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利平,左缘缘,李 翔
(江西农业大学人文与公共管理学院,南昌 330045)
加快推进乡村振兴与新型城镇化双轮驱动发展,对于重塑城乡关系,促进城乡融合发展,进而实现中国式农业农村现代化具有重要意义。长期的城市偏向政策,导致农村生产的非农化、劳动力的老弱化和生活的贫困化,以及城市人口膨胀、交通拥挤、就业困难等城乡病恶化蔓延[1],严重制约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所以如何正确处理城乡关系,破除城乡二元体制壁垒,成为国家亟待攻克的难关。基于此,进入21 世纪后,党中央高度重视城乡协调发展问题,提出城乡统筹发展、城乡一体化发展、城乡融合发展的理念。尤其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首次提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后,为实现城乡融合发展迎来了新格局,并阐明加快建立健全城乡融合发展体制机制和政策体系是实现乡村振兴的重要保障,而推进乡村振兴与新型城镇化两大战略协同发展是促进城乡融合的突破口。因此,科学评价乡村振兴与新型城镇化的协调发展水平,探究城乡协调发展度的时空格局演变特征、地区差异性来源和内在联系性,并提出促进城乡融合发展的政策建议,有利于加快实现农业农村高质量发展。
乡村振兴与新型城镇化协调发展的理论研究主要集中在:第一,探讨乡村振兴与新型城镇化协调发展的理论依据。国内外学者从马克思城乡融合思想[2-4]、“Desakota”模型[5-6]、区域网络模型[7]、人地关系地域系统理论和区域空间结构理论[8]、区域非均衡发展理论和区域创新系统理论[9]、两大战略的同质性[10-11]和时空共融性[12-13]、城乡协调发展的现实困境和必要性等方面[14-16],论述推动两大战略协调发展的理论机理。第二,分析乡村振兴与新型城镇化协调发展的障碍梗阻。学者普遍认为推动两大战略协同发展存在城乡二元体制的政策梗阻,以及城乡资源要素配置失衡、城乡基本公共服务不均等、城乡基础设施建设不完善和城乡环境污染加剧等现实困境[17-19]。第三,探究乡村振兴与新型城镇化协调发展的实现路径。许多学者提出实现城乡融合发展要正确处理政府和市场的关系,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20-21];健全城乡融合发展的体制机制,破除城乡二元体制壁垒,促进城乡生产要素双向自由流动[22-23]等建议。
乡村振兴与新型城镇化协调发展的实证研究主要涵盖评价城乡耦合协调发展水平、揭示城乡耦合协调发展水平的时空格局演变特征和探究其影响机制等方面。首先,在测量城乡耦合协调发展水平方面,大多数学者在利用线性加权法或(熵权)TOPSIS法计算系统发展水平指数的基础上,进一步运用耦合协调度模型测算乡村振兴与新型城镇化的耦合协调发展水平[24-26]。其次,在揭示城乡耦合协调发展水平的时空动态演变特征方面,许多学者运用空间相关性、(空间)马尔科夫链、冷热点分析、核密度分析、基尼系数等方法,探索城乡耦合协调发展水平的时空差异性、空间动态分布规律、空间集聚效应和地区差异性来源等内容[27-29]。最后,在探究城乡耦合协调发展水平的影响机制方面,现有研究多采用地理加权回归模型、地理探测器、面板模型、面板To⁃bit模型和主成分回归模型等方法,对全国、省市、长江和黄河流域沿线城市、西部地区、欠发达地区等城乡耦合协调发展水平的影响因素进行探究[30-33]。
