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腔镜手术烟雾的危害及其相关影响因素

2023-08-17 10:31陈欣颜林志朱雪琼
浙江医学 2023年9期
关键词:电刀烟雾腹腔镜

陈欣 颜林志 朱雪琼

微创医学迅速发展,无疑是外科领域突破性的进步。腹腔镜手术中经常使用到的高频电刀、超声刀等电外科设备,使得切割和止血更加精准有效。电外科设备对人体组织进行热分解消融,导致黏膜破裂,其中蛋白质、脂肪及体液成分在二氧化碳(CO2)中不完全燃烧,产生了一种气态副产物,这种混合物就是手术烟雾[1]。大量研究表明,手术烟雾具有潜在的健康危害,包括引起各种呼吸道症状及其他系统损害、病原菌传播、肿瘤播散及转移、致突变、致癌和致畸等毒性效应[2]。但由于其隐匿性,临床工作者对于手术烟雾的自我防范意识仍较弱,本文就腹腔镜手术烟雾的组成、危害、相关影响因素及应用价值作一综述。

1 腹腔镜手术烟雾的基本成分

手术烟雾95%成分是水,剩余的5%成分包括非活性的细小颗粒、有毒的化学物质、存活的细菌和病毒、具有活性的细胞、组织碎片、血液和体液小滴[2],其中有毒物质可危害人体健康。腹腔镜手术期间,通过腹腔穿刺器(Trocar)泄露的CO2也成为了手术烟雾的一部分。

1.1 可吸入颗粒物 手术烟雾中的可吸入颗粒物是指悬浮在手术室空气中且可被人体吸入的颗粒物,主要包括粒径<10.0 μm 的PM10和粒径<2.5 μm 的PM2.5。它们可以沉积在人体呼吸道、肺泡等部位从而引发疾病,且颗粒物的粒径越小,可进入呼吸道的位置越深[2]。有研究发现在妇产科相关的剖腹手术和腹腔镜手术中,粒径为0.3 μm 的颗粒物浓度分别为3.9×106和8.6×106个/m3,而粒径为0.5 μm的颗粒物浓度分别为5.8×105和1.2×107个/m3,说明与剖腹手术相比,腹腔镜手术中产生0.3~0.5 μm 的颗粒物浓度更高[3]。

腹腔镜手术的器械在Trocar 打开后或从腹腔内取出时,手术室内的PM2.5会瞬间严重超标[4]。这与开放性手术烟雾缓慢扩散不同,腹腔镜手术期间加压浓缩的烟雾被高速挤出,短时间内造成手术室烟雾浓度上升。研究发现置入Trocar 时手术室内PM2.5、PM10浓度最高可达到(795.10±68.48)和(850.79±44.81)μg/m3,属于严重空气污染级别[4]。

1.2 有毒的化学物质 手术烟雾中含有大量的化学物质,在临床和动物实验中已经检测到了约600 种,包括烃类、醛类、腈类、芳香族化合物、一氧化碳(CO)等[5]。Dobrogowski 等[5]对腹腔镜手术烟雾样本进行定量分析后,发现存在甲醛、苯、甲苯、乙苯、二甲苯、臭氧、二恶英、呋喃等挥发性物质,其中部分物质已被证明具有细胞毒性,致突变、致癌和致畸效应[2]。

1.3 生物活性物质 除了化学成分外,手术烟雾中还包括具有生物活性的物质。不同病理组织产生的烟雾中可能携带相应病原体。多项研究已经从烟雾中分离出了存活的病原菌[6-7]和有活性的细胞[8]。

