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组态研究——基于安徽省16地市案例的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

王 政，吴克平

（巢湖学院 工商管理学院，安徽 巢湖 238000）

一、引 言

进入21世纪后，随着人口老龄化程度的快速加深，养老问题已成为我国经济社会发展进程中必须面对的重大问题之一。当前的养老服务供给并不能满足社会对养老服务的需求，因此，加快推进养老服务业的高质量发展是中国人口国情的根本需要。养老服务业的高质量发展可以为老年人提供多层次、多样化的养老服务，满足日益增长的、多元化养老服务需求，有助于提升老年人的获得感、幸福感和安全感。因此，养老服务业的高质量发展是现实的迫切需要，有着重要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

当前，我国养老服务供需之间存在的主要问题是供给与需求的错位和高供给成本与低支付水平所导致的供需之间低水平均衡（林宝，2017）[1]。从既有实践看，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既需要养老服务需求的拉动与导向，又需要养老服务供给的推动。在养老服务需求方面，家庭的支付能力、消费观念和老年人口数量等影响着养老服务需求的数量与质量；在养老服务供给方面，以家庭养老为基础，机构养老规模的扩大能为养老服务业带来规模效应，从而降低供给成本，促进养老服务的多元化发展，有助于提升养老服务业的服务水平。这意味着以供求匹配为基础，如何提升养老服务业综合发展能力，从而推动我国养老服务业的高质量发展，是当前及今后一段时期需要明确的重要政策话题。在这方面，除上述提到的养老服务业规模、服务需要，还有三类因素需要给予充分关注。一是养老服务业人才供给。充足的行业人才供给能够为养老服务多元化提供必要的人力资源支撑，为行业服务水平的改善和层次的提升提供有力的支持。二是现代服务业发展水平。养老服务需要医疗卫生、文化娱乐和互联网等现代服务业细分行业的支持。这些行业的产品和服务质量在很大程度上会受到现代服务业整体发展水平的影响。三是地方政府的政策创新。在这方面，政府政策可以分别通过供给和需求两个维度引导相关资金进入养老服务业。不过，明确政府、社会、市场三者的角色，对实现养老服务业的高质量发展至关重要。

基于上述认识，本文以安徽省16个地级市养老服务业为研究对象，运用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法（fsQCA），探讨养老服务需求、养老服务业规模、养老服务业人才供给、地方政府政策和现代服务业发展水平等五个因素在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中所发挥的作用，并以此探讨推动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的有效路径。本文可能的边际贡献如下：首先，在梳理推动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的因素之后，基于组态视角探究上述因素对于推动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的复杂影响，对揭示其高质量发展的多重路径及其作用机制提供了新的思路。其次，尽管现有文献从多个角度对高质量发展做出较为全面的讨论，但鲜有讨论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问题。显而易见的是，对这一行业的高质量发展分析，具有重要现实价值。最后，在实证分析方面，考虑到因素间多重并发性和因果间非对称影响，本文引入了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法，从而对这一领域的实证分析作出有效拓展。

二、文献综述

（一）养老服务业存在的问题

建国后，我国养老服务业历经了单一的政府承担兜底供养阶段、养老机构初步市场化阶段、多元主体参与阶段、养老服务多样化阶段和民生服务全面统筹发展阶段（陈功等，2021）[2]。在这一过程中，我国的养老服务业取得了长足发展，但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以及人口结构的快速演变，导致养老服务业依然存在着诸多问题。第一，养老服务业发展存在不均衡现象。具体表现为城乡间和区域间的不均衡（青连斌，2016）[3]。例如，就安徽省而言，农村老年人数量与养老服务设施条件和服务水平配比水平落后于城镇，合肥和沿江城市养老服务业发展水平高于皖北和大别山地区（张三宝、张保花，2022）[4]。第二，养老服务业供求矛盾突出。一方面养老服务供给量难以满足日益增长的社会需求（许莲凤、陈平花，2018）[5]。另一方面养老服务业供求之间存在一定程度的错位问题。养老服务项目单一，老年人对医疗护理服务、精神慰藉和个性化老年产品的需求不能得到有效满足（王桥，2015[6]；杨晓奇，2022[7]）。第三，养老服务业专业人才匮乏。养老服务业盈利性较差，行业从业人员待遇较低，无法吸引年轻人进入行业，现有人员文化水平低，专业性不强，流动性大，严重阻碍了产业的发展（王桥，2015）[6]。第四，养老服务业扶持政策落实不到位。尽管国家和地方政府出台了许多养老服务业扶持政策，但在具体落实过程中，由于管理体制不健全，部门之间缺乏联动协调，扶持政策在具体执行过程中出现偏差或者不到位（杨晓奇，2022）[7]。