通过文献梳理可知,学术界已对乡村振兴与新型城镇化的耦合协调性关系开展了丰富的理论和实证研究,为后续深入研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然而,现有研究仍然存在不足:在研究内容上,鲜少对城乡耦合协调发展水平的地区差异性来源和内在关联性进行研究。许多文献都集中于对城乡耦合协调发展水平的时空差异性进行浅显的描述性分析,但较少对区域差异性产生的原因和内在联系性进行深入探讨。在研究方法上,第一,多数文献都利用主观确权法或单一赋权法计算指标权重,不仅存在人为因素的干扰,而且容易造成结果失真。第二,绝大多数学者普遍运用耦合协调度模型测量城乡耦合协调发展水平,既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又缺乏研究方法的新颖性。第三,现有文献探究城乡耦合协调发展水平的区域差异性及成因的方法存在缺陷。以往研究大多利用传统的基尼系数和泰尔指数法揭示城乡协调发展水平的区域差异性,但此方法既没有考虑样本间的交叉重叠问题,又无法对地区差异性来源进行细致分解,存在一定的局限性。
为此,本研究基于2010-2019 年我国29 省(区、市)的面板数据,首先,分别构建乡村振兴与新型城镇化的综合评价指标体系;其次,在利用变异系数熵权法计算组合权重的基础上,运用距离协调度模型测量乡村振兴与新型城镇化的协调发展度;最后,采用空间相关性、Dagum基尼系数法和灰色关联度法,进一步探究城乡协调发展水平的时空动态演变特征、地区差异性来源以及与各评价指标的关联性,并依据研究结论,提出优化提升路径,以期为促进城乡融合发展提质增效。
与既有研究相比,本研究存在的边际贡献:第一,拓展研究内容。在揭示城乡协调发展度的时空动态演变规律的基础上,进一步深入挖掘城乡协调发展度产生地区差异性的成因,以及各评价指标与城乡协调发展度的关联性,有助于丰富发展该领域学术研究。第二,优化研究方法。首先,利用组合赋权法。大多数学者都是利用单一确权法,容易使得权重计算结果存在较大误差,而本研究采用变异系数熵权法进行组合赋权,此方法同时兼顾了数据的对比强度和离散程度,有利于提高指标权重测算的准确性。其次,采用新颖的距离协调度模型。现有研究普遍运用耦合协调度模型测量城乡耦合协调发展水平,而本研究采用新颖的距离协调度模型测算城乡协调发展度,有助于延展评价城乡协调发展水平的方法。最后,运用Dagum 基尼系数法探究城乡协调发展度的地区差异性及来源。Dagum 基尼系数法既可以克服区域间数据样本的交叉重叠问题,又能够对区域差异性的来源进行细致分解,有效弥补传统测量地区差异性成因方法的缺陷,有助于提高研究结果的精确性。
马克思主义城乡融合发展理论的提出为推动乡村振兴与新型城镇化双轮驱动发展,提供了强有力的理论支撑。城乡融合发展理论提出城乡关系的演变历程必然要经历城乡浑然一体——城乡分离与对立——城乡融合3个阶段,促进城乡融合发展,既符合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又是实现共产主义社会的必由之路。此外,该理论还从社会基本矛盾运动规律的视角出发,清楚阐明城乡关系演变的内在逻辑。首先,随着工商业逐渐从农业劳动中分离出来,致使城乡关系由混沌一体走向分离状态。其次,在工业革命的推动下,促使各种生产要素向城市聚集,使得城市数量不断增长,城市规模持续扩张,有利于加快城市化发展进程。然而,城乡生产资源要素的单向流动,也进一步导致城乡社会经济发展的差距不断拉大,乡村渐渐处于从属和被剥削的地位,城乡二元社会形态逐渐形成,城乡关系走向对立阶段。最后,在生产力达到一定高度,私有制逐渐被废除,建立社会主义生产资料公有制等条件下,城乡关系又会走向融合发展阶段[34]。简言之,推动城乡融合发展是社会向更高阶段转型升级的必经之路,也是城乡关系中最理想的状态。
借鉴学者相关研究[30,35-40],从乡村振兴“20字方针”的总要求出发,构建5个维度的评价指标体系,与之相对应,新型城镇化也从产业、绿色、社会、空间和经济5个层次构建评价指标体系(表1)。
表1 乡村振兴与新型城镇化的评价指标体系Table 1 Evaluation index system of rural revitalization and new urbanization
选取2010-2019年我国29省(区、市)的面板数据(剔除西藏自治区和青海省,不包括港澳台地区),所有数据都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中国农村统计年鉴》《中国城乡建设统计年鉴》《中国城市统计年鉴》《中国社会统计年鉴》《中国住户调查年鉴》《中国人口和就业统计年鉴》《中国劳动统计年鉴》《中国环境统计年鉴》《中国教育经费统计年鉴》《中国文化文物和旅游统计年鉴》、各省(区、市)统计年鉴以及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等。