Schultz 等[6]在烟雾中检测到了活的细菌。Yokoe等[9]在手术烟雾检测到人冠状病毒RNA。Kwak 等[7]在11 例HBV 阳性患者进行结直肠、胃或肝腹腔镜切除术的手术烟雾中检测到10 例含有HBV,它在干燥的血液甚至在酸性或高温条件下都可存活。有研究对134 例宫颈上皮内瘤变患者行宫颈电切术产生的烟雾进行分析,利用荧光原位杂交和传统PCR 方法检测患者宫颈脱落细胞、手术烟雾以及手术操作医师鼻拭子中的HPV DNA,其阳性率分别为94.8%、29.9%和1.5%,且手术操作医师鼻拭子、手术烟雾中的HPV DNA 分型与患者宫颈脱落细胞中一致[10],表明宫颈电切术产生的烟雾可间接传播HPV DNA 到手术医师的鼻咽部。此外,还有研究通过模拟腹腔镜宫颈癌手术的环境,收集超声刀产生的烟雾进行分析发现存在与处理样本对应的HPV[8]。虽然目前尚未有临床腹腔镜手术烟雾中HPV 的相关文献报道,但由于它的感染存在普遍性,仍不容忽视其危害[11]。

Champault 等[12]对9 例良、恶性疾病整个腹腔镜手术(包括胆囊切除术2 例,结肠切除术2 例,肝转移活检术2 例,胃底折叠术1 例,迷走神经切断术1 例,直肠切除术1 例)过程中产生的烟雾用过滤器过滤,结果发现9 个过滤器的洗涤液中有6 个存在细胞,经过免疫组织化学染色后,显示为血液和间皮细胞来源,且有完整的细胞形态。胡旭光等[13]对离体的脾、胃组织在密闭容器中进行超声刀切割,模拟腔镜下手术环境。将烟雾中收集到的细胞进行培养,24 h 后部分细胞可以贴壁并存活,说明烟雾中的细胞是具有活性的。还有研究在手术烟雾中观察到上皮样细胞[8]。

2 腹腔镜手术烟雾的危害

腹腔镜手术产生的烟雾不仅有相当大的臭味和短期的刺激反应,还可能会因其潜在的致癌性、致突变、致畸效应及细胞毒性,造成远期健康危害[2]。

2.1 对呼吸系统的危害 长期暴露在手术烟雾中可严重危害人体健康,它对呼吸系统的危害主要取决于其中可吸入颗粒物的粒径,5.0 μm 及更大粒径的颗粒物会通过粘液-纤毛清除系统转运到口咽部,被人咳出或咽下,粒径为2.0~5.0 μm 的颗粒物可在气道处停留,而<2.0 μm 的气溶胶则可沉积于细支气管和肺泡等肺实质中[2]。腹腔镜手术中电外科设备产生的烟雾颗粒绝大数均<5.0 μm,这样的颗粒物粒径小,面积大,可以长时间停留在空气中,更易吸附有毒物质。然而目前使用的外科手术面罩绝大多数只能过滤>5.0 μm 的颗粒物,手术室人员若长时间工作在这样的环境中,会出现咽干呛咳、鼻咽灼烧感等刺激症状[2]。而悬浮于空气中PM2.5由呼吸道吸入肺泡后,被肺泡巨噬细胞吞噬诱发炎症,还会引发哮喘和慢性支气管炎等呼吸系统疾病[14]。

腹腔镜手术由于气腹的建立导致腹内正压,烟雾处于潮湿和浓缩的特殊状态。建立气腹使用的CO2通过Trocar 与手术烟雾一起泄露会引起呼吸中枢刺激症状[14]。另外,手术烟雾中可挥发性的醛类、腈类、芳香族化合物等也会造成鼻、咽、喉的刺激作用,出现打喷嚏、流涕、呛咳及鼻咽灼烧感[14]。

2.2 对其他系统的危害 腹腔镜手术烟雾中以1,2-二氯乙烷和苯危害最大[1]。大量流行病学、临床以及实验室的数据也将芳香族化合物的暴露与造血功能异常疾病联系起来[14]。Wang 等[15]研究发现多环芳烃暴露的人群体内一种DNA 氧化损伤作用的生物标志物8-羟基脱氧鸟苷(8-oxo-deoxyguanosine,8-OHdG)浓度显著增加,提示氧化应激对造血系统潜在毒性,进一步分析发现多环芳烃是损害造血系统的独立因素。

