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山海经》记载了许多奇异的现象与事物,“人马组合”形象便是其中之一。“人马组合”形象常以山神或恶兽身份展现,具有“飞天”“见则有兵”等特征,显示了先民之时空观、反战倾向、英雄信仰机制等文化隐喻。本文兼论古希腊神话之“人马组合”形象,以探寻《山海经》中人马组合形象背后所蕴含的价值观。
【关键词】《山海经》;人马组合;文化隐喻
【中图分类号】I2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3)35-0004-04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3.35.001
《山海经》是中国古代神话汇集的经典之作,记载了许多奇异的现象与事物,正如杨义曾在《〈山海经〉的神话思维》中评价说:“致使《山海经》成为旷世奇书的,是那些人神禽兽鱼虫异类合体的稚拙而又神奇的想象。”[1]然在这些“稚拙而又神奇的想象”中,“人马组合”形象的独特性难以忽略。所谓“人马组合”,一般是指神、人、动物或其他事物同时具备了人的特质与马的特征,同时也存在个别人兽伴生类的现象。
其中关于“人马组合”形象的塑造,多取马身或马蹄与人的器官组合而成。这种由人+马组合而成的异体构建形象是一种奇特的文化现象,构成了先秦神话文化内蕴的复杂性,“人”与“马”之间的精神联系,也成了后世学者探讨的重要主题之一。鉴于前人多从民俗学与社会学视角来探讨二者之间的精神联系,现从神话学的角度,以《山海经》中出现的最为原始的“人马组合”形象为探究对象,同时兼论古希腊神话中的“人马组合”形象,试图探寻“人马组合”形象背后所蕴含的丰富且复杂的文化内涵,以找出“人”与“马”之间最初的精神关联所在。
一、“人马组合”形象概述
在《山海经》中,先民所塑造的“人马组合”形象,呈现两种趋势:一部分成为天神;另一部分则成为恶兽。二者身份的对立性,暗含了先民所赋予的感情色彩也极为不同,现对此进行归纳与总结。
(一)山神形象
约·阿·克雷维列夫认为,山神是抚司自然现象某一领域的鬼怪(说神祇也行),他们的产生是源于先民自然崇拜的原始宗教观念。[2]曾凡则直接指出:先民以山高而近天,便以为“山”是通天的必由之路,神也都住在山上,故而产生了对山的崇拜,山神也由此诞生。[3]他们或寓于洞穴,或寓于森林,或寓于江湖沼泽,或寓于名山大壑,具有“一方之主”的职守,行云布雨一般为其首系特征。然“人马组合”形象便是以山神形象出现频率最高,分别为槐江山山神、钤山至莱山十山山神及太行山至无逢山二十山山神。主要整理如下:
1.凡《西次二经》之首,自钤山至于莱山……其十神者,皆人面而马身;其七神,皆人面牛身,四足而一臂,操杖以行,是为飞兽之神。(《山海经·山经·西次二经》)[4]
2.有天神焉,其状如牛而八足,二首马尾,其音如勃皇,见则其邑有兵。(《山海经·山经·西次三经》)[4]
3.凡《北次三经》之首,自太行之山以至于无逢之山……其神状皆马身而人面者廿神。(《山海经·山经·北次三经》)[4]
这三则记录不仅揭示了“人马组合”形象的山神身份,还指出了其与人牛组合形象的紧密关联,如人牛组合山神所具有的“飞兽之神”特质殆即沟通天地的功能,恰恰又为“人马组合”形象所持有。可见,这两种形象的塑造思维在某些方面具有一致性。