1.4.1 指标权重确定 采用变异系数熵权法进行组合赋权,此确权法既考虑了数据的对比强度,又兼顾数据的离散程度,有利于提高指标赋权的科学性。
(1)数据标准化处理。由于各指标的属性和单位不统一,所以利用极差标准化法对数据进行标准化处理;同时,为避免用熵权法赋权时,出现取对数无意义的问题,将所有标准化后的数据进行非负平移,即统一加上0.01,标准化数据在区间[0.01,1.01]内变化。
正向指标:
逆向指标:
式中:X'ij为标准化数据;Xij为原始数据;max(Xij)和min(Xij)分别为同类指标中所有评价对象的最大值和最小值;i= 1,2,…,m表示评价对象,j= 1,2,…,n表示评价指标。
(2)变异系数法计算权重W1j。
第1步,计算第j个指标的变异系数:
式中:Vj、σj、Xˉj分别为第j个指标的变异系数、标准差和平均值。
第2步,计算第j个指标的权重:
(3)熵权法计算权重W2j。
第1步,计算第j个指标的熵值:
第2步,计算第j个指标的权重:
(4)变异系数熵权法计算组合权重Wj。根据最小信息熵原理和拉格朗日乘子法,计算变异系数和熵权法的组合权重:
1.4.2 距离协调度模型 运用距离协调度模型来测量城乡协调发展度。距离协调度模型是通过引入欧氏距离公式来计算各子系统或指标的实际值和理想值间的距离差,从而进一步测算子系统间的协调发展度,计算步骤参考已有研究[41]。
第1步,计算子系统发展度:
式中:Wj为组合权重;X'ij为标准化后数据;Ui为各评价对象的子系统发展度,其数值越大,说明子系统的发展水平越高,反之亦然。
第2步,计算子系统间的综合发展度:
式中:U1、U2分别为乡村振兴、新型城镇化的系统发展度;Ti为城乡综合发展度,其数值越大,说明城乡综合发展水平越高,反之亦然。
第3步,计算子系统间的协调度:
式中:d为欧式距离;Ui和U'i分别为子系统的实际发展度和理想发展度;假设U1、U'1和U2、U'2分别为乡村振兴和新型城镇化的实际发展度和理想发展度,将变量代入式中,简化后的公式为:
式中:d为两个子系统实际值和理想值的距离差距,其数值越大,表示与理想值距离越远;K1= max{|U1-U1'|},K2= max{|U2-U2'|}。
为便于方向统一,构建距离协调度模型为:
基于距离协调度模型的假设前提:当各系统达到最优的协调状态时,一个子系统发展度的理想值等于另一个子系统发展度的实际值,即U'1=U2,U'2=U1;同时,为方便计算,取调节系数k= 2,令K1=K2= 1,则最简化的距离协调度公式为:
式中:Ci为城乡协调度,其数值越大,说明城乡协调程度越好,反之亦然。
第4步,计算子系统间的协调发展度:
式中:Di为城乡协调发展度,其数值越大,说明城乡协调发展状况越优,反之亦然。
借鉴现有文献[40],对城乡协调发展度的等级类型进行详细划分,以提高分析的层次性(表2)。1.4.3 Dagum基尼系数法 运用Dagum基尼系数法考察城乡协调发展度的地区差异性及来源。相较于传统的基尼系数和泰尔指数算法,其优势为:第一,可以有效克服子群样本间的交叉重叠问题,从而提高结果的准确性;第二,能够对协调发展度的地区差异性来源进行细致分解,便于深入挖掘空间非均衡性的成因。具体计算公式参考现有研究[42]。
表2 协调发展度的类型划分Table 2 Classification of types of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degrees
1.4.4 空间自相关性 采用全局空间自相关和局部空间自相关,分别考察全国城乡协调发展度的空间联系性和各省市区城乡协调发展度的空间集聚效应。模型公式借鉴现有研究[43]。
1.4.5 灰色关联度法 灰色关联度法是依据参考序列与比较序列的数据曲线几何形态的相似性,来判断数据间的关联性,其数值越大,说明关联性越强,反之亦然。运用此方法来考察各评价指标与城乡协调发展度的关联性。