（二）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路径

这一领域主要有五类观点。第一，以制度创新与科技创新增强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政府需要从养老服务业的产业政策、从业机构管理规范标准、产业监管奖惩措施和保障政策执行等四个方面探寻建立新型养老服务业规制（林闽钢、王锴，2019）[8]，以推动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例如，通过税收激励政策的创新和养老服务业融资模式的创新，实现产业投资主体的社会化，以吸引更多资金进入养老服务业（李为人、何晓惠，2021）[9]。同时，让科技进步为养老服务业的发展带来新的技术，特别是将数字化技术引入到养老服务之中，促进养老资源的优化，实现了供需间的均衡（盛见，2021）[10]。第二，以协调发展解决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中存在的不均衡问题。一方面需要注意不同区域间协同发展的问题，充分利用不同区域间资源禀赋的互补性提升整体养老服务能力（苏炜杰，2021）[11]；另一方面政府需要协调好养老事业与养老产业之间的关系，兼顾前者的社会效益和后者的经济效益，促进两者的共同发展（高传胜，2015）[12]。第三，通过提高效率来实现养老服务业的绿色发展。政府通过健全评审机制、完善绩效考核、构建资金监管和形成防范资金非法流失长效机制等手段提升引导资金的运行效率，让引导资金高效率引导社会资本进入产业进而影响资源配置和产业布局（杨复卫，2018）[13]。社会资本必须理性认识养老服务业投资，准确掌握社会对养老服务的需求以提升服务水平，提高资源使用效率，获取合理的投资回报（杨萌萌，2018）[14]。第四，以要素开放和制度开放实现养老服务业内外联动发展。政府需要逐步优化养老服务业产业布局和营商环境，落实优惠政策，给予养老服务业与制造业在利用外资方面相同地位，以充分吸收外资促进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高宝华，2020）[15]。第五，以共享理念解决养老服务业发展中所面临的公平正义问题。养老服务业在发展中应当选择共建共享的发展道路，让所有老人共享优质养老服务，以实现全民共享（陆杰华、林嘉琪，2022）[16]。养老服务业所提供的服务不仅应当满足老人物质需求，而且也能够使其获得精神上的满足，从而实现养老服务的全面共享（纪志耿、祝林林，2019）[17]。

既有文献对养老服务业发展现状和如何推动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展开了有益的探讨，为本文的研究奠定了坚实基础，但仍有如下两类需要拓展讨论的话题：第一，既有对于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的研究多集中于规范研究，少量的实证研究多是就养老服务的某一方面展开探讨，如医养结合模式、引导资金运行等，缺乏从整体视角探讨相关影响因素如何互动演绎形成特定因素组合以推动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第二，既有文献对于影响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的因素研究多集中于单因素的作用，忽视了因素间多重并发性的影响，很难廓清推动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深层次的因果复杂机制。在这两个方面展开拓展分析，有助于进一步洞悉推动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深层次的因果复杂机制，推动各地因地制宜高质量发展当地养老服务业。为此，本文以安徽省16市为研究对象，引入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法（fsQCA），深入讨论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的不同路径特征。

三、机制分析

高质量发展要求在发展过程中改变以往对数量的过度重视，在质量与数量并重的基础上更加突出质量（孙智君、陈敏，2019）[18]，但也不能只重视质量而忽视数量。因此，高质量发展与发展之间既存在共性，又有着不同的侧重点。同样，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不仅为社会提供了充足数量的养老服务，而且更加重视所提供服务的质量，以满足养老服务需求者对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的需求。

