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儿童游戏空间建设的经验及启示

韩波 孙永霞

随着城市化进程愈加快速，儿童的游戏空间急剧减少，对儿童游戏产生了严重制约。适宜的儿童游戏空间是儿童友好城市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儿童美好生活应有之义。因此，我们要在政府高度重视儿童友好城市建设的背景下，积极探索建设符合儿童需要的游戏空间。英国从20世纪初开始关注城市中的儿童游戏空间建设，已经产生了一系列较为成熟的实践与研究成果。作为他山之石，英国城市儿童游戏空间建设的政策与实践可为我们提供借鉴与启示。

一、英国重视游戏空间建设的背景

英国的研究报告指出：在过去的30年里，儿童的游戏模式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生了变化，儿童在户外游戏的时间显著下降。在整个英国：59%的儿童从不离开他们的花园在无人监督的情况下游戏；99.8%的父母认为游戏有益且重要，但50%的父母不会让儿童在无人监督的情况下进行户外游戏。大多数儿童（81%）表示更喜欢在户外游戏，而不是在室内看电视或玩电脑。还有67%的儿童表示更喜欢无组织的自由游戏。[1]

有许多因素阻止了儿童的户外游戏，其中缺乏合适的游戏空间是重要的影响因素。对健康和安全问题的过度关注导致现有的游戏设施平淡无奇，很少有机会让儿童伸展身体、挑战自我。为此，英国积极探索如何为幼儿提供高质量的户外体验活动，倡导为幼儿的游戏提供有趣和富有挑战性的游戏空间。

二、英国儿童游戏空间建设的经验

（一）政策引领：各地区均积极发布游戏政策，以保障游戏空间建设

英国各地政府陆续出台游戏政策文件，强调保障儿童游戏空间的重要性，并提出具体实施策略。

威尔士政府2002年发布游戏政策，确保所有儿童都能获得丰富的游戏环境，免受不适当的风险并充满挑战，从而为儿童提供通过自由选择的游戏探索自己和世界的机会。[2]因为认识到现代社会对儿童生活的影响严重限制了他们自由游戏的机会，并导致了一般环境中游戏机会的匮乏，威尔士政府致力于鼓励创造高质量的“补偿性”游戏，这种游戏对威尔士的所有儿童来说都是适当的、在地的、刺激的和具有挑战性的。

苏格兰政府2013 年出版了《苏格兰的游戏战略：我们的愿景》，旨在改善所有儿童和青少年的游戏体验，确保所有儿童和年轻人都能在一系列提供多样性、冒险性和挑战性的环境中获得游戏机会。[3]苏格兰政府希望儿童能够自由且安全地游戏，同时学会管理风险，根据自己的年龄、阶段、能力和偏好选择在哪里、如何和何时游戏。英格兰政府还提出了五个总体行动领域，以改善所有儿童的游戏空间：更多的游戏场所，响应儿童对各个区域高品质游戏空间的需求；支持整个童年的游戏，通过各种环境为所有年龄的儿童改善供给；安全游戏，提供安全、可访问的和儿童游戏的冒险场所；爱幼社区，让社区参与，让儿童参与决策；将游戏嵌入地方优先事项，确保每个地方的领导力和有效交付。[4]

北爱尔兰政府也陆续出台相关游戏政策和法规，如《游戏和休闲政策》 （Play & Leisure Policy） 《儿童服务合作法案》（Childrens Services Co-operation Act）《儿童和青少年游戏战略计划》（Children & YP Strategic Plan）等，保障儿童游戏空间的建设。北爱尔兰政府要求将游戏空间嵌入新兴的社区规划中；社区可以充分利用学校开展游戏；支持父母、照料者和社区团体带儿童在街头和社区游戏；开放娱乐空间、公园和公共空间。[5]

（二）研究支撑：学者们的专业研究为游戏空间建设提供指导

英国的专业研究者积极关注游戏空间问题，对此展开了诸多研究，为游戏空间建设提供了思想上的引领。海伦·托维（2007）在《户外游戏：空间和场所、风险和挑战》一书中探讨了户外游戏空间和场所、风险及挑战的问题，她指出：儿童户外游戏环境的基本特征是非中性，充满事物、事件和意义，以及动态变化。她鼓励从业者与儿童一起工作，以丰富多样的方式提供高质量的户外学习体验。[6]特蕾莎（2007）在《户外游戏环境：为儿童创造空间实用指南》中指出：开发游戏环境，从而为儿童创造空间，从本质上来说是合作的。只有当一个环境被儿童用来游戏时，它才会变成一个游戏的空间，任何强迫都不会使一个儿童去享受一个不支持它的空间。[7]《为游戏而设计：创建成功的游戏空间指南》提出创设成功游戏空间的10个原则：增强其设置；在最好的位置；接近自然；用不同的方式使用；残疾儿童和非残疾儿童一起游戏；受到社区喜爱；所有年龄的儿童一起游戏；儿童们可以在这里伸展身体、全方位挑战自我；保持游戏价值和环境可持续性；随着儿童的成长而发展。[8]