CO 在腹腔镜手术中大量产生,Ott[16]对25 例接受腹腔镜下子宫切除术或子宫内膜汽化术患者的手术烟雾成分进行分析,其中激光组腹腔内CO 浓度明显升高,在灼烧2 min 内就达到4.25×105mg/m3,超过美国环境保护署界定的1 h 内允许暴露的限值3.50×104mg/m3以及美国职业安全与健康管理局颁布的职业安全与健康标准规定的15 min CO 最大允许浓度4.00×105mg/m3。烟雾内的CO 通过呼吸道吸入或腹腔内产生的CO 经腹膜腔吸收后进入全身血液循环使碳氧血红蛋白(carboxyhemoglobin,COHb)水平升高,出现眩晕、恶心、呼吸困难等CO 中毒的症状,长期接触可出现意识障碍等神经精神系统损害。一些敏感的暴露者还可能出现心律失常、心肌缺血等症状[14]。

丙烯腈是一种无色的挥发性液体,易通过皮肤和肺部吸收。它被国际癌症研究机构(international agency for research on cancer,IARC)归类为第2B 类致癌物。丙烯腈可释放氰化物与CO 协同损害组织氧合,长期暴露于丙烯腈会引起恶心、呕吐、头痛、乏力等症状。此外,丙烯腈还会干扰体内多种生理过程,损害血液、呼吸、神经、消化及生殖系统的功能。Wu等[17]在研究中发现腹腔镜手术开始后30 min 内,丙烯腈浓度可高达到(5.7±0.7)×103mg/m3,明显超过职业安全与健康标准规定的允许接触限值2.0×103mg/m3,手术全程平均浓度为(1.6±1.0)×103mg/m3,接近这一接触限值。

腹腔镜手术烟雾中的可吸入颗粒物还可以诱发血栓前反应,促进动脉粥样硬化和血栓形成。金哲君等[18]研究发现烟雾暴露组的大鼠与空白对照组以及将烟雾进行过滤的干预组相比,其左心室舒张期内径、左心室舒张末期容积、左心室舒张末期压增加,而射血分数、左心室收缩压、左心室内压变化最大速率明显降低,提示烟雾暴露组大鼠的心功能、血流动力学受损。实验还检测到烟雾暴露组大鼠的血清中IL-6、IL-8 和TNF-α 等炎性因子水平明显升高,提示烟雾暴露会促进大鼠的炎症反应,进一步对心血管系统造成危害。Schmandra 等[19]对比了腹腔镜及开腹手术下行肝脏切除,发现7 例行腹腔镜手术后有5 例发生气体栓塞且伴有心律失常,而开腹手术组均未见空气栓塞,表明腹腔镜手术由于CO2气腹的建立有更高的气体栓塞风险。

2.3 对皮肤黏膜的刺激作用 研究发现,短期接触丙烯腈可引起皮肤瘙痒和湿疹[14]。接触腹腔镜手术产生的烟雾后也会出现流泪、畏光、结膜充血等刺激症状或者不适感[20]。

2.4 致癌效应 手术烟雾中检测到大量的化学物质,有许多都具有致癌效应,并被IARC 列为2 类甚至1类致癌物,长期接触将导致多系统癌症的发生率增加[14]。1 g组织进行电凝切割所产生的烟雾相当于6根香烟对人产生的危害[21]。根据美国致癌风险评估指南,对于致癌空气污染物,其癌症风险等于其最高年平均浓度与特有的吸入风险因素系数的乘积[22],该指南规定癌症风险小于1×10-6被认为是可以忽略的,而高于1×10-4则被认为是不可接受的风险。Choi 等[22]检测了腹腔镜手术中乙醇、1,2-二氯乙烷、苯、乙苯和苯乙烯5种致癌物浓度,计算得出它们的癌症风险高于1×10-6,不能被忽略,特别是1,2-二氯乙烷和苯的癌症风险分别为4.75×10-3±7.42×10-4和1.09×10-3±4.33×10-4,均明显高于1×10-4,其致癌风险属于不可接受范围。