（一）养老服务需求

产业成长理论认为，市场中有效需求对于产业成长能够形成积极的导向作用，社会需求的变动势必会影响到需求结构升级，从而影响着产业升级。从养老服务业看，社会对于养老需求的增长能够促进养老服务业的结构转型。养老需求增长源自养老需求的增量与提质。首先，中国老龄人口数量的快速增长和传统家庭结构的改变使得原有的家庭养老已不能满足现实需求（张红凤、罗微，2019）[19]。这势必会引发更多对社会养老服务的刚性需求，从而扩大养老服务需求量。其次，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能够反映出物质生活条件的改善，这将有效支撑老年人潜在的养老意愿和养老支付能力（曾通刚、赵媛，2019）[20]，进而推动养老服务需求。再次，老龄人口的需求通常与其自身或家庭的收入水平有着直接关联。当收入水平提升时，人们更愿意增加消费支出。而收入的增加会使得人们的消费需求相应升级，对于养老服务质的要求也会不断提升。此外，人口素质的提升也能够推动养老服务需求的扩张。一方面，老年人口教育水平的提高使其能更加容易地接受新技术、新服务和新观念，让智慧康养得到更多认可（杜鹏、李龙，2022）[21]；另一方面，子女受教育水平越高，为老人养老提供经济和照护的支持力越强，同时老人也会向子女学习新的消费观念并予以认同，从而提升其购买养老服务的意愿，刺激了对养老服务的需求（陶涛等，2021）[22]。最后，城镇化水平提高后，农村居民受到城镇居民消费观念和水平的影响，引发城乡居民对养老需求的趋同，整体提升了对养老服务需求的总体水平（边恕，2017）[23]。上述因素大致界定了提升养老需求保障能力的主要方向。

（二）养老服务业规模

高质量发展的养老服务业应当满足规模庞大的老年群体对养老服务的需求（周先旺，2022）[24]。当前，中国养老服务供给能力还不能从根本上满足人民群众对养老的需求（刘飞等，2020[25]；青连斌，2016[3]），优质养老“一床难求”的现象较为普遍。而人口老龄化持续加深急切要求行业提升自身的供给能力。如果养老服务供给量不能满足老龄人口养老需求，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会严重受阻。因此，稳步扩大养老服务业规模势在必行。养老服务业规模的扩大可以带来外部规模经济，养老服务业相关的资源能够相对集中，便于获取熟练掌握专业技能的行业从业人员和低成本的服务用品。同时，产业的集聚能够促进先进的养老服务技术和观念的传播，进而从外部促进区域内养老服务业质量的提升。此外，养老服务业规模的扩大能够带来内部规模经济，养老服务机构内部要素投入所引起的成本增加能够迅速被增加的规模量所分摊，从而相对降低了养老服务单位成本。这将有效推动养老服务业整体高质量发展。

（三）养老服务业人才供给

老龄人口身体素质会持续下降，从而对诸如慢性病管理、日常保健等一系列医疗护理的需求持续增加（耿爱生，2015）[26]。这对专业化、高水平的老龄医疗、保健与护理人才的数量和质量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特别是在医养结合养老模式逐步推广过程中，养老机构需要更多掌握丰富医护专业知识的医护人员以提供高效专业化的医疗护理服务。在法律法规层面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政部颁布的《养老机构管理办法》和《养老机构登记划分与评定》等相关规定中对于从业机构的医疗护理活动做出了规定，对养老服务机构医护人员（尤其是注册护士）数量做出了要求。在实践中，随着社会对于养老服务需求的增长，各类养老机构对医护人员的需求不断增长。护理人员数量不足成为制约行业高质量发展水平的重要因素之一（张晓杰，2016）[27]。充实护理人员队伍，合理布局养老服务业人才供给成为促进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路径之一。

（四）地方政府政策

地方政府产业政策取向对于相关产业的发展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养老服务业作为老龄产业的组成部分之一，具有弱质性特征，需要政府通过全面、系统的政策加以扶持（郭正模，魏宇菲，2014）[28]。养老产业政策的制定与出台对于产业高质量发展会产生积极影响（宋悦、韩俊江，2016）[29]，也为地方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指明了方向。就地方政府而言，国家层面养老服务业发展规划的落实需要结合当地具体情况制定相应措施并予以贯彻（田香兰、王爱兰，2016）[30]。在具体实施时，地方政府可以充分运用供给型、环境型和需求型等不同类型的政策工具推动当地养老产业的发展（吴宾、刘雯雯，2017[31]；李晓娣等，2021[32]）。首先，地方政府可以通过供给型政策工具为产业发展提供资金、土地、人才等各项要素。其次，地方政策通过环境型政策工具对养老机构实施财政税收补贴等优惠政策，并创造良好的行业监管环境（如老年人相关保障的享受条件和支付标准）保障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此外，通过需求型政策工具购买养老服务业所提供的各项服务，增加社会养老服务需求，并促进新技术的运用，以推动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

