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明清宫藏丝绸之路档案的编研开发

伍媛媛/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

文化是民族的魂魄与根脉，档案文献是党和国家特殊的文化资源。档案编研工作是档案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档案资源开发利用的一种重要形式，是档案文化建设的重要体现。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以下简称“一史馆”）作为明清档案的保管基地，一直致力于档案资源的开发利用，努力发挥历史档案为党和国家中心工作有效服务的特殊作用。作为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明清宫藏丝绸之路档案的整理与研究”课题，即是从明清档案角度为“一带一路”国家倡议提供历史文献支撑的主动作为。课题项目自2016年启动以来，受到社会和学界的关注和肯定，2019年列为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2020年列为国家出版基金资助项目，2021年列为中国历史研究院重大学术项目。本文拟通过对该课题运作实践的考察，对新时代档案编研开发工作略作窥望与思考。

1 围绕中心，立足明清丝绸之路档案助力“一带一路”倡议的主动作为

档案文化建设要坚定筑牢政治意识。从中华民族的文明发展史来看，以史治世，鉴往知来，是我国千百年来治国安邦的政治传统和文化传承。档案工作是维护党和国家历史真实面貌的重要事业，是党和国家各项建设事业必不可少的环节，具有鲜明的政治性。档案文化建设不仅要讲政治，而且是离不开政治。在档案文化建设中，要将恪守政治意识作为根本职守。党和政府明确要求，要把“死档案”变成“活资料”，要使档案馆变成“思想库”。作为档案人，我们务必做到身在故纸堆，心中有宗旨，要在档案文化建设中增强政治敏锐性，把讲政治融入到档案文化建设的各个层面和各个角落中。“明清宫藏丝绸之路档案的整理与研究”就是一史馆围绕中心服务大局而启动的具有特殊意义的历史文献研究课题。

中国古代丝绸之路是我国历史上一条贯通中西的重要商贸之路，自汉代开辟开始，便始终联系着中国与世界在经济、文化、科技、社会等各方面的交流与融合，是一条具有历史价值的友谊之路、人文之路，在历朝历代都彰显着独特的作用。2013年，习近平总书记借用古代丝绸之路的概念，提出建设“新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合作倡议，为历史档案工作者提出了重大命题。作为立意高远的“一带一路”倡议，与其时间距离最近、历史关联最直接的，就是明清时期的丝绸之路。2016年，一史馆主动策划启动“明清宫藏丝绸之路档案的整理与研究”专项课题，力求通过对明清两期中央政府所藏丝绸之路档案的系统整理和深入挖掘，阐释这一时期中国与丝路沿线国家的贸易往来和文化交流实况，从档案文献角度揭示“一带一路”倡议的历史文化内涵。该课题的主动作为，抓住了时代赋予的机遇，把政治性贯穿到档案文化建设中去，体现了档案人的政治担当和责任意识。

通过对馆藏巨量档案的考察，明清时期中国与世界的政治、贸易、文化往来史实渐渐明晰。通过梳理，一史馆藏有7万余件明清时期中国与丝绸之路沿线国家和地区经济文化交流的档案，充分说明了东西方的交流互动，形成一个四通八达的中外交汇网，由此阐释了明清时期丝绸之路的存在及其重要历史地位。文明因交流而多彩，文明因互鉴而丰富。该课题从档案文献角度弘扬了丝路海陆区域和平、合作和共同发展的历史主题，勾勒出历史与现实相通的时空走廊。特别是，课题研究成果推出明清时期丝绸之路的八条线路的学术新说，构成了与当今“一带一路”框架相贯通契合的中外海陆交通脉络，为我国“一带一路”倡议提供了重要的历史依据和文献支撑，这也是该课题成果的现实意义与社会价值所在。

2 面向社会，匠心打造独具特色的明清丝绸之路档案文化精品

档案文化建设要不断迈上新台阶，就要走出档房，走向社会。只有面向社会，拓宽档案文化建设渠道，才能提升文化品位和学术质量，才能打造档案文化精品。在这方面，“明清宫藏丝绸之路档案的整理与研究”课题进行了一系列的成功尝试。

