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天成：文学创作的重要法则

张强

清新自然，历来是备受推崇的文学创作风格之一：“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刻画了傍晚时分宁静平和的江景，“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再现了欢愉明快的水乡春色，“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描摹出峨眉吐月、月影江流的灵动夜色……如何才能形成清新自然的风格呢？自然天成无疑是非常重要的法则。中国文论中较早谈及这一问题的，是《庄子》。

│经典重温│

真者，精诚之至也。不精不诚，不能动人。故强哭者虽悲不哀，强怒者虽严不威，强亲者虽笑不和。真悲无声而哀，真怒未发而威，真亲未笑而和。真在内者，神动于外，是所以贵真也。……真者，所以受于天也，自然不可易也。故圣人法天贵真，不拘于俗。

│今释今读│

这段文字出自《庄子·渔父》，是避世隐居的渔父回应孔子所问“何谓真”的答语，大意是说，人的真性乃是精诚的极致，要感动别人，自己必须首先做到精诚。由于真性本质上是自然所赋予，自然之道本来又是自然而然且永恒的，因此，圣人只会效法自然之道，而并不会拘泥于世俗。

这段文字谈的是人的真性，但也深刻影响了文学创作。它提出了关于文学创作的一大标准：自然天成。具体来说，就是为文应该遵循自然规律，不可以矫揉造作，文辞要表达真情实感。

│诗词例析│

春  晓

［唐］孟浩然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这首诗是唐代诗人孟浩然的名作。首句“春眠不觉晓”，点明诗人非常享受春宵，睡眠是如此舒适，自然感觉不到早晨的悄然而至。有人不禁会问：他睡意正酣，又怎么会知道早晨已经到来？第二句，“处处闻啼鸟”，很明显，他是被鸟儿的啼鸣声吵醒的。就日常生活经验看，破晓时分，鸟儿的啼鸣声确实此起彼伏，此时，美梦一旦被打破，便很难再安然入眠，或许还会心生厌烦。不过，诗人倒并没有生发不悦的情绪，反而用耳朵进一步探查。他发现，鸟鸣声到处都是。正是这些无所不在的鸟鸣声，点染出无限萌动的春意，象征著春天给世界带来的勃勃生机。

而由听觉所发现的春之律动，又进一步引发诗人联想到昨夜的风雨。细细品来，“夜来风雨声”并没有风雨交加般的阴冷，反倒带有一丝春风化雨般的温暖。春雨淅淅沥沥，不仅助眠，更滋润着整个世界。如此，“花落知多少”自然也就不是伤春，而是对春天生命律动的自然感慨。在这繁花似锦之时，落花似乎更能赋予世界灵动的气息。

毫无疑问，这首诗语言非常平实，却又不乏精妙之处，尤其是诗人选取“鸟啼”“风雨声”“落花”组成春之交响曲，令人耳目一新。这一切绝非诗人刻意为之，全部来自他早晨睡眼惺忪那会儿的独特听觉体验，正可谓自然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