除了以山神身份出现之外,“人马组合”形象还以天神的身份展现,如《山海经·山经·西次三经》曾描述:“实惟帝之平圃,神英招司之,其状马身而人面。”[4]《山海经圃蓿·神英招》则补充说:“巡避四海,抵翼霎侥。寅惟帝同,有谓玄圃。”[5]作为看管“帝之平圃”的英招,以“人马组合”形象展现并非偶然,结合昆仑山在古代神话系统中的特殊性及其建构思维来看,其实具备上接于九重天,下通于幽冥之都的功能。在这位守园神的身上,再次彰显了“人马组合”形象持有的沟通天地功能。
(二)恶兽形象
《五藏山经》出现了多种动物嵌合的现象,并多以异兽形象出现,而马与其他动物组合形象出现共有三处,如下所示:
1.有兽焉,其状如鹿而白尾,马足人手而四角,名曰婴如。(《山海经·西山经·皋涂之山》)[4]
2.有兽焉,其状如牛而赤身,人面马足,名曰窫窳,其音如婴儿,是食人。(《山海经·山经·北次一经》)[4]
3.有兽焉,其名曰马腹,其状如人面虎身,其音如婴儿,是食人。(《山海经·中山经·蔓渠山》)[4]
不難看出,“人马组合”形象以兽身份展现时,皆为食人恶兽。这些恶兽,或为神所杀,如窫窳,“危与贰负杀窫窳”[5],或为先民所恐惧。就角色定位而言,这与上文所论述的天神身份,可谓两个极端。这也说明了先民在塑造“人马组合”形象的过程中,可能是受到不同文化因素的影响,才产生了两种感情色彩差距极大的形象。
二、“人马组合”形象文化隐喻分析
人与马的异体构置本身蕴含了复杂的文化因素,也反映了先民价值观念的变化。通过分析“人马组合”身上的“飞天”之特征、“见则有兵”之感情倾向、马崇拜与英雄之关系来探究先民时空观的改变、反战倾向以及马崇拜背后所蕴含对英雄的缅怀等文化因素。
(一)时空观
叶舒宪在对鸡人创世神话解读的过程中,提到了神话空间思维的表现形式特点,即神话空间思维是通过将空间方位与各类具体或抽象事物相联系起来显现的。[6]卡西尔也指出:神话中的空间有别于科学抽象的知觉空间和几何空间的根本特性在于它是一种直观形式的有限的感觉空间,更确切地说,是一种具体的空间。[7]简而言之,探索神话空间思维,得在具体事物身上寻找答案。
试从这一角度出发,探讨“人马组合”神人形象的“飞天”特征。《山海经·西山经·崦嵫山》所描述的“马身鸟翼、人面”[4]之山神孰湖;《山海经·海内经》所记载的善于行走的钉灵之民,“为取马蹄之神”[4];《山海经·山经·北次三经》关于天马的记载:“有兽焉,其状如白犬而黑头,见人则飞,其名曰天马。”[4]《山海经·山经·北次三经》所描述的“人马组合”廿神等,诸如此类,都是将“天”与“马”相联系的最早记载。在《山海经》中,它们不仅持有马健步如飞的能力,还具有飞天的功能,而其能飞天,则被视为最主要的特征。迄至战国,便出现了“有翼独角”的天马形象。直至汉代,由于战争关系,马的“飞天”功能更是得到了广泛推广与应用,如从《史记》的记载到汉代画像石,以及祭祀性宗教艺术中的墓阙、祠堂、石棺等,皆可看到天马的影子。
显然,“人马组合”神人形象的“飞天”特征由来已久,显示了古人时空观与价值观的认识变化。在神话思维中,它們往往作为神使或者说信使的角色展现,一方面能充当天地沟通媒介作用;另一方面则因神使身份所赋予的昭示吉瑞降临的象征,与古希腊神话中半人半马肯陶洛斯人种族的神话叙事所彰显的崇武精神完全不同。显然马的存在改变了原始居民的时空观念,其飞奔的特征使得先民视野不再囿于眼前。可以设想,先民很早就有了地的概念,马的神速,使其认为人可触天,加上潜意识中关于“天”的朦胧意识,于是便产生了天地二元对立思维,神马也因此成了沟通天地的载体,甚至成为“天”的象征。