（五）现代服务业发展水平

基于服务业发展“自我增强”机制（Prak，1994）[33]，现代服务业可以通过内部细分产业之间的关联，相互促进，共同发展，实现细分产业间需求的增长，进而形成整个现代服务业行业内细分产业间自我增强的良性循环，并以此形成现代服务业发展的主要动力（郝国彩、张朕，2016）[34]。从实践看，经济社会的发展和日趋严重的人口老龄化现状促进了养老模式的创新，使得养老模式与现代服务业产生了融合，大量现代服务业元素在养老服务业中得到了运用（王波，2008[35]；杨博维、杨成钢，2013[36]）。在养老服务业发展过程中，养老服务机构不仅需要为老人提供日常生活照料的服务，还要提供医疗服务、文化娱乐、互联网接入等各项服务，从而满足了养老群体的各项需求，提升了养老服务业的服务质量。而后者依赖于相关现代服务业细分行业所提供的产品和服务。例如，现代金融业的发展能够为养老服务业发展提供资金支持，解决行业发展中急需解决的融资问题（刘柏霞等，2010）[37]。此外，养老服务机构引入了现代技术与管理思想，形成了养老服务机构内部专业化的分工协作与治理结构，促进养老服务产业健康、可持续的高质量发展。由此可见，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与上述具体细分行业的发展存在紧密联系。现代服务业通过“自我增强”机制为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带来了积极影响。

综上可知，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受到养老服务需求、养老服务业规模、养老服务业人才供给、地方政府政策和现代服务业发展水平等因素的影响。然而不同城市在资源禀赋、发展阶段和发展规划等方面存在差异，上述五个影响因素在不同城市间呈现出不同的发展特征，产业发展难以同步，从而形成了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的复杂因果机制，使得养老服务业发展成为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根据复杂系统观，上述五个影响因素并不足以单独推动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且不同城市实现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的路径也可能存在差异。因此，本文基于复杂系统视角和组态视角，运用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法（fsQCA），探讨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的多重路径和因果复杂机制。本文关注三种因果关系：第一，上述五个影响因素是否是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的必要条件；第二，上述五个影响因素如何优化形成有效路径以推动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第三，导致养老服务业非高质量发展的路径有哪些。具体研究逻辑见图1。

四、研究设计

本文选取安徽省作为研究对象，主要基于以下两点原因：一是近十年来在安徽省经济实现跨越式发展的同时，人口老龄化进程较快，养老服务供需矛盾突出，养老服务业如何破解当前困境值得探讨，而现有文献鲜有涉及。二是安徽地跨长江和淮河，南北地域差异大，经济社会发展不均衡，不同区域间人口老龄化程度不一，对养老服务需求存在差异。对其展开研究，具有较强的可借鉴性。

（一）研究方法

本文基于安徽省16个地级市数据，所研究的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组态具有复杂因果关系，采用定性比较分析法进行研究是恰当的。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法（fsQCA）是定性比较分析法中一种常见的方法。相较于清晰集定性比较分析（csQCA）在集合隶属上的强制性二分类，该方法结合了集合隶属的类别和程度，能够处理集合的部分隶属问题，从而更加精确、严格地探寻达到特定结果的多条路径。因此，本文选择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法（fsQCA）对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组态展开研究。

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法（fsQCA）充分运用了集合隶属的渐进变化，对集合分数进行刻度，利用模糊集数据构建传统的布尔代数真值表，探寻特定结果的各种有效路径。在使用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法时，先要依据研究内容所对应的理论分析提炼出前因条件并据此收集数据，在对研究数据进行具体分析时分为6个步骤：

1.模糊集校准

模糊集能够被视为一个连续变量，它所包含的元素含有某个模糊概念所描述的属性。在进行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时，需要通过对每个变量进行校准以刻画在一个界定清楚的集合中的隶属程度。模糊集通常可以取0到1中的任何数值以反映部分隶属程度，研究者需要基于理论知识或数据的统计特征校准隶属分数。校准的核心是基于合理的理由确定三个定性的锚点（完全隶属点、交叉点和完全不隶属点）。

2.设定模糊集评价的频数阈值

在模糊集组合中，要求每个案例仅在一个前因组合中隶属分数大于0.5，以反映出该案例倾向于隶属该前因组合。若某前因组合中所有案例的隶属分数都不大于0.5，则没有必要对其进行模糊集评价。本步骤通过设定评价模糊集关系的案例频数阈值可以有效减少缺乏实质性实例数的前因组合（即逻辑余项），从而避免毫无意义的分析。对于中小规模样本，由于其样本数量和条件组合有限，通常情况下可以将其频数阈值设置为1。

