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东瑞
摘 要:以往的研究多是从形态句法的角度来阐述“幸而”的词汇化,而相对忽视了语义语用层面的分析。基于语法化环境理论,通过梳理“幸而”语法化过程所经历的四个连续环境,明确其“幸亏”义是源于临界环境的语用推理。非句法结构经历了从词汇化到语法化的非同步演变,可以将词汇化过程融入到语法化的描写体系中来。
关键词:“幸而”;语法化环境理论;非结构;语用推理;非同步演变
一、引言
“幸而”是现代汉语中的一个语气副词,表示由于偶然出现的有利条件而避免了某种不利的事情。《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对它的释义是:“幸亏:~及时消除了隐患,否则后果不堪设想。”[1](P1469)《现代汉语八百词》将它释为:“同‘幸亏。多用于书面语。”[2](P586)两部辞书的解释基本一致。学界普遍认为,“幸而”是由形容词“幸”和连词“而”跨层演变而来的。所谓“跨层结构”,亦称非句法结构(以下简称“非结构”),是指线性序列中的两个构素既没有形态句法关系,也没有语义相关性,最终实现跨层成词。
词汇化和语法化的边界并非泾渭分明,非结构的演变既涉及词汇化也涉及语法化。通过对相关文献的考察,可以发现,以往的研究多是从形态句法的角度来阐述“幸而”的词汇化,在一定程度上忽视了语义语用层面的分析,对副词“幸而”的语义来源、虚化过程的解释偏弱。有鉴于此,本文采用形态句法和语义语用相结合的研究方法,基于语法化环境等相关理论,以语法化为主视角,进一步探究“幸而”的来源及实现方式。
二、从语法化环境理论看“幸而”的演变过程
早期的语法化理论只关注语法化项,语法化被定义为一个词汇性成分到功能性成分或者功能性成分获取更多功能的渐变过程。不过,语法化过程中发生变化的不仅是语法化项,它所在的环境也发生了变化。Heine[3]和Diewald[4]均认为,语法化发生在特定的语法化环境中,语法化项和语法化环境处于一种共变关系。这种语法化的连续环境分别被描述为“起始环境—桥梁环境—转换环境—习用化环境”和“非典型环境—临界环境—孤立环境”。彭睿对以上两位学者的观点予以综合,提供了更具解释力的版本[5],也是本文所采用的理论框架。具体如表1所示:
在语法化连续环境中,临界环境是语法化的关键,该子环境会产生语用推理条件,是分析语法化的重要依据。下面,我们就沿着这一理论思路,力求展现“幸而”语法化演变的全过程。
(一)“幸而”的非典型环境
非典型环境是语法化尚未发生的环境,源义是现阶段的唯一解释。就“幸而”来说,先秦两汉时期是其非典型环境,它通常出现在“S主语+幸而VP”这一连动结构中,表示某人/某物因为幸运从而达成某个有利结果。通过对语料的考察,可以发现,“幸而”所在的句子经历了一个从非现实性到现实性的用法转变。这里的“现实性”是指现实世界已经或正在发生的事情,它主要用来描述已经或正在发生的现实情境,并且一般与直接感知相关联。“非现实性”则是指可能世界中可能发生或假设发生的事情,它主要用来描述只在想象中出现和感知的情境。例如:
(1)叔向曰:“秦、晋不和久矣,今日之事幸而集,子孙飨之。不集,三军之士暴骨……”(《国语·晋语八》)
(2)曾元曰:“夫子之病革矣,不可以变,幸而至于旦,请敬易之。”(《礼记·檀弓上》)
(3)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其有不合者,仰而思之,夜以继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孟子·离娄下》)
以上三例均是假设性非现实句,其中的“幸而VP”都属于连动结构,整句表达“如果幸运从而达成某个有利结果”。如例(1)中,叔向在说这句话时,“今日之事”(指秦、晋签订盟约)还没发生,成不成功尚未可知。例(3)中,“幸而得之”对应“仰而思之”,在形式上也证明了“幸而VP”属于连动结构。
