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思

孔楠

战争与爱情一样，是文学创作的永恒话题，而战争中的爱情则更不同寻常。

“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执殳，为王前驱……”诗经《卫风·伯兮》，生动地描写了一个闺中思妇的形象，抒写了古代“军嫂”对从军出征的丈夫相思惆怅中的爱恋与忠贞。

丈夫离家远征，妻子的骄傲之情溢于言表。一方面来自于丈夫英武的形象：“伯兮朅兮，邦之桀兮。”我的丈夫真优秀，他长得英武伟岸、气宇轩昂，是邦国中的豪杰。另一方面来自于丈夫荣耀的身份：“伯也执殳，为王前驱。”他武艺高强、骁勇善战，手执长殳去出征，是君王部队的先锋。

妻子对丈夫的夸耀，也是对勇武精神的崇尚，希望他能够早日斩获战功凯旋。

然而，丈夫远去的背影日渐模糊，妻子孤身一人难以维系正常的家庭生活，随之而来的是相思不断累积。

女子为相思所苦而日渐憔悴，这是相思的第一级：“自伯之东，首如飞蓬。”自从夫君离家去东征，我就不再梳洗打扮，一任头发零乱如风卷蓬草一样。

对于古代女子来说，头发是身体最富装饰性、最能展现女性魅力的部分，但这位女子却不理云鬓、不整妆容。“岂无膏沐？谁适为容！”她感叹道：我哪里是缺少化妆品呢？都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如今丈夫从军出征，即便我打扮了，又有谁来欣赏呢？恰当地以自己蓬头垢面的形象之“丑”，来表达对丈夫的思念之“苦”。

这里的无心打扮，在古代还有更深一层含义。杜甫的《新婚别》中，新娘对从军的丈夫说：“罗襦不复施，对君洗红妆。”当即脱下华服、卸去红妆，让丈夫安心上战场。丈夫出征在外，妻子在家素面朝天，“首如飞蓬”，一方面是因为相思情深而无心修饰，日渐憔悴；另一方面也以此来表明对丈夫的忠贞。

思念之深，使女子不仅外表憔悴，且郁郁成疾。相思程度上升到了第二级：“其雨其雨，杲杲出日。”一直盼着下雨，偏偏红日高照；天天盼着丈夫归来，他却始终不归，总是事与愿违。“愿言思伯，甘心首疾。”天各一方，不知归期，女子相思成灾，头痛来袭，可她却甘之如饴。“甘心首疾”同“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柳永《蝶恋花》）一样，是真正的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头痛好治，心病难医，女子的相思指数又上升到了第三级：“焉得諼草？言树之背。”谖（萱）草又称忘忧草。北堂上种着忘忧草，可女子并没有借助忘忧草去忘掉烦恼。“愿言思伯，使我心痗”，忘了忧愁也就意味着忘了远方的他。所以，女子心甘情愿承受心痛之苦，连一句抱怨也没有，一直痴痴地等待丈夫归来。

这是战争中相望相守的爱情，有爱恋，有惆怅，更有忠贞。女子把对丈夫的爱慕、思念变得柔婉、真诚，有情有义、有血有肉，让人感同身受。

这种内悲外和的独特情感特质，如今读来，依然是“哀而不伤，怨而不怒”。

（作者单位：武警后勤学院）

编辑/牛鹏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