此外，在新童年社会学的影响下，英国研究者纷纷从儿童的视角开展游戏空间研究。他们采用儿童参与的研究方法聚焦儿童在游戏空间的体验，基于儿童立场寻求游戏空间支持的具体路径。英国研究者还积极采用混合研究方法给予儿童参与和表达的机会，重视儿童的意见在游戏空间创设中的作用。例如在2005年的一项有关户外游戏场地的研究中，克拉克试图了解儿童对于他们的户外游戏场地的体验和看法，以此作为户外游戏场地改造的起点。在这项涉及28个3～4岁儿童的研究中，克拉克综合采用了7种方法去了解儿童的体验和看法，包括观察、儿童访谈、照片和图书制作、旅行、制作地图、访谈、魔毯 （magic carpet）。[9]

（三）实践落实：专业化游戏组织通过游戏项目推进游戏空间建设

英国各个地区都有專业化游戏组织帮助推进游戏空间建设。威尔士游戏组织的名称是Play Wales，苏格兰游戏组织的名称是Play Scotland，英格兰游戏组织的名称是Play England，北爱尔兰游戏组织名称为PlayBoard NI。它们均是独立的慈善机构，积极推进各种游戏项目以促进游戏空间的建设。

威尔士游戏组织正在推进的是社区游戏大使项目，项目通过与当地人合作建立游戏行动小组，促进社区成为更好的儿童游戏场所。[10]该项目支持14～19岁的年轻人通过培训成为志愿社区游戏大使，大使与社区成员建立联系，在当地创造丰富多彩的游戏机会。苏格兰游戏组织积极推广“玩得好”（Play Well）项目。[11]该项目旨在调查如何支持父母和照顾者，以帮助他们的孩子通过游戏实现健康成长和学习，从而使家庭成为良好的游戏空间。英格兰游戏组织积极推进冒险游乐场项目。[12]冒险游乐场是为儿童提供的专门游戏空间，是一种独特的开放性游戏设施，儿童通过参与各种游戏比如创建营地，巢穴和其他自制建筑，种植植物和蔬菜，生火和烹饪，结交和结识朋友来享受他们的童年。在冒险乐园中，儿童自己学习如何应对挑战和风险，并建立应对生活挑战所需的韧性。冒险游乐场很受儿童的欢迎，因为它们是有趣和令人兴奋的空间，充满了各种可能性。北爱尔兰游戏组织最近在推广的项目是“游戏很重要”项目，它是由早期干预转化计划（EITP）资助的一个项目。[13]它旨在确保政策制定者、从业者和父母明白，游戏是儿童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每个儿童健康成长的必要条件。它致力于支持、影响和促进公共游戏空间中的游戏。该项目通过游戏消息传递活动提炼一些关键游戏信息，促进公共游戏空间成为适宜的儿童游戏空间。

三、對我国城市儿童游戏空间建设的启示

（一）政策方面：出台游戏空间建设的政策，将儿童参与纳入其中

儿童游戏空间是儿童友好空间的重要组成部分，各级政府可以通过游戏政策引领并承诺为儿童创造适宜的游戏空间，以充分实现儿童的游戏权。借鉴英国的游戏政策经验，我国各级政府可以出台《儿童游戏战略》《儿童游戏空间建设指南》《各类型儿童游戏空间建设工具包》等系列法律法规和政策文件，为儿童游戏空间建设提供政策指引。在政策的制定过程中，将儿童参与作为政策制定的重要环节，从而保证儿童游戏政策是真正适宜儿童的富有生命力和影响力的文本。儿童在制定法律和政策、设计和评估影响他们的服务和设施方面拥有发言权非常重要。所有人，无论多么年轻，都有权成为自己生活的参与者，有权影响自己的命运，有权参与创造自己的环境，有权做出选择，有权让自己的观点得到尊重和重视。参与是儿童影响决策的过程，决策影响他们的生活，带来积极的变化。我们也要相信儿童可以在游戏空间的政策制定和实施方面发挥重要作用。

