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苗歧视”值得警惕

张田勘

今年5月5日，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谭德塞在日内瓦表示，他接受《国际卫生条例（2005）》新冠大流行突发事件委员会第十五次会议的建议，宣布新冠疫情不再构成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目前，全球已接种了131亿剂新冠疫苗，89%的卫生工作者和81%的老年人（60岁以上）已完成基础免疫。在没有接种新冠疫苗的人群中，有的人是自主选择不接种疫苗，有的人是因为当地的卫生条件较差而难以接种疫苗。目前，虽然各种类型的疫苗接种已经非常普遍，但在一些地区，人们对疫苗接种依然存在两种极端态度。

一种极端态度是反对和破坏疫苗接种。持这种态度的人不仅自身拒绝接种疫苗，还反对他人接种疫苗，例如，在非洲和亚洲的一些地区，有些极端人士为反对疫苗接种而袭击为儿童接种疫苗的医护人员，导致他们受伤，甚至死亡。2021年6月15日，在阿富汗楠格哈尔省开展脊髓灰质炎疫苗接种活动的5名医护人员就在一系列袭击中丧生，另有4人受伤。联合国对此予以强烈谴责，称这些袭击残忍无情。

这些因疫苗而起的袭击事件是一种反科学或反智的社会现象。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另一种社会现象—疫苗歧视，即接种疫苗的人（接种者）对未接种疫苗的人（未接种者）的歧视，甚至攻击。

近日，丹麦奥胡斯大学的迈克尔·彼得森研究团队在《自然》杂志上发表了一份报告，围绕接种新冠疫苗问题对21个国家和地区的公民进行调查。报告指出，在全球所有有人居住的大陆上，人们对未接种新冠疫苗的人均表现出歧视态度。这种歧视体现为，接种者认为未接种者是无能的，不值得信任。许多接种者拒绝接近未接种者。不过，未接种者对接种者几乎没有歧视态度。

导致疫苗歧视的一个根本原因是，接种者认为未接种者是在搭便车。高接种率有利于抗击疫情大流行，保障人们正常的生活和其他公共利益免受重大损失。接种者认为，不接种疫苗有可能影响防疫效果，甚至造成防疫链出现缺口，不接种疫苗者是自私的。从这种心理出发，接种者自然而然会对未接种者产生反感、偏见，一些人甚至认为应该剥夺未接种者的一些基本权利，如未接种者不应该被允许搬进社区或在社交媒体上自由表达他们的政治观点。

显然，这是源于新冠疫情的一种新的社会和政治裂痕。法国总统马克龙就认为，应当对未接种者进行道德谴责，以“激怒”未接种疫苗的人，让他们接种疫苗。

接种者对未接种者的歧视在不同国家和不同文化中都有所体现，尤其在一些知名人士身上体现得较充分。2022年，世界级男子网球选手德约科维奇因未接种新冠疫苗被两个大满贯赛事（澳大利亚网球公开赛和美国网球公开赛）拒之门外。2022年1月16日，澳大利亚联邦法院的三位法官一致裁定取消德约科维奇的签证。法官给出的理由是德约科维奇没有接种新冠疫苗，有反疫苗的倾向，他可能对澳大利亚的公共卫生造成威胁。当时，德约科维奇表示，对裁决感到非常失望。2022年8月25日，德约科维奇在个人社交媒体上确认，他将不会参加在纽约举行的美国网球公开赛。由于未接种新冠疫苗，根据美国海关的入境政策，德约科维奇无法从美国海关入境。德约科维奇称，他宁愿错过比赛也不愿接种疫苗。

尽管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提出了一项豁免条件—出具可豁免接种新冠疫苗的证明，就可入境。不过，基于几个月前在澳大利亚的遭遇，德约科维奇意识到，再次出具因为有过敏症而不适宜接种疫苗的证明可能无法说服美国边境的海关官员。因此，德约科维奇最终决定退赛。

无论是举办方和其他网球运动员，还是观看比赛的公众，其中有相当多的人认为德约科维奇没有接种疫苗就不能参赛，否则就是“搞特殊”，且认为德约科维奇不接种疫苗的行为是在“搭便车”。

如何化解接种者与未接种者之间的矛盾，既需要管理智慧，也需要科学依据。少数人不接种疫苗有各式各样的原因，如宗教、身体原因。例如，由于是过敏体质，所以德约科维奇不适合接种疫苗。很多人认为，因为身体原因不接种疫苗不应该与“搭便车”画等号，成为被歧视的理由。

另一方面，由于免疫的多样性，未接种者在感染新冠病毒后也能获得免疫力，甚至是更强的免疫力，同样是在对群体免疫做贡献。

免疫可以分为两大类，一是先天性免疫，二是获得性免疫。先天性免疫是非特异性的，是机体与生俱来的功能，这种免疫对所有外来病菌、异物等具有排异和吞噬作用。获得性免疫是后天获得的，具有特异性，对某一种疾病具有免疫作用。获得性免疫可分为自然（自动）免疫和被动免疫两类：自然免疫还可以分两类，一是自然形成的，即由患病后自然获得；二是人工免疫，即通过人工诱导产生，如注射或服用各种疫苗，注射新冠疫苗就是人工免疫。

大量研究表明，人们在生活中患病获得的免疫力比注射疫苗产生的免疫力更强，而且抗体保持的时间更长。德约科维奇在2022年参加澳网之前已经先后两次感染新冠病毒，理论上他已经获得了对新冠病毒的免疫力。

以目前的情况看，未来还会存在大量的疫苗歧视问题，如未接种者求职被拒。不过，鉴于大众对免疫的认知，一些国家已经开始改变政策，防止疫苗歧视。2022年1月13日，美国最高法院否决了拜登政府强制要求大公司员工接种疫苗或戴口罩并每周接受检测的规定。

2022年11月，澳大利亚新任移民部部长安德鲁·吉利斯宣布，取消对德约科维奇的三年入境禁令，为他重新发放签证，允许其入境参赛。2023年1月29日，德约科维奇在澳大利亚第10次捧起诺曼布鲁克斯挑战杯，获得个人职业生涯第22个大满贯冠军。

反对疫苗接种和疫苗歧视是针对一个问题的两种极端表现，要化解这两种极端态度并无一蹴而得的良方，彌合裂痕需要科学家、立法者、普通大众等社会各方的持续努力，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责任编辑】张小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