(4)且异姓负强而动者,汉已幸而胜之矣,又不易其所以然,同姓袭是迹而处,骨肉相动,又既有征矣。(西汉贾谊《新书·制不定》)
(5)良曰:“始臣起下邳,与上会留,此天以臣授陛下。陛下用臣计,幸而时中,臣愿封留足矣,不敢当三万户。”(《史记·留侯世家》)
(6)俄而,家果失火,邻里共救之,幸而得息。于是杀牛置酒,谢其邻人。(《汉书·霍光传》)
以上三例均是现实句用法,其中的“幸而VP”同样属于连动结构。值得注意的是,前句中往往會叙述不利情况的发生,例(4)中是异姓强大,例(6)中是家里失火。可以说,现实句中的“幸而”通常会出现在这样一种环境中:A,(某人/某物)幸而VP。A句表示不利情况,但某人或某物因为幸运从而达成有利结果,连词“而”前后两部分具有因果关系。同时,它也可以表示事件的结果出乎说话人意料,如例(5)中,张良以自己计策运气好为理由而辞谢刘邦封赏,整个句子隐含了说话人的庆幸之意。总之,副词“幸而”表达对已然事件的庆幸,不具备非现实性的情态特征,因此,现实句用法是它真正的源头环境。
(二)“幸而”的临界环境
临界环境以语用推理条件为本质特征,语法化项从源义推理出目标义。非典型环境中的“幸而”已经具备了向副词演变的语义基础和句法位置,只要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就有实现重新分析的可能。例如:
(7)今王愿封公子,百官持职,群臣效忠,曰:“公子无功不当封。”……且太后与王幸而在,故公子贵;太后千秋之后,王弃国家,而太子即位,公子贱于布衣。(《战国策·燕策二》)
(8)轨既死,帝谓崔浩曰:“吾过上党,父老皆曰:公孙轨为将,受货纵贼,使至今余奸不除,轨之罪也……轨幸而早死,至今在者,吾必族诛之。”(《北史·公孙轨传》)
(9)我心念旧,不能再见,愤恨莫已。遂持巾于宅后桑林自缢,为虎所取,幸而遇君,今犹未损。(唐代戴孚《广异记·勤自励》)
上述例句均存在两种解读方式。例(7)中的“且太后与王幸而在,故公子贵”,既可以解读为“太后与王因为幸运从而健在,所以公子贵”,也可以解读为“幸亏太后与王健在,公子才贵”。例(8)中的“幸而早死”,既可以解读为“公孙轨因为幸运所以死得早”,也可以解读为“幸亏公孙轨死得早”。例(9)中的“幸而”,既可以理解为源义“幸运(从而得到有利结果)”,也可以理解为目标义“幸亏”。其中,表示“幸亏”的句义可以分解为:1.存在一个不利现象A;2.出现一个有利结果C;3.有利结果C的出现是由于“幸而”引导的既存事实B。
新的句法语义环境诱发了“幸亏”义的产生,语法化的驱动力是语用推理。“幸而VP”原本表达单一因果事件;当强调整个因果事件带来的有利影响C时,“幸而”便出现在连续因果事件中,“幸而VP”整体看作是C发生的条件或原因,其中,VP是直接原因。C是语义表达的重点,VP和C之间的因果关系自然得到强化,“幸而”和VP之间的因果关系相对弱化。其结果是:“幸而”既可以理解为VP发生的原因,也可以理解为强调VP存在的庆幸语气,从“幸运”义产生“幸亏”义,实现向副词的功能偏移。这一语用推理过程可以描述为:不利情况A,(某人/某物)因为幸运所以达成有利条件B,从而出现了有利结果C→不利情况A,幸亏存在客观有利条件B,从而出现了有利结果C。
(三)“幸而”的孤立环境
在孤立环境中,目标义取代源义,成为该语境下词项的唯一解释。宋代是“幸而”的孤立环境,例如:
(10)然而风霜兵火,湮沦摩灭,散弃于山崖墟莽之间未尝收拾者,由世之好者少也。幸而有好之者,又其力或不足,故仅得其一二,而不能使其聚也。(北宋欧阳修《文忠集·集古录目序》)
(11)光武之兴,虽文武之略,足以鼓舞一世,而不知用人之长以济其所不足。幸而子孙皆贤,权在人主,故其害不见。(北宋苏辙《栾城后集·汉光武下》)
(12)辙曰:“熙河帅臣辄敢生事,奏乞不守诚信,乘西人抽兵之际,移筑堡寨……幸而朝廷知其非而不许,若不加诘责,帅臣必自以为是,生事不已,或复再有陈乞。”(北宋苏辙《龙川略志》卷六)
(13)其贼尚以枪入麦中捞揽,幸而小底不曾啼,遂无事。(南宋黎靖德《朱子语类》卷一百三十八)
