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锁成(上海)
我惊讶这白色的精灵,每天早晨与傍晚,成群结队哗啦啦从广场划过,从屋顶划过,从窗户划过。
有人投食,有人放飞,有地方住宿。它们无须四处觅食,到处借宿。它们只要每天完成飞翔,完成人们对尖顶院墙的美好图腾和心愿。
幸福的,美丽的,因而无忧无虑的。
而此刻,短信显示有快递放在门口,没有敲门,甚至没有脚步声,一切都润物无声,悄无声息。
每天自己觅食,自己喂养自己,却在悄无声息中完成了快速投放,交响了城市的生动和最后一公里的衔接。
一切都那样井然,那样熟悉又那样陌生。
拉开窗帘,我忽然惊艳这白色的放飞,也致敬无名的一步步上下的灰色台阶。
夏天把头埋得很低,就像面前瘪气的车胎。
一只醉了的空酒瓶,尖利的碎末撒了一地,据说是修车人扔的,黑夜没作证。
修车人当然喜欢补胎人越多越好,修车人不过是城市车轮那块黑褐色的胎皮,紧紧贴在滚烫的路面。
事实上,扳手和锉刀越来越少。
修车人习惯蹲在小区门口,进出的旧铃已不是旧铃。
一把锉刀曾经使劲地锉着街沿,靠在路灯下,打气筒有气无力地抽着微雨,零星的硬币在水盆里沉默不语。
或许,要不了几年,在飞驰的城市,再也找不到黑色的尘埃和汗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