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竞连接世界,但也做分隔(上)

2023-08-20 06:30文丨凌
电子竞技 2023年3期
关键词:电子竞技游戏体育

撰 文丨凌 婕

编 辑丨石 翔

引语:

全球范围之内的电子竞技活动,因为不同的语言和社区文化,总给人一种以偏概全的状态。这个内容是在疫情期间开始,疫情接近结束的时候完成的。《电子竞技》杂志的专职撰稿人凌婕,从不同国家和地区位出发,描绘了不同的电竞世界,一个是以欧洲为中心的精英化电竞世界,一个是环太平洋地区构成的大众化电竞世界,这两个世界以不同的路径寻找电竞的未来。有彼此交汇的时刻,也有偶尔的分歧,更多的时候只是按照不同的项目和赛事分别向前。

为此我们把整个内容划分为三个部分。

一是泛欧洲地区,这中间重点写了三个西欧国家,英国、法国和德国,两个北欧国家瑞典和丹麦,以及两个延续欧洲电竞发展理念,注重选手保障、教育、研究和产业基础,探索长线产业发展思维的独联体国家乌克兰和西亚国家沙特。

二是环太平洋地区,这中间重点写了把电竞推给本国相对低收入人群的美国、日本和韩国,在移动互联网红利之下迅速发展,希望逆天改命的东南亚地区国家,以及两个和中国类似,具备一定产业基础和观众人口红利,但缺乏货币化手段的区域越南和拉美。在这片土地,电竞在民众中的风靡程度往往不低,但净值却不高,产业同样相对寡头化,可持续性风险很高。

三是在这个范围之外,由于不同的原因限制,电竞并没有快速发展,但仍然具备很强潜力的南亚、中亚和非洲国家。

电子竞技在当今世界会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又会如何影响全球青年文化的交流和演进我们可能无法马上给出答案,但通过全球不同区位的扫描,我们仍然可以获得一些新的信息和思考。

西欧 体育原教与电子竞技的碰撞

编者:以英法德作为缩影,在很多给予体育足够尊重的国家和地区,电子竞技并不会像在中国一样因为和电子游戏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获得“原罪”。这些每个小镇都有着浓厚体育氛围的西欧国家,反倒是因为电子竞技不够“运动”而对其非常审慎。很多西欧的豪门体育俱乐部在来中国的时候都会提到,他们想要发展电子竞技,他们知道这是拥抱年轻人的方式,可是俱乐部球迷委员会一直无法投票通过。

问题的改变一致COVID-19 带来的全球性停摆,更多习惯了下班去看场比赛的西欧才开始意识到,人对体育的爱好是可以延伸到线上的。而在西欧的大众话语体系之外,其实早在千禧年之前,这里的电子竞技爱好者们就给自己搭建起了一个乐园。不同国家和地区的年轻人不仅在线上,也在线下密切地交流。德国科隆,英国伦敦和法国巴黎都聚集过全世界最优秀的电竞选手。

现如今,大家聊到西欧的电竞会想起法国总统马克龙的发言又或者是欧盟的游戏法案,可实际上,早在2003 年,就有一家法国公司Ligarena 在组织全世界的电竞爱好者们来到法国,当时有37 个国家的358名参赛者,奖金高达15 万欧元。到2006 年,该活动已发展到来自 53 个国家的 547 名合格参与者,奖金达30 万欧元。

欧洲电竞选手的影响力也一直在持续不断,DOTA2 和CS:GO 是当下他们精英电竞内容的基础,欧洲选手总是在全世界各大赛事舞台上展示出自己的想象力和天赋。一方是更多以半职业状态存在的队伍或者组织,这些组织和选手却在持续地积累着成功的方法论,甚至引领着全球电竞技战术的发展。另一方面,在大众话题中,电子竞技是边缘的,是无法被其他体育或者文化活动认可的,这看似相悖,实则充分展示出欧洲本身的开放包容和丰厚的体育底蕴,这恰恰是西欧电竞最大的魅力。

01 法国

法国不说“esports”

2022 年5 月31 日,法兰西学术院(Académie française)要求禁止使用包括“esports”在内的一些游戏相关术语,因为它们都是英语单词,应该把“esports”替换成“jeu video de Competition”。

“我的意思是,不管怎样,éSports 就在那里。”

“法国知道他们对英语做了什么,现在他们害怕我们对他们做同样的事情。”

“魁北克完全明白这一点。”

“我本以为魁北克的语言警察才会做出如此琐碎的事情。”

“魁北克才是法语抵抗英语统治的前线!”

“请注意,法兰西学术院不代表整个法国,他们经常因对英语进行古怪翻译而遭到嘲笑。”

这个1635 年由红衣主教黎塞留的学术机构,主要任务是规范和完善法语,几个世纪以来都在监测着法语的发展。虽然对公众没有约束力而只对政府工作人员有约束力,虽然很多人都只是当成有趣甚至有点搞笑的事情,但这从侧面说明了“esports”确实深入法国社会。

1 法国电竞的面貌

Team Vitality 在2023 年春天拿下了自己的第一个CS:GO Major 冠军,也是CS:GO 项目迭代之前的最后一个Major 冠军。被叫“小蜜蜂”的Team Vitality 在中国也因为明星选手ZywOo 的神奇天赋以及很有亲和力的体态而被观众们喜爱。

Team Vitality 是总部位于法国巴黎的电竞俱乐部,是2013 年Fabien Devide 与Nicolas Maurer 凭借一万欧元启动资金组建的。它以FPS 项目起家,有使命召唤、彩虹六号、CS:GO 等分部。

到了2018 年,其MOBA 项目的英雄联盟分部在世界舞台表现亮眼,不仅双杀卫冕冠军,还给夺冠热门RNG 制造了很大麻烦。这一年,它得到了超两千万欧元的投资,创造了欧洲电竞俱乐部的最高融资数额。

2022 年的前半年里,尽管各个分部没有带来冠军,但“小蜜蜂”可是风头不小。

2022 年4 月23 日,法国总统、总统候选人马克龙穿着印有“小蜜蜂”队名的连帽衫出现在勒图凯投票点。那是一件官方商店售价为35.99 欧元(约人民币254 元)的法国国旗颜色连帽衫,从上到下依次是色调很深的海军蓝、白色与红色,白色部分有两行字,上面用更大字体印着“Team Vitality”,下面则是较小的“PARIS”。

如此特殊的时间点,如此特殊的场合,可以说马克龙想要从年轻群体中获得选票才特意穿上这件连帽衫。他曾在采访里表示,希望法国能够举办大型国际电竞赛事,例如CS:GO 的Major、英雄联盟的全球总决赛、DOTA2的国际邀请赛等。

两天后,马克龙成为20年来首位成功连任的法国总统。又过不到两个月,法国DOTA2 选手Ceb 在推特说自己受到邀请,与马克龙进行会面。历来政客在选举中做出的许诺不能全信,可显然电竞在法国社会里是有点影响力、有点分量的。

法国电子竞技协会与媒体收视监测公司Médiamétrie从2017 年开始量化法国不同类别的玩家和电子竞技爱好者,观察随着时间推移演变来的电竞趋势。2021 年,法国存托银行也开始支持这个项目。

最新版的《法国电竞晴雨表》把法国划分为12 个区域进行采样,以4573 名15 岁及以上的互联网用户为主要样本(代表法国人口),以577 名15 岁及以上、已经熟悉电竞的人为二级样本(不代表法国人口)。

结果表明,2021 年法国有940 万15 岁及以上的互联网用户对电竞感兴趣,比上一年增加了160 万。其中,160 万人只玩电竞游戏(比上一年增加了30 万),520万人只看电竞比赛(比上一年增加了70 万),260 万人既看电竞比赛也玩电竞游戏(比上一年增加了60 万)。

这份调查把电竞观众分为三类,按观看比赛的频次来区分:每月少于一次的有370 万人,减少不明显;每周观看一次到每月一次的有150 万人,增加不明显;每周至少观看一次的有260 万人,比上一年增加了惊人的110 万。

这份调查也把电竞玩家分为三类,只玩游戏而不打排位与比赛的人、打排位而不打比赛的人、过去一年打过比赛的人,这里的“比赛”指没有注册但有组织的比赛。

第一类只玩游戏而不打排位与比赛的人占样本的19.8%,因此外推为970 万法国人,比上一年减少了60 万,性别分布均衡。他们玩得最多的游戏类型是赛车街机类(26%)、射击类(21%)、大逃杀类(18%)、体育模拟类(16%)、格斗类(8%),几乎看不到MOBA。

只有40%的人算是电竞消费者,只有8%的人过去一年参加过现场活动,只有6% 的人过去一周在网上看过电竞比赛。他们主要观看FIFA(32%)、使命召唤(25%)以及堡垒之夜(23%)的比赛,接下来才是英雄联盟(13%)与魔兽世界(7%)。

第二类打排位而不打比赛的人从样本占比外推为270万法国人,跟上一年相比几乎没有变化,仍是由三分之二的男性组成,只是15-34 岁的比例下降了9%,现为57%。他们玩得最多的游戏类型是射击类(29%)、大逃杀类(27%)、体育模拟类(16%),然后是赛车街机类,接着才是MOBA。

其中,电竞消费者比上一年有所增长,占比64%;有14%的人过去一年参加过现场活动;有17%的人过去一周在网上看过电竞比赛。他们会看FIFA(31%)、堡垒之夜(30%)、英雄联盟(22%)、使命召唤(20%)以及火箭联盟(16%)。

第三类过去一年打过比赛的人从样本占比外推为150万法国人,跟上一年相比有所增加,仍是几乎完全由男性组成,15-34 岁占比94%。他们玩得最多的游戏类型,MOBA 无疑是第一(70%),其次是射击类(51%),再次是以火箭联盟为代表的体育街机类(24%)——过去两年,火箭联盟经历了明显增长,形成对比的是他们对大逃杀类项目逐渐失去兴趣。

这类人算是100%的电竞消费者,尽管这一年很少有活动向公众开放,还是有44%的人参加了现场活动,而有81%的人过去一周在网上看过电竞比赛。就像他们所玩的游戏类型一样,他们观看最多的比赛是MOBA 类下的英雄联盟(76%),接下来才是CS:GO(34%)、火箭联盟(26%)、VALORANT(20%)以及任天堂明星大乱斗特别版(13%)。

2 法国电竞不归体育

20 世纪90 年代末,电竞概念开始形成,跟它在其他国家一样,法国电竞发展没有公共机构的参与。直到2010 年后,电竞被越来越多媒体报道,法国公共机构才认可电竞、同电竞有了联系。

