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微山湖

胡军英

抗日战争期间，苏鲁边界活跃着三支重要的抗日武装——运河支队、铁道游击队、微山湖游击大队。三支游击队协同作战，给日军以沉重打击，同时开辟了一条从华中经苏鲁边界到延安的秘密交通线，接力棒式地成功护送了刘少奇、陈毅等数十位抗战重要领导人及上千名党政军干部奔赴延安。

陈毅元帅曾作过一首《过微山湖》诗，讲的就是运河支队护送他去延安经过微山湖的一段经历。

一

1943年11月8日，毛泽东主席发给新四军代军长陈毅一份电报，希望他来延安参加中共七大。

陈毅立即交代工作，打点行装。11月25日早晨，他从黄花塘军部出发，踏上奔赴延安的征途。

此前，一条从华中经运河支队游击区到延安的秘密交通线于9月中旬正式建立启用。10月，运河支队由八路军一一五师鲁南军区序列划归到新四军四师序列，更名为“新四军四师峄滕铜邳总队”（大家习惯上依旧称它为“运河支队”），隶属于淮北军区第三军分区。

12月1日拂晓前，陈毅一行到达运河支队驻地贾汪北许阳村。

在此等候的运河支队政委纪华和运河支队副支队长邵剑秋、副政委童邱龙，终于见到自己的军长，十分激动。纪华立即表示：“就是牺牲我们的生命，也要保证陈军长的安全！”

陈毅连忙纠正道：“这样使不得，我陈毅的命和大家的命是一样的，几个换一个，赔本的生意，我不做。”

陈毅随后简要询问了县委和支队的情况，并勉励峄滕铜邳县委和运河支队主要领导同志，一定要坚持守住这块战略要地，保护好这条交通线。

考虑到陈毅连夜行军，非常疲劳，运河支队领导本打算安排他在北许阳村驻地休息一夜。可敌人据点突然增加了兵力，陈毅闻讯后，果断地说：“敌变我变嘛！风餐露宿、昼伏夜出，是我们生活中的常事。”于是决定提前北上。

二

当天下午3点，在纪华、邵剑秋、童邱龙和运河支队支队部一个警卫班的护送下，陈毅一行出了北许阳村。

队伍开始沿着黄丘山套南麓山脚下的小路步行，来到了黄邱山套的逯家荒村头，便在土坡上稍事休息。

天色渐暗，前面的联络员跑来报告：驻守贾汪的日军加强了防务，我们必经的几个路口，伪军也盘查得很严，情况危急。听罢汇报，童邱龙马上起身准备去附近的邢庄，找维持会长邢大成了解情况。陈毅坚持大家一起去，这个决定着实让在场的人都捏了一把汗。

进了邢庄，陈毅跨进邢大成家大门，对着正房喊道：“邢大成会长在家吗？”

邢大成闻声出来，陈毅直接说：“我是陈毅，四川乐至人氏，现任新四军代理军长。今天路过这里，特来府上拜访，想借你一条路，陪我们走一程怎么样？”

听了陈毅的话，邢大成将信将疑。当看到站在陈毅身后的童邱龙时，便立即相信了来者的身份，满口应承着跑下台阶。

油画《1943年，运河支队护送陈毅过鲁南》。绘画/姚圣夫

在邢大成的一路应酬下，陈毅一行顺利地来到了杜安山口。陈毅对邢大成说：“阁下还算够朋友，我们放你回去。不过，假若你有一天不够朋友了，当心我们再捉你一回！”

“军长大人放心，我一定为八路军、新四军效力。”邢大成诚惶诚恐地答应着。

早已接到护送通知的运河支队农民大队的丁瑞庭，此刻已经带着人在這里等候了。

到达杜安村后，纪华和邵剑秋与陈毅握手道别，带人返回支队部。童邱龙与丁瑞庭则带着护送分队继续护送陈毅北上。

三

护送小分队选择在德胜庄附近水浅的地方过运河。陈毅等人都上了船，可他们带的那匹骡子怎么都不愿意上船，两名战士不容分说，跳入河中，硬是把骡子推上了船。隆冬时节，运河水冰冷刺骨。陈毅关切地叮嘱战士们不要冻坏了。

队伍走到常埠庄的村头，已是半夜，大家来到村头一间空屋子里，找来些秫秸生火取暖。战士们穿的都是便衣，即使冬季衣服也很单薄。

陈毅摸着一个战士的肩膀问：“你冷吗？”

战士立即回答道：“不冷。”

陈毅说：“穿便衣打游击方便，生活艰苦一些，但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抗战胜利以后，我们都要穿军装，穿得厚厚的、暖和和的……”火光把他的脸映照得红红的，显得慈祥和蔼。

凌晨2点多，陈毅一行安全到达沙沟车站东侧的界沟村。童邱龙一面安排陈毅休息，一面与铁道游击队取得联系。不多久，鲁南二地委书记于化琪，铁道游击队政委杨广立、大队长刘金山就一起来迎接陈毅。

第二天上午，陈毅问于化琪：“运河支队划归新四军好不好？”

于化琪说：“运河支队划归新四军是运河支队领导同志自己提出来的，应该是利多弊少。”

陈毅听罢说：“运河支队坚持在这个地区抗战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地位重要，虽然条件艰苦，但工作做得不错，很有成绩。我要告诉四师的彭雪枫师长、邓子恢政委，要求他们在军事上、物资上给运河支队大力支持，尽早改变那里的斗争局面。”

下午，童邱龙携运河支队护送分队要返回了，分别时陈毅握着他的手说：“同志们辛苦了，一路上听了你们不少打鬼子的故事，你们很不容易。运河支队可以写一部大书！”

晚上，铁道游击队护送陈毅越过津浦铁路，转交由微山湖游击大队继续护送。在微山湖里，小舟摇曳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陈毅伫立船头，一首饱含革命乐观主义情怀的《过微山湖》脱口而出：

横越江淮七百里，微山湖色慰征途。

鲁南峰影嵯峨甚，残月扁舟入画图。

1944年3月7日，在运河支队、铁道游击队、微山湖游击大队等多个部队的接力护送下，陈毅终于安全到达延安。

（本文原载于中央文献出版社2019年11月出版《铁流》，有删节。作者为运河支队抗日纪念馆党支部书记、副馆长）

编辑/吴琼（实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