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化治理:乡村振兴的内源性路径

2023-08-15 13:19朱美建
村委主任 2023年5期
关键词:乡村治理乡村振兴

朱美建

摘要:乡村治理必须重视内生秩序,激活内生力量,才能在治理中实现真正的乡村振兴。文章以南平市A县以妇女群体为先导主体,通过“激活—助推—赋能—重塑”的行动选择,以日常生活为面向,将乡村振兴融入村民生活场域,从而形成“以外促内,以内为主,内外结合”的乡村文化振兴的内源性路径。

关键词:生活化治理;乡村振兴;乡村治理

文章编号:1674-7437(2023)05-0027-03        中国图书分类号:D442.6;G249.27       文章标识码:A

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发展之间的矛盾。中心思想是“美好生活”,人民对“美好生活”的需要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在实践中不断地重构。农民的物质需求得到了极大地满足,标志着乡村生活进入了新的高度[1]。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就是要从文化、产业、乡风、治理、生态五个方面着手,重塑人们想留下的、具有浓厚生活气息的乡村[2]。与此同时,“振兴”强调的是通过外部力量激活农村的内生动力,实现农村的可持续发展[3]。要实现农村地区长久的高质量发展,治理有效是核心要求之一,而要实现善治,乡村振兴就必须充分调动农民的积极性,发挥农民的主体地位,解决谁来振兴的问题。随着我国城镇化的发展,农村地区村庄“空心化”,老人妇女儿童“留守化”以及内在动力不足等多种问题愈发严重。因此,探索乡村振兴的内源路径,以满足农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成为农村地区治理有效亟待破解的重要命题。

1 文献综述

随着乡村振兴路径的探索,关于乡村振兴治理现代化的研究成为学界关注的热点话题,并形成两条探索路径。一是由外而内,通过国家的资源输入和政治嵌入实现振兴的“行政化治理”路径;强调党和国家在乡村振兴过程中的主导地位,通过由外而内的资源输入、组织嵌入、技术接入等方式加大对乡村的投入,实现乡村振兴。二是完全依靠村庄的内部资源实现乡村振兴的“自治主义”路径。这些路径虽在一定程度上展现了乡村振兴的具体影像,但在严格意义上依然容易把外部力量与内部力量割裂开。“行政化治理”路径强调外力对村庄的主导权,没有激发村庄的内源力量,且外力占据主要位置,农民的主体性地位被忽视,不易实现村庄的可持续发展[4]。而“自治主义”治理路径则完全依靠村庄内力,乡贤精英在其中发挥了主要作用,这种模式较为考验村庄的资源以及调配资源的能力,若处置不當,容易出现“以私济公”、农村资源公共性的消解等现象,使得普通农民的主体性呈现缺失状态[5]。这两种路径都存在不足,因此,需要寻找一种新的治理路径,既能综合外源和内源力量,又能促进农民的主体性回归,在参与和内外互动中实现振兴。因此,学界兴起了一种针对农民生活化治理的研究,农民生活化治理直接指向农民如何过好日子,发生于农民的日常生活实践,具体表现为农民全部的日常生活行为[6]。其形式简单易行,频率多次,是农民每天都要做的事情,其中,起居习惯、文娱消遣、人情往来和伦理体悟等四个方面是其不可或缺的内容[7]。

A县的乡村振兴实践就是将乡村建设融入农民的日常生活,以“生活化”为治理面向。本研究采用深度访谈以及实地调查的研究方法,对A县的村干部、妇女骨干、普通村民进行了深度访谈,以期通过对A县“生活化治理”的实践过程、路径选择等进行深度考察,为推动乡村振兴路径创新提供有益的借鉴。

2 生活化治理的案例实践:南平市A县的“巾帼行动”

生活化治理旨在激活村庄的内生动力,实现内源振兴,而内源振兴以新内源性发展理论为基础,其倡导在国家行政力量的适当干预下,借助外生力量,激活内在振兴动力,通过内外联动实现乡村内源性振兴。其核心是“内外互动”与“内外力量”的整合。它包含几个特点:一是主体的内源性,即以农村本地的居民为主要主体,依靠主体性力量实现村庄的发展。二是内外的协同性,它并不排斥外源性力量,而是强调外源性力量为内源性力量所用,以外力辅助,通过外力激活内力。三是参与的广泛性,新内源性发展以“人”为核心,畅通主体诉求的表达和参与渠道,让他们做振兴过程的主人。

南平市A县的“巾帼行动”以家庭卫生整治为切入点,通过激活村庄留守妇女精英力量,通过妇女精英带动整个留守妇女群体参与乡村建设,再造乡村内源性振兴的主体,助推内源主体的组织化,通过赋能内源主体,重塑乡村振兴的价值体系,进而实现乡村内源性振兴。