2.1.1 乡村振兴与新型城镇化协调发展度的时序演化趋势 在测算2010-2019年城乡协调发展指标均值的基础上,分析全国整体和4大地区的城乡协调发展度的时序变化特点。由表3可知,乡村振兴和新型城镇化的综合发展度和协调发展度都呈现不断上升趋势,同时,各年协调度的数值均大于0.9,说明处于高水平协调状态;然而,因受低综合发展度的制约,总体呈现出“高协调度—低综合发展度—低协调发展度”的特征,所以综合发展水平成为抑制城乡协调发展水平提升的关键障碍因素。此外,城乡协调发展类型虽由濒临失调向勉强协调跃升,但长期桎梏于勉强协调状态,距离优质协调仍然存在极大的差距。总之,全国整体的城乡协调发展水平较低,表明实现城乡融合发展的目标依然任重而道远。
表3 2010-2019年乡村振兴与新型城镇化的协调发展指标均值Table 3 Average development indicators of rural revitalization and new-type urbanization from 2010 to 2019
由图1 可知,4 大地区的乡村振兴与新型城镇化的协调发展度均值都呈现不断提升态势;同时,除东部地区外,其余3大地区整体上皆低于全国城乡协调发展度的平均水平。其中,东部地区的城乡协调发展水平最高,长期高于全国和其余地区的平均水平;中部地区逐渐接近全国城乡协调发展度的平均水平;东北地区的城乡协调发展速度缓慢,逐渐被西部地区所赶超;虽然西部地区的城乡协调发展水平较低,但发展速度较快,提高效果显著,并且与其他地区间的城乡协调发展水平的差距不断缩小。综上,城乡协调发展水平呈现“东高西低”的空间分布特征,地区差异存在不断缩小趋势。
图1 2010~2019年全国及4大地区的城乡协调发展度的时序演化趋势Figure 1 Temporal evolution trend of coordinated urban-rural development in China and four major regions from 2010 to 2019
2.1.2 乡村振兴与新型城镇化协调发展类型的空间格局演变特征 依据协调发展等级类型的划分标准,主要揭示2010 和2019 年各省(区、市)城乡协调发展类型的空间格局演变特征。由表4 可知,在2010 年时,绝大多数省市区的城乡协调发展度都处于濒临失调和勉强协调状态,并且属于濒临失调阶段的地区占据主导地位;截至2019 年时,大多数省市区都位于勉强协调和初级协调阶段,同时,处于勉强协调类型的地区居多。总体上多数地区的城乡协调发展等级类型都存在向更高阶段跨越趋势,但协调类型整体偏低,表明距离城乡高质量融合发展仍然存在较大的差距。
表4 2010和2019年各省(区、市)城乡协调发展等级类型的空间格局演变特征Table 4 Spatial pattern evolution characteristics of urban-rural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levels in 2010 and 2019 in provinces (autonomous regions and municipalities)
由表4可知,在东部地区中,北京、河北、浙江、福建、山东和广东省的城乡协调发展等级类型都从勉强协调向初级协调跨越,海南省由濒临失调向勉强协调转变,江苏省也从初级协调跃升至中级协调阶段,并且江苏省的城乡协调发展状态最优,表明该省城乡融合发展水平较高;同时,仅天津市和上海市一直处于勉强协调状态,说明城乡协调发展水平有待进一步提升。在中部地区中,山西、江西和湖南省的协调类型由濒临失调向勉强协调转变,安徽、河南和湖北省也从濒临失调向初级协调跃升,表明各省市区的城乡协调发展类型都存在向更高阶段跨越趋势。在西部地区中,除四川省和甘肃省外,其余省市区都从濒临失调向勉强协调过渡,甘肃省由轻度失调向勉强协调转变,四川省也从濒临失调向初级协调跃升,并且四川省是西部地区中最早进入初级协调状态的省份,说明该省城乡协调发展水平较好,但总体上该地区城乡协调发展等级类型较低。在东北地区中,吉林省和黑龙江省都由濒临失调向勉强协调跨越,而辽宁省长期处于勉强协调状态,整体上该地区的城乡协调发展类型也同样偏低,有待巩固强化。总的而言,大多数省市区的城乡协调发展水平都存在不断提升趋势,协调发展类型也具有向更高等级跃升态势,但整体上城乡协调发展水平和等级类型均较低,表明城乡协调发展度水平有待进一步加强。