2.5 肿瘤细胞的雾化及种植转移 腹腔镜手术中使用高频电刀和超声刀产生的烟雾中携带有雾化的有活性肿瘤细胞[23]。有学者提出腹腔镜手术烟雾中即使存在少量的恶性细胞也可能会造成术后穿刺点转移(port site metastasis,PSM),在远离原发肿瘤位置的Trocar 周围出现复发现象。目前PSM 的发生率在1%左右,腹腔镜下的妇科手术,消化系统和泌尿系统手术中均有报道[24]。

2.6 传播病毒导致肿瘤 已有研究证明手术烟雾中存在具有感染性的病毒,如HBV 及HPV 等[7,10]。皮肤科和妇产科医师长期对尖锐湿疣、宫颈上皮内瘤变、宫颈癌等疾病进行治疗后,不仅感染高危型HPV 的概率会更大,甚至会导致HPV 相关性肿瘤的发生[25]。Rioux 等[26]报道了2 例无其他危险因素的妇科医师由于职业烟雾暴露分别发展为HPV 16 型感染的扁桃体鳞状细胞癌和舌癌。有研究发现对裸鼠宫颈癌细胞皮下移植瘤切割,产生的手术烟雾中存在相对应的HPV,并且具有传播给HPV 阴性细胞的能力,造成持续感染[8]。关于腹腔镜手术产生烟雾携带的HPV 传播导致相关疾病发生尚未见报道,但长期暴露于含HPV的腹腔镜手术烟雾导致HPV 相关疾病和肿瘤发生的可能性需要进一步临床随访研究。

3 影响腹腔镜手术烟雾的相关因素

腹腔镜手术烟雾的组成成分取决于手术处理的靶组织、所使用的能量设备及其模式和功率水平[14],另外患者的BMI、手术切割方式、凝血方式也均是影响手术烟雾中颗粒物浓度的因素[27]。

3.1 处理不同组织产生的PM2.5浓度不同 腹腔镜手术广泛应用于普外科、妇产科、泌尿外科等专科,不同类型组织产生的烟雾成分也不同。在半肝切除术中,应用电刀切割肝脏时产生的PM2.5浓度达严重污染状态[(303.10±108.95)μg/m3],切割肌肉组织产生的PM2.5浓度为轻度污染[(110.07±50.47)μg/m3],而切割脂肪与血管组织产生的PM2.5则未达到污染状态,根据产生PM2.5浓度从高到低排序为肝脏组织、肌肉组织、皮下脂肪组织、血管组织[28]。Karjalainen 等[29]在体外对不同组织进行灼烧,也发现其产生的颗粒物浓度不同,并将组织按手术烟雾内颗粒的质量浓度分为3 类:肝脏高PM 组织,肾皮质、肾盂和骨骼肌为中PM 组织,灰质、白质、皮下脂肪等为低PM 组织。然而,Ott 等[30]体外模拟实验发现处理脂肪组织产生0.35~6.50 μm 的颗粒物数目分别是处理肌肉组织的10~20 倍。此外有研究表明,腹腔镜下切割较厚的组织瓣与切割较薄的组织瓣相比产生的烟雾颗粒要多,表明切割组织的脂肪性质和厚度也会影响烟雾颗粒数目[31]。

3.2 处理不同组织产生的化学成分不同 人体器官是由多种组织构成的结构单位,不同器官内组织的成分比例不同,所产生烟雾的化学成分和浓度也有差异。Krones 等[32]通过在体外各种组织上模拟腔镜手术电外科烟雾的产生,研究发现醛和酮在肌肉组织产生的烟雾中含量较高,而肝脏组织会产生更多包括苯、甲苯、乙苯,对二甲苯等挥发性有机物。

