿急不得,安心养着。”
我一连几天卧床,任由长发乱得像鸟巢。婆婆屡次想为我梳理,都被我拒绝了她的好意。我可以不梳头,但如厕是无法避免的。一想到这事,我就焦虑惶恐,暗下决心,万一有如厕需求,我就憋着,等老公回家。摔伤当天吃完饭不久,婆婆找出一个痰盂,又拿出一把小椅子,她就像知道我的心思似的,早就想到了解决办法。
看着为我操劳的婆婆,我总是难为情,婆婆却让我放宽心,说我是她的孩子,这些事她理应为我做。婆婆对我的真心,我都能感受到,也都记在心里。我受伤后,如果不是她在我身边照顾我、鼓励我,我可能会一蹶不振,伤痛良久。我想,如果有一天婆婆有需要,我也一定会好好待她。
我摔伤的消息起先没告诉我妈,怕她担心。几日之后,她还是知道了,匆忙赶来看我。她第一次来看我的时候,将一笔钱塞给婆婆,嘱咐婆婆买些有营养的食物做给我吃。隔了两三天,她带来一大袋骨头;第三次,她特地去村庄上买了野生鱼;第四次,她将饲养了很久的鸡捉来了,包了荠菜卷、韭菜水饺……妈妈没有念过书,不会说安慰人心的话,也不懂得收敛自己的性子。我青春期的时候,她尖刻的言语让我难以忍受,总和她针尖对麦芒般地吵架。妈妈这一生最爱存钱,父亲去世后,我给她的钱,她一分钱都舍不得用,都存起来。尽管妈妈不会说温情话,但她却非常舍得为我花费。
透过生活的迷雾,我看见了她们爱我的真谛,而我要做的是用真心和爱去回报她们,好好陪伴她们,一直到生命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