3.测试必要条件

由于真值表是对前因组合与结果之间充分性的分析，因此需要对每个条件变量进行必要条件测试。通常在检验模糊子集必要性关系的一致性时，需要计算每一条件组合中的隶属度与在结果中的隶属度的交集相加之和占在结果中的隶属度之和的比例，并以此比例对一致性加以衡量。

4.构建真值表

通过设定一致性分数的临界值，从而确定每一前因组合是否构成了模糊子集。当某一前因组合的一致性分数超过临界值时，则可以认为该组合构成了模糊子集，并编码为1。反之，则编码为0。

5.组态分析

为了验证条件组合与结果之间是否存在明确联系，在进行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时要求检验每个前因组合构成的结果子集证据是否具有一致性。通过计算每一条件组合中隶属度与在结果中的隶属度的交集相加之和占每一条件组合中的隶属度之和的比例进行衡量，以求得模糊子集一致性分数。

由于研究样本数量的有限，在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中引入了反事实分析。系统会按照一定方法对逻辑余项（即在真值表中存在没有案例支持的组态）展开处理，从而分别形成了3种不同类型的解，即不使用逻辑余项而产生的复杂解、使用具有意义的逻辑余项而形成的中间解和使用所有逻辑余项而形成的简约解。将中间解中每一路径依次与简约解中的每一路径进行对比。如果中间解中包含了简约解中某一路径，则将该路径作为核心条件，剩下的就是边缘条件。在确定每条路径的核心条件和边缘条件后，需要结合研究内容的实际对各条路径进行解释说明。

6.稳健性检验

为了保证通过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方法所得到的组态具有稳健性，通常需要对实证结果进行必要的稳健性检验。针对中小规模样本量所进行的稳健性检验常见方法主要包括：①调整案例频数阈值；②调整校准锚点；③调整PRI一致性临界值标准。

（二）研究数据的采集

1.研究样本选择

2021年8月6日安徽省民政厅印发《安徽省养老机构等级评定管理办法》和《安徽省养老机构等级评定评分细则》，围绕着“为什么评、评定谁、评什么、谁来评、怎么评、遇到问题怎么办、怎么监督管理、如何保障”等8个核心问题提出了一系列措施。上述两个文件的出台有利于规范养老机构等级评定，推动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同时也是评价各地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标准。目前安徽省下辖16个地级市，因此本文选择了16个研究样本。之所以选择以地级市层级进行分析是因为：第一，养老服务产业作为新兴产业在安徽省各地发展不平衡，而该层级产业规模的个体差异适中，便于对所研究问题进行深入研究；第二，根据《安徽省养老机构等级评定管理办法》，一级、二级养老机构的评定由县级民政部门评定，三级养老机构的评定由地市级民政部门评定。由于该项工作起步较晚，各地工作进度不一致，甚至部分县尚未开展评级工作，数据缺失较为严重。尽管四级以上的评级由省民政厅组织评定，但目前安徽省仅有17家四级养老机构，相关数据不足以支撑对县区级养老服务产业发展的分析。

2.变量说明

基于前述理论分析，本文将养老服务业发展水平设定为结果变量，分别将养老服务需求、养老服务业规模、养老服务业人才供给、地方政府政策和现代服务业发展水平等5个因素设定为前因变量。各变量具体定义如下：

（1）养老服务业发展水平。以往文献多采用全要素生产率作为综合性指标对高质量发展水平进行衡量（曹允春，2020[38]；孙佩红、刘凯月，2022[39]）。全要素生产率用以反映投入产出之间关系，突出了综合要素利用效率。然而，区别于传统产业，养老服务业应当具备产业和事业双重性质（耿永志，2013[40]；夏敬，2019[41]），其高质量发展不能仅仅突出效率，还要实现基本养老服务的全覆盖。因此，不能单纯的通过投入产出比去反映产业高质量发展。本文选用本地区四级养老机构数量与该地养老机构总数的比值衡量养老服务业发展水平。之所以选择用此指标进行衡量，主要基于以下两点：第一，养老机构等级的评定是依据安徽省民政厅颁布的《安徽省养老机构等级评定评分细则》进行评级的。该细则从基本要求、基本条件、基础指标（具体包含环境、设施设备、运营管理、服务等四大类40项具体指标）、创新指标（具体包括党建品牌、智慧养老、医养结合、志愿服务、工作队伍和其他创新举措等六大类14 项具体指标）四个方面对养老机构进行评估，是一项全面准确评估养老机构的官方标准。四级养老机构是目前安徽省养老机构评级中最高等级，它代表着安徽养老服务业的最高水平。第二，本地区四级养老机构数量与该地养老机构总数的比值反映出四级养老机构在该地养老机构所占比重，也体现出投入产出的效率，可以用于衡量该地养老服务业的效率。