在腹腔镜胆囊切除术中,烟雾中浓度较高的化学成分有七氟烷、环戊烷、乙苯、壬烯醛、苯乙烯、环己酮、五甲基-庚烷、十烷、2-乙基己醇、十一烷、十二烷等11 种有机物[4]。在切除1 g 前列腺所产生的45 L 气体中检测到了至少16 种已知化合物,浓度较高的化学物质为丙烯、丙二烯、丁二烯、乙基乙炔、丙烯腈等。其中丁二烯、丙烯腈、乙基乙炔为毒性极强的物质,对人有致癌作用[33]。Ha 等[34]在腹腔镜全子宫切除手术和子宫肌瘤切除术的烟雾中检测出5 种挥发性有机物和5 种醛,其中包括已知的致癌物苯、乙苯、苯乙烯、甲醛和乙醛,甲醛的中位浓度(870 mg/m3)已超出职业安全与健康标准所规定的750 mg/m3。

3.3 患者的BMI 影响手术烟雾的成分 王丽霞等[35]对手术烟雾和患者的BMI 进行相关性分析,发现BMI 越小的患者其手术烟雾中产生的颗粒物会越多,考虑可能是由于该类患者的皮下脂肪组织少,相应的高PM组织如肌肉组织占比就较多。Wu 等[36]研究发现,BMI越大的患者,烟雾中挥发性有机化合物浓度越高。这可能是由于其皮下的脂肪组织占比高,由于脂肪组织的电阻远大于肌肉组织,在切割时产生更多热量,从而增加术中挥发性有机化合物的产生。

3.4 不同能量设备对烟雾成分的影响 腹腔镜手术过程中需要使用超声刀、高频电刀等电外科设备。不同的设备产生烟雾的成分不同,电刀烟雾中最丰富的化学物质是苯、乙苯、二甲苯、苯乙烯、二硫化碳等,而激光烟雾中发现浓度较高的物质主要是乙腈、丙烯醛、氨、苯、乙烯等[37]。

较高的温度和较长的设备使用时间会产生更多的烟雾[32],不同设备产生烟雾颗粒的粒径和浓度也不同,高频电刀和激光分别产生约0.07 μm 和0.31 μm 的颗粒[37]。研究发现相较于激光刀和超声刀,电刀产生的烟雾数量最大[32],在处理等量组织情况下,电刀产生的烟雾危害是激光烟雾的2 倍[38]。李卓等[39]检测到电刀组产生的PM2.5浓度为(726.0±189.0)μg/m3,约为超声刀组[(263.0±86.0)μg/m3]的3 倍。烟雾中毒性极强的丙烯腈浓度也根据使用的手术设备而不同。张清河等[40]研究发现在腹腔镜胆囊切除术中,电刀手术组产生的丙烯腈类含量[(2.90±0.63)×104mg/m3]较超声刀手术组[(2.61±0.43)×104mg/m3]高,且在手术开始后15、30、45 min 时电刀组CO 的空气浓度分别为(4.18±0.52)×104、(8.75±0.13)×104、(9.81±0.15)×104mg/m3,均明显高于超声刀组的(2.50±0.50)×104、(4.21±0.52)×104、(4.75±0.67)×104mg/m3,表明在不同能量设备中,丙烯腈在电刀烟雾中含量最高。

代中军等[41]也发现应用高频电刀的腹腔镜肾上腺肿瘤切除术相较应用超声刀的手术室空气污染更重,术中的甲醛浓度在电刀组为0.10 mg/m3,超声刀组为0.03 mg/m3,术中苯的浓度在电刀组和超声刀组中分别为0.31 mg/m3、0.17 mg/m3,两组术后手术室CO2的浓度分别为2 120.36 mg/m3、1 762.80 mg/m3,这提示高频电刀产生的烟雾中,甲醛、苯、CO2等有毒物质均明显高于超声刀组。烟雾中化学物质的浓度还取决于设备的模式,电凝模式会产生相对更多CO 和苯,而电切模式产生的包括甲苯、乙苯等可检测到的总挥发性有机化合物浓度更高[32]。