运用Dagum 基尼系数法对2010-2019 年城乡协调发展度的地区差异性及来源进行详细分解,以深入刻画空间非均衡性的成因(表5)。从整体上看,2010-2019 年城乡协调发展度的总体基尼系数呈现“W”型波动态势,除2014 年和2019 年出现小幅度提升外,总体基尼系数呈现下降趋势,说明城乡协调发展度的地区差距逐渐缩小,存在协调发展趋向。
表5 2010-2019年城乡协调发展度的基尼系数及分解结果Table 5 Gini coefficient and decomposition results of urban-rural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from 2010 to 2019
从地区内差异看,4 大地区内的基尼系数均值从大到小排序依次为:东部(0.044 7)>东北(0.032 6)>西部(0.031 1)>中部(0.011 9),说明相比于中部地区来说,其余3大地区的城乡协调发展水平的非均衡性更为突出;同时,除中部地区外,其余3大地区的2019年基尼系数值都低于2010年,说明区域内城乡协调发展度的差异性存在减弱态势。其中,东部地区的基尼系数从2010-2012 年不断下降,而2012-2018 年持续上升,但可能受乡村振兴战略影响,从2019 开始出现小幅度下降态势;中部地区基尼系数除2019 年有微弱下滑趋势外,总体上呈现出逐年递增现象,说明城乡协调发展度的地区异质性不断增强;西部和东北部的基尼系数上下波动次数频繁,但相较于2010年初始数值来说,地区非均质性都有所减弱,表明区域内各省市区的城乡协调发展水平的差距具有缩小趋势。
从地区间差异看,4大地区间的基尼系数均值依东-西(0.072 5)、东-东北(0.059 3)、东-中(0.048 4)、西-东北(0.037 8)、中-西(0.035 3)和中-东北(0.033 0)递减,说明东部与西部、东北、中部地区间的城乡协调发展度的差距显著高于西部、东北和中部地区间的差异,反映出东部地区间的非均衡性明显高于非东部地区间。此外,2019 年基尼系数值相较于2010 年来说,仅中-东北地区存在小幅度的上升态势,其余地区间的基尼系数都有所下降。其中,东-西地区的城乡协调发展度的差距缩小最为明显,侧面折射出西部大开发建设成效显著。由于政府的政策倾斜和资金支持,促使西部地区在产业振兴、交通网络、基础设施建设和人才结构等方面不断优化,进而推动了经济的发展,有助于缩小东西部间的差距。
从地区差异性来源看,城乡协调发展度的非均衡性主要来自于地区间差距,地区内差距次之,超变密度最小。另外,相较于2010年贡献率来说,地区内和超变密度的差异贡献率不断增强,而地区间差距贡献率在逐渐减弱,说明在持续缩小地区间城乡协调发展水平的差异性时,也需要逐步重视地区内部的非均质性问题,进而加快推动城乡高质量融合发展。
总的而言,全国整体城乡协调发展度的地区差异性不断缩小;东部和西部的城乡协调发展水平的差距较大,中部城乡协调发展度的差异较小;同时,东部地区间的城乡协调发展度的异质性显著高于非东部地区间;此外,区域差异性主要来源于地区间的非均衡性,地区内和超变密度次之。
运用空间自相关性,探究2010-2019 年城乡协调发展度的空间依赖性。空间权重的选择对空间效应的检验尤为重要,因此,分别探究在“车相邻”“后相邻”“反距离”“固定距离”“无差别区域”5 种空间权重矩阵下,城乡协调发展度的全局和局部空间相关性。
2.3.1 全局空间自相关性 分别考察在5 种空间权重矩阵下,城乡协调发展度的全局空间自相关性。由表6可知,从2010-2016 年城乡协调发展度的空间相关性较强,所有空间权重矩阵的显著性概率水平都通过检验,并且莫兰指数I都大于0,说明存在显著的空间正相关性,研究结果的稳健性也较强,但空间相关系数相对较小,表明城乡协调发展度的空间效应有待提升。另外,2017-2019 年城乡协调发展度的空间关联性相对较弱,仅在“车相邻”“后相邻”和“反距离”的空间权重矩阵中通过空间正自相关性检验,而“固定距离”和“无差别区域”的空间权重矩阵中都不存在空间相关性。总的来说,全国城乡协调发展度存在空间正自相关性,但空间联系性在逐渐减弱。