2.1 内容挖掘上，依托和立足馆藏档案，同时主动吸纳相关文化资源作为补充，力求推出更完整系统的档案研究成果。一史馆是明清档案的保管基地，所藏15—20世纪中外交往档案数量巨大，涉及53个国家，有汉、满、蒙、藏、日、俄、英、法、德等20余种中外文字，其中具有丝绸之路涵义的有关中外经济文化交往档案约7万余件。这些宫藏档案，从王朝角度记载了明清时期的中国与世界各国交往的历史详情，既具有中央政府的权威性，又具有原始文献的可靠性，是全面研究明清时期丝绸之路实况最为翔实的珍贵文献，课题组对这数以万计的明清宫藏档案进行了反复认真的甄选梳理。同时，还从故宫博物院、国家博物馆、海外文化机构等处搜集相关文献、文物、图片，进行资料的补充与丰富，最终形成以馆藏档案为主，中外文物文献为辅的大型专题文库。通过对这些档案文献的整理，梳理出明清时期中外商贸、文化交流的路线及重要的历史事件，呈现出这一时期丝绸之路的真实面貌。

2.2 运作形式上，主动寻找和借助社会才智，不是档案部门独家，而是与社会多家合作。档案馆的优势在于档案的搜集与整理，在学术研究上往往不够深入。在丝绸之路档案的开发上，一史馆以开放合作的心态，由“关门”独家编研，转变为“开门”多家合作，由“借资”到“借力”再到“借脑”，寻求跨单位、跨行业的纵横联合，实现优势互补，走开放式社会化的档案文化开发之路。在课题组的组成上，一史馆与中国历史研究院签订明清丝路档案整理与研究合作协议，双方共同选派18名专业人员组成专项课题组，一史馆人员发挥熟悉馆藏明清丝路档案的优势，中国历史研究院人员发挥学科研究特长，双方强强合作，优势互补，共同推进明清丝路档案的开发。项目推进过程中，课题组随时与中国历史研究院、故宫博物院、北京大学、清华大学、中国人民大学、中央民族大学等研究机构和院校的相关专家联系，咨询项目疑难，拓展工作思路，审定编纂成果，借助国家级研究机构的科研优势，提升项目的学术含量。课题的成功运作表明，开放合作是一条行之有效的档案文化开发之路。

2.3 编研方法上，坚持以编为主，编研结合，积极开展编辑基础上的研究，大力推进研究指导下的编辑。由于历史原因，此前对宫藏丝绸之路档案的利用基本限于学者个人研究，存在着碎片化、个案化的局限性。正因如此，课题项目对明清宫藏丝绸之路档案进行全面系统的整理研究，便具有特殊的学术价值，其中有不少重要档案是首次公布。课题组依据原始宫藏档案，深入研讨明清两朝中外交往的历史脉络，最终梳理出明清时期丝绸之路的八条线路。其中，陆上丝绸之路分为过江之路、高山之路、沙漠之路、草原之路；海上丝绸之路分为东洋之路、南洋之路、西洋之路、美洲之路。经过精心编研，每路一卷，总共八卷，形成严谨的研究体系，由此构建起对明清时期丝绸之路进行重新认识和解读的历史新框架，这是丝绸之路研究的学术创新。课题成果将档案编纂与学术研究密切结合，撰写了总序言、海陆两编前言、各路导言总共12篇学术导读，考证了明清丝绸之路各个线路的历史由来、地理范围、兴衰沿革等，所辑录的每件档案均作考证解析，阐释档案的历史背景、主要内容及价值所在，以揭示明清时期丝绸之路的历史详情，展现明清时期丝绸之路的历史全貌，对于丝绸之路研究具有填补空白的重要意义。

2.4 课题打磨上，坚持用工匠精神铸造档案文化精品。该课题项目依靠集体智慧艰辛推进，在6年时间里，举办课题专题会30余次，日常例会更是成为常态，随时研商项目进展中的各类问题。课题组将项目组织工作规范化制度化，从细节入手，环环相扣，先后制定了选材细则、编纂凡例、研究方案。课题成果分层把关，实行责任编辑、分卷主编、总主编三审制，切实做到反复打磨再三锤炼。同时，课题组邀请出版社编辑团队全程参与，随时听取建议和意见，把课题出版物的打磨纳入项目的全流程。由此，保障了明清丝路档案课题成果的编研质量和学术品位。