腹腔镜下使用超声刀,可以通过低温汽化作用产生密集的细胞碎片云,相较于电刀等产生的高温气溶胶更容易携带传染性病原体。In 等[23]在体外模拟双极电刀、射频消融、超声刀在手术中产生烟雾,发现只有在超声刀烟雾中检测到活细胞。丁雪梅等[42]也有类似发现,以超声刀切割时产生的细胞数值最大[离断肝脏组织15 s 内,(5.92±0.47)×105个/m3]。距离能量设备操作的部位越远,烟雾中含细胞的比例越低,且设备使用功率的增加以及使用时间的延长,烟雾中活细胞浓度会明显降低。此外,与电切模式相比电凝模式更易雾化肿瘤细胞[43]。

4 腹腔镜手术烟雾中的肿瘤细胞

多项研究证明,电外科器械会在使用的过程中产生有活性的细胞[8,23],但活性细胞的产生不仅仅出现在腹腔镜手术中。丁雪梅等[42]对肝癌患者行开腹手术的烟雾进行了研究,发现使用不同电外科器械包括氩气刀、超声刀、结扎速血管闭合系统切割肝脏组织时都会产生不同数量具有活性的细胞。腹腔镜气腹高气压下,雾化的肿瘤细胞被悬浮在气雾中导致播散。此外,由于腹腔镜手术中的烟雾在气腹作用下瞬时被浓缩高速挤出,当腹腔内的烟雾沿着Trocar 周围向外泄露时,雾化的细胞会迁移至Trocar 周围种植转移,即所谓的烟囱效应[24]。CO2气腹环境及腹腔内烟雾还会对人体内环境包括酸碱平衡、细胞免疫等产生影响,使免疫细胞丧失抵抗感染或恶性肿瘤的能力,进而在肿瘤发生、转移上起到一定作用[44]。

Nagarsheth 等[45]对39 例子宫内膜癌、29 例卵巢癌、14 例宫颈癌患者共计87 次的腹腔镜手术进行研究,有2 例存在腹水的患者发现穿刺点转移,说明腹水中游离的肿瘤细胞更容易雾化并导致转移。蔡景理等[43]使用电刀及超声刀对离体胃癌组织标本进行切割,发现对癌组织周围正常组织切割产生的气雾中没有检测到肿瘤细胞,而直接切割胃癌组织产生的气雾中检测到了肿瘤细胞。然而,目前手术烟雾中脱落的肿瘤细胞导致种植转移的临床证据还较低,严格遵守外科无瘤原则,选择合适病例来进行腔镜手术,排放气腹时避免CO2骤放或直接接触切口等均可减少气雾中肿瘤细胞播散种植的可能性。

5 腹腔镜手术烟雾的防护现状

研究发现腹腔镜手术产生烟雾颗粒的粒径77%均<1.1 μm[37],烟雾中疾病相关病毒如HBV、HIV、HPV的直径分别为0.042、0.012、0.050 μm[42]。然而目前手术室使用的普通外科口罩只能过滤5.00 μm 以上的粒子,普通的外科口罩以及现有空气净化设备不能满足对长时间暴露于手术烟雾医护人员的保护。病原体以及雾化的细胞碎片可以负载在PM2.5上,长时间悬浮于手术室的空气中,有毒的挥发性有机物可以通过暴露在外的皮肤和眼结膜吸收。并且,手术烟雾中即使单一化合物浓度不高,但不同化合物、各种生物成分、细颗粒物间可能有潜在的叠加或协同作用,会造成严重危害。尽管越来越多的手术室通风排烟系统以及腹腔镜内置过滤端口等设备应用于手术室,可以有效降低环境中烟雾的浓度,但不还能做到完全过滤有害化学物质及捕获病原体[6],且术中腹腔内浓缩烟雾的危害对于患者很难避免。目前腹腔镜电外科手术医护人员的防护措施包括佩戴过滤颗粒达0.10 μm的高过滤面罩和防护镜等。然而,许多病毒微粒是远<0.10 μm,且这种面罩会阻碍正常呼吸,不适合长期佩戴,所以有研究指出应用高效空气过滤器的局部排气通风是烟雾防范的更有效的措施[14]。