虽然现在能说电竞在法国社会有点影响力、有点分量,但它并不是被所有部门接受,比如法国在线游戏监管局(Autorité de Régulation des Jeux En Ligne)以及法国体育部。

谈到国家的电竞发展,首先会联想到的是韩国。在金融危机的大背景下,隶属于韩国文化体育观光部的韩国职业电子竞技协会(KeSPA)成立,依托于政府背景,各大财阀入局,构成了“KeSPA+战队+电视台”的格局,使电竞能够成为一个支柱性的产业。

值得注意的是,韩国电竞的立法并非早期就有,而是近些年来才有专门针对电竞的法律法规,例如2018 年年底《代理游戏处罚法》(关于振兴游戏产业的法律部分修改法律案)通过——此前韩国职业电竞选手假赛入狱其实是按照韩国的《国民体育振兴法》体育项目假赛行为的条目进行处罚的。2019 年的“Griffin 事件”也暴露出韩国对于电竞选手的保护是有法律漏洞的。

在韩国电竞强势的时间里,其实法国走出了不少杰出的电竞选手,比如魔兽争霸3 选手ToD、星际争霸2 选手Lilbow 等,不过那段时间法国电竞并不归于体育。

电竞与体育运动间的界限始终没有得到明确划分,法国体育部并不认为电竞是体育,或者说并不希望电竞被视为是体育,直到现在他们对电竞也没有太多兴趣。随着电竞得到奥委会的认可,他们的态度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恰恰是在法国,最早有了专门针对电竞的法令。

2017 年5 月7 日,关于组织电竞比赛的2017-871法令、关于受薪选手地位的2017-872 法令出台,对合同签约年限、职业选手年龄等进行了明确规范——有些报道总是会说法国政府支持电竞发展,更准确地说,法国体育部外的一些部门支持电竞发展。

2015 年,《数字及电子产品管理法》的发布才使电竞成为被法国政府认可的体育项目,但在里面补充解释写道“政府将尽可能宣传其竞技作用,并为可能的负面影响考虑,进行及时疏导来确保这一领域的经济活力”。

有意思的一点,这个《数字及电子产品管理法》是法国政府参考网民通过网络提交的大量相关提议而给出的指导方针。电竞正是在网上被点赞最多的决议,超过十万人参与,最终使电竞不再是仅供在线博彩的行业而是成为体育项目。

当时主管数字经济的国务秘书表示,电竞产业有权保留特有方式,成为正式项目意味着政府介入。后来,法国政府确实介入了,只是并非通过法国体育部,而是经济和财政部、内政部、劳工部在推动着法国电竞的制度化——上面提到的2017-871 法令是由内政部所监督的,2017-872 法令是由劳工部所监督的,而在经济和财政部的提倡下,法国电子竞技协会成立了。

2016 年,法国政府方面与电竞的“私人参与者”坐在一起开会,根据参与者的说法,“其目的是建立一个法律框架”。法国电子竞技协会受到经济和财政部的管理,其架构为:最上层是有总裁、副总裁以及秘书长的董事会,下面是有12 名民选成员的执行董事会。

这12 名成员是从版权方(包含两个工会)5 人中选出4 名代表,从俱乐部、联赛、主办方、媒体、制造商等60人中选出4 名代表,从职业、半职业、业余选手等3000人中选出4 名代表。可以说,罕见地,选手也能坐上谈判桌。

法国电子竞技协会的主要任务并不是把电竞往体育方向上推,而是定义、限定和量化法国电竞,为行业提供清晰可靠的数据。还有像2015 年《数字及电子产品管理法》补充解释提及的,它要成为对话者,为可能出现的公共问题,比如游戏成瘾等,提出解决方案,对抗那些有害影响。

虽然法国不说esports,但它对电竞做好了准备。

2019 年,法国政府方面发布了2020-2025 年电竞战略。

第一是促进负责任和具有社会价值的电竞实践的发展,简单说是让更包容的电竞成为社会纽带。

第二是支持创建相关培训课程,特别关注高水平选手,为大学前后的高潜力玩家设置适应电竞的培训课程,并且监测电竞培训需求的发展。

第三是实施支持法国电竞玩家发展的政策,包括给电竞行业的参与者提供支持和融资解决方案、鼓励形成结构化和有竞争性的法国电竞产业。

第四是增加法国电竞生态系统对行业参与者和投资者的吸引力,这里最重要的一项应该是使电竞成为2024 年巴黎奥运会和残奥会国家遗产计划的组成部分。

负责介绍2020-2025 年法国电竞战略的官员道:“我们的目标很明确,到 2025 年使法国成为欧洲电竞的领导者,并成为世界上走得最前面的国家之一。”

应该说“小蜜蜂”背后的法国电竞正在给出区别于韩国的另一种发展思路,即一种全面产业规划,从基础抓好电竞发展的指导思想,让法国的电竞在从无到有的过程中走得更稳健。

02 德国

德国分出“eGaming”

前面谈了法国不说“esports”,这里要谈三百多年来与法国有着微妙关系的另一国家——德国。

1 德国电竞的面貌

关于法国电竞的很多数据都能引用法国电子竞技协会发布的最新版《法国电竞晴雨表》内容。就像上次说的,法国电子竞技协会的主要任务并不是把电竞往体育方向上推,而是定义、限定和量化法国电竞,为行业提供清晰可靠的数据。

德国也有类似的机构,只是情况正好相反,很明显的一点就是,它并不热衷于提供行业数据,因此这里只能引用来自第三方的数据。

新冠疫情大流行前的2019 年,普华永道《2020年数字趋势展望:电子竞技》写到“德国是欧洲最大的电竞市场”。

普华永道统计,2019 年德国电竞观众达到1300万(比上一年增长了3%),2019 年德国电竞市场收入为7720 万欧元(比上一年增长了26.7%),赞助收入(3030 万欧元)、转播权收入(1820 万欧元)以及流媒体广告收入(1290 万欧元)是收入增长的来源。

2021 年年中,另一会计师事务所德勤在欧洲各国展开电竞调研,涉及2 万多名16-65 岁受访者,还采访了14 个国家的69 位专家,结果大致可以分为民众的电竞意识、新冠疫情对电竞的影响、电竞观众的特征及偏好三部分。

首先是德国人的电竞意识。39%的受访者熟悉电竞及其定义,33%的受访者看过电竞内容。

虽然说德国是欧洲最大的电竞市场,但从渗透率来看,波兰(52%)、西班牙(49%)与意大利(48%)才能算是欧洲电竞大本营,那里一半左右的人看过电竞内容、三分之一的人属于定期观看,接下来是北欧(38%)、法国(35%)、英国(35%),后面才是德国(33%)。

其次是新冠疫情对德国电竞的影响。看过电竞内容的受访者中,52%的人是在疫情期间首次观看电竞内容(33%的人是2020 年首次观看,19%的人是2021 年首次观看)。新冠疫情大流行前就看过电竞内容的采访者则有35%的人在疫情期间增加了电竞消费。

不过这并没有带来收入增长,毕竟线下活动几乎消失,强劲的消费增长仅限于线上渠道,大多数相关企业只能实现收支平衡罢了。

最后是德国电竞观众的特征及偏好。德勤把在互联网、电视或现场活动中至少观看过一次职业电竞比赛的受访者视为电竞观众,女性占比为37%,年龄在40 岁及以下的人占比为76%。

他们与传统体育的连接是很紧密的,73%的德国电竞观众会玩很多电竞游戏,而68%的德国电竞观众有着喜欢的体育俱乐部。他们是受过良好教育且收入不低的,竞内容,德勤对这33%进一步细分:17%的人属于“偶尔电竞消费者”,每周观看电竞内容少于一次但未停止观看;11%的人属于“普通电竞消费者”,每周至少观看一次电竞内容但每天少于一次;5%的人属于“铁杆电竞消费者”,几乎每天观看一次电竞内容。

可实际上,只有13%的德国受访者表示曾在电竞相关产品或服务上花过钱。假设“铁杆电竞消费者”都花过钱,也就是说,有一部分所谓的“普通电竞消费者”其实没有消费,而他们明明有着很强的消费能力。德勤将其归因为“货币化不足”,免费电竞内容供应充足、媒体内容难以变现、直接的B2C 收入流被限制为商品与门票。

2 从科隆开始

2022 年1 月,沙特阿拉伯主权财富基金的子公司Savvy Gaming Group 宣布以10 亿美元收购ESL Gaming。这场收购引来电竞社区的批评,因为不少观众乃至业内人士认为沙特阿拉伯的威权主义与电竞的进步价值观相悖。

体育社区有个词叫作“Sportswashing”,是指一些专制政权通过赞助国际体育赛事来向世界展示其“干净”的一面——电竞社区自认为是“现代的”“国际化的”,与之形成对比的是传统体育的“腐败”,于是他们把这场收购称作“eSportswashing”。

现在不少城市试图建设“电竞之城”“电竞之都”,要说成功案例,大家会先想到的是波兰卡托维兹——曾以煤都著称的城市,在煤炭业衰落后,凭借IEM 成为电竞观众的心中圣城——每年因IEM 到卡托维兹的游客超过城市总人口的一半。

除了卡托维兹,或者应该说,早在卡托维兹前,德国也有一座电竞观众的心中圣城,那就是IEM 赛事组织者ESL 起源地科隆。

从2009 年开始,每年夏天举办的德国科隆游戏展与美国E3 游戏展、日本东京电玩展并称为世界三大互娱展会,来自全球的游戏厂商会在这里展示最顶尖的作品。最具影响力的全球电竞赛事之一,DOTA2 国际邀请赛(TI),首届比赛就是这个游戏展上举办的。

Electronic Sports League 于2000 年在德国科隆成立,甚至还能再往前推,它算是Deutsche Clanliga 的继承者,这个组织成立于1997 年。

2019 年春ESL 投资者演示文稿

上世纪90 年代末,德国出现了大量电竞战队,例如SK Gaming。七个住在奥伯豪森的年轻人创立了名叫Schroet Kommando 的雷神之锤战队,他们用家里的房子作为总部,这七个人就包括了Ralf Reichert与他的兄弟。后来,这支战队更名为SK Gaming,是第一个与选手签约的FPS 俱乐部,也是第一个收取转会费的电竞俱乐部。

奥伯豪森是鲁尔河与埃姆施尔河间的一个市镇,隶属于北莱茵-威斯特法伦州的首府杜塞尔多夫,它的周边便是“德国工业的心脏”鲁尔区——与卡托维兹如此相似,鲁尔区正是以丰富的煤炭资源为发展基础。