2.1 激活内源主体:从妇女精英到留守妇女群体

A县将妇女精英作为乡村内源性振兴的先导力量,发挥女性精英对留守妇女群体的示范引领作用。妇女精英B挨家挨户宣传所有留守妇女搞好自己门前屋后的卫生,带头示范,发动村民开始“万人保洁”环境卫生整治活动,引导村民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妇女精英C凭借自己早期的积累,秉承回馈家乡的初心,放弃外面高薪工作,带着资金回家建设家乡。从一个人清理河道垃圾,到后来说服10位妇女姐妹参与河道垃圾清理工作,从河道里面清理出500多车垃圾。当地县委书记听说她们的故事后,被她们深深地感动,来到该村进行实地考察。随后,县委书记给她们带来了资金和资源,其它农村妇女看到了希望,也逐步参与到乡村振兴具体工作中来。从一个妇女精英到10个、整个妇女群体甚至到现在全村参与建设,以点带面,激活了乡村振兴的主体力量。正是通过妇女精英骨干和国家行政力量的双重激活,形成了以妇女精英为主体、以整个乡村社会为基础的乡村振兴内源性力量,最终将一个“脏乱差”的贫困村变成了乡村振兴示范村。

2.2 助推村社组织化:从妇女群体到村民组织化

A县“巾帼行动”的第二阶段旨在将第一阶段的环境整治习惯长久化和规律化,从环境整治向乡村振兴转变。D村采取了以下措施,一是成立了“巾帼保洁队”和“巾帼志愿服务队”,开展“垃圾不落地,下园才美丽”的清洁家园活动。二是设立每月8、18、28日为义务劳动日制度,开展干、湿垃圾分类,定期评比、挂牌,建立卫生“红黑榜”,公开在村内宣传栏。农村是一个熟人社会,基于面子观,人人都喜欢卫生红榜上出现自己的名字,不愿意在黑榜上看到自己的名字。农村社会的公共舆论无形中起着对卫生保洁习惯的监督作用。三是运营爱心公德超市,设立“每月1日废品兑换日”,每逢每月1日,村民都可以把可回收废品拿到村爱心公德超市兑换肥皂、洗洁精、卫生纸等生活用品,变废为宝,既可以美化村庄,又可以把垃圾变成日用品,村民卫生保洁积极性越来越高。从妇女群体到妇女组织再到整个村民组织化,以卫生清洁为牵引,再建了以妇女骨干为连接点的农村社会网络,助推了整个农民群体的组织化,实现了妇女群体自上而下的组织动员和整个乡村社会的有效渗透和整合。

2.3 赋能村民组织:从外部形塑到内在价值

在A县的Y村,开办了农民夜校2个,儿童乐园1个。农民夜校是指利用农民晚上的时间,对农民开展培训活动。按照“农民点单,支部下单”的方式开展,先由农民向村“两委”提出需要什么样的培训,比如,农业技术、电商售卖农产品的方法等,再由村“两委”根据农民的下单,向上级申报,邀请专业人员来组织培训。这既减少了农民业余时间打牌等的情况,又能给农民注入了新的知识,潜移默化中影响他们的行为。儿童乐园则是指在村内搭建的留守儿童天地,邀请各大高校的老师、学生为孩子们讲课,每周由妇联的轮值主任开放,以这种方式给了孩子们快乐的童年,也让这些孩子的父母更愿意留在乡村,为家乡做出贡献。此外,对于妇联,每年也会组织多次与其它优秀妇联的交流活动,拓展视野,在交流中学习和成长。从儿童、农民到妇联组织,在乡村振兴的背景下,无疑提供了持续学习的机会,赋能村民组织的良性化发展。

2.4 重塑村庄价值体系:从外修环境到内修人文

A县的乡村振兴从人居环境的整治到内在价值的形塑,步步深入,最后一个阶段则是通过各类文化活动、文化场所等载体,以文塑人,从而实现村庄由外而内的发展,真正实现乡村振兴。例如,在A县Z村,建有乡愁同心文化馆、少年宫、W村建有碗窑历史文化中心和休闲观光渔业一体化中心。N村策划举办了各类文艺汇演、自行车比赛、开镰节、郊野比赛、民俗展演、祭孔追思等系列活动,通过这些形式,将沉睡的传统文化唤醒,弘扬了A县独特的历史文化,树立了村民的文化自信,重塑了村庄的价值体系。

3 南平市A县生活化治理的路径选择

农民的日常生活是乡村社会的基础性领域,构成了乡村社会运行的基本内容[8]。以农民日常生活为面向,即立足乡村生活的生活空间,推动乡村振兴实践融入到农民生活的具体场景中,实现乡村振兴从生活化治理的行为面向到重塑乡村的内在价值体系。A县通过建构“激活—组织—赋能—重塑”的行动路径,将国家行政力量引入乡村治理中,以激活乡村农民等主体性力量,强化农民在乡村振兴中的主体性力量,整合乡村社会的各类内生性资源。通过外生力量的组织与赋能,重塑乡村的内在价值体系,形成“以内为主,内外互动”的乡村振兴实践模式。