3 死档用活，实施明清丝绸之路档案资源的深层开发

传统的档案文化开发，往往是一次性运作，或出版一部档案史料，或举办一个展览，项目成果大多是单一的。作为国家社科基金项目的明清宫藏丝绸之路专项档案的开发，既不是书斋式的课题，也不是关起门来进行研究，而是密切契合社会的立体开发，是新时期档案文献整理与研究工作的新突破。课题组适应时代和社会需求，死档用活，视野宏阔，从传统的纸质出版到数字化多媒体应用，从平面成果到立体运作，从单一成果到全方位、多元化地开发。由此，以全面服务社会为宗旨，不断拓展和提升明清丝路档案的开发视角，推出多层次、多形式、系列化的项目成果，产生了积极的社会反响。

3.1 在档案整理方面，构建明清时期丝绸之路档案专题数据库。按照课题梳理出的明清时期丝绸之路的八条线路，每条路线筛选重要档案1500件左右，总共有14000余件，进行分类整理，提取关键信息字段，建立明清丝路词库，拟写档案题名。依托馆内档案信息化管理平台，建立起明清丝绸之路档案专题数据库，形成专项档案资源，实现电脑检索、远程利用，为读者提供更为便捷准确的专题档案查询和检索方式，让明清宫藏丝绸之路档案更有效地服务社会。

3.2 在编纂出版方面，推出《明清宫藏丝绸之路档案图典》（八卷本）。这是明清丝路专题档案的首次编纂与公布，也是一部明清丝路研究的典籍力作。全书立足一史馆珍贵馆藏，深入研讨明清两朝中外交往的历史脉络，精选反映明清时期陆上和海上进行中外贸易、政治外交与文化交流等情况的档案，经过精心整理和归类研究，将明清时期的丝绸之路分为八个路线，每路一卷，总共八卷。这部图典，高清扫描，保持档案原貌，由一史馆与中国历史研究院合编，国家图书馆出版社出版，是国内档案界、学术界、出版界中有重要影响力的三家单位联手推出的佳作。

3.3 在学术交流方面，一史馆与中国历史研究院每年联合主办“一带一路”文献与历史研讨会。自2016年开始，分别在北京、呼和浩特、榆林、海口、杭州等地举办5次专题研讨会，课题组成员与社会学者共同研讨，既锻炼了人才队伍，提升了课题的学术水平，也扩大了项目的社会影响。

3.4 在成果公布方面，课题组在报刊开设丝绸之路专栏。自2019年起，在核心期刊《历史档案》杂志开设“明清丝路”专栏，及时公布课题组的集体研究成果，陆续刊发系列研究论文20余篇，推动了学界对明清时期丝绸之路的研究。现代社会经济文化迅猛发展，呈现出多元化、休闲化、信息化的态势，课题组努力把学术成果转变为通俗文化，在《中国档案报》开设“明清档案里的丝绸之路”专栏，用流畅的笔触，短小精悍的文章，向大众讲述明清丝绸之路档案里的故事。

3.5 在研究著述方面，出版《明清宫藏丝绸之路档案研究》专集，这是课题组集体研究成果的总汇。这部研究专集，用明清档案文献解读明清丝绸之路，对明清时期丝绸之路的八条路线进行了系统论述，对每条线路的重大历史事件进行了史实考证，是兰台人严谨治史的学术专著。

3.6 在宣传推介方面，努力把课题成果推向社会。课题组在北京大学、清华大学、中国历史研究院等高校和研究机构举办系列讲座，阐释明清丝绸之路八条线路的学术新说，受到专家学者的认可和肯定。课题组还参与中央电视台反映陆上丝绸之路的文献纪录片《张库大道》、广州电视台反映海上丝绸之路的文献纪录片《广州十三行》的创作拍摄，接受《中华英才》《北京青年报》等报刊就明清丝绸之路档案重大发现的专访。这些学术活动，将明清时期丝绸之路档案的整理研究与推介宣传紧密结合，将课题成果以多样化的形式向社会推广，让社会更多地了解明清时期丝绸之路档案的珍贵价值，从而使该课题更具现实意义。

4 以档治史，依据档案铁证实现明清丝绸之路研究的学术创新

历史档案是国家独特的文化资源，有着不可替代的凭证作用和研究价值。“明清宫藏丝绸之路档案的整理与研究”课题立足档案，探究和梳理明清时期丝绸之路的历史脉络，回答和解决明清时期丝绸之路历史研究的悬疑问题，实现了课题成果的学术创新。