除了工业,这里还会让人很快想到对抗激烈的足球比赛,连被誉为“足球皇帝”的弗朗茨·贝肯鲍尔都会说“德国足球的心脏在鲁尔跳动”。

那个时候,不同的比赛使用不同的规则,各电竞战队希望能有崭新的、更大的组织来制定相对一致的规则。Ralf Reichert 在四十多公里外的科隆创建了Turtle Entertainment,即Electronic Sports League 的母公司。

21 世纪初的德国科隆,与煤炭业衰落的波兰卡托维兹完全不同,这是一座综合性的城市。

尽管它会被视为重工业城市,但它不仅具备深厚的历史底蕴,曾因三王圣龛与君士坦丁堡、耶路撒冷以及罗马并称,成为基督徒的心中圣城,还因众多国际性博览会在此举行而被称为“展览之城”、因众多德国媒体公司总部坐落于此而被称为“媒体之城”,也有顶尖的教育资源,比如欧洲最古老的大学之一科隆大学、欧洲最大的体育大学科隆体院。

科隆体育馆的舞台上,保罗·大卫·休森正在歌唱,台下26 岁的Ralf Reichert,环顾这个德国最大的多功能厅,想着用电竞来填充这里会很棒。

“足球是我们的榜样。”Ralf Reichert 说,“我们从足球中知道的一切也将存在于电竞中。”

2006 年,他们在奥伯豪森举办的Intel Friday Night Game 现场有750 名观众;第二年,他们在汉诺威举办了首届Intel Extreme Masters(简称IEM);第三年,IEM 落地美国、韩国以及沙特阿拉伯;到了第六年,IEM世界总决赛现场有85000 名观众。

2013 年,IEM 首次在卡托维兹举行;2014 年,IEM卡托维兹有近65 万观众同时观看,同年他们更新品牌,只使用原本的缩写ESL;2015 年,IEM 卡托维兹有超过100 万观众同时观看,同年举办的ESL One 科隆站也吸引了超过2700 万观众。

Ralf Reichert 话里的“一切”会包括好的部分,也会包括坏的部分。电竞选手被曝出在比赛中使用了一种名为Adderall 的药物来提高认知能力。ESL 开始与反兴奋剂机构合作,成为第一个这样做的电竞组织。

也是在2015 年,Modern Times Group 以8600 万美元购买了Turtle Entertainment 的74%股份。此时,游戏厂商已经成为电竞市场上更为强势的一方,他们开发游戏、他们举办比赛、他们制定规则,而ESL 只能去争取授权。

2020 年,Modern Times Group 宣布ESL 将与旗下赛事公司DreamHack 合并,成立ESL Gaming。它不只是一个赛事,而是一系列赛事的组织者,每年会在全球开展五十多个赛事,举办一万三千场比赛。

尽管处于市场领先地位,但它长期亏损,就像德勤对于整个行业的看法,“货币化不足”。电竞史上首个超过10 亿美元的收购案并没有在反对声中停下,Savvy Gaming Group 宣布会在交易完成后把ESL Gaming 与另一家电竞赛事公司Faceit 合并。

不可否认,游戏厂商让电竞拥有前所未有的影响力,但逐渐有人意识到,游戏厂商的深入参与也使游戏与电竞纠缠在一起,被按在游戏营销的位子上。或许只有游戏厂商退回授权的位置,由像ESL 这样的接管者完全围绕比赛构建体系,电竞与游戏才能做到分离,才能迎来想要的结局。

3 新词“eGaming”

1997 年,SK Gaming 在德国建立,它是最为悠久且仍活跃着的电竞俱乐部;2000 年,ESL 在德国建立,它是世界最大的电竞赛事组织;2019 年,全球最为流行的电竞项目英雄联盟开始让欧洲赛区独立成为LEC,选择在德国进行比赛与制作。这年年底,德国推出全球首个电竞专用签证。

德国电竞发展起步很早、相对成熟,并且许多举足轻重的电竞参与者就诞生于此。然而,跟法国相同,电竞在德国也不归于体育。

2017 年11 月26 日,德国电子竞技联盟(eSport-Bund Deutschland,简称ESBD) 成立,最早的成员是6 支业余战队、14 支职业战队、德国互动娱乐软件贸易协会 (BIU) 以及ESL。向德国政府提出电竞签证草案的是它。

与法国电子竞技协会不同,德国电子竞技联盟不仅要促进德国电竞的发展与交流,更重要的是,让电竞成为一项体育运动,实现“非营利地位”。

不被承认为和体育运动有什么关系,电竞照样可以蓬勃发展,为什么要执着于此?

这不仅仅是社会地位的问题,还有经济利益的问题:如果电竞被承认为一项体育运动,那么电竞俱乐部就会被德国法律判定为非营利的、可接受捐赠的,将能得到补贴与减税。对于那些小俱乐部来说,这尤为重要的。

在德国,非营利组织的地位是由税务局来评估,首先要检查协会章程是否符合德国财政法典“税收优惠目的”部分的要求,特别是协会打算追求的目的、如何实现这一目的——回过头去看ESBD 成立,它仿佛是为此量身定制的。但在此之前,什么是体育、什么不是体育,只有德国奥林匹克体育联合会(DOSB)拥有解释权。

2018 年,德国联邦政府同意承认电竞为体育运动,简化非欧盟电竞选手及电竞赛事工作人员的入境流程,这招致DOSB 的强烈反对——虽然电竞比赛能够在护照签发里被列为“体育性质的活动”,但依然没能在税务上取得想要的地位。

德国信息通信及新媒体公会(Bitkom)的委托调查中,大多数德国人都认为电竞赛事无法取代体育赛事(仅2%的人认为可以),而DOSB 统一代表着德国体育运动——它由原本独立的两个机构德国体育协会(DSB)、德国国家奥林匹克委员会(NOK)合并而成。

德国宪法并未明确赋予政府管理体育的权力,大约9 万个体育俱乐部与2755 万会员都是直接或间接地受到DOSB 管理(德国人口为8141 万)。值得一提是,DOSB 的第一任主席正是当前的国际奥委会主席托马斯·巴赫。

2017 年,国际奥委会承认竞争性质的“eSports”是体育运动,包括丹麦、挪威在内的一些欧洲国家,便不再纠结于此,尽管DOSB 的态度有松动,但它认为德国体育结构是特殊的——一种最典型的社会管理体制,被称为“俱乐部体制”——不管电竞有多少奖金、多少观众,只要没有非营利的场景就不能进入面向公共利益的体育协会。

DOSB 委托法律意见书专门说明“关于电竞为非营利性的法律问题”。它把电竞分为模拟体育与非模拟体育两类,前者可以跟有组织的运动相联系,进而被视为非营利组织;后者不可以,甚至不应该带有“Sport”。

它使用了一个新词“eGaming”,试图将模拟体育之外的电竞游戏,包括射击类、策略类,彻底排除在“eSport”之外。

2020 年11 月21 日,德国足协成为世界上第一个推出全国性虚拟足球杯赛的国家足协。这一年,德国篮球联合会也进入电竞领域。在DOSB 的建议下,一些志愿活动相关法规调整了措辞,“就电子运动模拟而言,电竞属于体育。”

ESBD 一直希望在平等的基础上代表电竞与DOSB谈判。且不说DOSB 的代表数量是ESBD 的2500 倍、历史要长得多,德国电竞领域内有不少组织并不愿意被ESBD 所“代表”。

包括SK Gaming、Mousesports、PENTA Sports在内的德国顶尖战队并没有加入ESBD,使ESBD 像是没有拜仁慕尼黑的德国足协,显得奇怪、不够权威。

一些德国电竞组织认为,他们需要把体育讨论放在一边,不能也不应该挑衅DOSB,哪怕是在电竞领域内“举足轻重”,也没有资格要求跟DOSB 平线对话。有人觉得真正有资格、有能量跟DOSB 谈判的是代表游戏行业利益的德国游戏产业协会——可那是“游戏”而不是“电竞”。

更有甚者认为,ESBD 追求“非营利”本身就是矛盾的,并不是一项运动寻求认可,只是以某种方式获得资金。对于社会认知以及电竞作为一项运动的长期斗争,ESBD的存在反倒是毁灭性的。

不得不说,德国确实是很特殊的,体育人口能够占总人口的三分之二,政府对体育几乎不干涉。特殊常常意味着缺乏共性,不能作为推而广之的案例,可德国电竞的斗争仿佛一个缩影,也许会是启迪。

03 英国

“日不落”的esports

这里要接着谈一个与法国、德国有着微妙关系的国家,英国。

1 英国电竞的面貌

近现代以来,欧洲发展基本是由法国、德国、英国三个国家引领。关于英国电竞的故事要从英国全民公投决定“脱欧”的2016 年讲起。

这场2016 年6 月23 日开始的投票持续了15 个小时,全球市场哀嚎遍野,不仅是英国信用评级的下降,整个股市都蒸发了约三万亿美元,造成了2008 年金融危机以来最惨重的损失。最终计票结果为支持“脱欧”的选民票数占比52%,英国“脱欧”进程启动。

也是这年,英国互动娱乐协会(Ukie)发布了英国电竞白皮书,使用了Newzoo 的统计数据,指出英国电竞的发展远远落后于许多国家与地区。

无论是电竞赛事收视率,还是电竞观众增长速度,英国电竞的表现都不够理想。当前三大电竞项目,英雄联盟、DOTA2 以及CS:GO,英国几乎没有顶级强队——或许有人会说Fnatic 不就是英国的,这个问题要放到后面。

Ukie 认为英国电竞落后的原因包括民众对电竞的认知有限、缺乏政策制定者的支持、缺乏对英国电竞选手的获胜庆祝以及这个国家糟糕的宽带条件,进而提出了八项建议。

一部分围绕战略和基础设施,包括与国际贸易部合作把大型电竞赛事吸引到英国、电竞行业内部需要成立“电子竞技委员会”来有效地向政府代表自己、提升英国可用宽带的基础设施水平等。

一部分围绕技能、人才和多样性,包括改善签证申请、把电竞纳入游戏行业提供的教育课程中、推广电竞的15人大使计划等。同时,Ukie 还宣布正在支持以学校为基础的电竞锦标赛。

2020 年1 月31 日,英国正式“脱欧”。这年Ukie委托Olsberg SPI 与Nordicity 撰写的报告里,英国电竞产业在全球市场的占比已经达到8%。

这些都是英国游戏行业对于英国电竞的判断,接下来则会引用来自第三方会计师事务所的数据。

2021 年9 月,普华永道《英国的电子游戏和电子竞技——两个部分的故事》把游戏与电竞分开统计,前者为十亿英镑级,后者为千万英镑级。

新冠疫情大流行前的2016 年与2019 年,英国电竞收入分别为1200 万英镑与2700 万英镑;大流行后的2020 年,英国游戏和电竞的整体收入增长了14.43%,其中电竞收入为3000 万英镑;预估2021 年与2025 年英国电竞收入将会达到3700 万英镑与6500 万英镑。