表6 2010-2019年城乡协调发展度的全局自相关性结果Table 6 Global autocorrelation results of urban-rural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from 2010 to 2019
2.3.2 局部空间自相关性 在“车相邻”空间权重下的显著性概率水平和空间相关性相对更优,因此,以“车相邻”作为空间权重矩阵,进一步考察局部地区的城乡协调发展度的空间集聚效应。同时,由于篇幅有限,仅展示2010,2013,2016,2019 年通过显著性概率水平的省市区的空间集聚情况。由表7 可知,仅有高—高值集聚区域内部分省市区通过显著性检验,并且属于东部地区的省市区较多,说明东部地区凭借其得天独厚的地理区位、经济雄厚、科技发达、交通便利等优势,对周边地区的城乡协调发展度有一定的辐射作用,有助于推动邻近地区的城乡融合发展。具体来看,在2010 年时,虽然东部、中部和西部都存在高—高值集聚显著的省市区,但位于东部地区的省市区居多,分别为河北、山东、江苏、上海、浙江(东部)、安徽(中部)、陕西(西部);到2013年后,仅陕西省的空间集聚效应不显著,其余省市区的空间效应较为稳定;再到2016 年后,河北省的空间集聚效应也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仅剩东部和中部内部分省市区的高—高值集聚现象显著;截至2019年时,内蒙古的城乡协调发展度的高—高值集聚效应显著,其余地区空间集聚效应仍然保持不变。总体而言,只有高—高值集聚区域内各省市区的城乡协调发展度通过显著性检验,并且位于东部地区居多,说明东部地区内各省市区的城乡协调发展度的空间集聚效应更强,但绝大多数省市区的空间集聚现象都不显著。
表7 2010,2013,2016,2019年各省(区、市)城乡协调发展度的空间集聚现象Table 7 Spatial agglomeration phenomena of coordinated urban-rural development in provinces (autonomous regions and municipalities) in 2010, 2013, 2016 and 2019
采用灰色关联度法进一步探究各评价指标与城乡协调发展度的关联性。由表8可知,从二级维度看,乡村振兴和新型城镇化中的10个二级指标与城乡协调发展度的关联度均大于0.55,说明关联性相对较好。在新型城镇化的评价指标体系中,空间城镇化的关联性最优且位列第1,其余二级指标排名靠后且关联度均低于0.6,相关性较弱,表明合理规划城市空间布局结构,优化整合空间资源,对于提高城乡协调发展水平至关重要。另外,经济城镇化相较于其他二级指标而言,关联程度最低,说明仅凭城市经济增长来带动城乡协调发展的道路已经行不通,实现城乡融合发展,应该加快城市建设在经济、文化、治理、生态和民生等全面推进,健全城市现代化治理体系,提高现代化治理能力。在乡村振兴的评价指标体系中,除生态宜居维度排名末位外,其余二级指标都位居前五且关联度均大于0.6,其中,生活富裕维度排名第2,说明乡村经济发展水平的提升会对城乡协调发展产生重要影响;此外,加强民生建设,改善人民生活居住环境,提高居民的幸福感和满意度,将对城乡协调发展水平的优化效果尤为显著。
表8 各评价指标与城乡协调发展度的关联性Table 8 The correlation between each evaluation index and the degree of coordinated urban and rural development