6 腹腔镜手术烟雾应用于鉴别良恶性肿瘤

手术烟雾以特异性的生物标志物或组织代谢物的形式携带有关切除组织的信息,不同组织在能量设备作用下快速热蒸发产生不同气态离子,通过质谱分析离子的组成和软件计算来确定切除组织的类型和状态。Zhao 等[44]发现前列腺良性组织和恶性组织切除时产生烟雾气体的组成成分上存在明显差异。据此,可以通过手术烟雾的质谱分析来鉴别人体的良恶性组织,甚至可以初步判断组织坏死以及肿瘤的分级。将快速蒸发电离质谱技术(rapid evaporation ionization mass spectrometry,REIMS)与电刀结合,可在烟雾产生时及时分析,鉴定处理的组织是来自肿瘤组织还是健康组织。Kontunen 等[46]在对猪肺、肾脏、心脏、肝脏、骨骼肌、皮下脂肪、大脑等组织类型的测量中,分类精度为95%。由于不同良恶性组织中甘油磷脂谱的不同,烟雾副产物可以通过离子迁移谱对各种组织类型进行评估[47]。Passarelli 等[48]检测了各种哺乳动物组织,包括脑、脊髓、肝、肾脏、脂肪、骨骼肌、主动脉和视网膜等,根据二次离子质谱将正离子模式下最丰富的头端磷酸和碱基与负离子模式下获得最丰富的脂肪酸类别及成分比例进行调和鉴定,发现不同的组织磷脂成分具有特异性。Balog 等[49]对1 624 例肿瘤患者、78 例炎性肠病患者和1 231 名健康人群的组织进行体外REIMS 并建库分析,通过精确质量测定和串联质谱鉴定了各种组织类型质谱中的199 个离子种类。鉴定出的化合物包括磷脂酰乙醇胺、磷脂酰胆碱、磷脂酸、磷脂酰丝氨酸、磷脂酰肌醇、鞘磷脂、心磷脂、缩醛磷脂和硫化物等。在对81 例包括胃肠道、肝、肺、乳腺、脑肿瘤的患者进行术中光谱数据分析与术后病理结果比对,96.2%患者可以正确匹配为良性还是恶性。根据烟雾中离子的质谱分析与脂质分类系统比对,可以初步区分良性组织、肿瘤边缘组织和肿瘤组织,甚至可以进一步确定是否为转移的恶性组织及其原发位置[47,49]。

7 小结

腹腔镜手术中使用电外科设备产生的烟雾成分和影响因素复杂,不仅污染手术室空气环境,对手术患者及手术室人员有一定的传播病原体造成感染和肿瘤发生的危害,更会对手术医师等长期接触烟雾的医务人员造成多系统疾病。这种危害除了导致短期的身体刺激反应,长期接触烟雾中有毒物质所产生致癌和器官损害是无法估计的。但是手术中产生的烟雾又可以作为生物学信息的重要来源来反应脂质组学谱,鉴别不同组织学类型、原发和转移肿瘤组织类型。虽然手术烟雾的暴露是具有危害性的,但在做好个人防护措施的同时,可以通过质谱对手术烟雾的成分进行分析检测,避免了等待术中快速冰冻的时间,为腹腔镜术中实时评估肿块边缘,区别良恶性组织,确定正确的切割范围奠定了基础。基于目前临床工作者对于手术烟雾的危害和认识仍然不足[50],且排气通风系统和高过滤面罩的价格都会阻碍有效烟雾疏散的实施。因此需要从根本上加强医护人员对手术烟雾的认知教育,重视烟雾防护,才能更好地实施预防措施,将烟雾危害转变成其潜在的价值,推进腹腔镜电外科手术进一步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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