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 海
(芜湖职业技术学院 安徽芜湖 241003)
《雪国》中的女性充满悲情美,作者采用对比的方式将美好的东西撕碎了展示给读者,女性完美的形象以及悲惨的爱情结局将小说中女性的悲情美升华,引起读者对女性独立意识的思考。《雪国》展示了川端康成试图还原客观事物本来面目的诉求,采用简朴的方式,努力实现“禅意”中展示人性[1]。
(一)小说结构与人物悲剧命运的安排。
1.空幻朦胧的人物形象塑造。小说将叶子作为精神美的化身加以塑造,对叶子近乎超凡脱俗的形象进行表现[2],充分表现了川端康成对美的理解。比如,通过“黄昏后移动雪景”表现叶子超凡脱俗的美,给人的感受是一种朦胧的美;将悲剧的结局放大,在空幻的表现中更加突显悲剧的色彩。
2.现实爱情的理想化表述。小说人物悲剧命运是作者将美的理想同爱情相关联的结果。作者将现实爱情同美的理想追求相融合,目的在于完美表现叶子,透过理想化爱情的现实表达,最终完成叶子的悲剧处理。之于驹子,岛村在第一次见到她时,被她出奇纯洁的形象所吸引,岛村对于驹子的“爱情”是建立在自我理想化爱情追求上的。纯洁的驹子符合岛村对爱情的美好幻想,但在产生肉体厌恶之后,理想主义的爱情追求最终被现实爱情放弃,现实的驹子满足不了岛村对理想化爱情的追求。当驹子走向世俗,面对世俗时,岛村对于驹子理想化完美爱情开始破碎,导致驹子无法挽回的悲剧。
(二)可怜悲戚的身世。川端康成可怜悲戚的身世是导致作者悲观虚无思想产生的主要原因。川端康成的一生经历了日本阶级运动以及太平洋战争,政治动荡多变也是导致他不断悲戚的主要诱因[3]。而幼年时期父母双亡,其后自己的姐姐以及祖父母相继病故,为川端康成感伤、孤独性格形成埋下种子。随着动荡时局变化,他开始产生虚无的人生观,并伴随日本战败,这种虚无的人生观进一步增强,最终为他的小说悲观虚无思想形成打下了基础。
1.“善良洁净”与“葬身火海”。叶子是一名纯朴又富有同情心的善良少女,小说对叶子介绍较少,重点展示叶子善良洁净一面。叶子深深地爱着行男,在行男死后,陷入无尽的悲伤和痛苦中。她最终选择葬身火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既是爱情的升华也是悲剧命运的归宿。
2.“完美纯粹”与“沦落风尘”。驹子的美主要体现在“纯洁”上,在岛村第一印象中,驹子“纯净的出奇”,她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人,却比任何人都要洁净。小说用“甚至令人想到连她的脚趾弯里都是干净的”进一步肯定驹子的“纯净”,相比于叶子婉约含蓄的美,驹子拥有着热情奔放、浓烈粗犷的美,驹子的美是纯粹的,是完美洁净的代表[4]。从驹子的皮肤到心灵,无一不体现着洁净之美。面对岛村理想爱情追求的破灭,驹子对岛村日益炽热的爱难以转变沦落风尘的命运。
1.驹子的“悲哀美”。川端康成的写作习惯将纯真性格与不幸命运相关联,目的在于突显悲剧的成色,在悲哀与纯真的联系中进一步突显女性的悲哀美[5]。为了治疗行男的病,驹子甘愿出卖自己的纯洁,做一名艺伎,驹子的悲哀美初步形成。遇见岛村,驹子已经完全开启甘愿付出自己人生模式:为自己爱情追求,为男人付出,为男人而活。命运弄人,最终的付出变成被抛弃,成了爱情的祭品。
2.叶子的“死亡之美”。相比驹子,叶子更具一抹神秘的色彩。岛村第一次在列车上见到叶子,感受的是叶子的冷艳。叶子的纯净与驹子不同,在岛村的心中,叶子更趋于完美。叶子心中,自己的弟弟以及行男是最重要的人,她深爱行男,对生病的行男无微不至地照顾;行男的离世,叶子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最终选择自杀的方式向世界告别。小说赋予叶子隐匿的美,将叶子的死亡表述为如同“火凤凰”。在川端康成看来,叶子的死是重生的表现,通过对叶子死亡的描写,完美女性的消逝,更能体现作品独具的伤感,更加突显叶子拥有的悲情美。