当言及中国上古社会的动物象征谱系时,叶舒宪曾指出鸡、狗、羊、猪分别象征着四方与四时,牛和马则象征着地与天的特征。[6]基于此,不难发现,在马与各种动物相嵌合过程中,特别是马与牛的组合占比率较高的现象有了解释。马象征着天,牛表示地,马与牛的嵌合则象征着天地,正如《易·说卦》云:“乾为天,为父,为良马,为老马。坤为地,为母,为子母牛。”[8]道出了牛马与天地的最初联系。
其中还需注意的是,在人马牛组合形象身上,或许还暗含了创世神话的象征意义。它们的嵌合形态容易让人联想至天地未开的混沌状态,而马与牛的分离则意味着上天下地的创世过程,剩下尘世则由人所主宰,正如刘勰《文心雕龙·原道》曾总结说:“仰观吐曜,俯察含章,高卑定位,故两仪既生矣。惟人参之,性灵所钟,是谓三才。”[9]可见,人马牛组合神人形象本身就具备了天地人三分世界观的象征意义,暗含了天地人的认知变化过程,而“人马组合”形象的出现,明显反映了原始先民时空观的认识与变化。
(二)反战观
自有历史记载以来,华夏之邦抵御外族的战争屡见不鲜。从中国出土的材料可知,殷商时期便已有相当发达的养马技术,在甲骨文中也可找到多种马的名称。西周以前,胡人便已掌握了骑马术,其后经戎狄和赵武灵王所仿效,便开始传播开来,正如《诗经·大雅·绵》曾有诗云:“古公亶父,来朝走马”,记载了临于戎狄的古公之国掌握骑马术的历史事实。
掌握了骑马术的狄人,更是给中原文明带来了巨大的灾难。中原较为发达的文明刺激了他们的物欲,掠夺战争又促使他们懂得了兵刃,掌握了骑马术的他们更是像幽魂一样游动在边缘,给先民带来势不可挡的巨大威胁。《周易·晋卦》就记载了周人面对外来侵略时,所感到的胁迫感:“康侯用锡马蕃庶,昼日三接。”[10]在面临着西方乃至中亚——最早驯马且拥有良马的游牧民族的侵袭威胁的迫切需要下,周人极其重视良马的繁殖。同时,商周反抗外来侵略的战争也是极其频繁,如《左传·昭公四年》所载:“商纣为黎之蒐,东夷叛之。”[11]《穆天子传》卷一所载:“天子北征于犬戎。”[12]这些都揭示了商周统治者在面对外来威胁时所发动的战争。
频繁的战争必定导致先民疲惫不堪。老子在《道德经》曾言:“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天下无道,戎马生于郊。”[13]其表达了对于在“天下有道”之际,马用于耕作,而戎马佼惚时,将怀胎母马用于战争的悲愤无奈。在厌战的背景下,即便是面对“甲兵之本,国之大用”的战马,在塑造“人马组合”形象时,受够战争之苦的先民必定给予了嘲弄的感情色彩。
而“人马组合”形象出现时,则预示着“有兵”,便是马与战争之间关系最直观的折射。《山海经·山经·西次三经》所描述的“人马组合”形象便具有“见则其邑有兵”的特征,以及多种异兽的出现,如朱厌、凫徯、钦?和狏狼等,也与“见则大兵”相对应,其中无疑能窥见先民恐惧、厌恶等感情色彩。同时,联系以恶兽身份出现的“人马组合”形象的“食人”特征,可不可以理解为是先民在厌战情绪下的形象塑造与情感表达呢?正如美国批评家Ph.拉夫所指出的:“神话创作不失为人们摆脱面对历史所产生的惊恐的手段。”[14]正是由于先民记忆中遗存着战争所带来的难以磨灭的不幸与苦难,故而他们不得不通过神话的手段,以期获取喘息之机。
总之,将“人马组合”形象与战争联系起来,实际上反映了原始居民苦于战争,寄希望于天神以平息战争,甚至是反战的价值趋向。
(三)英雄观
在以往研究中,对于《山海经》中的“人马组合”形象的阐释,往往归因于原始游牧民族的马图腾崇拜。然而,结合马在古战场的决定性作用而言,马崇拜现象的背后,或许隐含的其实是先民对英雄的一种崇拜观念。尽管在先民看来,马能疾奔、晓人意,屡次救英雄于生命水火之中,是英雄离不开的生命伙伴。但主要来说,建立不朽功业的是骑在马背上的英雄,而不是马自己本身。因此,与其说是先民对于马的崇拜,不如说是先民对于英雄英姿与功业的一种缅怀与向往。