（2）养老服务需求。养老服务需求受到居民支付能力、居民受教育程度、城镇化水平、居民收入水平和老年人口数的影响（侯守国等，2014[42]；徐隽倬等，2019[43]；张冲等，2022[44]）。在对中等规模样本的定性比较分析时，前因变量应控制在4到7个之间（Benoît & Charles，2017）[45]。因此，为了能够刻画养老服务需求这一前提条件，本文采用主成分分析法计算出主成分得分用以反映养老服务需求。本文利用Stata16.0软件对居民支付能力、居民受教育程度、城镇化水平、居民收入水平和老年人口数等五个变量进行KMO 和Bartlett 球形度检验，其中KMO 值为0.734，Bartlett 球形度检验P 值为0，说明样本数据适合做主成分分析。通过对上述五个变量进行主成分分析，共提取两个主成分，其方差贡献率分别为0.664和0.234。通过对所提取的两个主成分加权求和可以获取综合评价值，即前提条件养老服务需求对应的数值。

（3）养老服务业规模。本文参考李陈（2021）[46]的做法，将每万位老人拥有养老床位数量作为衡量各地养老服务业规模（养老床位供给）的指标。

（4）养老服务业人才供给。基于上述理论分析中注册护士在养老机构中的重要作用，本文选定注册护士总数作为养老服务业人才供给的指标。

（5）地方政府政策。借鉴陈磊和杜宝贵（2022）[47]、赵卿和曾海舰（2020）[48]的做法，本文使用地方政府出台的关于养老服务业政策文件数量作为衡量地方政府政策指标。

（6）现代服务业发展水平。借鉴彭生顺和刘静（2011）[49]、王晶晶等（2014）[50]的研究，本文使用第三产业增加值占国内生产总值比重来反映各地级市现代服务业发展水平。

3.数据来源

安徽省民政厅于2021年12月17日公布了首批17家四级养老机构。由于此次评级主要基于各养老机构前一年的数据进行评估的，因此，样本数据均选择2020 年的数据。具体指标和数据来源见表1。

表1 变量定义

表2 变量校准锚点

（三）变量校准

本文采用fsQCA3.0软件对案例样本进行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在分析之前，需要对变量进行集合隶属度校准（杜运周、贾良定，2017）[51]。在校准时，通常需要分别设定完全隶属点、交叉点和完全不隶属点等三个锚点以界定清楚集合中的隶属程度。由于没有理论和实际知识的依据，本文基于样本的描述性统计信息来确定上述三个锚点。通常将第95百分位数、中位数和第5百分位数设定为三个定性锚点，分别代表模糊集中的完全隶属点、交叉点和完全不隶属点（李永发，2020）[52]。本文借鉴上述做法设置相应的三个锚点。如果案例中包含被赋值为0.5的前因条件变量，QCA在进行分析时会将该案例自动删除。基于前因变量地方政府政策、现代服务业发展水平的描述性统计信息，将上述两个变量的交叉点分别由5和0.49调整为5.1和0.489。

五、实证分析

（一）必要条件分析

在使用定性比较分析法对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组态进行分析之前，需要对各单因素进行必要性分析。在QCA分析中若某一因素的一致性大于0.9，即能够认定该因素是特定结果产生的一个必要条件（Fiss，2011）[53]。如表3所示，单一条件对于养老服务业发展水平的影响普遍较低，没有任何一个因素的一致性超过0.9，因此本文中所有单一前因变量均不构成推动养老服务业高质量（非高质量）发展的必要条件。即当养老服务业处于高质量（非高质量）发展时，所有单一因素都不是必须具备的条件。

表3 必要条件检验表

（二）构建真值表

为了保证组态的合理与有效，需要对样本中各组态的样本量和组合路径的一致性进行设定。参照张明、杜运周（2019）[54]的做法，本文将组态最低案例数设置为1，将原始一致性设置为不小于0.8，将PRI 一致性设置为0.7（Greckhameret al.，2018）[55]，从而形成案例变量的真值表（见表4）。由于篇幅所限，本文仅列示了真值表中结果编码为1和结果编码为0的案例样本，没有列示逻辑余项。