德勤在欧洲各国调研的数据显示,从渗透率来看,33%的英国受访者表示看过电竞内容,排在波兰、西班牙、意大利、北欧、法国之后的第六位。

这些受访者中,62%的人是在新冠疫情期间首次观看电竞内容(43%的人是2020 年首次观看,19%的人是2021 年首次观看)。新冠疫情大流行前就看过电竞内容的采访者则有49%的人在此期间增加了电竞消费。

把在互联网、电视或现场活动中至少观看过一次职业电竞比赛的受访者视为电竞观众,上次提到欧洲最大的电竞市场德国,那里电竞观众的女性占比不低(37%)、与传统体育连接紧密(68%)、具有较强的消费能力(81%的人受雇,平均月收入是高于欧洲整体样本的2433 欧元),同样题项的结果在英国会更加显著。

英国电竞观众的女性占比达到了43%。有81%的英国电竞观众同时也是体育观众,有53%的英国电竞观众看过模拟体育内容,英国电竞观众36%的时间都被花在这一品类项目里。也就是说,英国最受欢迎的电竞品类,并非MOBA,并非FPS,而是模拟体育。

83%的英国电竞观众处于工作阶段,他们的平均月收入为2846 欧元,折合人民币约19167 元。有20%的英国受访者表示自己曾在电竞相关产品或服务上花过钱,比德国(13%)要好些。

2 “日不落”

2022 年7 月,足球明星贝克汉姆投资的英国电竞俱乐部Guild Esports 公布了截至2022 年3 月21 日的半年财报。这份财报显示,Guild Esports 面临严重的亏损问题,其在伦敦证券交易所上市至今已亏损了1296 万英镑。

这里并非要谈Guild Esports 的经营情况,而是要说英国传统体育对于电竞的开放态度。

不只是足球明星贝克汉姆进行个人投资,一些英超足球俱乐部也在进行布局,比如英超足球俱乐部伍尔弗汉普顿流浪者通过其电竞部门Wolves Esports 收购中国电竞战队QGhappy,甚至在各大职业体育联赛因新冠疫情停摆时,英超联赛宣布举办FIFA20 的电竞赛事ePremierLeague。

这样的环境大概会让那些德国电竞组织感到羡慕,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2015 年英雄联盟S5 全球总决赛小组赛落地伦敦后,除了ESL ONE 伯明翰,英国一直缺乏具有国际影响力的大型电竞赛事。还有前面提到的,为何说英国在三大电竞项目没有顶级强队?

总部位于英国的Fnatic 在2004 年7 月成立,无疑是全球最成功的电竞俱乐部之一,只是它与英国电竞的联系没有很多人想象的那么深——起家的CS 班底是由瑞典选手与丹麦选手组成的北欧阵容,后来则是通过收购德国myRevenge 进入英雄联盟项目。

在星际争霸2,它前往韩国,成为第一支在此收购职业战队的非韩国电竞战队;在DOTA2,它收购了马来西亚队伍;在PUBG Mobile,它则是收购了印度队伍。

不是大家常见的几个本地年轻人自发地组成战队,或者热爱电竞的个人投资者把几个游戏高手凑到一起,而是“买买买”,很快地全球各地四处开花,甚至可以说从一开始就是国外开花,这更像来自传统体育运作成熟的市场、已经被磨炼出来的手段。

像Fnatic 这样的英国电竞俱乐部把目光投向国际市场、在国际舞台取得成功,不可否认,这能够成为英国电竞市场发展的催化剂,可暴露出了英国电竞生态本身的空缺,使它看起来一副人气不足的样子。

这副模样底下却有大量的草根赛事与草根战队。新冠疫情大流行前的2019 年,英国高校运动协会和学生电竞协会收集的数据就显示,英国高校参加电竞的学生人数超过传统体育——73 所高校有685 支电竞战队,而足球队数量为662 支。

相比足球队,电竞战队成立需要的人数较少,对场地与设备的要求较低,其中的原因不难想到,在于钱、在于经济的低迷。

现在不少年轻人可能都是这样,比起体育明星、音乐歌手,比起医生、律师,他们更愿意从事的职业变成了主播。电竞蓬勃发展的背后是经济寒流,哪怕英国在欧洲算是调控得比较好的。

3 关注电竞里的人

再次回到2016 年的时间点,有着传统体育背景的Chester King 获得下议院议员Sajid Javid 的授权,建立了英国电子竞技协会 (BEA)。

值得一提的是,这位Sajid Javid 是前任卫生和社会保障大臣,正是他的辞职加速了约翰逊政府的垮台,后来他参与竞选英国保守党党首,其竞选重点是减税。

在BEA 看来,电竞并非是传统体育的竞争对手,而是要作为一项独立的可信活动。BEA 认为自己的工作在于两方面,一方面是在本地及全球层面同电竞社区进行接触,另一方面便是与英国政府的文化、媒体和体育部进行沟通。

成立第二年,BEA 宣布曾任英国文化、通信和创意产业大臣的Ed Vaizey 为副主席。接下来BEA 加入了体育和娱乐联盟,这意味着它能与传统体育的政策制定者合作。而到现在,BEA 已经跟包括威尔士议会、国际贸易部、教育部、卫生部、内政部以及数字、文化、媒体和体育部在内政府部门有过沟通。

与法国、德国相同,英国政府并没有正式承认电竞为体育运动,却能说是做出了相当积极回应。2020 年,提交英国议会的《政府对数字、文化、媒体和体育选择的回应》写到“电竞有潜力发展成为英国真正的国力领域”。

为了帮助这个蓬勃发展的行业发挥其潜力,政府会发展与该行业的关系,包括研究电竞如何推动创新与公众参与。政府还将设计解决关键问题,包括人才在英国的工作与竞争、场馆以及确保电竞能以安全和公平的方式进行。作为第一步,政府提出了与电竞利益相关者的部长级圆桌会议计划,共同讨论英国电竞市场的机遇与挑战。

2021 年,在BEA 的支持下,Fnatic、EXCEL ESPORTS、Endpoint、MNM Gaming、Vexed Gaming、伦敦皇家乌鸦队以及伦敦喷火战斗机队组成了新的独立委员会,英国电子竞技队委员会 (UKETC)。不断有战队加入这个委员会,它将代表英国电竞战队的集体声音,为英国电竞战队制定标准、增加商业机会与其他机构进行对话。

不仅仅是让政策制定者与政府了解电竞是什么以及电竞的好处,BEA 还走了有别于法国电子竞技协会、德国电子竞技联盟的第三条路径——关注电竞基层。

2019 年,BEA 发布了《2022 愿景》,提出了三个关键战略,提高英国电竞的知名度、提高英国电竞的标准以及激励未来电竞人才。

首先,讲了BEA 成立以来做了什么。

2017 年,它展开了儿童电竞俱乐部试点计划;2018年,它帮助学校组建战队并参加首届英国电竞锦标赛——12 岁以上学生可参加的英国电竞锦标赛,不仅是为学生提供有趣的课外活动,还有收集电竞研究的数据,例如电竞如何提高学校的出勤率、如何促进沟通和领导技能等等。

这一年,它还举办了电竞体育交叉活动周,展现适度进行体育活动与电子竞技的好处。到2019 年,它举办了首届电竞教育论坛,并发起了女性电子竞技运动。

更重要的是,未来三年BEA 会做什么。

它会出售会员资格与商品,把收入用于协会运营以及举办锦标赛;确保英国电竞锦标赛的包容性;确保能够通过主题或永久展览向公众展示电竞;探索学校层面国际电竞赛事的举办;探索在英国继续教育中电竞相关课程的引入;探索电竞夏令营或训练营的试点。

BEA 特别提到可能推出针对性的课程,比如让老师先来了解电竞。鉴于学校工作已有良好的开端,BEA 会继续帮助那些希望体验电竞或进入电竞行业的年轻人。

可以说,既在向上沟通,也没有忽视那些更真实的群体,比如老师,又比如家长——先是签署心理健康宪章,后是推出监护人指南。

也许用千言万语去向上描述电竞有着怎样的正面影响力,不如回到基层去直接展示电竞如何帮助人们获得快乐、健康以及更多机会。

天生的北玩家,欧电竞融入生活

编者:《反恐精英:全球攻势》(CS:GO)可以说是过去10 年在全世界覆盖国家和地区最多也拥有极其庞大观众群体的电子竞技项目。在全球各个角落里,都有年轻人想要像ZywOo 或者s1mple 一样成为受到全世界关注的CS:GO 职业选手。可仔细一算,在这个项目的历史上,拿下Major 冠军的选手有接近一半是来自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及附近的国家。当然,在其他项目上,这个地区也贡献过很多知名选手。

与选手的井喷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雷克雅未克成为Riot Games 的避难地之前,这片土地上只有延雪平偶尔会有全球性的电竞赛事落地,比赛的主办方更愿意把比赛放在人口更密集的欧洲腹地。在相对少的人口基数下,这里向全世界输送着一代又一代的顶尖电竞选手,有的天马行空,有的工整细腻,可都能在比赛里兑现自己的天赋。

同样,在这里几乎没有对成为电竞选手的身份认同危机,他们自由,却从不散漫。从玩家本身出发,网好和时间充足的论断只是一个相对的概念,中国或者东南亚在大人口基数之下,不需要考虑时间和网络条件年轻人在绝对数值上肯定要远高于北欧。能让北欧电竞持之以恒的秘密,可能还要更多的科学研究才能解开,但无论如何,一个开放的舆论环境以及早于世界上其他地方开展起来的兴趣学习都是比单纯的时间投入要更有意义的。

04 瑞典

雪国生梦雪难销

如果发布欧洲电竞知名选手国籍热点图,那越往北,就会越密集。

1 瑞典电竞的面貌

欧洲北部的几个国家,瑞典、丹麦、挪威和芬兰,无论是政治体制还是社会文化都比较相近,甚至在历史上曾经联合成一个国家,德勤的电竞调研便是把它们放到一起。

43%的北欧受访者熟悉电竞及其定义,是整个欧洲最高,却只有28%的北欧受访者看过电竞内容、18%的北欧受访者表示曾在电竞相关产品或服务上花过钱。值得注意的还有,这些电竞消费者的平均月收入(2733 欧元)会明显高于那些非电竞消费者(2567 欧元)。

北欧最受欢迎的电竞品类当属射击类,多达60%的电竞观众看过射击类内容,他们也会把一半以上的时间用于射击类游戏,而只有36%的电竞观众看过模拟体育类与MOBA 类的内容。

