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薪休假：经济考量？法定权利？

郑智维　李航宇

济南趵突泉景区，假日游客爆满。图/CFP

全面落实带薪休假制度，鼓励错峰休假、弹性作息，促进假日消费……

作为扩消费的举措，带薪休假引发广泛讨论。从激发消费需求的角度看，带薪休假的实施能够促进旅游等行业的发展。

作为劳动者的一项基本权利，带薪休假并非一项新制度。虽然国家和地方层面都曾出台措施，要求严加落实带薪休假制度，但落实情况并不尽如人意，没假休、不能休、不敢休等问题依然突出。

带薪休假，关键在落实。“任何单位在签订劳动合同时，涉及带薪休假的内容不能笼统为一句话，要明晰带薪年假相关制度的具体内容，要有可操作性、可落实性、可检查性。”

接受《民生周刊》记者采访时，中国人民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公共财政与公共政策研究所教授许光建说。

促进旅游消费的考量

今年以来，我国旅游消费迅速回暖。

据文化和旅游部官网数据，上半年国内旅游出游23.84亿人次，同比增长63.9%；国内旅游收入2.30万亿元，同比增长95.9%。

由于公众出游意愿不断高涨，很多景区重现人流熙攘的火爆场景。与此同时，也存在旅游产品价格上涨及景区严重拥堵的现象。

按照研究者的划分，节假日一般由3种类型组成：法定节日、法定公休日和带薪年假。和其他两种节假日相比，带薪年假的灵活性有助于错开传统的旅游高峰期，形成错峰旅游，有助于减轻景区压力和提高旅游体验，从而拉动黄金周至黄金月、黄金季，甚至黄金年。

随着经济发展和居民生活水平提高，人们的休闲需求随之增长，客观上有增加假期的需求。

从以往的政策不难发现，“落实带薪休假”通常与“促进旅游、消费”的表述同时出现。在出台促进旅游投资和消费的实施意见中，很多省份都提及要落实带薪休假制度。

据不完全统计，至少已有河北、重庆、江西、甘肃、青海、辽宁、陕西、安徽、福建、广东、浙江、山西、河南、湖北、云南等十几个省份提及带薪休假。

“有钱、有闲”是旅游活动实现的基本条件。“从实际情况看，带薪休假制度的落实有利于大幅提高居民的出游比例。”许光建说。

劳动者的法定权益

早在1995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法》正式施行，即明确我国实行带薪年休假制度—劳动者连续工作一年以上的，享受带薪年休假。

2008年，国务院颁布《职工带薪年休假条例》，再次以国务院令的形式明确了职工带薪年休假的权利，并细化相关规定。

除了规定职工享有带薪年休假的天数等细则外，《职工带薪年休假条例》还明确了其与国家法定假日一样具有法律强制性。

然而，对不少人来说，带薪休假仍是纸面上的权利。在调研中，许光建发现，部分中小型企业对于职工的带薪休假不够重视，部分企业甚至不了解有关带薪休假的国家政策，企业内部也没有休假相关的制度安排。

既为法定权利，为何落实起来这么难？

实施带薪休假制度无疑会增加企业的负担，特别是对小微企业而言，他们担心将对企业的经济运行产生负面影响。

“除了考虑劳动者权利外，也应考虑小微企业面临的实际困境。”中国劳动学会特约研究员苏海南此前在接受《民生周刊》记者采访时说，在落实带薪休假过程中，由于人员流动性强，一些劳动密集型中小微企业在人员配置、生产安排、人工成本负担等方面确实有客观困难。

关于带薪休假落实难题，许光建认为，关于带薪年假制度及其理念的宣传目前仍然不够；休假带来岗位人员空缺及用工成本增加，影响企业落实带薪年休假制度的主动性；担心影响自己的就业岗位、工资收入、职级晋升，一些职工不敢休、不愿休。

关键在落实

作为人们放松身心、休闲娱乐、平衡工作生活的一种重要方式，休假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然而，人社部于2020年提供的一组数据显示，近3年人社部开展的60个城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基本情况调查数据显示，所在单位实行带薪年休假制度（不含可放寒暑假的单位）且具备休假条件（工作满一年）的职工中，能够享受带薪年休假的人数比例为60%左右。

单纯从这一数据来看，意味着仍有将近一半的人并未能享受带薪年假。

关于严格落实带薪年假的呼声，一直未断。今年两会期间，全国政协委员、全国总工会副主席、书记处书记江广平建议，非特殊情况禁止企业协议取消职工年休假，对企业确因工作需要不能安排职工年休假的情形作出明文规定。

事实上，每次文件都有保证休假制度落实的举措。例如：国家发展改革委等9部门于2019年联合发布的《关于改善节假日旅游出行环境促进旅游消费的实施意见》就明确提到，用人单位对履行落实带薪年休假制度负主体责任。组织部门、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门按照职责分工对用人单位落实职工带薪年休假情况进行监督检查。

建立全面落实带薪年休假的实施机制，必须确立带薪年休假必休原则，变革现行带薪年休假制度模式。

針对一些职工没假休、不能休、不敢休等突出问题，许光建建议，在制度上探索将民营企业落实带薪休假等作为企业评定等重要依据，同时将落实带薪年假的相关要求具体化，确保可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