创新点之一，该课题作为国家社科基金的古籍整理研究项目，首次对明清时期中央政府所形成的丝绸之路档案进行了全面系统的整理考证。对明清丝路文献的挖掘利用，以往主要是地方档案和民间文献，对明清中央政府丝绸之路档案的利用只是零散的。课题组此次对宫藏数以万计的具有丝绸之路涵义的有关中外经济文化交往档案进行了全面整理和甄别选编，其中不少档案是首次通过该项目而得以公布。这是全面研究明清时期丝绸之路实况最为权威的第一手珍贵文献，填补了丝绸之路研究的史料空白。

创新点之二，该课题立足翔实可靠的宫藏档案，解决了明清时期是否仍然存有丝绸之路的历史疑问。在较长一段时间内，学界对丝绸之路的研究主要停留在汉唐时期，明清时期的丝绸之路被严重忽视和扭曲。人们受到清朝闭关锁国这一传统认知的影响，一度不认可近代中国丝绸之路的存在，即使承认，也感到那是穷途末路，由此严重弱化了明清时期丝绸之路的历史作用。该课题成果通过巨量原始档案确凿无疑地揭示，明清时期不论是海上还是陆地，中外经济文化交往都是十分频繁，丝绸之路在明清时期并没有中断，而是一直在延续和伸展，这是对明清时期丝绸之路模糊认识的一次匡正。

创新点之三，该课题推出明清时期丝绸之路八条线路的学术新说，是对传统丝绸之路研究的重要创新。“长期以来，提起丝绸之路，大多认为只是自新疆西行的陆上丝路和自南海下西洋的海上丝路。“明清丝绸之路档案的挖掘，印证了明清丝绸之路不仅存在和延续，而且还有其自身特色，乃至构成了特定历史时期的丝绸之路网络。这就是远远不限于传统的简单的陆上一条路、海上一条线，而是随着古代科技的发展、轮船时代的到来，多线并举，展现的是明清时期的中国与世界交往的大格局”[1]。课题项目成果是对明清时期丝绸之路历史尾声的全新解读，大大丰富和改变学界对丝绸之路的传统认知。

创新点之四，该课题的研究成果勾勒了历史与现实相通的时空走廊，为我国“一带一路”倡议提供了重要的历史依据和文献支撑。通过对馆藏巨量档案的考察，明清时期中国与世界的政治、贸易、文化往来史实渐渐明晰。在该课题成果发布会上，中国社会科学院副院长、中国历史研究院院长高翔谈到：“明清时期，曾经维系东西方交流发展的丝绸之路具有了新的特点和要素，产生了新的角色和业态[2]。专家们指出，系统挖掘的明清档案揭示，对于陆上的周边国家，“清朝政府基于维护自身政权稳定，边境安定，边境民众生活稳定的目的，从而开展和维护边境贸易，其政策给沿路民众带来实惠与利益，成为沿路民众认同和愿意交往的重要内在动力”[3]对于海上的西方国家，“从传统到现代，从闭关到开放……清政府逐渐觉醒并开始了解西方社会、认识世界，被动与时代接轨，力图使中国在世界资本主义发展的大潮中寻求生机。”[4]该课题挖掘的明清时期中国与丝路沿线国家交流的原始记载，从档案文献角度弘扬了丝路海陆区域和平、合作和共同发展的历史主题，凸显中国在早期全球化过程中的重要作用，由此将大大充实我国“一带一路”倡议的历史文化内涵。

“明清宫藏丝绸之路档案的整理与研究”课题成果与学术创新已经产生积极的社会影响，并得到社会广泛认可与肯定。中国历史研究院专家撰文指出，该课题成果凿通了古代丝绸之路的历史长廊，证实了丝绸之路的持续发展，提升了丝绸之路的研究层次。诸多学者指出，明清时期丝绸之路档案研究的一系列成果具有档案资源的原始性、学术研究的创新性、课题开发的时代性，必将大大助力丝绸之路历史研究。回望与考察使我们感到，如何让档案资源更有效地服务中心工作，如何让档案文化成果更通畅地走向社会，如何让幽深禁秘的档案“走出来”“活起来”“亮起来”，明清宫藏丝绸之路档案课题的系列运作与成功实践给我们带来诸多启迪与思考。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明清宫藏丝绸之路档案的整理与研究”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19ATQ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