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例乳腺癌患者化疗后发生MLL基因重排急性白血病的诊断及治疗

2023-08-13 17:15许国发张琪松谭永红王伟马洪波幸娟霞童富云杨在亮
山东医药 2023年18期
关键词:右乳重排白血病

许国发,张琪松,谭永红,王伟,马洪波,幸娟霞,童富云,杨在亮

重庆大学附属涪陵医院肿瘤血液科,重庆 400800

急性白血病(acute leukemia,AL)是常见的造血干细胞恶性克隆性疾病。继发性白血病(secondary leukemia)是一种可辨认的急性白血病亚型,常继发于化学疗法(化疗)、放疗或特殊环境或职业接触。与原发性AL 比较,继发性白血病的预后更差。近年,实体肿瘤治疗后继发白血病的病例报道逐渐增多[1]。乳腺癌是女性最常见的恶性肿瘤之一,手术联合放化疗综合治疗后部分患者的生存期较长。但由于放化疗治疗容易损伤正常造血干细胞及免疫细胞,导致细胞基因重排突变,故乳腺癌化放疗相关性白血病发病率逐年升高。目前,乳腺癌治疗后继发白血病尚未引起临床医师的重视,关于乳腺癌治疗后继发MLL 基因重排的AL 相关报道较少。因此,我们回顾性分析了重庆大学附属涪陵医院近期收治的2 例乳腺癌治疗后继发MLL 重排AL 患者的临床资料,总结其临床特征及有效治疗方法,旨在提高临床医师对乳腺癌治疗后继发MLL重排AL的认识。

1 资料分析

例1,女,50 岁,2019 年11 月因右乳包块于重庆市某妇幼保健院行彩超检查结果为右乳10~11 点方向实质性占位(BIRADS-4a 类),肿块穿刺活检病理结果为浸润性癌,考虑为浸润性小叶癌。2019 年11月22日于我院乳甲外科入院,行右侧乳腺癌改良根治术,肿瘤分期为pT2N3M0Ⅲc 期;术后以“AC->T: 表柔吡星140 mg+环磷酰胺900 mg->多西他赛140 mg”方案辅助化疗8 次。于2020 年8 月11 日开始行调强放疗,计划靶体积PTV(右侧胸壁、右锁骨上下区)D95 49 Gy/25 f/5 W;PTV-L(右侧内乳)D95 50 Gy/25 f/5 W。2020 年9 月—2021 年8 月行17 次曲妥珠单抗维持治疗。后口服“来曲唑”治疗,未返院复查。2022 年2 月18 日(乳腺癌诊断后27 个月,化疗后19个月,靶向治疗后6个月)正常体检时血常规检查可见:白细胞22.9×109/L、血红蛋白 73 g/L、血小板 60×109/L,镜下检查可见原幼细胞。2022 年2月19日入住我科,进一步骨髓细胞学检查结果为:骨髓增生极度活跃,原幼单核细胞约占89.5%。根据骨髓细胞形态及化疗染色结果,考虑为急性髓系白血病AML(AML-M5)。(外送金域医学检验)骨髓细胞学检查后诊断为急性单核细胞白血病(FAB,M5b)。骨髓流式细胞学检查结果:约87.2%异常单核细胞,免疫表型为CD34-,CD117+少量,HLADR+,CD4+,CD11b+部分,CD13+少量,CD14+少量,CD15+部分,CD33+,CD36+,CD56+部分,CD64+,考虑为AML-M5b。遗传学基因突变检查结果:MLL/AF9 阳性伴FLT3-TKD p. L812V 突变(突变频率为10.6%)、KRAS p. A146T 突变(突变频率为1.7%)。染色体:48,XX,+8,+9,t(9;11)(p22;q23)。明确诊断为“急性髓系白血病M5 型,高危组”,予羟基脲降细胞、行IA 方案(伊达比星第1 天 20 mg,第2、3 天10 mg 第1~7 天每12 小时口服阿糖胞苷 100 mg),化疗第29天骨髓穿刺后骨髓细胞学检查结果:完全缓解(CR)伴微小残留病灶(Molecular Residual Disease,MRD)阴性,因经济原因患者拒绝行异基因造血干细胞移植,2022年4月3日行原方案治疗。5 月12日采用EA方案治疗:第1~5天依托泊苷 100 mg+第1、3、5天每12小时阿糖胞苷1 g。2022年6月21日采用IA方案治疗:第1~3天伊达比星 10 mg,第1、3、5天每12小时口服阿糖胞苷1 g。2022年8月6日采用EA方案治疗,复查时持续MRD阴性,化疗后白细胞低至0.02×109/L,血小板1×109/L。期间行4 次三联鞘注(地塞米松+甲氨蝶呤+阿糖胞苷)预防中枢白血病。2022年8月22日患者因感染性休克、脑出血死亡。

