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朝边境和龙文盛社区的语言生活与发展走向

黄玉花 于兆敏

一、问题的提出

随着全球化、城市化进程的加速推进，不同国籍、民族、文化背景的群体，聚焦在社会的宏观、中观及微观的诸多层面，相互接触、交流及合作变得越来越频繁。如东北亚国家的日本，长期以来尊崇“一种语言，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如今全球化促成移民数量的增加，使其发展成为多语多文化的国家①张燕：《变革中的语言政策——〈日本语言政策：变革中的挑战〉评介》，《语言政策与规划研究》，2014年第2期，第83页。；韩国政府2006年正式宣布韩国进入多文化社会，韩国的民族成分由单一转向复杂，语言生态也开始出现多样化的趋势②尹悦、金基石：《光复后韩国的语言生态及语言政策》，《东疆学刊》，2019年第2期，第80页。。如何发展多语能力，构建和谐共生的多元语言社会是进入21世纪以来国际社会关注的重要课题。

我国作为多民族、多语言、多方言、多文字的国家，2006年以来国家语言规划的主要任务是构建和谐的语言生活，如今在提倡多言多语生活，坚持主体性与多样性的辩证统一上取得了重大的发展。就延边朝鲜族自治州来说，作为我国东北边疆的少数民族地区，进入21世纪以来其语言生活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汉语普通话普及率极高，汉族及其他民族大多以使用普通话（地方普通话）为主，很少用东北话；朝鲜族不分男女老少，其国家通用语言能力前所未有地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在政府机关、服务行业等公共场所，过去一直以朝鲜语使用为主，逐渐转向以汉语使用为主，构建成国家通用语言使用为主、民族语言和方言使用为辅的和谐的多言多语生活。

和龙市位于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南部，坐落在中朝边境线上，其国境线长达164.5千米，面对朝鲜的国家级陆路口岸有两个。和龙市户籍总人口为164 424，其中汉族占总人口的47.9%、朝鲜族为50.3%、其他少数民族为1.8%。①和龙市统计局：《和龙市2019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http：//www.helong.gov.cn/sj/tjgb/202011/t20201125_312206.html，访问日期：2022年10月15日。隶属于文化街道的文盛社区，作为“全国民族团结进步模范集体”②2019年9月国务院授予吉林省和龙市文化街道文盛社区居民委员会“全国民族团结进步模范集体称号”。“吉林省和谐示范社区”“吉林省民族团结进步创建活动示范区”，社区居民生活幸福，语言生活和谐，不仅为多言多语均衡发展提供了很好的典范，为边疆地区各民族团结和社会稳定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更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提供了一个很好的范式。

本文选取中朝边境城市和龙文盛社区为一个典型个案，通过探讨边境地区一个社区的语言生活状况及其发展走向，进一步认识社会变迁当中延边地区语言生活发展规律，及时准确地为国家、为当地政府提供语言规划相关的重要数据，以便为国家语言政策及民族政策的制定提供参考，有利于延边边疆地区的稳定与和谐发展。

二、文盛社区语言生活调查

（一）调查说明

文盛社区目前共有3 452户，7 010人。其中汉族2 821人，占总人口的40%；朝鲜族3 827人，占总人口的55%；其他民族362人，占总人口的5%。2020年12月11日至20日，我们以问卷、访谈和观察三种形式进行调查。共发放问卷377份，调查对象选取考虑了民族、年龄、性别和文化程度。其中朝鲜族239人、汉族138人，男性108人、女性269人。年龄分布为：7～18岁28人、19～30岁48人、31～50岁143人、51～60岁89人、61岁以上69人。文化程度为：小学26人、初中31人、高中78人、专科86人、本科152人、研究生4人。

本文从语言使用、语言能力、语言认同三方面调查了文盛社区居民的语言生活状况，并展示其发展走向。

（二）语言使用

文盛社区居民在家庭以母语使用为主，不过汉族居民主要使用普通话（地方普通话），少用东北话；在公共场合以汉语和朝鲜语双语为主，在传媒领域普通话使用占绝对优势。这里国家通用语言和朝鲜语各有分工，各司其职，早已形成了以国家通用语言使用为主、以民族语言和方言使用为辅的和谐的多言多语状态。