表4 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影响因素真值表

（三）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的组态分析

本文使用fsQCA3.0 软件对真值表进行标准化分析。系统按照一定方法对逻辑余项（即在真值表中存在没有案例支持的组态）展开处理，从而形成3种不同的解，即没有使用逻辑余项产生的复杂解、使用具有意义的逻辑余项产生的中间解和使用所有逻辑余项产生的简约解。将中间解中每一路径依次与简约解中的每一路径进行对比。如果包含了简约解中某一路径，则将该路径作为核心条件，剩下的就是边缘条件。表5表明，推动安徽省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的组态共有2种。其中，2种组态的一致性水平分别为0.857和0.971，总体一致性为0.876，均超过0.8，反映出上述两种组态均具有较强的可靠性。

表5 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的组态

在组态1中，以养老服务需求和非养老服务业规模两个变量作为核心条件，地方政府政策和现代服务业发展水平两个变量为边缘条件的条件组合能够充分促进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这类条件组合可以命名为养老服务需求主导下地方政府政策助力与现代服务业协同发展型，它反映出较高养老服务需求和较低养老服务业规模在产业发展中的核心地位，同时地方政府有关养老服务业政策支持和现代服务业的联动发展形成边缘条件与养老服务需求匹配，能够促进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属于这一类高质量发展组态的典型城市包括合肥市和黄山市。以黄山市为例，根据本文研究数据可以看出，该地养老服务需求排名中等偏上（第6名），地方政府政策支持排名最高（第1名），现代服务业发展水平靠前（第2名），而其养老服务业规模则靠后（第16 名），反映出该地基于养老服务需求，通过政府出台相关支持政策和现代服务业内部行业之间的相互融合联动发展为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提供了外部保障，使得产业有了较高质量发展。该地养老服务业发展过程中的要素组合特征符合组态1的典型特征。

在组态2中，以养老服务需求和地方政府政策两个变量作为核心条件，养老服务业人才供给和非养老服务业规模两个变量作为边缘条件的条件组合能够充分促进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这类条件组合可以命名为养老服务需求和地方政府政策共同主导下产业人才驱动型组态，它反映出较高养老服务需求和较强的地方政府有关养老服务业支持政策在产业高质量发展中的核心地位，同时较高水平养老服务业人才（特别是护理人员）供给形成边缘条件与服务需求和地方政府政策匹配，可以促进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而现代服务业发展水平与产业发展无关。属于这一类高质量发展组态的典型代表有合肥市、芜湖市。以合肥市为例，根据本文研究数据可以看出，该地养老服务需求排名靠前（第2 名），地方政府政策支持排名中等偏上（第3 名），养老服务业人才供给排名最高（第1名），而其养老服务业规模则靠后（第11 名），反映出该地基于养老服务需求和地方政府政策支持，通过扩大养老服务业专业人才的供给为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提供了外围保障，使得产业有了较高发展。该地养老服务业发展过程中的要素组合特征符合组态2的典型特征。

（四）养老服务业非高质量发展的组态分析

由于定性比较分析中的因果关系具有非对称性，因此不能根据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的组态直接得出非高质量发展的组态，需要重新采用定性比较分析法对前因条件变量进行分析得出养老服务业非高质量发展的组态。表6表明，导致养老服务业非高质量发展的组态共有2种。这2种组态的一致性水平分别为0.958和0.946，总体一致性为0.943，均超过0.8，反映出上述两种组态有着较强的可靠性。

表6 养老服务业非高质量发展的组态

在组态1a中，以非养老服务需求和养老服务业人才供给两个变量作为核心条件，非地方政府政策为边缘条件的条件组合构成养老服务业非高质量发展的充分条件。这类条件组合反映出导致养老服务业非高质量发展的核心原因是在发展过程中养老服务需求较弱，但养老服务业人才供给能力较强，同时处于产业外部的地方政府相关产业政策支持力度较弱。属于这一类非高质量发展组态的典型代表有阜阳市、蚌埠市、宿州市和安庆市。以阜阳市为例，根据本文研究数据可以看出，该地养老服务需求排名靠后（第15名），地方政府政策支持排名靠后（并列第8 名），但养老服务业人才供给排名靠前（第2名），反映出该地在发展养老服务业过程中尽管存在大量的产业人才供给，但缺乏养老服务需求，同时政府出台相关政策的支持力度较弱，使得养老服务业未能形成高质量发展。该地养老服务业发展过程中的要素组合特征符合组态1a的典型特征。