（二）研究方面：将儿童的游戏空间体验和游戏需求作为重要出发点

近年来，国内越来越多的学者和机构重视儿童游戏空间的研究，但很多相关研究偏理论阐释或是简单的经验总结，这些研究对于促进游戏空间建设的作用有限。因此，我国研究者应借鉴英国的研究经验，转变研究范式，从儿童视角出发去研究儿童游戏空间问题。研究者需要从实践出发，通过一系列实证研究了解本土儿童的游戏空间需求。在研究过程中，研究者宜着眼于儿童对游戏空间的探索、利用和创造，重点关注儿童作为社会建构者和能动者的地位、儿童真实的游戏空间体验、儿童对其游戏空间的独特认识和主动创造等问题。研究者要倾听儿童对游戏空间的想法，基于儿童的视角审视游戏空间，这样的研究结果有利于为儿童游戏空间建设实践提供支持。

（三）实践方面：专业游戏组织与利益相关者积极落实儿童游戏空间建设

英国各地的专业游戏组织作为游戏空间建设和发展的牵头组织，在儿童游戏空间建设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我们要积极吸取这一经验，充分发挥专业游戏组织的作用。当前，我国民间存在着一些小型的儿童活动志愿者组织，但缺乏地区统一的专业游戏组织。笔者建议未来依托高校学前教育专业资源，建设专业游戏组织。通过专业游戏组织凝聚关心儿童游戏权实现的多方力量，科学规划和持续推进儿童游戏空间建设。实践推进过程中，尤其强调组织中的关键人物如专业游戏工作者的责任。游戏工作者可以创造民主、平等的氛围，同时充分协调各有关部门的贡献，基于项目的方式逐步落实儿童游戏空间建设。没有一个工作或行动方案能够成功地扭转受复杂和根深蒂固的社会问题影响的生活。这将需要在一系列服务方面做出协调一致的长期努力，才能在早期实现转型变革。[14]儿童游戏空间建设并非一蹴而就的事情，实现儿童充分游戏的关键需要利益相关者之间通力合作，他们的活动对儿童的游戏机会和体验都有影响。参与儿童游戏空间设计的大量利益攸关方要求专业人员、决策者和公众之间的重叠部分得到充分整合，并以协作方式开展工作。儿童游戏空间建设应基于平衡的决策，必须采用协作的方法。游戏空间不是成年人可以简单地提供的东西，而是一种共同创造的行为，利益相关者需要以协作的方式与儿童共同创造出高质量的游戏空间。

参考文献

[1] PlayBoard.2016-Play-Symposium-Report[EB/OL].[2022-11-18].https：//www.playboard.org/wp-content/uploads/2016/03/2016-Play-Symposium-Report.pdf.

[2] PlayWales.wales play policy[EB/OL].[2022-11-18].https：//www.playwales.org.uk/eng/walesplaypolicy.

[3] Scottish Government.Play strategy for Scotland： our vision[EB/OL].[2022-11-25]. http：//www.scotland.gov.uk/Publications/2013/06/5675.

[4] PlayEngland.What We Do[EB/OL].[2022-11-18]. https：//www.playengland.org.uk/what-we-do.

[5] PlayBoard.Play Services[EB/OL].[2022-11-25]. https：//www.playboard.org/play-services.

[6] Tovey.Playing Outdoors： Spaces and Places， Risk and Challenge[M]. London：Open University Press，2007.

[7] Casey T.Environments for Outdoor Play： A Practical Guide to Making Space for Children[M]. London：Paul Chapman Publishing， 2007.

[8] Aileen Shackell， Nicola Butler， Phil Doyle，David Ball.Design for play：A guide to creating successful play spaces t[EB/OL].[2023-4-11].https：//webarchive.nationalarchives.gov.uk/ukgwa/20090107233924/http：/dcsf.gov.uk/play/downloads/Design%20for%20Play.pdf.

[9] Clark， A.and Moss， P.Spaces to play， More listening to young children using the Mosaic approach[M].London：National Childrens Bureau， 2005.

[10] PlayWales.community play ambassadors project[EB/OL].[2023-4-11].https：//www.playwales.org.uk/eng/community play ambassador sproject.

[11] PlayScotland.play-well-projec[EB/OL].[2023-4-11].https：//www.playscotland.org/play-well-project.

[12] PlayEngland.what-we-do [EB/OL].[2023-4-11].https：//www.playengland.org.uk/what-we-do.

[13] PlayBoard.play-matters-project[EB/OL].[2023-4-18].https：//www.playboard.org/what-we-do/projects/play-matters-project.

[14] Scottish Government.early-years-framework[EB/OL].[2023-4-22].https：//www.gov.scot/publications/early-years-framework/pages/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