在德勤对欧洲各国的调研中,38%的北欧观众是在疫情期间首次观看电竞内容(23%的人是2020 年首次观看,15%的人是2021 年首次观看),新冠疫情大流行前就看过电竞内容的北欧观众则有10%的人在疫情期间增加了电竞消费。

这是疫情期间欧洲各国电竞观众增长最少的,并且这一增长主要是由女性观众带来的——虽然34%的女性占比仍然算不上高,但在疫情期间女性观众的渗透率增长了1.98%。

这里要讲的是北欧人口最多国家,瑞典。在中国人看来,瑞典那1038 万的人口其实不能说多,单单一个北京就是它的两倍。

近来关于瑞典电竞的最大新闻,也是在讲德国电竞时就提到的,瑞典公司Modern Times Group 决定把旗下的ESL 出售给沙特阿拉伯主权财富基金的子公司Savvy Gaming Group。

本是一家广播电视公司的Modern Times Group 从2015 年开始扩展数字业务,先是收购了德国公司Turtle Entertainment 的74%股份,从而拥有电竞赛事品牌ESL,后收购了主要从事内容制作的荷兰公司Zoomin.TV 的51%股份以及实现另一电竞赛事品牌、同在瑞典的DreamHack 的100%控股,成为电竞行业极具影响力的角色。

除了Modern Times Group,瑞典还有不少顶尖电竞战队,例如2000 年成立的Ninjas in Pyjamas,因其在CS 分部的优异成绩被称为信仰队,甚至在一段时间里大家提起Fnatic 都会认为是瑞典战队而无视其总部在英国——把Ninjas in Pyjamas 与Fnatic 的对决称为“瑞典内战”。

2021 年全球综合数据资料库Statista 发布的《瑞典的电子竞技和在线游戏》引用了一份2019 年的调查,显示超过一半的瑞典互联网用户会玩网络游戏,又有约四分之一的人每天都玩。

这份调查有60%的受访者是儿童,进一步细分发现11-19 岁的女孩中有38%是网络游戏玩家,同年龄段男孩中网络游戏玩家的比例则是两倍多。男孩玩网络游戏的频率明显高于女孩,超过三分之二的瑞典男孩声称自己每天都玩,女孩只有不到一半,这样的情况也出现在更年长的受访者中。同样地,男性也比女性更经常观看电竞内容。约四分之一的男性受访者会在线上观看电竞内容,仅有9%的女性受访者会这样做。

从以上数据看来,很多瑞典人对于电竞并不陌生,但他们的身份仍是游戏玩家而非电竞观众。这个相当重视男女平等的国家里,电竞看起来还不够“平等”,也许疫情期间的女性观众增长会使它变得更加大众。

2 梦开始的地方

2009 年10 月27 日,《英雄联盟》发行。如今每年秋天来自各赛区的选手就会聚在一起,争夺这一项目的最高荣誉,英雄联盟全球总决赛冠军。它可以说是最具影响力的国际电竞赛事之一,而它始于一个初夏瑞典展会的一角。

在《英雄联盟》发行的三年后,CS:GO 发售。也是在同一城市,Valve 举办了CS:GO 的首届Major。那场被称为“瑞典内战”的比赛里,Fnatic 战胜Ninjas in Pyjamas 夺得首届Major 冠军。

瑞典延雪平省以首府延雪平市为中心,三百五十公里的半径范围内居住着瑞典80%的人口,既有贯穿南北的高速公路,还有国际机场坐落于此,因而被宜家、伊莱克斯等企业选为货物配送中心。比起波兰卡托维茨,比起德国科隆,瑞典延雪平似乎并不够出名,却是那些梦开始的地方。

之前提到德国是欧洲最大的电竞市场,而在此之前,人口不到德国八分之一的瑞典也曾是欧洲最大的电竞市场。首先大家会说是因为北欧的气候,天寒地冻,冰封千里,没有什么比缩在室内打游戏更舒服的了。

缩在室内打游戏也有一个前提,那便是早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后期,瑞典家庭就逐渐拥有了以Commodores为代表的个人电脑,直到2021 年,全球国家/地区互联网普及率也会显示瑞典排到第三位(第一阿联酋,第二丹麦)。

也就是说,当中国家长还在将电脑视为吃人的洪水猛兽时,电脑在瑞典已经是被普遍接受的事物,并且意味着更好的工作机会——有种说法是全球约有四分之一的人玩过瑞典人制作的游戏。GID 数据显示,从2010 年到2020 年瑞典游戏行业收入从1.3 亿欧元增加到33.12 亿欧元,足足增长了25 倍。

延雪平的爱尔玛贸易博览与会议中心每年会举办二十多个大型博览会,比如爱尔玛木材交易会。不过对关注电竞的人来说,这里的另一个展会更加有名——全球最大的LAN Party 盛会DreamHack。

二十年来DreamHack 一直在延雪平举办,与这座城市产生了紧密的联结。事实上,这个展会并不是在延雪平成立的。

最初,它只是达拉纳省马隆市小学地下室里举行的一次小型同学聚会。1994 年,它搬到了学校的自助餐厅,使用了DreamHack 的名称,当时只有四十人参加,不久后人数增加到了一百二十人,学校的自助餐厅容纳不下了。1997 年,它搬到了达拉纳省的另一座城市博伦厄,开始在体育馆内举行,一下来了七百五十人。

随后三年,参加活动的人数增加至三千人,接着这个活动来到延雪平,这里的室内场馆能够容纳超过两万人。人们携带个人电脑走进室内场馆进行狂欢,组织方会提供桌椅、电源与局域网接口,甚至会为那些带了睡袋、不想住酒店的人提供专门的睡眠区。它一度拥有全球最快的网络连接速度,后来这个纪录被邻国挪威的The Gathering打破。

除了这样的LAN 聚会,DreamHack 的内容还包括现场音乐会、电竞比赛等。参加活动的人平均年龄为16-17岁,却是从小学生到老年人:18 岁以下的孩子没有成年人陪同,需要父母的书面许可才能参加,当然,不少父母会特意借此机会来陪伴他们的孩子;2017 DreamHack 的CS:GO 比赛曾出现一支三男两女的老年电竞战队Silver Sniper,年龄最小的62 岁,最大则有81 岁。

每年DreamHack 会在延雪平举办两次活动,六月的DreamHack Summer 专注于电脑游戏,而十一月最后一个周末的DreamHack Winter 专注于计算机程序演示。除此之外,每年它还有遍布全球的分站赛事。

在Modern Times Group 收购DreamHack 的五年后,DreamHack 与ESL 合并成立ESL Gaming。尽管两个品牌是分开运营的,但它看起来变成“电竞的”。然而,回顾DreamHack 的发展,与其说是瑞典对于电竞的开放,不如说是瑞典对于游戏的开放。

3 冰雪难销

2021 年10 月,DOTA2 宣布原定于瑞典斯德哥尔摩举办的第十届国际邀请赛(TI10)改为罗马尼亚布加勒斯特举办。这个奖金池高达4000 万美元的电竞赛事之所以离开瑞典是因为一场投票。

距离TI10 开赛只有不到两个月,瑞典体育联合会投票判定电子竞技不是正规的体育活动,并不愿意接受电子竞技为其成员,结果便是电竞选手无法获得更便利的体育签证。

尽管赛事方Valve 曾向瑞典内政部申请将TI 重新归类,斯德哥尔摩市政也在强调大型电竞赛事落地对城市发展与国家影响力的重要性,但正处于宪法危机里的瑞典政府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这年六月瑞典议会历史首次通过不信任投票罢免了瑞典首相。

最终TI10 只能另找一个国家举办,而斯德哥尔摩所做的准备被浪费。

“这对瑞典来说非常尴尬。”斯德哥尔摩市长Anna Köning Jerlmyr 说,“我们在游戏开发方面享有国际声誉,但我们正在削弱自身对整个电竞社区的重要性,导致最重要的国际比赛从瑞典离开,因为我们无法提供签证。”

TI3 冠军Alliance 战队的瑞典选手Loda 则在推特上说:“瑞典不是一个发达的电子竞技国家。瑞典有很多对电子竞技充满热情的人才和公司,但老实说,我不知道这个国家,除了提供高速互联网之外,还为电子竞技做了什么。我太失望了。”

与法国、英国一样,瑞典电子竞技协会成立于2006 年。它的具体工作包括增加财政资源、确保电竞选手都有保险、对组织者与评委进行培训,让瑞典电竞能够稳定发展,也让组织者和选手都知道他们有一个可求助的组织。

瑞典电子竞技协会也希望电竞能被瑞典体育联合会接纳,努力使电竞符合瑞典体育联合会的章程。瑞典电子竞技联合会与游戏爱好协会(Sverok)合作,寻求瑞典体育联合会的会员资格,于2017 年提交了申请——Sverok是瑞典最大的青年协会之一,其业务分支有气枪、棋盘游戏、角色扮演、电视游戏、电子竞技等。

瑞典电子竞技协会分为两个层级,一个是处理中央管理的国家层级,另一个是由成员协会及其运作组成的成员层级。国际层级由委员会(FS)与工作组构成,前者是大会选举产生,后者则由前者任命,负责接纳新会员协会、领导协会活动以及管理竞赛活动。

面对TI10 的离开,瑞典电竞协会委员会成员Magnus Jonsson 说:“在此之前,玩家过来本不会有任何问题,反倒是这个结果会给我们造成了很大障碍。”

或许,瑞典会就此失去国际电竞赛事的青睐。

这时,让人欣慰的事情大概只有那些基于社区的电竞赛事仍在瑞典如火如荼地进行。当越来越多的电竞赛事被压上越来越多的东西,压弯了人的嘴角,这里保留本心——毕竟在梦开始的地方,大家只是想玩得开心。

05 丹麦

童话王国里的电竞

瑞典与其说是对于电竞的开放,不如说是对于游戏的开放。同样是北欧国家,丹麦与瑞典不太一样,因为这里真的是对于电竞的开放。

1 丹麦电竞的面貌

瑞典是世界上人均拥有跨国公司最多的国家,细看丹麦,它的人口只有瑞典的一半、面积不到瑞典的十分之一、自然资源也比较匮乏,不过1966 年北海发现的石油、天然气使它成为能源输出国,每年能够凭此获得四五十亿美元的财政收入。

2020 年底,丹麦宣布2050 年前全数停止北海所有的石油、天然气生产与探勘行动。事实上,这不会对全球石油、天然气市场产生多大重要影响,只是丹麦自己要面临重塑能源经济的问题。

