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扬琴音乐的生成——论音乐音响与表现对象之间的关系

□ 江利

音乐是一门具有丰富表现力的艺术，是为表达人类思想感情而生的，扬琴演奏也是如此。演奏家巧妙地用器乐向听众传达某种情感和形象，甚至是富有启发性的观念，以自己独特的音响效果使人们在音乐的欣赏中产生快乐与悲伤等各种情感体验。通过这些情感体验，我们会联觉到现实世界的种种景观、形态及人们丰富的感情活动，从而理解演奏家所要表现的对象。扬琴在我国民族音乐中占据非常重要的地位，本文主要围绕扬琴发出的音乐音响展开阐述，通过联觉这个中介环节来分析表现对象与音乐音响的密切联系，从而达到音乐音响与表现对象的统一，最终使人们从音乐中获得审美体验。

一、音乐音响

（一）扬琴发声原理

扬琴与钢琴的发声原理类似，都属于物体敲击琴弦，随后声音经由音板扩大传播开来。钢琴是通过榔头敲击琴弦而发声，扬琴是通过琴竹敲击琴弦而发声，琴弦的振动通过琴码传导到面板和共鸣箱，引起共鸣箱内空气共振，产生音响。扬琴低音区发音厚重、深沉；中音区发音柔和、纯净；高音区发音清脆、明亮。

扬琴从外观上来看呈梯形，主要由琴身、琴架、琴弦系统和琴键四大部分组成。琴身有共鸣箱、琴码、山口、滚轴、滚轴板、变音槽、弦轴和挂弦钉等组成。琴身、琴架均为木质结构，琴弦一般为银丝缠弦和钢丝弦，琴竹一般用竹质材料制作而成。

琴身的发音面板一般为桐木，桐木有梧桐、泡桐、油桐、白桐、紫桐等多种桐木。桐木木射线细，纹理通直，木质软，木材纹理有绢丝光泽，材质轻，韧性好，具有耐腐蚀、耐酸碱、易加工、易雕刻、易染色的特性，具有不渗透、隔潮、不易虫蛀、不易磨损、不易劈裂、导音性强的特点。

演奏者手持的琴竹是弹奏扬琴的必备工具，它的质量对音质好坏会产生直接影响，选取琴竹首先要充分考虑琴竹的竹质，还要注意两只琴竹的长短、厚薄、弹性、形状的一致性，还有这副琴竹的做工是否精细等。琴竹一般长约32cm，重约3.4～3.7g，竹头敲击部位可以粘贴一层医用胶布或古筝专用胶带，气门芯弃薄选厚，竹身至竹柄逐渐增厚，让琴竹整体重心后移，竹身要具备良好的弹性，这样所发出的声音才能圆润而饱满。

演奏者坐在琴凳上两脚自然落地与肩同宽，左脚在前右脚稍后，两脚与坐点形成一个三角形，身体自然平稳，腰部挺直，把身体的重心放在双腿上，肩关节根据音区的位置不同而移动。身体与琴体之间的距离为20～25 厘米，肩、大臂自然下垂，小臂屈肘平伸，演奏者双手持琴竹（两手呈松弛的半圆形状态，用大拇指、食指、中指自然捏住琴竹柄的前端），双眼看琴面，头部避免摇摆，保持中心点，演奏过程中始终保持身体相对稳定，并跟随乐曲内容加以辅助，增添乐曲的表现力。

（二）正确演奏法简述

优美而富于变化的音色是每个演奏家的不懈追求。然而，音色受到许多因素的影响，“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是弹奏的基础条件，而对于演奏者来说正确的演奏方法是决定扬琴音色的重要条件。

扬琴演奏常用的是“三指持竹法”。就是用大拇指、食指、中指三指持竹，手尽量呈半圆形空拳状，将琴竹柄（琴竹中靠后缺口标记处）放在食指第一关节线处，大拇指自然下压琴竹，两指捏住琴竹形成一个支点。中指第一、第二关节的指肚贴住琴竹，与无名指、小指自然弯曲，逆时针向掌心回收，形成半握拳状态。这里要注意大拇指与食指不要把琴竹捏得太紧或太松，食指与中指之间要保留一定的空隙，这样既能保证中指的独立灵活，还能有效地控制琴竹，从而能够正确地击弦和发音。