例2,女,48岁,2019年10月18日因“右乳包块6年”入住我院乳腺外科,彩超结果为右乳11~2 点方向团块(BIRADS-4C 类)。右乳肿物穿刺病理活检结果为浸润性导管癌。行AC->T 方案(表柔比星120 mg d1,环磷酰胺800 mg d1,序贯多西他赛90 mg)新辅助化疗8次。2020年4月17日行右侧乳房改良根治术,术后病理组织活检结果:(右乳)浸润性导管癌;(腋窝)淋巴结5 枚中1 枚见癌组织转移(1/5)。术后明确诊断为右乳浸润性导管癌(ypT2N1MO ⅡB 期)。术后未行辅助化放疗,口服来曲唑治疗至今。2022 年4 月21 日(乳腺癌诊断后30 个月,末次化疗后13 个月)患者因“尿路结石、感染”至我院泌尿外科查血常规提示:白细胞2.19×109/L、血小板76×109/L、血红蛋白104 g/L。2022 年5 月27 日患者因多发瘀斑就诊于我院,血常规检查结果:白细胞1.06×109/L、血小板18×109/L、血红蛋白83 g/L,(外送金域医学检验)骨髓细胞学检查后诊断为ALL-L2(原幼淋巴细胞占有核细胞(ANC)的70.5%。骨髓流式细胞学检查结果:符合B-ALL 免疫表型。原始/幼稚B 淋巴细胞占ANC 总数67.59%,表达CD19、HLA-DR、CD33 少量,CD34、cCD79a 部分,CD22、CD38、sIgM 少量,CD45Dim。遗传学基因突变检查结果:MLL/AF4 融合基因阳性。予P-CIOD 方案化疗:第1~3 天吡喃阿霉素 40 mg +第1 天环磷腺胺 1g+第1 天长春地辛 4 mg+第1~7天地塞米松20 mg+第1、14 天培门冬酶 3750 IU,化疗第27 天骨髓穿刺后骨髓细胞学检查结果:CR。拒绝造血干细胞移植,2022 年7 月8 日再次采用PCIOD 方案治疗,8月9日采用CAM 方案治疗,9月15日采用CHOP 方案治疗,10 月19 日行HD-MTX 方案治疗,期间行三联鞘注预防中枢白血病5 次。随访至2022 年11 月15 日,患者仍MRD 阴性存活,生存期6个月。

2 讨论

治疗后继发的急性白血病被称为治疗相关性急性白血病(t-AL)[2],治疗相关性髓系恶性肿瘤(t-MN)占所有急性髓系白血病(AML)、骨髓增生异常综合征(MDS)和骨髓增生异常综合征/骨髓增殖性肿瘤(MDS/MPN)的10%~20%[3]。从细胞毒性治疗到t-AML 发生的中位潜伏期为63 个月[2-3],烷化剂或放疗后5~7 年发生t-AML,拓扑异构酶II 抑制剂导致平衡易位的白血病潜伏期为2~3 年[4]。T-AL 发生与既往使用DNA 损伤制剂[烷化剂(铂类、白消安、环磷酰胺、氯霉素、美法兰等)、拓扑异构酶抑制剂(蒽环类药物、依托泊苷等)、抗代谢药物、核苷类似物(氟达拉滨)]、其他药物[来那度胺、聚(ADP-核糖)聚合酶(PARP)抑制剂、肽受体放射性核素疗法等][2,5]、化疗剂量强度、放疗、年龄、共病负担等因素相关。本研究2 例治疗相关性急性白血病均使用了烷化剂(环磷酰胺)和拓扑异构酶Ⅰ抑制剂(蒽环类药物),且病例1曾行放射治疗,2例患者均暴露于诸多致病因素下,最终导致治疗相关性急性白血病发生。乳腺癌治疗后易继发白血病。接受化疗的乳腺癌中发生AML 的累积风险为0.2%,比普通人群增加3.5 倍[6]。本研究中先后诊治的2 例t-AL 均继发于乳腺癌,说明乳腺癌治疗后易致t-AL。