从三级维度看,在关联度位居前10 的指标中,关联度都大于0.65,排名前4 位指标的关联度甚至超过0.7,说明存在较强的关联性。其中,城市建成区绿化覆盖率指标位居第1,关联度大于0.75,表明加强城市生态文明建设,加大市容市貌整治力度,提高城市绿化覆盖率,将会对推动城乡协调发展产生更为显著的影响;同时,空间城镇化、生活富裕和治理有效维度所占的指标较多,分别各占据2个三级指标。在关联度排名末十位的三级指标中,城市生活垃圾清运量、设卫生室的村数占行政村数比重和农村人均公园绿地面积指标的关联度均低于0.5,说明相关性程度较低;另外,治理有效、绿色城镇化、产业城镇化和生态宜居维度都各占2 个三级指标,空间城镇化和社会城镇化都各占1 个三级指标,总体上,新型城镇化中的指标数量占比相对较大。总而言之,除少数指标的关联度低于0.5外,绝大多数指标维度都大于0.5,甚至超过0.75,说明整体上各评价指标与城乡协调发展度的关联性较好。
基于2010-2019年全国29个省(区、市)的面板数据,利用变异系数熵权法计算组合权重,并在运用距离协调度模型测量乡村振兴与新型城镇化的协调发展度的基础上,进一步采用空间自相关性、Dagum基尼系数法和灰色关联度法,探究城乡协调发展度的时空动态演变特征、地区差异性来源,以及各评价指标与城乡协调发展度的关联性。研究结果表明,(1)在时空演变特征方面:从时间维度看,乡村振兴与新型城镇化的综合发展度和协调发展度都存在逐年递增趋势,并且处于高水平协调状态,总体呈现出高协调度—低综合发展度—低协调发展度的特征;同时,城乡协调发展类型由濒临失调向勉强协调转变,但却长期桎梏于勉强协调状态,距离优质协调仍存在较大的差距。从空间维度看,城乡协调发展度呈现东高西低的空间分布特征,大多数省市区的协调类型存在向更高阶段跃升态势,但整体协调发展等级类型较低。此外,城乡协调发展度存在空间正自相关性,但空间相关性程度较弱;同时,仅有部分省市区存在显著的高—高值集聚现象,并且多集中于东部,但绝大多数地区都不存在显著的空间聚集效应。(2)在地区差异性来源方面:全国总体城乡协调发展水平的差异性有所降低;东部和西部地区内城乡协调发展度的非均衡性更突出,中部地区内部的差异相对较小;同时,东部地区间的城乡协调发展度的非均质性显著高于非东部地区间;此外,地区差异性主要来源于地区间差距,地区内和超变密度次之。(3)在指标关联度方面:从二级维度看,除空间城镇化和生态宜居维度外,总体上乡村振兴的二级指标与城乡协调发展度的关联性要明显高于新型城镇化中的二级指标;从三级维度看,除少数评价指标外,绝大多数指标关联度均大于0.5,说明相关性相对较好。
第一,正确处理政府与市场的关系,协同推进城乡融合发展。政府要加大深化城乡发展体制机制改革的力度,打破城乡二元体制结构,实现城乡生产要素的双向自由流动,优化资源配置,提高资源综合利用率。另外,要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顺应时代发展的客观规律,加快产业结构的转型升级,坚持可持续发展的理念,倡导以人为本的绿色发展模式。此外,要让“有形的手”和“无形的手”之间相互配合,形成强大的凝聚力,协力推进城乡高质量融合发展。
第二,加快实施区域协调发展战略,合理分配生产资源要素,致力于解决地区间城乡发展的不平衡性问题,促进区域协同发展。通过前文研究结果可知,城乡协调发展度存在显著的空间差异性,而东部与西部,以及东部与非东部地区间的差距尤为突出。因此,在推进乡村振兴与新型城镇化双轮驱动发展的同时,也需要加快实施区域协调发展战略,加大对欠发达地区的政策扶持力度,增加人、财、物等生产要素的投入,完善基础设施建设,致力于缩小地区间的城乡协调发展差异,加快实现区域协同发展,城乡共同富裕。
第三,优化城市空间布局结构和促进乡村经济振兴齐头并进。在乡村振兴和新型城镇化的评价指标体系中,空间城镇化和生活富裕维度与城乡协调发展度的关联性最强。因此,应该优化城市空间布局结构,合理规划利用城市空间资源,加快推进城市群集聚,培育现代化都市经济圈,促进大中小城市协同发展。另外,仍需深化农村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构建现代化产业体系、生产体系、经营体系,完善农业支持保护制度,发展规模化生产模式,培育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健全农业现代化服务体系,为实现城乡融合发展增添新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