3.1 激活乡村主体力量,是乡村内源性振兴的根本

乡村振兴战略提出以来,不可否认取得了突出成效,但也有许多地方出现“干部在干,农民在看”的情况,于是“谁来振兴”成为乡村振兴的核心议题。陈学兵(2020)[9]指出要解决“上动下不动”的问题,就需要找回農民主体、推动农民主体性的有效张扬。当前农村地区大量青壮年人口进城务工,为了照顾老人和孩子而留在农村的妇女人群成为了农村建设的最基本的主体性力量。相较于农村留守老人儿童,留守妇女已经成为乡村建设的主要主体性力量和乡村振兴的“潜力股”。A县就是以妇女为振兴主体,带动广大村民共同参与乡村内源振兴。

3.2 助推村社组织化,是乡村内源性振兴的关键

激活乡村留守妇女群体的主体性力量,调动村民的积极性,是乡村振兴的根本,而将这部分主体力量组织起来,实现村社的再组织化,则是乡村振兴的关键所在。A县各村基本都成立了妇联组织,形成一个集体,以妇联带动村民积极投身于乡村内源振兴。没有组织的农民就是一盘散沙,不往一处发力,对乡村振兴作用也是微乎其微。将农民组织起来,是实现乡村内源性振兴的基本条件。

3.3 赋能村民组织,是乡村内源性振兴的核心

村社组织化将有主体意识的村民形成有序、有纪律的组织,但是要想村民组织在乡村振兴中发挥对其它村民的引导和榜样作用,最核心的一环是要对其赋能,主要是知识赋能和政策赋能。通过知识赋能,弥补其知识空白,让村民组织能够更加科学的在生活化治理中正确的发挥作用;通过政策赋能联动内外,提供村民组织走出本村,向其它乡村振兴与成效的地方学习和交流经验,在真切的学习中产生适合本村振兴的路径。双向联动,为乡村内源性振兴搭建坚实的基础。例如,A县不仅成立了各种学习组织,还通过政策引领,提供村民组织与其它村交流的机会,比如夜校、妇女参加百村交流会等。

3.4 重塑乡村内在体系,是乡村内源性振兴的价值旨归

以农村人居环境整治、村容村貌改善等具体内容的乡村振兴,实质上是对农民行为习惯和日常生活的规训,对农民价值观念的形塑。比如,A县通过村民组织的引导,激活村庄优秀的传统文化、特色文化、村民的价值共识、公共舆论等村庄社会资本,推动乡村振兴从农民的日常生活行为约束向重塑农村内生性秩序过渡,最终实现乡村振兴与农民日常生活的深度融合,将乡村振兴真正落到实地,实现乡村内源性振兴。

4 结束语

A县以生活化治理为面向,从垃圾整治、人居环境提升着手,通过内外联动的内源性振兴机制,有效拓展了乡村振兴的思路,为乡村振兴提供了一种新的思路。在实际运行过程中, 以日常生活的卫生政治作为切入口,逐步向构建村庄道德规范延伸,实现了对乡村建设移风易俗,再造了在乡村精英离场的情况下,以留守妇女为主体的乡村振兴内源性主体,助推了以乡村女性精英为骨干的村民再组织化过程,以持续提供学习机会赋能村民组织,最后外修环境、内修人文,探索形成了一种乡村振兴的内源性实践模式。

参考文献:

[1]唐晓琦.从技术治理到生活治理:中国城市社区治理的范式转向与经验嬗变——基于S市漕街的实证研究[J].城市发展研究, 2022,29(02):93-98+115.

[2]王晓毅.重建乡村生活  实现乡村振兴[J].华中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9,58(01): 1-4.

[3]陈彪,贺芒. 农村公共事务治理中农民“漠视”现象解构及其破局——以C市Y村公共池塘资源治理为例[J].农林经济管理学报,2021,20(05):677-685.

[4]熊万胜.社会治理,还是生活治理?——审思当代中国的基层治理[J].文化纵横,2018(01): 115-121.

[5]郎友兴.走向总体性治理:村政的现状与乡村治理的走向[J].华中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5,54(02):11-19.

[6]刘燕舞.生活治理:分析农村人居环境整治的一个视角[J].求索,2022(03):116-123.

[7]杜鹏.生活治理:农民日常生活视域下的乡村治理逻辑[J].学习与实践,2021(05):112-123.

[8]邬家峰.生活化治理:乡村文化振兴的内源性路径转向与实践——基于“赣南新妇女”运动的考察[J].江海学刊,2022(03):122-131.

[9]陈学兵.乡村振兴背景下农民主体性的重构[J].湖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38(01):63-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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