1.家庭语言使用以母语为主

无论是汉族还是朝鲜族，文盛社区的居民在与家人交流时，基本上使用自己的母语。不同的是，汉族使用普通话的比例高，达到90%以上，偶尔使用东北方言。我们在当地调查中发现，延边地区的汉族不分文化程度、职业，基本都使用普通话（地方普通话），使用东北方言的极少。

文盛社区朝鲜族在家庭主要使用朝鲜语标准语和方言①朝鲜语方言主要指的是延边地区通行的咸镜道方言，与朝鲜语标准语还是有较大的差异。，其中朝鲜语标准语的使用比例达到60%以上，略高于方言的使用，偶尔使用普通话。

从表2可以看出，母语在文盛社区的朝鲜族家庭依然保持很强的活力，家庭成为语言传承的重要阵地。不过东北方言活力比较差，值得我们关注。

2.公共场合以双语双言为主

文盛社区居民在集贸市场、政务办公、邻里聊天等诸多社会交际领域，均根据交际双方的需求选择使用不同的语言，目前保持着比较和谐的双语双言生态。

表3显示，汉族主要以普通话和东北方言交替使用，不过普通话的使用比例占绝对优势。另外一点是掌握朝鲜语的汉族居民有时使用朝鲜语交流，尤其是社区汉族主任或村干部在开会或作报告、下乡调研时，也时常用朝鲜语和朝鲜族居民交流，更加增进了民族感情。在访谈的时候了解到，汉族出租车司机对朝鲜族老年乘客常使用“阿拜（大爷）”“阿迈（大娘）”等朝鲜语称谓，汉族教师对刚入学的朝鲜族学龄儿童，点名、课堂用语通常用朝鲜语。

朝鲜族在社区交际领域国家通用语言和民族语言、国家通用语言和东北方言、朝鲜语标准语和方言等三组语言交替使用，形成了和谐的语言生态。

从上表可知，朝鲜族在集贸市场、政府部门、接待本族群众、下乡调研等公共场合是以多语为主，其中国家通用语言占主导地位，其次是民族语言，最后是东北方言。

3.传媒领域普通话使用占绝对优势

文盛社区汉族居民在日常上网、微信聊天或收看电视时，不分男女老少均百分百地使用普通话交流或收看普通话类节目，掌握朝鲜语的双语人偶尔使用朝鲜语或收看朝鲜语类电视节目，但是比例极低。

文盛社区朝鲜族居民日常上网主要使用的语言为普通话，其次是朝鲜语标准语，最后是朝鲜语方言；微信聊天主要使用的语言为朝鲜语标准语，其次是普通话，最后是朝鲜语方言和东北方言；收看电视节目，主要收看普通话类节目，其次是朝鲜语标准语节目和方言类节目。

从上表中可见，朝鲜族居民在传媒领域（除微信聊天）以国家通用语言使用为主，以朝鲜语标准语和方言为辅，极少使用东北方言。

（三）语言能力

文盛社区居民的语言能力包括国家通用语言能力、民族语言能力和方言能力，进入21世纪以来，该社区居民的语言能力有了很大的提高。文盛社区的普通话普及率极高，绝大多数汉族居民均熟练掌握国家通用语言，朝鲜族居民除了年纪比较大的老年人之外，都具备汉语普通话能力。就民族语朝鲜语来说，朝鲜族居民，尤其是年轻一代均具备熟练的母语听说读写能力，有些汉族居民也会说一些民族语。就地方方言来说，无论是汉语东北话还是朝鲜语方言，人们掌握的均比较薄弱。

1.社区居民国家通用语言能力

文盛社区作为边疆少数民族双语社区，其语言生活的最大特点是各族人民均普遍使用国家通用语，汉语普通话的声望高，通行范围基本覆盖了所有领域。即使是汉族和汉族之间，无论是随便聊天还是正式讲话，均选用汉语普通话（地方普通话），少用东北方言。就朝鲜族居民的国家通用语能力来说，更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过去几十年，文盛社区朝鲜族居民大都维持着母语强而国家通用语言弱的不均衡状态。如今随着和龙与外界的合作与交流越来越频繁以及新媒体的普及，朝鲜族居民国家通用语言能力远远超出了过去的水平，得到了大幅度的提高。