2022 年俄乌冲突爆发后,丹麦又开始计划大幅提高天然气产量,以填补欧洲的供应缺口。

回到电竞上,丹麦统计局的2018 年数据显示,52%的16 岁以上丹麦男性以及50%的16 岁以上丹麦女性会在手机、电脑或游戏机上进行游戏,每四个丹麦人就有一个会每天或几乎每天都玩游戏。

丹麦广播公司的调查则发现,高达96%的丹麦青少年男性会玩电脑游戏,以致于后来堡垒之夜才会被Netflix认为是更大的竞争对手而非HBO 这样的流媒体平台。

跟其他北欧国家一样,CS:GO 长期是丹麦最受欢迎的电竞项目,无论是从职业角度来看,还是从业余角度来看,都会印证这点。排在CS:GO 下是DOTA2,第三位却不太好说,有段时间是堡垒之夜,近来又是英雄联盟。

新冠疫情大流行后,16%的丹麦受访者会说他们在游戏上花费的时间比以前更多,Twitch 丹麦语频道的电竞观众数量也增加了一倍多。

就像上次引用德勤调研所提到的,北欧地区的人们熟悉电竞及其定义,其占比是整个欧洲最高的,但他们并不一定愿意去看电竞内容。

这些数据是基于游戏而非电竞,无法判定游戏玩家就是电竞观众,可丹麦的游戏玩家基数之大还是很罕见,不得不说的还有,其中的男女比例看起来要比瑞典“平等”得多。

2 “丹麦出品”

在CS:GO 项目,玩家统计了2010 年起各国选手进入TOP20 的次数,丹麦以34 次位列榜首,瑞典以30 次排名第二。这一项目有个说法叫作“丹麦核心技术”,是指全员为丹麦人的Astralis 战队会利用烟雾弹来标点而制造出不可思议的击杀。被称为国际纵队的FaZe 在2022年夺得三个顶级赛事冠军,其队长Karrigan 也是来自丹麦。

在英雄联盟项目,从Froggen 到Bjergsen,从Jensen 到caPs,这些擅长法师的顶级中单会被称为法王,使人产生了欧洲盛产“法王”的印象,而与其说他们是欧洲的“法王”,不如直接说他们就是丹麦的“法王”——这四人均来自丹麦。

在DOTA2 项目,从丹麦走出了TI 双冠队伍的队长N0tail,截至目前,他都是荣誉最多的DOTA2 选手,也是收入最高的电竞选手,单单揽获的奖金就有700 多万美元。

只有500 万人口的丹麦为何能有如此多的顶尖电竞选手,上次讲瑞典电竞提到,一个原因是气候条件,冰天雪地使室内活动成为主流;一个是宽带条件,2021 年全球国家/地区互联网普及率第二便是丹麦。但在这里,还要补充一个原因。

除了众多的顶尖电竞选手,丹麦还有一个著名的第三方赛事品牌由丹麦娱乐公司RFRSH 主办的BLAST。

ESL 总会更青睐于电竞强国,比如德国、瑞典以及丹麦,而丹麦自己的BLAST 则会把目光投向看起来实力没有那么强却有非常可观的渗透率的国家,比如葡萄牙、西班牙,积极与当地电视台展开合作。

“你在Twitch 上看着比赛,刚好你的母亲能从BBC了解到,这不是很酷吗?”BLAST 产品总监如此解释道。乍一看这句话不会发现什么端倪,直到点开丹麦电竞协会(Esports Denmark)的官网才能明白其中的深意。

这是负责丹麦电竞产业链所有环节的全国性联合会,致力于促进电竞发展并在这项运动的利益相关者间建立凝聚力,而在其官网能够看到一个有趣的东西——家长提问指南。

GUIDE

“你介意向我解释一下你最喜欢的游戏是如何运作的吗?”

“你觉得你的游戏有哪些地方特别有趣呢?”

“你觉得妈妈和爸爸对你的游戏有什么看法?”

“你是否想让我对你的游戏更感兴趣并且可能有时间陪你玩?”

“除了玩游戏,你还喜欢做什么?有什么我可以跟你一起做的吗?”

……

随着电竞快速发展,孩子们可能会很快改变他们的兴趣,家长有时难以跟上,这份指南会为家长提供如何与孩子交流电竞相关问题的技巧。

一些问题的下面还有提示,如果孩子们回答“我不知道”或者简短的几个字,应该如何询问更多细节,例如“你在游戏内使用怎样的策略”“你在游戏内是什么水平”等等。

这个时候,回头去看身穿G2 队服到现场为儿子加油的caPs 爸爸,感觉一切并不简单。

3 仿佛童话

“当孩子们在地窖和紧闭门后的房间里,家长们会想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丹麦首相拉尔斯·勒克·拉斯穆森曾经这样说道——2018 年的哥本哈根BLAST Pro 系列赛上,这位丹麦首相把丹麦战队Astralis 称为榜样——第二年Astralis 成为全球首家上市的电竞俱乐部。

可以看出,不仅仅是丹麦电子竞技协会在朝这个方向努力,政府方面也注意到围绕电竞的亲子关系问题。相较于已经讲过的几个欧洲国家,法国、德国、英国与瑞典,对于电竞发展,丹麦可以说是最积极的,其制定了国家级别电竞发展战略。

丹麦文化部的报告称,尽管丹麦人取得了个体的成功,但丹麦电竞的利益相关者过于分散,有些利益相关者只想从中获得经济利益,有些利益相关者则在构想将电子竞技纳入传统体育的组织结构中,最终的结果是电竞很难获得广泛的公众认可。

如果不能获得广泛的公共认可,电子竞技就失去其合法性和价值。电竞必须让人相信它是以公平的方式实现的,目前缺少一套公认的共同规则来反对兴奋剂、比赛造假以及对其他形式的作弊进行约束,正如传统体育中的那样。

丹麦电竞战略的初步措施便是由政府任命电竞小组,让各种利益相关者在此会面并提出建议。

这份报告还提到了以下几个问题:

许多丹麦领先的电子竞技利益相关者都非常热情,可他们缺乏经营公司或跟商业伙伴合作的基本商业技能,只擅长在目标群体中创造兴趣,而无法让企业更进一步,包括创建新的创业公司和扩大现有公司。

随着各国对电竞的兴趣日益增长,吸引大型电竞赛事需要参与更激烈的竞争,举办赛事变得越来越昂贵,大多电子竞技赛事还处于亏损状态,由于财务挑战,电竞赛事背后的利益相关者很难有提高活动水平的雄心。

电竞仍然主要吸引男性,可能存在阻碍女性参与的元素等等。

因此,这个电竞小组的任务包括为丹麦电竞建立一个可持续的自上而下的结构、加强国家人才培养、建立电竞诚信、关注社区与协会的发展、吸引更多女性进入电竞、创造良好的商业发展机会以及其他可支持电竞发展的重点领域(例如修订法律、规则)。

从2019 年开始,政府投入了1000 万丹麦克朗(折合人民币约924 万元)以加强丹麦作为领先电子竞技国家的地位。

2020 年,丹麦税务评估委员会裁定,电子竞技是一项草根运动,与足球、手球以及其他基于协会的活动是相同的。该裁定便使丹麦电子竞技协会可以免征增值税。

也是这一年,丹麦电子竞技协会得到丹麦文化部的支持,丹麦电子竞技协会组织了丹麦首个残疾人电子竞技活动,还希望能让祖父母与孙子孙女一起参加电竞活动,通过电竞来创造自信与自尊、消除孤独与压力。

丹麦电子竞技协会构想着,“把年轻人和老年人这两个目标群体结合起来,让他们一起找到某种动力、提供某种价值,将几代人融合在一起。”

这无疑是非常美好的画面,然而,新冠疫情大流行以及文化部的改组使一些分配资金的谈判被推迟,丹麦电子竞技协会已经不得不进行裁员并搁置了包括电竞教练培训、电竞裁判培训等在内的一些项目。

虽然有些遗憾,但这个盛产顶尖电竞选手的童话王国已经在展现“电竞处于最前沿的价值”——摘自丹麦电子竞技协会自己的说法——在于电竞能够面向社会不同世代、不同的群体。

欧洲的边沿 延续精英文化和产业思维

编者:在欧洲边沿的乌克兰正在遭遇前所未有的困难,电竞是少有的慰藉人心的力量,而在另一边,主室成员大多在欧洲留学甚至经商的沙特,毫无准备地开始了重回全球话语体系中的计划,开动“金元电竞”的风潮。虽然看上去两个只在欧洲能源危机中可能有交集的国家,却在电竞上都是沿袭了欧洲对于电竞的精英化态度,注重基础设施的建设,而非追求利用竞技游戏人口的红利去冲击更大的舞台。

欧式电竞思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标准,保障选手的权益和发展,注重教育和培训,注重产业的可持续性,这构成了一个典型欧式电竞发展模式。历史沉淀充足、但经济条件不足的独联体地区国家乌克兰,与账上的钱花不完、但电竞基础相对薄弱、需要大量“欧服代练”的沙特,正是欧洲电竞发展模式向两个极端的延伸。以这两个国家作为样本,在探究了西欧和北欧之后,可以更清楚地看到带着欧洲体育思维,能以什么样的方式,在不同的条件下推动自己国家的电竞发展。

相比于得天独厚的法国、德国和丹麦,乌克兰和沙特的不足是明显的,但他们追求的电竞发展目标是类似的。电竞是更丰富展业流转的基本盘面,凝聚年轻人,持续地培养选手,为他们提供保障和条件,并且接受这个生长的过程,逐步树立电竞选手的精英化身份,让他们成为这个国家的榜样和英雄。这些选手也因一步步的晋级,可以承担公众的审视,极少翻车。在欧洲以及欧式电竞发展的外延,稳中求进、顺水推舟是主旋律,我们看不到高歌猛进的电竞神话,但也很难有什么公共事件真正动摇欧洲电竞的持续向前。

06 乌克兰

乌克兰电竞仍在

2022 年2 月23 日,乌克兰议会批准在全国实施紧急状态。

2022 年2 月24 日,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表示,乌克兰全境将进入战时状态。

CS:GO 选手sdy 被巨大的爆炸声惊醒,连忙联系家人,从首都基辅搬往相对安全的西北小镇。离开基辅的路上,看到同龄人开着坦克奔赴前线,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成为其中的一员。

同一时间,Natus Vincere 战队的教练与选手们还在波兰参加IEM 卡托维兹的比赛,而在乌克兰境内的员工,有的选择离开乌克兰,有的已经加入了国土防卫部队。