“战马英雄”范式的出现,是伴随着掠夺战争的兴起为历史背景的。诚如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中指出:“古代部落对部落的战争已经开始蜕变为在陆上和海上为篡夺家畜、奴隶和财产而不断进行的抢劫,变成一种正常的营生。”[15]在这种财富至上价值观的驱使下,原始游牧民族开始对外开展掠夺战争,并逐步频繁化与习惯化。同时,马在掠夺战争的关键作用也被挖掘出来,并最终塑造成了战马英雄的形象,形成了尚武好战的价值观。
那么“人马组合”天神形象的出现,是否与“战马英雄”范式有关呢?叶舒宪的《英雄与太阳》曾引用了美国学者伊尔塞·洛德-西尔托特斯在《蒙古和中亚突厥史诗中的几个共同点和不同点》一文中对此现象做出的归纳:英雄具有神奇的能力……与英雄同甘共苦、命运与共的战马也具有神奇的力量,比如会讲人话,能变成另外一种物体,还能上天入地,具有使主人起死复生的超能力。[16]可见,在后来的发展过程中,先民将英雄进行了神化,同时也导致了战马的拟人化与神化。
以此推之,《山海经》中“人马组合”神人形象的产生与形成,很可能是先民“战马英雄”范式下的形象映射,是将马背上的英雄与马一同拟人化与神化的结果。可以推测,随着时间的流逝,英雄以及英雄的不朽功业逐渐消逝,而战争却持续存在,战马的关键作用功能与世长存,故而原始游牧民族最初对马背上的英雄功业的缅怀,最后可能渐渐地发展为对马的崇拜,抑或与马崇拜相融,并最终形成“人马组合”的神人形象。
三、与古希腊神话“人马组合”形象对比
与《山海经》相比,古希腊神话也产生了“人马组合”形象,二者虽皆以对立式的身份展现:前者以天神与恶兽,后者则以野蛮(肯陶洛斯人)与文明(喀戎),然其形成原因及所展现的价值观则呈现了极大的差异。
(一)形成原因不同
《山海經》与古希腊神话中的“人马组合”形象是在不同文化语境下所塑造而成,其皆以对立式身份展现的特征,彰显了其背后蕴含的文化因素更为复杂。
首先,对比古希腊神话中的野蛮形象与《山海经》中的恶兽形象。肯陶洛斯人种族是古希腊神话中野蛮形象的代表,其神话叙事原型很可能是希罗多德《历史》中所描述的马萨革泰人。波斯人居鲁士在征服善骑射的马萨革泰人时,听从吕底亚人克洛伊索斯的建议,摆上美酒佳肴盛宴,使对方“忘掉一切而狼吞虎咽,开怀畅饮”[17],从而取得战争最终的胜利。在此历史原型上塑造而成的半人半马肯陶洛斯人,其身上混合了马萨革泰人骑马善射、性格野蛮、嗜酒如命以及侵略者的身份特征。可以推测,或许随着侵略战争的爆发,民族矛盾的尖锐化,部落中心主义意识的盛行,马萨革泰人便成了古希腊人眼中野蛮的异族,以致肯陶洛斯人种族被异化成了嗜酒如命的野蛮人形象,也就是所谓的“他者”形象。
然而,《山海经》中的“人马组合”恶兽形象的形成原因却与此完全不同。肯陶洛斯人的野蛮形象塑造倾向于部落中心主义视角下所产生的结果,正如希罗多德所言:“在诸民族当中,离他们最近的民族,受到尊重的程度仅次于他们本族;离得远一些,则受尊重的程度也就差些,依此类推,离得越远,受尊重的程度也就越低。”[17]《山海经》中的恶兽形象则更像是战争给先民所带来的伤痛反映。