从运动形式看，扬琴的演奏是灵活轻松、松紧适度地持好琴竹后，在保持手臂各部（肩、上臂、肘、下臂、手腕、手指等）自然松弛的状态下，通过两臂灵活地上下起落、交替运动来完成。在整个演奏过程中，手臂各部之间既要有机地配合，又要体现各自运动特点，它们是一个有机统一、不可割离、协调一致的联合运动整体。笔者认为这只是扬琴演奏的最基本方法，如果我们手持琴竹时把自己的中指再松一些，即所谓的二指持键法，键柄稍微再往前拿一点，那么你的音色会和前面区别开来，这也是一般人都容易忽略的地方。如果我们在同一个音位上使用下面三种击弦方法，那么它发出来的音响效果又会有所不同：第一种，手臂的自然下落力，声音浑厚，实而不燥，余音清晰悠扬，这个音色尤其在低音区最需要用到，它能够很好地为主旋律起到一个烘托的作用。第二种，手腕的灵活运动，主要依靠手腕的上下运动而敲击，声音圆润、有颗粒感，产生珠落玉盘的音响效果，奏出的音色饱满、有弹性，在扬琴里面通常用于十六分音符的演奏。第三种，手指击弦，在手指松弛、琴键上下幅度较低的情况下，中指运动产生的音响效果就会很明显，它发出的音色舒缓、细腻、弱而不虚，多用于时值较长的音符，如轮音，它敲击的速度不需要太快，并且能使一连串均匀密集的单击音由“点”变成“线”，类似于我们民乐拉弦乐器的演奏。

（三）演奏中的三大要点

击弦点：扬琴的发音是靠共鸣箱导弦的震动，琴码在声音传导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因此对击弦的要求很高，只有击弦位置恰当，才能产生所需的震动，从而得到最佳的音响，同时这也是好的音色的基本前提。在琴弦上一般较好的发音点是距琴码2cm 左右的地方，在这里的音色基本能达到低音浑厚、中音饱满、高音清亮的效果，应避免过分靠近琴码，否则琴声干涩，还易误击琴码，也要避免离琴码过远，导致高音虚散，中音低但易带杂声。

触弦点：击奏时还需注意琴竹头自身的触弦位置，应使竹头中下部击中琴弦，靠前或靠后都不能均匀地触弦，达不到使几根弦同时均衡震动的效果，从而影响发音。还要注意两手交替击奏时，琴竹不要彼此碰撞，两手抬高时应平行分开与两眼外角相对。

发力点：指的是击弦时手的发力部位。表现不同的音色、发出不同的力度在击弦时发力的部位是有很大的不一样的。

掌握好这“三要素”，是弹奏扬琴的基础，三点合一才会有令人满意的音色。

二、联觉是音乐音响与表现对象之间的中介环节

（一）联觉和联想

在心理学中，有“联觉”与“联想”两个概念，它们都是用来表达从一种心理体验引起另外一种心理体验的现象，“联觉”是指由一种感觉引起另一种感觉，它是通过某种感觉器官激发起身体其他感觉器官的一种心理活动。“联想”是指由一个事物的观念联想到另一事物的观念。虽然“联觉”与“联想”两者均是指一种心理活动引起另一种心理活动的现象，但两者还有很多不同之处，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联觉发生在感觉层面，而联想往往发生在思想观念层面。例如，由听觉声音的高低产生视觉光线明暗的感觉，这就属于感觉层次上的联系，就属于联觉现象；而由“战争”联想到“伤亡”就是思想观念层面上的联系，那么就是一种联想现象。二是联觉不需要语义网作为中介，而联想常常需要语义网联结。例如，从马想到飞蛾，不是由于马和飞蛾之间存在着感觉上的联系，而是由于语义网联结作用催生出联想，由马联想到动物，由动物联想到昆虫，由昆虫联想到飞蛾。三是联觉往往是在很多人身上都能共同表现出来，而联想则更多是建立在个人经验和经历之上。例如，每个人都觉得高音比低音“轻”，而不是比低音“重”，但一个没有计算机知识背景的人是无法从“磁铁”联想到磁盘的。前者可以发生在所有人身上，而后者仅在有这样知识背景的个体中才能发生。

（二）联觉是音乐音响与表现对象之间联系的关键

物体振动通过声波传送到人们的听觉系统，声音的刺激既可以使人产生听觉体验，还可以使人产生视觉形象感受和心理或情绪感受等非听觉体验，这就是联觉现象。当然，音乐传播过程中也会产生联想现象，这主要依赖于人的观念系统推动一种感觉激活与之相关的经验、经历或概念，从而产生联想，并进而引起一系列的联想活动。