(一)男性意识中的女性形象。岛村眼中,他对美的欣赏是基于对理想的空想,具有理想化的色彩,按照自己对美的想象判断不同的女性。初遇驹子,岛村认为,驹子是洁净的代表,她身上没有一处不是洁净的。列车上第一次见到叶子,认为叶子是完美主义的代表。岛村之雪国旅行是以一种“局外者”的眼光欣赏驹子和叶子。在岛村眼中,热情的驹子为岛村的生活带来光与热,这种虚无的距离美让岛村更加沉迷,面对走向世俗的驹子,岛村理想爱情一点点破灭,基于虚无以及距离美的爱情在对驹子沉迷的一刻开始坍塌。驹子的爱无疑是徒劳的,最终成就了小说《雪国》的悲情美。
(二)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
1.驹子与叶子的母性意识。《雪国》将川端康成的个人思想感悟以及人生经历进行了展示。川端康成年幼时父母双亡,从小缺乏亲情的他形成了孤独的性格,他无时无刻不在渴望母爱,他努力把这种渴望移植到具体的写作中,因此看到,女性形象成了母亲的化身。川端康成对于母亲的印象是碎片化的,但正是这种碎片化的母性情节,最终促使川端康成“恋母情结”的形成。《雪国》中,驹子就具有了川端康成母性情节的意义。小说中,驹子和小孩更容易相处,特别是为行男治病体现了驹子母性的一面。叶子在行男生前对其无微不至照顾,行男死后也常去墓地看望,表现出良好的母性状态。整部作品高度体现着川端康成对母亲的依恋以及川端康成恋母情结的文学意义。
2.女性个性意识。驹子和叶子具有不同的个性,驹子充满热情和活力,具有一定的野性;叶子则是静态的。驹子是夜间一只动物,害怕黎明的到来;叶子则是一株静态生长的植物。驹子从陪酒女沦落为艺伎,但驹子没有放弃对生活的追求,在生活的重压下更加热爱生活,她目标是明确的,她深知自己活着的意义[6]。叶子则表现为虚幻性,作者在意的是她个性意识的自我确定。
(三)现实与非现实。
1.艺伎松荣与驹子。驹子的原型。川端康成在北国旅馆里结识的美丽艺伎松荣,是《雪国》对驹子人物形象设计的依托,对岛村爱情的描写是基于现实基础的。
2.理想化的叶子。叶子的人物形象没有原型,是作者凭空捏造的一个人物,是非现实意义的代表和体现,她几乎不存在任何缺陷,与现实生活相脱离。小说在对叶子死亡的描写将虚无缥缈的内容嵌入,体现一种非现实性,使读者与人物形象之间产生距离。
(四)女性精神。
1.“灵与肉”的象征。小说中,驹子成了现实的存在、肉体的代表,这是驹子现实意义的体现。艺伎驹子与艺术家岛村相爱表现了对“肉”的追求。现实意义下的驹子在肉体欢愉中最终为岛村所迷恋,是现实意义的肉体追求。叶子则表现为一种精神的寄托,是岛村对完美女性代表的想象,是川端康成关于理想化爱情的追求,是超越肉体的欢愉,更是人性理想化追求中最高层次的表达。
2.野性与纯粹的博弈。《雪国》无时无刻不表现着野性与纯粹之间的博弈。岛村初见驹子,他被驹子的野性所吸引,与驹子的相处填补自己内心的空虚,使自己空虚的灵魂得到休息。驹子的野性吸引了岛村,她身上的洁净满足了岛村对理想化女性、爱情最初的想象。叶子的出现使岛村进一步认识到什么是完美、什么是纯粹,这是更高层面的精神追求。
(五)女性的自我救赎与自立。驹子曾被卖到东京做艺伎,为的是给她的未婚夫赚钱治病。后来她的师傅去世,她只能寄人篱下,过着艰难的日子。她一面做艺妓,伺候那些男人喝酒寻欢,一面又去打零工维持生计。但乐观坚强的驹子并没有沉沦,她从16岁开始一直保持着记日记的习惯,热爱文学,努力提高琴艺,喜欢古典舞蹈,大胆热烈地爱着岛村。面对岛村的无情离去,她充满了不解与痛苦,偶尔抱怨,但似乎又早已料到这样的结局。驹子的自我救赎是坦然地面对生活,在如同深渊的生活中继续坚守。叶子面对所爱之人行男的离去,难以忍受自己的苦痛,最终选择在火海中结束自己的一生,用死亡实现自我救赎。虽然驹子与叶子选择的道路不同,但在面对各自困境时均表现出女性自我救赎与自立。
《雪国》女性悲情美的艺术塑造,充分体现了“性别命运”的社会性问题,在男性意识中,对于女性形象的分析基于理想主义居于高位,一旦这种理想化的爱情追求走向世俗,也就代表着理想爱情追求幻灭。《雪国》在一个特殊语境中将女性的悲剧命运给以更加深刻的表现,表现“性别命运”下女性的悲情美。小说人物原型来自于作者的人生经历和独特的审美观照,既表现了作者虚无人生观,又表现了野性与纯粹的博弈,小说从女性艺术形象的现代审美构造出发,透析了凝聚于女性身上所具有的独特的悲情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