这里要讲已被战争硝烟遮盖的乌克兰电竞。

1 乌克兰电竞的面貌

尽管乌克兰早在2014 年就启动了退出独立国家联合体(CIS)的程序,但在大多数电竞调研中,它还是会被与俄罗斯、白俄罗斯、阿塞拜疆、亚美尼亚、吉尔吉斯斯坦等前苏联解体时的几个加盟共和国放在一起进行统计。

近些年来,独联体国家电竞观众的偏好并没有发生太大改变,DOTA2 始终是他们最喜欢的电竞项目。Esports Charts 的数据显示,尽管2020 年DOTA2 国际邀请赛(TI)缺席,对于DOTA2 的热爱在全球范围内消退,但这里的观众几乎不受影响,DOTA2 仍然占据总观看时长的51.4%。这一年所有的DOTA2 比赛中,EPIC 联赛第二赛季对于总观看时长的贡献最大。

排在第二位的是CS:GO,2020 年的观看时间相比上一年增长了31%,占总观看时长的33%,就贡献而言,ESL 职业联赛第十一赛季欧洲区比赛占了3.5%。说到更具体的比赛,2020 年IEM 卡托维兹Natus Vincere 与G2 的比赛在独联体国家吸引了最多观众,峰值超过38.2万,Natus Vincere 与Astralis 的比赛则吸引了28.6 万观众。

一个半数以上,一个约三分之一,也就是说,这里绝对是DOTA2 与CS:GO 的天下,而在许多国家占据主导地位的英雄联盟,仅占总观看时长的5%,最高峰不过是10 万人观看直播。

这里还有另外一股力量正在变得不容忽视——2020年移动电竞PUBG Mobile 的观看时长增加了惊人的842%,超过230 万小时,其次是Garena 的Free Fire,再次是沐瞳的Mobile Legends: Bang Bang——独联体国家电竞观众似乎更习惯于通过Twitch 平台来看PC 电竞的内容,而通过YouTube 平台来看移动电竞的内容。

同样是2020 年,乌克兰职业电子竞技协会(The Ukrainian Professional Esports Association,简称UPEA)发布了一份五年电竞发展战略,谈到了几个目标,包括将乌克兰人对于电子竞技的认可度从4.5%提高到11%,还包括将随机观众的数量从110 万增加到250 万、将电竞爱好者的数量从70 万增加到130 万。

图源:Statista

图源:Statista

虽然是在说目标,但可以逆向推测2020 年这一时间节点上乌克兰电竞大致情况。

2 “幸运的巧合”

2020 年,对于乌克兰电竞,是无比重要的一年。

这一年的9 月7 日,一些欧洲国家电竞行业参与者梦寐以求的事情发生在乌克兰——乌克兰青年和体育部的体育认可委员会宣布,电子竞技被正式列为一项体育运动。

过去讲德国电竞、瑞典电竞时就已提到,电子竞技被列为体育项目的一大意义在于简化签证申请流程,既能够吸引国外投资并举办大型电竞赛事,也能够让本国人以运动员而非游客的身份出国参加电竞赛事。

不仅如此,还有更直接、更实际的利益。此前有90%的乌克兰电竞公司会选择在国外进行注册,比如中国香港与塞浦路斯,因为那里的税收与立法优于乌克兰。举个简单的例子便是,在乌克兰法律规定下,一些电竞战队很难通过乌克兰银行账户收取电竞赛事奖金。如果乌克兰电竞公司可以注册为体育组织,或许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这件事情的背后推动者是乌克兰电子竞技联合会(The Ukrainian Esports Federation,简称UESF)与乌克兰职业电子竞技协会。

前者成立于2018 年,却可以说是2003 年成立、2017 年关停的Ukrainian Federation of Cyber Sports的延续——从有些“复古”的Cyber Sports 到现在更常见的Esports,十几年来电竞的发展仿佛就在眼前——UESF 向乌克兰青年和体育部提交了申请。

而UPEA 是在2020 年成立的,其董事会主席是Natus Vincere 的创始人。它受益于2019 年10 月下旬启动的乌克兰社会工程“责任联盟”,一项重要工作就是为困难处境中的人提供社会适应与康复的支持,例如退伍军人、孤儿、需要额外社会化和身心康复的低收入家庭儿童等等。

在电子竞技被正式列为体育运动后,UPEA 发布的五年电竞发展计划包括内容:每年为乌克兰电竞和游戏产业吸引约2000 万美元的投资、将在乌克兰举办的国际电竞赛事数量增加到每年12 场、使电竞在乌克兰成为仅次于足球的第二大运动等。

在两个组织的努力游说后,乌克兰政府开始认真对待这个能够为国家经济带来额外利润的行业。然而,其中似乎缺少循序渐进的过程,政府对于电子竞技的关注度来得如此突然,以致于UPEA 负责人会说“这是一个幸运的巧合”。

3 无“政”之时

“乌克兰在地理、实用与定价方面都非常有吸引力,这是新的机遇和前景。”

与UPEA 会谈后,乌克兰内阁事务部长奥列格·涅姆钦诺夫表示会鼓励乌克兰电子竞技的发展。如今“新的机遇与前景”已经看不见了,但话没有错,“地理、实用与定价”确实是过去没有政府支持的乌克兰电竞得以蓬勃发展的原因。

乌克兰办电竞比赛需要多少钱?欧洲其他国家办电竞比赛又需要多少钱?

虽然没有办法找到具体赛事的成本对比,但一般的旅行花销或许可以做个参考——前往乌克兰首都基辅旅行,平均每天需要花费22 美元,6.41 美元用于餐饮,0.88 美元用于交通。一对夫妇的酒店住宿价格为每天29 美元,可以理解为两人一天的住宿费用,而两人一周的基辅之旅平均花费为310 美元。

列几个欧洲国家做对比:

$在DreamHack 的发源地瑞典,平均每天需要花费118 美元,28 美元用于餐饮,15 美元用于交通,一对夫妇的酒店住宿价格为每天115美元,两人一周的旅行平均花费为1652 美元。

$在ESL 的发源地德国,平均每天需要花费124 美元,33 美元用于餐饮,20 美元用于交通,一对夫妇的酒店住宿价格为每天122 美元,两人一周的旅行平均花费为1734 美元。

$在BLAST 的发源地丹麦,平均每天需要花费148 美元,43 美元用于餐饮,27 美元用于交通,一对夫妇的酒店住宿价格为每天136 美元,两人一周的旅行平均花费为2075美元。

很容易发现,一周的旅行花费差了五六倍。而在举办IEM 卡托维兹的波兰,平均每天需要花费45 美元,11 美元用于餐饮,4.15 美元用于交通,一对夫妇的酒店住宿价格为每天51 美元,两人一周的旅行平均花费也要634 美元,可以说很难在欧洲找到比乌克兰成本更低的了。

其中的原因并不会让人感到愉快:2020 年乌克兰的GDP 总量是1555 亿美元;三十年前的1990 年,乌克兰的GDP 总量为800 亿美元——这看起来像是增长了,但考虑到通货膨胀与货币贬值,2020 年的总量其实只有三十年前的63%。

当然,办一场比赛不只要考虑这些“软”的成本,还有“硬”的基础设施。乌克兰拥有世界上最便宜的宽带,每月费用约为6.08 美元,而来自驻乌克兰大使馆经济商务处的数据也显示,乌克兰的移动互联网接入平均价格为0.46 美元/GB,低成本方面排在世界第五。

乌克兰确实拥有许多潜在的举办电竞赛事的场地,这要归功于三十年前苏联为乌克兰留下了丰厚的遗产,比如能够作为基建标杆的基辅地铁,又比如类似于我国国家大剧院的乌克兰国家艺术宫——2017 年的基辅Major 就在这里举办。

终究是在欧洲、该有的设施都有、成本也低,对战队训练以及赛事组织来说,乌克兰代表经济实惠。没有政府支持的情况下,乌克兰电竞努力走到他们能够走到最远的地方——乌克兰在按国家/地区划分的电竞奖金收入列表中排名第14——他们的选手是非常有效率的,以824 名电竞选手获得的总奖金赢过拥有1647名电竞选手的波兰。

乌克兰国家艺术宫包含三百多个大厅与房间,其中最大的音乐厅能够容纳3714 名观众,但它还是会被电竞观众嫌弃不够大。应该说,这里拥有的是最基础的硬件,想再进阶一点便没有了,毕竟苏联留下了三条线的基辅地铁,直到现在基辅地铁也只有三条线,总不能指望三十年来没怎么变化的设施来办如此“现代”的比赛。

2020 年,当Valve 公开接受全球城市对于第十一届DOTA2 国际邀请赛(TI11)的承办申请,乌克兰电竞公司想为基辅全力争取,电竞社区里就有对此的担忧,可担忧是多余的。

2022 年,TI11 没有选择乌克兰,乌克兰也无法承办TI11,这里燃起了战火。

那些乌克兰电竞发展目标变得遥不可及,似乎只有赛场上戴着黄蓝两色标识的Natus Vincere 选手们让人看到乌克兰电竞仍在。

07 阿拉伯

浮在石油上的电竞

2022 年12 月7 日至10 日,应沙特阿拉伯王国国王邀请,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对沙特阿拉伯进行国事访问。近年来,中沙共同推动共建“一带一路”倡议同沙特“2030愿景”对接,不断加强在能源、基建等领域合作,取得丰硕成果。

两国元首亲自签署《中华人民共和国和沙特阿拉伯王国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协议》,同意每两年在两国轮流举行一次元首会晤。而在2022 年12 月9 日,首届中国与阿拉伯国家峰会将在沙特阿拉伯召开,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面向阿拉伯世界规模最大、规格最高的外交行动。

沙特对于电竞的强烈愿望,也是在此前后成为社交媒体上的一个热门话题。在欧洲连续买下几家赛事制作公司之后,又以大量的金额投资了中国的赛事制作公司VSPO,随之而来的是迅速升级成为全世界奖金最高的电竞赛事Gamers8。和中国与阿拉伯国家峰会一样,在电竞的世界里仿佛所有目光都聚焦于亚洲西南的半岛上。

1 阿拉伯半岛上

这个全世界最大的半岛常年受副高压带及信风带控制,干燥少雨,无法耕种,地下及附近的海湾中却蕴藏着大量的石油和天然气,以致于我们谈起这里,总会想到白袍子、君主制和豪奢的生活。可就像阿联酋用白头巾、沙特阿拉伯用红白格子头巾、卡塔尔喜欢把头巾从两边卷上去,各个国家还是有所不同的。

阿联酋则是由七个酋长国组成的联邦制君主国,我们熟悉的迪拜只是阿联酋里一个酋长国的首府,不过迪拜酋长国与阿布扎比酋长国在阿联酋联邦国民议会中具有否决权。整个的阿联酋总人口为977 万,阿联酋公民仅占11.48%。而正在举办世界杯的卡塔尔总人口265.8 万,卡塔尔公民也仅占15%。

