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歌唱祖国》创作者、人民艺术家王莘

冯晓蔚

十四岁那年，王莘只身来到上海一家百货公司当练习生，业余时间去量才学校学习。这是上海进步报人、《申报》的创始人史量才开办的文化补习学校。在这里，王莘遇到了民盟早期领导人李公朴。他从李先生身上学到了中国人的骨气，树立了自己的道德风范和刚直不阿的人生价值观。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上海兴起了抗日歌咏活动，王莘也投身其中，成为合唱团的指挥。一次，南京路上出现了三万多人组成的“抵制日货”大游行，合唱团也参加了，且走在游行队伍的最前面。大家手挽着手，肩并着肩，对面就是阻止游行的军警。路上全是路障，游行队伍和军警僵持，王莘爬上梯子，指挥大家高唱起冼星海的《救国军歌》：“枪口对外，齐步前进……”随着合唱团的歌声，整个游行队伍都跟着唱了起来。三万多人声音似雷声轰鸣，动人心魄！那些军警躲开了，路障也被拉开，游行队伍似潮水般向前涌去！王莘站在梯子上被这情景惊呆了，音乐的力量竟如此强大，一支歌竟能退敌！那一刻，他下定决心，也要做一个像冼星海那样的音乐人！因为教唱抗日救亡歌曲，他被反动当局抓了起来并投入监狱，在组织的营救下出狱。出狱后，他决定奔向延安，走向革命道路。

在延安，他报考了鲁艺音乐系，成了冼星海的学生。师生朝夕相处，建立了深厚的情谊。他除了认真听课学习音乐知识外，还抽空帮老师搜集民歌、抄写曲谱，在老师的《黄河大合唱中》，就有一段用他搜集来的民歌素材写成的《河边对口唱》，他还参加了领唱，那段流传至今的“张老三，我问你，你的家乡在哪里”便是他的首唱。

1939年，王莘从鲁艺毕业时，冼星海送给他一件礼物——一支自动铅笔，并对王莘说：“这支笔是我在巴黎音乐学院创作交响乐《风》的奖品，我用它写了你最喜欢的《救国军歌》《黄河大合唱》等，希望你也能用它写出传世佳作来！”老师的一句鼓励，成了学生终生的鞭策。

毕业后，王莘报名去了前线。临行时，先在晋察冀根据地开展工作，后担任华北联大音乐系教学工作，从此便开始了革命歌曲的创作活动。1943年春，王莘担任了“华北群众剧社”音乐队长、副社长。在当年日伪对根据地“铁壁合围”的扫荡中，他创作了歌曲《战斗生产》，反映了当时的战斗生活，鼓舞了根据地人民的抗日热情。尤其在学习了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后，深受启发的王莘更加坚定地深入生活，努力为工农兵创作喜闻乐见的文艺作品。

几年内，他相继创作了《晋察冀》《日头上山岗》《战斗生产》《选村长》《边区儿童团》《打击顽固分子》《永远跟着共产党》等数百首歌曲，极大地鼓舞了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全国军民的革命热情。

1949年10月1日，新中国诞生了。王莘听到毛泽东主席“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今天成立了！”的庄严宣告，心潮澎湃，兴高采烈地挤在游行队伍中。典礼结束后，他产生了创作表现人民对新中国热爱的歌曲的强烈愿望。

回到天津后，他激动地写下一首《中国人民站起来了》，歌中唱道：“中国人民站起来了！帝国主义在发抖，世界人民在欢笑……”王莘觉得，这首歌只写出了人们欢腾跳跃庆祝解放的情绪，没有找到最能表达人民内心情感的语言和旋律，他对王惠芬说：“我要写一首真正的祖国颂歌。”创作的欲望在心头萦绕燃烧。《中国人民站起来了》是《歌唱祖国》的“前奏”。

第二年国庆节前夕，王莘到北京办事，看到天安门城楼红灯高悬，广场上旗帜飘扬，少先队员挥动着花束，迈着整齐的步伐操练，这场面使他无比激动。他眼前仿佛出现了旗帜的海洋、欢乐的人群和此起彼伏的“毛主席万岁”的欢呼声——人民群众热爱领袖和祖国的感情最集中表现的场面。它像把钥匙，突然打开了作曲家灵感的大门，歌词和旋律从心底涌出，随即哼出：“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在回天津的火车上，伴随着滚滚的车轮声，王莘的心情更难以平静，又一气写成了“越过高山，越过平原，跨过奔腾的黄河长江；宽广美丽的土地，是我们亲爱的家乡”这第一段音符和词句。回津后，王莘又用两周的时间完成了第二、三段词曲的创作。

这首歌歌词朗朗上口，旋律简单易唱，以雄壮有力、气势恢宏的旋律和真挚的情感，表达了人民对祖国的深情、对新中国未来的憧憬与向往。

2007年国庆当天，年近九十高龄的王莘坐在轮椅上，由他夫人王惠芬推着，漫步在天安门广场。国旗卫士们弄清原委后，整齐地向坐在轮椅上的王莘致以崇高的军礼。十五天后王莘病逝。同年11月28日，也就是在老人离开后的第四十三天，“嫦娥一號”探月卫星从三十八万公里以外的月球轨道向地球发来了《歌唱祖国》的雄壮歌声。

王莘积一生的心血，创作了近千首歌曲和十余部歌剧，《歌唱祖国》成为他音乐生涯跨世纪的经典之作。老报人石坚送别昔日的战友时说：“有人唱到《歌唱祖国》激动时，甚至喊过‘王莘万岁。一个人不可能‘万岁，但《歌唱祖国》这首歌将世世代代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