从表中可见，文盛社区朝鲜族30岁以下年轻人百分百地掌握了国家通用语言听说读的能力，94%的人具有写国家通用语言的能力；61岁以上的老年人原来几乎不能用国家通用语言交流，如今至少80%以上的人已具备国家通用语言交际能力，这在过去年代是很难想象的。目前不具备国家通用语言交际能力的主要是66岁以上的老年人。相信随着时间推移，朝鲜族居民掌握国家通用语言的比例会越来越高。

2.社区居民民族语言能力

随着全球化、城市化、现代化进程的加速推进，朝鲜语的使用功能也和其他少数民族语言（方言）一样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城市的朝鲜族年轻人转用汉语现象屡见不鲜。不过，与散居区或杂居区大多数朝鲜族年轻人转用汉语相比，文盛社区朝鲜族年轻人包括就读汉族学校的学生在内依然均熟练掌握朝鲜语听说读写能力，保持双语生活。

从表8可以看出，百分百的中小学生、90%的青年都能够熟练用母语交流，这意味着社会的变化对该社区的母语生活带来的影响不大。

文盛社区的汉族居民因长期在朝鲜族聚居的社区或村镇生活工作，使得有些人会说或听懂简单的朝鲜语，还有少部分汉族居民比较熟练地掌握了朝鲜语，与朝鲜族沟通自如，这些双语人为地区民族团结、语言和谐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表9可以看出，文盛社区的汉族居民有45.7%的人能听懂一些朝鲜语日常用语，27.5%的人会说简单用语①我们对语言能力的听说读写技能分5个层次进行了调研，汉族的朝鲜语能力基本集中在第三个层次上——能听懂一些、会说简单的、能读简单的、能写简单的朝鲜语，完全能听懂、熟练交流的汉族处于个位数，数量少。，而且年纪稍大的汉族居民朝鲜语听说能力相对更好一些。我们在走访中也发现了这一点，在社区工作的汉族人有的说的朝鲜语跟母语人完全一样，而且不是个例。

（四）语言认同

延边朝鲜族聚居区的双语现象之所以能够健康稳定发展，与各族人民对国家通用语言和少数民族语言的非常认同有密切关系，文盛社区也是如此。

1.对国家通用语言的认同

和龙各族人民非常认同国家通用语言，汉族不分男女老少百分百地认为国家通用语言非常重要，更是践行到实际行动上，国家通用语言的声望高，其通行范围基本覆盖了所有领域，而东北方言的功能越来越处于衰退状态。朝鲜族接近百分之百地重视国家通用语言，认为国家通用语言有用或非常有用，需要好好学习。我们在走访当地朝鲜族聚居的社区、农村、学校、饭店时得知，即使年纪很大的朝鲜族老年人也认为汉语重要，愿意学习汉语。

朝鲜族居民不仅非常重视国家通用语，更是把这种积极的语言观念落实到实际行动上。因此，延边地区目前整体的国家通用语言水平远远超越了20世纪90年代之前的水平。

2.对朝鲜语的认同

朝鲜族居民不仅高度重视国家通用语言的学习与使用，对自己的母语同样也很重视。我们在当地先后访谈了社区朝鲜族书记、居民、村主任等，大家均认为作为朝鲜族必须要会说朝鲜语，要懂得朝鲜族传统文化。朝鲜族家长都希望孩子既学好本民族语言，也学好国家通用语言，这充分体现了朝鲜族的民族意识和积极的文化观念。