上述例句無论是形式还是意义,“幸而”只能视作副词。值得注意的是,搭配项类型往往随着语法化的深入而发生变化,这些例句中“幸而”的搭配项由词和短语扩充到小句。其中,例(10)是“有NP”结构,例(11)~例(13)均是主谓句。从形式上看,搭配项的音节扩张导致“幸而+小句”难以再分析为连动结构,“幸而”的句法地位逐渐丧失。同时,在意义上也发生新的变化。临界环境中“幸而VP”的主语非常明确,而上述例句中“幸”的语义指向不清,“幸而VP”难以补出主语。如例(10)是说欧阳修收集金石铭文,“幸而有好之者”中的“幸”并不指向他本人,语境中也难以补出句子主语。其余各例“幸而”也只能作“幸亏”义解释,“幸”的所指复杂难辨。
从语法化项来看,语法化是一个紧缩的过程;而从语法化环境来看,语法化又是一个扩展的过程。Himmelmann曾运用三个层面的扩展来概括语法化环境的变化,即搭配项类型扩展、句法环境扩展和语义语用环境扩展。他特别指出,语义语用环境扩展是语法化过程的核心特征[6],其主要理由就是另外两种变化未必能够发生。“幸而”的扩展效应表现为:1.搭配项类型从从词和短语扩充到句子;2.句法环境从连动结构的论元转移到小句的“修饰性—连接性”成分;3.语义语用环境经历了从单一因果事件到庆幸义因果事件的语篇扩展。
(四)“幸而”的习用化环境
习用化是语法化演变的最后阶段,此时词项会经历一个长期的使用过程,并逐渐产生一些新的用法。就“幸而”来说,它在获得副词功能后继续演进,句法环境进一步扩展,这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C句脱落和B句前景化;二是发展出句外副词用法。
1.C句脱落和B句前景化
在原有构式“A,幸而B,C”的基础上,C句可以脱落,形成“A,幸而B”结构。例如:
(14)次日,老孙与沙僧跟寻,亦被衔去。老孙被他捆打无数,幸而弄法走了。他们正在彼处受罪。(明代吴承恩《西游记》第九十回)
(15)宝玉自知这话说的造次了,后悔不来,登时脸上红胀起来,低着头不敢则一声。幸而屋里没人。林黛玉直瞪瞪的瞅了他半天,气的一声儿也说不出来。(清代曹雪芹《红楼梦》第三十回)
(16)不想袖子一带,把双筷子拐在地下,把盅酒也拐倒了,洒了一桌子,幸而那盅子不曾掉在地下。仆妇们连忙上前拣筷子擦桌子,重新斟酒,闹成一团。(清代文康《儿女英雄传》第二十九回)
可以说,C句的脱落与语言的经济性有关。事件结果通常是信息传递的重点,但当事件结果可以从语境中推导出来时,说话人出于省力的目的便不必明说,即语用上不过量。同时,实现转危为安的必要条件成为说话人想要传递的重要信息。如在例(16)中,说话人只需强调酒盅未曾掉地就可以传递酒盅不需要擦拭的事件结果。
2.句外副词用法
“幸而”还发展出句外副词的用法,和B句在形式上脱离。例如:
(19)我时时留神,处处留神,还老嫌不能应付过去。幸而,有几个真朋友,象庞院长,于处长,马军长什么的,都是我父亲的老友,拿我当亲女儿似的对待。(老舍《四世同堂》)
(20)但是,这次,他暴露得太厉害了,狡猾的特务已经看准了他,有几个家伙轮流地跟踪着他。幸而,他又机警地甩开了这些尾巴,跑到林道静这儿来。(杨沫《青春之歌》)
(21)我突有一种中年老暮、人生如逝的感觉。幸而,眼前的老树上还有几根枝干和青条在寒风中坚挺着,像在期盼着一个更好的来春。(《人民日报》,1995-05-01)
可以看出,“幸而”从句内发展到句外与主观性表达有关。沈家煊指出,“主观性”是指说话人在话语中总是含有自我的表现成分,说出一段话的同时表明自己的立场、态度和情感,在话语中留下自我的印记[7]。“幸而”引导一个客观存在的有利条件,但这种客观是经由说话人判断的,很容易带上个人的主观看法。例(21)中,正因为内心受到强烈触动,说话人才觉得老树的坚韧鼓舞了自己。在语言交际的互动过程中,“幸而”的独用有助于听话人快速理解说话人的感受。例(19)中,说话人的遭遇令人心生痛惜之情,“幸而”话锋一转,又带给听话人一丝慰藉。可以说,“幸而”的主观性孕育出交互主观性,正如方梅所言,独用副词会发生表达功能的偏移,意义偏向于主观性的解读,在其基本词汇意义之外,增加了行为解读,用于评价或者请求、建议等互动行为[8]。这种互动功能使“幸而”具备了连接和推动话轮的作用,逐渐向话语标记靠拢。