其次,对比古希腊神话中的贤者形象与《山海经》中的天神形象。古希腊神话中以贤者著称的莫过于人马组合喀戎,其以博学多才、精通医药,尤其以善教学著称的文化形象出现。喀戎形象的趋美趋善倾向,很可能是与早期马在古希腊征服战争中的关键作用有关。在草原征服与被征服的战争过程中,马成了关键的因素,且在原始游牧民族眼中,马除了战争用途之外,在商旅运输、政治外交等方面也具有重要作用。至于贤者喀戎最终被英雄赫拉克勒斯误杀的结局,则体现了一种更为复杂的文化因素,殆即身体与思想的矛盾所导致的痛不欲生的显现。“沉重而健硕的四肢”的现实,与博学多才的贤者精神、理想构成的矛盾对立,也就是下半身马性与上半躯人性的对立,而喀戎的死亡,则表示理性精神的消亡。
与之相比,《山海经》中的天神形象的塑造,可能与战马英雄范式形象崇拜观念等因素有关,这与喀戎形象的趋美趋善倾向形成原因具有相似性,差别在于现今人们所见到的喀戎形象,可能是历经后期加工的结果:由战士形象转变成了文化形象。
(二)价值观不同
古希腊神话与《山海经》中的“人马组合”形象以不同的面貌展现,是根源于二者所崇尚价值观的差异。在掠夺战争盛行的时代背景下,古希腊神话体现了一种崇尚武力的价值观,这在“人马组合”形象上表现得尤为明显,如半人半马肯陶洛斯人种族抢走新娘的神话传说,剔除古希腊人加诸其异族感情文化色彩倾向特征,其神话叙事本身就传达着武力至上的价值观念。在掠夺战争中,武力往往起着决定性作用,故而他们认为,武力是决定得到任何财物的前提,而武力的发挥,则离不开主人公的坐骑即马的关键性作用。
在希罗多德的《历史》中,常常可见到这位历史家对于马上民族英勇英姿精彩的描述,以及在征服战争中极力阐述马的重要性,如居鲁士认为克洛伊索斯称霸吕底亚的关键在于骑兵,“骑兵队正是克洛伊索斯赖以获胜的主要力量”[17]。
总之,在古希腊人看来,“马象征战士和异邦人”[17]。基于此,可知半人半马肯陶洛斯人最终被征服的神话叙事,实际是蕴含着文明城邦征服野蛮部落的文化意蕴。
这一点与《山海经》中“人马组合”形象身上所呈现的价值观完全不同。《山海经》更侧重立于战争受害者的情感体现,是先民精神特征的反映,表达了对“人马组合”形象所带来战争的恐惧,希望持有一个和平安宁的生存环境。因此,《山海经》“人马组合”神话的出现,具有满足先民一定精神需求的功用,而古希腊神话则更多的是站在胜利者的角度,来塑造“人马组合”形象。二者不同的立场导致了不同的感情倾向。诚然,古希腊人也不断地面临外来马上民族的入侵,但在征服与被征服的战争之中,呈现了一种相互融合的态势,古希腊人自身也是利用马取得战争胜利的获利者,故而他们认为马象征护卫国家的战士。随着马身上的异族色彩的淡化,“人马组合”形象也渐渐地由野蛮形象转化为文化形象。
四、结语
一直以来,《山海经》中的“人马组合”形象因数量少而往往被学者们所忽略,探究其形成原因也往往囿于图腾崇拜。然而,在“人马组合”身上,实际昭示了其背后所隐含的先民时空观之改变、反战倾向及英雄信仰机制等文化意蕴。相比于古希腊神话“人马组合”形象,《山海经》中的“人马组合”形象显然更具有先民朴素的情感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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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陈灵英,女,广东韶关人,文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古代文学(先秦文学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