音乐审美中广泛存在这种现象，但音乐的非视觉、非语义属性决定了在音乐听觉中首先直接引起的是联觉现象，而联想则是在联觉基础上引发的后续心理活动。由于联想是依赖于个人经历或者经验的，同一种音响能使人联想到什么对象，在不同的主体之间是不同的，所以联觉问题是研究音乐音响与表现对象之间联系的关键。

三、表现对象

把握联觉对应关系规律，就能更好回答音乐能够表现什么以及如何更好地表现这一问题，音乐音响引起的感受与特定对象能够形成充分而稳定的联觉对应，是音乐表现对象的充分条件。

被音乐表现的对象必须包含与音乐音响具有联觉关系的感性特征，如果这个对象是一个现实世界中的对象，那么要么它本身具有这种特征，要么它给人的体验具有这种特征。如果一个对象的感性特征与音乐音响没有联觉对应关系，或与音乐音响的感性特征在联觉对应关系上不符，那么人们就难以从音乐中感受到这个对象。

音乐是否能表现非听觉性对象，对音乐音响及被表现对象双方都是有要求的，即以联觉对应关系为中介，要求音乐音响与被表现对象都要具有能与对方构成联觉对应关系的感性特征。

音乐音响和表现对象形成充分而稳定的联觉对应关系最明显的是扬琴四大流派。例如，《闹台》《将军令》音乐唱腔遒劲健朗、粗犷豪放，发音明快响亮而且铿锵有力，加上演奏时运用的浪竹（四川演奏者俗称“咕噜竹”，利用琴竹在琴弦上的一个支点使琴竹头连续颤动，音响有点类似现代技巧弹轮）的颤音、顿音等技法，就能使我们从舒缓的音乐中体验到它的细腻委婉、流畅生动，激烈时又能感受其刚劲粗犷、浑厚有力。我们通过这些情感体验能成功地表现出四川扬琴的激昂粗犷、气势磅礴。

全国最常演奏的四大流派曲目从不同侧面证实了这一观点。如东北扬琴曲《苏武牧羊》《罗江怨》中，运用揉、压、颤、滚、滑、勾、轮等技法，充分表现出东北扬琴的阳刚之美，给人以震撼。

江南丝竹代表曲目：《弹词三六》《欢乐歌》曲调优美细腻,旋律秀雅流畅，韵味清晰隽永，多以波浪式级进的旋律进行，旋律平稳、柔和、含蓄，乐曲功能主要表现在衬音、倚音、花音、颤音、轮音、坐音等，使人一下子就能感觉出浓郁的江南水乡气息，能够刻画出江南那一带（上海、江浙等沿海地区）笑而不露齿、高傲的女人形象，从而充分表现出江南丝竹扬琴的优美细腻、秀雅明快。

广东音乐擅长于对生活小景的描绘，它未必要诉说重大的社会人生主题，更多的是对自然景物的描写，其代表曲目有《旱天雷》《倒垂帘》《雨打芭蕉》《步步高》《鸟投林》等。这些乐曲描写自然景物、山水、花鸟，是以客观生活、刻画为主的音画类型。这种类型主要描写客观的生活和客观的景物，像是一幅音画。其中，《鸟投林》是以写景为主，画面感和客观性更强，可以算作一种客观的类型，对音乐形象有相当具体的表现。广东音乐在演奏上展现了华彩性的即兴加花、衬音、坐音、顿音、密打、弹轮、手闭音等技巧，给人以明快、活泼、爽朗、清新的情感体验，以致把广东扬琴的艺术风格表现得淋漓尽致。

音乐的基本材料——音响的非语义性与非视觉性两个根本属性决定了音乐不能直接传达视觉概念的信息，但由于联觉机制的存在，在音乐音响的影响下也会引起听觉之外的感受。如果发出的音响效果使我们产生了一种感觉，那它就会在联觉发生机制的作用下，引起其他感觉系统相应的感觉。这是非视觉性与非语义性音乐音响之所以能够表现听觉之外对象的根本原因和最重要的基础。对扬琴音响与表现对象的研究和探讨是希望我们能更科学地、更精确地处理好这两者的关系，最终能够通过演奏优美的音色而充分表现音乐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