三、从非结构演变机制看“幸而”的实现方式
关于词汇化和语法化的争议颇多,二者之间存在一些中间地带,非结构的演变便是其中之一。如果聚焦于非结构跨层成词,就是词汇化;如果聚焦于非结构虚化结果,就是语法化。視角的不同会造成研究上的侧重,在具体研究中假若只顾一端,则会造成对语言现象的解释力不足。上述问题的困境是在于没有形成有效的理论整合,把词汇化和语法化的关系看成是对立甚至是毫不相干的。不少学者注意到词汇化和语法化以某种方式相关联,Lehmann指出,语法化和词汇化具有相似性和关联性,词汇化是结构式发生语法化的第一步[9]。Briton & Traugott认为,词汇化和语法化所体现的词汇性和语法性是一个整合的连续统[10]。就此而言,更为合理的看法是:非结构经历了一个非同步演变,词汇化和语法化并非同时起作用,而是先发生词汇化,后发生语法化。
(一)非结构“幸而”的词汇化
非结构的词汇化是其语法化的前提,这是由语法化项本身的自足性所决定的。语法化是一个外部条件(临界环境)和内部依据(词汇语义属性)相互作用的语用推理过程,因此,语法化项必须具有自足的语义特征。非结构在临界环境前会经历一个获取词汇地位的过程,并受到以下因素的影响:
1.组块化
非结构构素由松散的跨层语串演变成相对稳定的整体,主要表现为两点:第一,组块化是由高频率使用而引发的一种心理和认知效应。形容词“幸”和连词“而”呈线性排列,因高频共现,激活了主体的完形认知,“幸而”被人脑整体加工。第二,双音化促成了“幸而”的组块化。双音化是汉语词汇演变的重要机制,非结构“幸而”通常出现在四字句“幸而VP”中,韵律上的“幸而/VP”会向句法上的“幸/而/VP”施压。
2.转喻机制
转喻是一种常见的认知机制,即用部分去代替整体。非结构的演变发生在特定的构式环境中,构式包含常项和变项,作为常项的非结构相对稳定和显著,因此,可以激活整个构式。其结果是,非结构可以通过和构式之间的对应关系,获取构式义作为自身语义,实现对语境的吸收。组块“幸而”作为“幸而VP”的构式常项,能够将整个构式义转喻为自身词汇义,即“幸运(从而得到某个有利结果)”。可以看出,“幸而”在构式中的赋义并不明显,其语义基本源于构素“幸”。刘红妮进一步指出,非结构的赋义化不能忽视其构素的语义贡献,非结构的语义来源是构素义和构式义的双重整合[11]。
3.句法演变
句法演变对词汇化的影响至关重要。梅广指出,上古汉语是一种以并列为结构主体的语言,中古以降,汉语变成一种以主从为结构主体的语言[12]。“而”字的使用降低、功能改变并最终在口语中消失,是汉语语法史上一个重要现象,这在上古汉语到中古汉语转型过程中起到了标杆作用。并列连词“而”的衰落使其并入到形容词中,融合成一个内部不可分析的整体。刘红妮将这类现象的过程和结果称为“介词并入”和“赋缀化”[13]。
4.结构简化
用更少的形式来表达更多的内容是语言经济性原则的要求,形式上表现为尽量用较少的词汇、较简单的结构和无标记度的单位。“幸/而/VP”和“幸而/VP”同为表达因果事件的连动结构,但前者词汇量多、结构较复杂、有标记词“而”,后者的结构占优和“幸而”的成词有很大关系。结构简化与非结构的演变具有密切联系,影响了非结构词汇化和语法化的整个过程。
(二)形容词“幸而”的语法化
非结构获取词汇地位后,具备了发生语法化的内部基础。随着句法语义环境的扩展,形容词“幸而”出现在临界环境中,并发生语用推理,从“幸运”义产生“幸亏”义,重新分析为语气副词。和词汇化阶段不同的是,语义语用因素是该阶段的核心特征,语用推理环境对语法化的影响至关重要。副词“幸而”的实现过程为:幸(形容词)/而/VP→幸而(形容词)/VP→幸而(副词)/VP。
四、结语