在组态1b中，其核心条件与组态1a相同，而养老服务业规模和现代服务业发展水平两个变量作为边缘条件的条件组合构成了导致养老服务业非高质量发展的充分条件。这类条件组合反映出导致养老服务业非高质量发展的核心原因是在发展过程中较低的养老服务需求水平，但养老服务业人才供给充裕，同时配之以高水平的现代服务业发展和高水平养老服务业规模。属于这一类非高质量发展组态的典型代表是处于皖北地区的亳州市和宿州市。以亳州市为例，根据本文研究数据可以看出，该市养老服务需求排名最低（第16名），但养老服务业人才供给排名靠前（第4名），现代服务业发展水平排名靠前（第4名），养老服务业规模排名靠前（第6位），反映出该地尽管在养老服务业人才供给、现代服务业发展水平和养老服务业规模方面表现较好，但养老需求水平差，使得亳州市养老服务业呈现出非高质量发展状态。该地养老服务业发展过程中的要素组合特征符合组态1b的典型特征。

（五）稳健性检验

为了保证研究结果具有适度普适性（李永发，2020）[52]，本文对促进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的组态进行稳健性检验。①借鉴Guptaet al（.2020）[56]的做法，将PRI 一致性从0.7 调整到0.65 后再次进行定性比较分析，得出的组态与现有组态基本一致；②借鉴杜运周等（2022）[57]的做法，在对变量进行校准时将完全隶属点和完全不隶属点两个锚点的位置调整为第90百分位数和第10百分位数后进行重新校准，得出的组态与现有组态基本一致。基于上述稳健性检验结果有理由认为本文研究结果具有较强的稳健性。

六、结论与建议

如何通过优化影响因素的条件组合构建推动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的组态有着重要的理论要求和现实需要。本文基于安徽省养老服务业相关案例数据，利用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法（fsQCA）讨论了推动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的多种组态。研究发现，安徽省养老服务需求、养老服务业规模、养老服务业人才供给、地方政府政策和现代服务业发展水平作为单个因素并不构成推动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的必要条件，但养老服务需求和地方政府政策对促进产业发展起着更普适的作用，同时养老服务业规模在促进产业高质量发展中发挥的作用不显著。

本文研究发现有两种组态可以推动安徽省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它们分别代表了不同地方根据自身的特点，通过现代服务业内部细分产业的联动发展或依靠养老服务业人才供给高质量发展当地养老服务业，体现了各地在促进产业发展过程中的路径差异。需要注意的是，合肥市是唯一能够通过两种组态都能解释的案例，体现出该市在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过程中实现路径的多重等效性。与此同时，低水平养老服务需求和高水平养老服务业人才供给的联合作用在养老服务业非高质量发展中起着核心作用。

根据上述研究结论，本文就如何推动安徽省各地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提出以下三点建议：

第一，以服务需求为导向，通过积极推动养老服务业“供给侧”改革实现其高质量发展。本文研究发现通过单纯的扩大养老服务业规模并不能提升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水平，在实践中部分养老机构入住率低能够很好地佐证这一点。养老服务业在发展过程中需要明确养老服务市场中的各项需求，通过与现代服务业内部细分产业的联动发展形成供给的多样化，促进养老服务业供给能够与市场需求相匹配，形成有效供给，提升产业整体水平。

第二，增加对养老服务业人才的供给。当前制约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因素是行业专业人才的短缺，组态2反映出基于养老服务需求和政府政策引领下，通过专业人才的供给能够推动产业高质量发展。因此，在实践中安徽省各地需要重视扩充养老服务业专业人才数量。各地在行业人才储备上，一方面利用本地教育资源培养出更多的专业人才，另一方面也可以通过各种优惠政策和福利吸引外地人才为当地养老服务业的发展服务。通过对比养老服务业非高质量发展的组态发现，行业中专业人才的供给应当与当地养老服务市场需求相匹配，注意引导专业人才的合理流动，使之更好地促进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

第三，各地需因地制宜选择不同路径推动当地养老服务产业高质量发展。安徽省16地市在经济社会发展水平上存在较大差异，因此不必按照相同的路径发展本地养老服务业。地方政府在基于当地养老服务市场需求的基础上，结合自身情况做好养老服务业产业规划，出台适应本地情况的产业政策，引领当地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避免过分依赖单个因素在养老服务业高质量发展中所起到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