沙特阿拉伯的体量无疑是有绝对优势的,然而,它的电竞市场收入却不及阿联酋。

沙特阿拉伯通信和信息技术委员会主席穆罕默德·萨乌德·塔米米(Mohammed Saud Al Tamimi)曾表示,89%的沙特人口是游戏玩家,并且游戏玩家热衷于使用手机上网。但他所说的是游戏而非电竞。

一项中东和北非地区的电子竞技市场调查显示,2021年阿联酋创造了该地区电子竞技市场的最高收入(644 万美元)。这是由职业和半职业比赛的赞助和广告、商品和票务、流媒体、媒体权利和出版商费用等细分领域产生的收入,不包括业余比赛、非组织竞技游戏的流媒体收入,也不包括电子游戏的数字和实物销售、与电子竞技相关的数字工具的收入。

也不奇怪,毕竟阿联酋有很早就意识到摆脱石油依赖的迪拜。虽然说阿联酋已探明石油储量占全球总量的十分之一,但其绝大多数石油资源都在阿布扎比酋长国。迪拜酋长国本身的石油资源并不多,已差不多开采殆尽,正是因为无法依靠石油,迫使它选择转型,开始发展港口物流、旅游、贸易、金融等。确实有不少国际电竞赛事选择落地迪拜,例如和平精英全球总决赛(PMGC)。

另一项调查显示了同样的结果,过去一年,阿联酋电子竞技产业总收入为800 万美元,预计到2027 年将增至1560 万美元,届时赞助和广告仍然会是电竞市场的大头。同年的沙特阿拉伯电子竞技产业总收入为700 万美元,预计到2027 年将增至1450 万美元,届时媒体版权则会超过赞助和广告。

这个半岛上,各国电竞玩家男女比例几乎一致,都是男性占比超过七成。沙特阿拉伯有个特别之处在于,其玩家年龄段远低于其他中东国家。

2022 年阿联酋有46.8%的电竞玩家在25 岁至34岁之间,约有46.8%的电竞玩家在此年龄段,而卡塔尔有49.3%的电竞玩家同样在此年龄段,而沙特阿拉伯有72%的电竞玩家年龄集中在18 至24 岁之间。

关于2022 年沙特阿拉伯电子竞技产业增长和发展的研究调查了每周花7 小时以上时间在任何设备(手机、游戏机或PC)上玩游戏的沙特阿拉伯居民,90%的受访者表示他们会观看或直播游戏内容,而约三分之一的受访玩家则以观众或粉丝的身份参加了电竞赛事。

我们曾在2018 年雅加达亚运会上看见沙特阿拉伯队打进英雄联盟项目的四强。但这项研究称,FIFA 才是当地最受欢迎的电竞项目,约有38%的受访者观看或关注它;其次是使命召唤,约有27%的受访者观看或关注它。

尽管国内电子竞技市场逊色于阿联酋,但沙特阿拉伯有着成为全球游戏和电子竞技中心的野心。

2022 年9 月,沙特阿拉伯主权财富基金(Public Investment Fund)全资子公司Savvy Games Group宣布将在游戏和电子竞技领域投资380 亿美元。

这要从沙特阿拉伯的“2030 愿景”说起,它有三个目标,“充满活力的社会”“繁荣发展的经济”和“充满抱负的国家”,致力于将沙特阿拉伯打造成阿拉伯和伊斯兰世界的心脏、全球投资的主导力量和中心、链接亚欧非三大洲的全球枢纽。

很重要的一点是摆脱对石油收入的依赖,让沙特阿拉伯财政收入来源实现多样化。迪拜酋长国的石油资源早已枯竭,作为小国的卡塔尔要在复杂的形势下存活,阿拉伯半岛最大的国家沙特阿拉伯已探明石油储量居世界第二位,还能再开采七八十年,似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点。

380 亿美元投资计划公布前不久,作为“2030 愿景”的子项,沙特阿拉伯已实现了平均网速增长超过11 倍,5G 互联网速度和覆盖范围全球第一。显然,这380 亿美元也是“2030 愿景”的一部分。

2 伊斯兰世界的心脏

虽然沙特阿拉伯愿意花380 亿美元来支持电子竞技,但其政府尚未正式承认电子竞技是一项体育运动,不过在阿拉伯半岛上,政府态度并没有那么重要——这里很多事情不是部门与部门、国家与国家所促成的,而是发生在家族内部。

费萨尔·本·班达尔·阿勒沙特王子(HRH Prince Faisal Bin Bandar Al Saud)是推动沙特阿拉伯电竞发展的关键人物。他是沙特阿拉伯统治家族的成员,在外担任Global Esports Federation (GEF)副主席,在内掌管沙特阿拉伯的两大电竞协会。

一个是2017 年年底成立的沙特电子竞技联合会(Saudi Esports Federation,简称SEF),致力于培养电竞选手和开发电子竞技价值链,当然,它还强调了自身愿景与沙特阿拉伯“2030 愿景”的匹配。

除了费萨尔·本·班达尔·阿勒沙特王子,SEF 董事会里还有萨拉·宾特·费萨尔·阿勒沙特公主(HRH Princess Sara Bint Faisal Al Saud)、萨勒曼·本·班达尔·阿勒沙特王子(HRH Prince Salman Bin Bandar Al Saud),非公主或王子的两人也是有头衔的,分别是法哈德·本·优素夫·阿洛瓦伊达博士(Dr.Fahad Bin Youssef Alowaidah)和阿卜杜勒阿齐兹·本·阿克尔·阿拉克工程师(Eng.Abdulaziz Bin Aqel Alaqel)。

他们顺利促成了一系列电竞赛事的落地:与沙特足球联合会合作举办的eKingdom 杯有超过45 家沙特体育俱乐部参赛;也是模拟足球赛事的eMBS 联盟有不同国家的选手参赛;沙特国内最大的电子竞技锦标赛之一Saudi eLeague 有DOTA2、CS:GO、使命召唤、彩虹六号、守望先锋等项目,奖金高达400 万沙特里亚尔(折合人民币约742 万元)——我们也能从这些电竞赛事的项目选择上看出沙特阿拉伯电竞玩家和观众的偏好。

2021 年,SEF 与沙特大学体育联合会合作举办了JSRK 联盟,有彩虹六号、CS:GO、火箭联盟和FIFA 21 四个项目,超过25 所大学的五百位学生参赛。值得注意的是,这个赛事有男子组和女子组,也就是说它欢迎女性参赛。

费萨尔·本·班达尔·阿勒沙特王子掌管的另一个电竞协会是阿拉伯电子竞技联盟(Arab Esports Federation),同样在2017 年年底成立,旨在为整个阿拉伯世界的电子竞技创造更美好的未来,包括增加选手和战队的数量、提高对电子竞技的认识、加强联合会和选手之间的联系、建立电子竞技学院以及统一面对阿拉伯国家奥林匹克委员会联合会(The Union of Arab National Olympic Committees)。

阿拉伯国家奥林匹克委员会是阿拉伯世界22 个国家奥林匹克委员会的联盟,其总部在沙特阿拉伯首都利雅得。阿拉伯电子竞技联盟的总部也在利雅得,除了费萨尔·本·班达尔·阿勒沙特王子,其董事会还有埃及、突尼斯、伊拉克、约旦、黎巴嫩、阿联酋等国的人员,这意味着在利雅得做出的决策很有可能影响整个伊斯兰世界。

3 钱是否可以解决问题

关于沙特阿拉伯主权财富基金(PIF)及Savvy Games Group 的各种投资,让人印象最深的应该是它以15 亿美元收购ESL 以及FACEIT,合并为ESL FACEIT Group。之前讲德国电竞时就提到,电竞社区将此称作“eSportswashing”,即利用国家对电子竞技的投资来改善其形象。

除了收购电竞赛事组织,PIF 还向游戏开发商EA、Take Two 和动视暴雪投资了33 亿美元。然而,各个电竞项目里,都有观众乃至工作人员在抗议与沙特阿拉伯方面的合作,尤其对于女性员工以及属于LGBTQIA 群体的员工来说,他们很难信任这样一个有严重歧视的威权国家的介入。

费萨尔·本·班达尔·阿勒沙特王子一度召开论坛,希望解决沙特阿拉伯在电子竞技方面投资上的棘手问题。可多位参会者表示,那些歧视女性和LGBTQIA 群体的问题几乎没有得到讨论。或许这些问题是有阻碍,但并不影响整体推进,毕竟在电竞行业裁员和全球经济衰退的担忧面前,沙特阿拉伯能给出的那笔钱太诱人了。

SEF 推出了“沙特电子竞技之声”,激励沙特电竞内容创作者定期制作高质量的游戏和电子竞技内容。它还推出了沙特电子竞技联合会奖,表彰电竞选手和电竞内容创作者的成就。但在它举办的所有活动中,利雅得大师赛最受瞩目。

不考虑TI 国际邀请赛的情况下,这是DOTA2 史上奖金最高的赛事。一个利雅得大师赛冠军奖金约等于8 个Major 冠军奖金的总和,哪怕是一轮游,参赛队伍所获得的奖金也几乎跟一个Major 冠军奖金持平,还有最高伤害、最高治疗量等各种名目的奖励。

这笔钱吸引了全世界最顶尖、最知名的战队飞向利雅得,而这些战队又吸引了超过20 万平均观众和超过36 万峰值观众(不计算中国大陆地区),最终大家只会感慨真“壕”罢了,卡塔尔世界杯何尝不是一样。

现在我们都知道卡塔尔在首都多哈以北建起新城卢赛尔,而沙特阿拉伯也有一项建城计划。他们将投资5000亿美元在红海边的沙漠上打造新未来城(NEOM),这里会有令人震撼的建筑、掠过天际的电梯以及智能化的中央控制系统,还会有游戏工作室和电竞学院。

NEOM 计划宣布一年之后,“卡舒奇事件”的舆论压力导致许多投资商和合作者退出,包括了Riot Games、BLAST 等。作为实权人物的沙特阿拉伯王储依然向全世界传达了一个明确信息,无论如何NEOM 都会继续推进。

当前全球能源市场充满不稳定性和不确定性,国际油价仍然在高位震荡,沙特阿拉伯面临经济发展模式转型的挑战与机遇。

2022 年6 月,中国建筑与西班牙建筑公司FCC、沙特阿拉伯本地公司SAJCO 组成的联营体共同签约沙特NEOM 新城交通隧道项目,接下了这个沙特阿拉伯最大的交通运输和公用基础设施项目。

也许最终,沙漠真的能孕育一朵未来之花,石油真的能托起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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