从表11可以看出，朝鲜族居民不分老少对自己母语的认同度是极高的，老年人更是如此。

表1 文盛社区汉族家庭语言使用情况（N=138）

表2 文盛社区朝鲜族家庭语言使用情况（N=239）

表3 文盛社区汉族公共场合语言使用情况（N=138）

表4 文盛社区朝鲜族公共场合语言使用情况（N=239）

表5 文盛社区汉族传媒领域语言使用情况（N=138）

表6 文盛社区朝鲜族传媒领域语言使用情况（N=239）

表7 文盛社区朝鲜族居民国家通用语言能力（N=239）

表8 文盛社区朝鲜族年轻一代母语能力（N=59）

表9 文盛社区汉族居民朝鲜语能力（N=138）

表10 文盛社区朝鲜族居民对国家通用语态度（N=239）

表11 文盛社区朝鲜族居民对母语的态度（N=239）

对文盛社区的汉族居民来说，他们认为在朝鲜族聚居区会说朝鲜语是非常便利的。尤其是在朝鲜族人口多于汉族的机关单位、社区、村庄、学校等，当地的汉族人认为若能会说朝鲜语将会给工作和生活带来极大的方便，同时也可以增进两个民族之间的感情，有助于民族关系的和谐。我们在当地先后走访了社区汉族书记、村主任、头道镇的出租车司机、饭店服务员等，他们都是能够熟练掌握朝鲜语的汉族同胞，这些人都深有感触地说，会说朝鲜语，给自己的工作带来了极大的成功和便利，深切感受到语言是一种资源。

表12数据显示，汉族对朝鲜语的认同度普遍较高，各年龄段认为有用和非常有用的比例均在70%以上，其中中青年和老年人对朝鲜语的认同度最高，分别是94.2%和89.7%。

表12 文盛社区汉族居民对朝鲜语的态度（N=138）

表13 文盛社区汉族和朝鲜族子女择校意愿（N=377）

文盛社区居民对国家通用语言或朝鲜语的认同也表现在对其子女就读学校的选择上。我们在调查中发现，与过去相比，该地区的汉族和朝鲜族在子女的学校选择上更加开放和包容。尤其是朝鲜族父母，过去基本上会将子女送到朝鲜族学校，但是随着经济发展、教育观念的改变，至少有37.6%的朝鲜族父母会将自己的孩子送到汉族学校，也有一部分汉族父母会把孩子送到朝鲜族学校。两个民族的父母对于子女学校选择的改变，也体现了该地区居民对国家通用语言和朝鲜语的认同。

三、文盛社区语言生活和谐的动因

随着社会的发展变迁，和龙文盛社区的语言生活由过去不均衡的双语状态已发展成为均衡的双语状态，可以说国家通用语言和民族语朝鲜语之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和谐，构成了边疆民族地区最值得关注的一大亮点。

文盛社区语言生活和谐，最根本的动因在于民族团结。民族关系的和谐是多语和谐的现实基础。①戴庆厦、罗骥、余金枝：《云南师范大学汉藏语研究院文库：语言和谐论集》，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2014年。文盛社区朝鲜族居民占55%，汉族居民占40%，满族、回族等其他民族占5%。汉族、朝鲜族及其他民族在饮食习惯、节日文化、娱乐活动、传统礼节等诸多方面相互影响、相互渗透、相互融合，渐渐地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和谐共生状态。我们在走访中得知，当地的汉族居民十分认同朝鲜族爱干净、注重礼节、勤劳等特点，朝鲜族居民同样十分认同汉族居民厚道、大气、包容的特点；当地汉族居民喜欢朝鲜族的饮食文化，经常在家做酱汤、冷面、腌制辣白菜，甚至灌米肠等，朝鲜族居民也喜欢吃汉族的饺子、炒菜、火锅等传统美食；朝鲜族居民给孩子过周岁宴，当地很多汉族居民也受影响自然给孩子过周岁宴；汉族扭秧歌，朝鲜族跳民族舞，休闲广场上现在常常融合成一体，其乐融融。