通过描述“幸而”由非结构到语气副词的语法化演变,我们意在说明:语法化发生在特定的语法化环境中,语法化研究要重视语义语用特征的分析。“幸而”原本在连动结构中表示单一因果事件,随着句法语义环境的扩展,“幸而”出现在“A,幸而B,C”环境中,表示一个复合因果事件;当构式可以理解为“由于‘幸而引导的客观事实B补救了不利局面A,从而出现有利结果C”时,“幸而”开始向副词发展。此后,“幸而”语气副词的用法逐渐确定,并在习用化过程中产生新的用法。非结构经历了一个非同步演变,词汇化和语法化并非同时起作用,而是先发生词汇化,后发生语法化。在具体研究中,我们把“幸而”的词汇化过程融入到语法化的描写体系,着重分析其语法化过程。总之,非结构的演变十分复杂,重形式而轻意义的研究方法是值得商榷的。
参考文献:
[1]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Z].北京:商务印书馆,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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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梅广.迎接一个考证学和语言学结合的汉语语法史研究新局面[A].何大安.古今通塞:汉语的历史与发展[C].台北:“中央研究院”语言学研究所筹备处,2003.
[13]刘红妮.汉语非句法结构的词汇化[D].上海:上海师范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09.
The Source and Implementation of the Modal Adverb “Xinger(幸而)”
——Based on Theory of Grammaticalization Context
Xu Dongrui
(School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Beijing Language and Culture University, Beijing 100083, China)
Abstract:Previous studies have mostly explained the lexicalization of “xinger(幸而)”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morphology and syntax, neglecting the analysis of semantics and pragmatics. Based on the theory of grammaticalized context, by sorting out the four consecutive environments experienced by the grammaticalization of “xinger(幸而)”, it is clarified that the meaning of “fortunate” originates from the pragmatic inference of critical environments. Non structure has undergone a non synchronous evolution from lexicalization to grammaticalization, and lexicalization process can be integrated into the description system of grammaticalization.
Key words:“xinger(幸而)”;grammaticalization context;non syntactic structure;pragmatic reasoning;non synchronous evolu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