治疗相关性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t-ALL)比t-AML 少见,约为1:9 或1:4,提示正常的髓系祖细胞更容易受到化疗或放疗的诱变效应的影响。SHIVAKUMAR 等[7]的研究提示t-ALL 以B 细胞表型为主,常见的核型异常为11q23 异位(MLL 重排)、t(9;22)和复杂核型。t-ALL中具有未成熟前B细胞免疫表型的CD10 阴性白血病细胞多于原发性ALL[8]。本研究先后各发现1 例继发性AML 和ALL 可能存在时间上的巧合,与样本量较小相关。病例2 治疗相关性ALL 中免疫表型表达CD19,不表达CD10,说明在伴有MLL 重排,特别是t(4;11)易位的ALL 病例中,白血病细胞通常具有B 细胞免疫表型,CD19和CD15阳性,CD10和CD24阴性[9]。

MLL 重排占成人AML 的5%~10%和ALL 的6%[10]。除MLL-AF9 外,其他MLL(11q23)重排是公认的急性白血病不良预后因素。MLL重排t-AML在使用拓扑异构酶Ⅱ抑制剂[13]的化疗方案治疗1~3年后,且通常在女性中发生。 MENGHRAJANI 等[10]研究了63 例伴有11q23 位点易位的成年AML 患者,其中31 例既往患有恶性肿瘤,14 例患有乳腺癌, 22例接受了基于蒽环类药物的全身化疗。提示经蒽环类药物化疗后乳腺癌是发现治疗相关性MLL 重排AML 的重要原因。既往接受过细胞毒性化疗的患者的MLL 基因伴侣主要为9p22 或19p13,前者占t-AML 的11%,仅占原发AML 的1%。本研究2 例白血病患者,符合上述多数发病特点:女性,50 岁左右,治疗后2+年后发病,合并MLL 基因重排。所不同的是病例1中伴侣基因是继发性MLL重排白血病的最常见的AF9 基因,而病例2 伴侣基因为AF4,AF4 似乎不是t-ALL 的常见伴侣基因,而是原发性ALL 常见伴侣基因,尚有待于后续进一步研究。病例1 中,AF9 中风险易位伙伴的优势可能部分解释了患者首次治疗后达MRD 阴性。研究提示与血液系统疾病继发的AML(sAML)相比,在t-MN 中DNMT3A、FLT3、NPM1 和NRAS 突变的频率更高,ASXL1、BCOR、RUNX1 和SRSF2 等“次要型突变”明显更少[12]。本研究病例1 合并FLT3、KRAS 突变也应证了上述遗传学异常,遗憾的是病例2 因经济原因未行高频突变基因检测。

治疗相关性急性白血病的治疗方式仍多是参照原发性急性白血病。CPX-351被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批准用于治疗t-AML。维奈克拉与去甲基化药物联合使用时,对包括sAML 在内的高危AML 亚组有效,但对携带FLT3, RAS和TP53突变的患者预后较差。广东省妇幼保健院用抗-CLL1 的嵌合抗原T细胞成功治疗了一位继发于B-ALL 后的伴有MLL重排、RUNX1 R204P 和WT1 s381fs 的AML 患者,并实现了形态学、免疫表型和分子方面的完全缓解10月余[11]。美国DONEY 等[12]对比乳腺癌治疗相关的恶性血液肿瘤(包括AML 和ALL)与同期行异基因造血干细胞移植无乳腺癌病史的患者,提示所有移植结果相似;多数学者推荐t-AML/ALL 获得完全缓解后,行异基因造血干细胞移植(allo-HSCT)。本研究2 例患者在首次常规方案化疗后均达到MRD 阴性,但因经济原因均放弃行allo-HSCT。继发性AL在标准诱导化疗时,始终与较差的预后相关[13]。因此,许多学者认为,根据诊断时遗传异常模式对t-AL进行治疗将比临床常规治疗更有意义。

综上所述,中年发病的女性浸润性乳腺癌患者,采用表柔比星、环磷酰胺及多西他赛等药物进行化疗后,易发生继发MLL重排AL。常规方案治疗乳腺癌继发MLL 重排AL 的效果较好,患者均可维持MRD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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