文盛社区作为民族地区的多语社区，之所以能够成为国家级民族团结的典范，其重要的一个原因是社区的语言能力强。语言作为软实力一直助力社区的民族团结，助力社区的发展。当地社区的书记和主任深谙民族地区社区工作中多语能力的重要性，因此在物色社区工作人员时有意识挑选兼通民族语言的职员，自己更是以身作则熟练掌握民族语朝鲜语和汉语普通话，在社区政治学习、开展活动及接待群众、为群众办事过程当中，能够根据工作的需求，不辞辛苦地交替使用汉语通用语和朝鲜语两种语言讲话，常常是先用汉语讲，然后同样的内容再用朝鲜语重复一遍，或者是先用朝鲜语讲，然后再用汉语重复一遍，一直到居民听懂为止。虽然非常辛苦，但他们说早已习惯这种语码转换模式了。尤其是社区60岁以上的老年人居多，而且很多老年人听不懂汉语，面向这些老年人群体时，年轻的社区工作人员就更耐心地用朝鲜语来接待和办事情。正因为当地社区从领导干部到一般职员均具备民族地区的多语能力，所以通过顺畅的言语交际，不仅为老年居民排忧解难，更拉近了不同民族之间的关系，营造出民族和谐氛围，为构建和龙地区语言生活的和谐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另外还有一个因素是朝鲜族和汉族的通婚比例逐年增加。姜海顺指出，近几年朝鲜族与汉族通婚比例有年年增加的趋势。①姜海顺：《朝鲜族民族通婚的调查研究——以延边朝鲜族地区为例》，《延边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2期，第116页。2010年的通婚与2006年相比，从原来的7.22%增加到8.79%，其增长幅度超过了15%。如今又过了10年，通婚比例不仅有增无减，通婚的类型也有所变化，过去是以汉族男性娶朝鲜族女性为主，而近年来朝鲜族男性娶汉族女性的家庭也开始多了起来。在我们访谈的对象当中，几乎每一家族都有一位或若干位汉族和朝鲜族通婚的小家庭。这也为民族团结、语言和谐提供了有利条件，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四、对文盛社区语言生活发展走向的思考

文盛社区作为国家级民族团结模范社区，国家通用语言和朝鲜语之间的和谐生活将持续健康地发展下去，普通话普及率将会越来越高，尤其是朝鲜族居民的国家通用语言能力将会更加提高，社区构建的和谐多语生活将助力边境社会的稳定和发展。不过也显露出一些问题值得我们思考。

一是地方方言不受重视，其功能不断走向衰弱。汉族居民在家庭使用东北话的比例是20%左右、公共场合使用比例是12%、在传媒领域使用比例为0，朝鲜族居民在家庭、在公共领域、在传媒领域使用朝鲜语方言的比例均为40%左右。从语言的资源观出发，从传承地方文化和民族文化的角度出发，应采取切实可行的措施，增强方言的活力，保护好方言资源，不应该使宝贵的方言文化不断流失下去。

二是朝鲜语民俗文化词流失比较严重。根据我们田野调查的第一手材料，朝鲜族活态文化在传统饮食、节日、婚育丧葬、说唱表演四方面，其生存状况比较乐观，活态文化在民间依然有活力。如，饮食方面其民俗文化词仅流失6.82%、节日方面其民俗文化词仅流失10.86%。不过，在传统的日常用具、民族服饰、房屋建筑、农工百艺、日常活动等五大方面其生存状况较为堪忧，流失速度快。例如，日常用具方面，其民俗文化词处于濒危或消亡状态的接近77%；服饰方面，其民俗文化词处于濒危或消亡状态的接近67%；房屋建筑方面，其民俗文化词处于濒危或消亡状态的接近61%；农工百艺方面，其民俗文化词处于濒危或消亡状态的接近56%；日常活动方面，其民俗文化词处于濒危或消亡状态的接近49%。面对宝贵的语言文化资源濒危或流失，如何采取切实有效的措施保护民族的语言文化资源是当前亟须探讨的重要课题。文盛社区创建了延边州第一家朝鲜族传统日常用具民俗馆，在保护和传承活态文化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

总之，和龙文盛社区语言生活以国家通用语为主体，以当地朝鲜语和东北方言为辅，构建了和谐的多言多语生活，这为边疆地区民族团结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为进一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加强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深入探讨延边和谐的语言关系形成的内在机制与和谐模式是今后需要研究的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