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的故事围绕一对情深意笃的父女展开,讲述了他们在环境与岁月的变迁中共同经历的快乐和忧伤。主人公胡焦香是爸爸的老来女,在爸爸的宠爱下成长。从小受到做药材生意的爸爸的熏陶,以及对盛产药材的奇丽家乡的熱爱,搭建起了她对祖国传统医药王国魂牵梦绕的憧憬与想象。然而离家求学的使命、家园故土的搬迁、渐行渐远的亲情,使她被迫做出一系列改变,在分离、挫折、疼痛与觉醒中不断成长。
胡因好
毕业于华中科技大学新闻学院,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陈伯吹国际儿童文学创作讲习堂学员。2016年开始儿童文学创作,在《少年文艺》等杂志上发表多篇作品。短篇小说《可怕的脑漏》《举起你的双手》分别获得第八届、第十届“周庄杯”全国儿童文学短篇小说优秀奖,中篇报告文学《三峡气质》获“中国梦·长江故事”纪实文学一等奖。
爸爸之前就坐在楼梯口抽烟,看见焦香便径直朝她走来,高兴地说:“我刚才好像听到放鞭炮的声音,热闹了好半天,今年过年我们一定要多放几挂鞭炮过过瘾。”
焦香心想肯定是爸爸产生幻觉了,如今禁鞭好多年,怎么还会有鞭炮声?但她嘴上没有说破,扶着爸爸说:“好啊,今年过年我们还和以前一样,买一箱子花鞭,把哥哥姐姐们都叫到一起,去河边放焰火!”
“对,还是三十的晚上,到十二点的时候准时再放!”爸爸爱听这个,开心地跟着焦香上了楼,“你总是耐不住性子,每年除夕天一黑就急着放鞭炮,澡也不洗,新衣服也不换,只想着去天台放焰火,生怕被别家抢了第一,哈哈。自己又不敢点火,我点了给你,你还捂着耳朵举得老远。一个七星连彩的手举炮筒递到你手里,放完了你都不敢看,都给围观的孩子们看了!哈哈哈哈,小时候胆子怎么这么小!哎呀,你小时候啊,连京剧都不敢看……”爸爸唠唠叨叨个没完,样子像个幸福的小老头。
“那时候我害怕被烟花炸到,可就是喜欢看大年夜漫天的焰火,真是流光溢彩啊。我还记得那时候你给我买的烟花品种总是最多的,什么降落伞啦,仙女棒啦,火蝴蝶啦,有好多品种我连名字都叫不上来了。哈哈哈,我也老了。”焦香跟着爸爸的描述也回到了儿时的记忆中。
“人还是小时候的日子快活啊,长大了就净是烦恼,你小时候我是没让你遭过半点罪。”
“是呀是呀,我小时候啊最享福了。”
“长大了我就管不了你啦,要靠你自己啦,人要是一直不长大就好了。”爸爸说着,不知道是在感叹焦香还是感叹自己。
“爸爸,人哪儿能一直不长大啊?小时候有小时候的乐趣,长大有长大的乐趣。”
“长大有什么乐趣啊……”爸爸的样子又突然像个老小孩。
“长大的乐趣就是知道自己在长大啊,哈哈哈!”焦香说到此处自己也乐了。
“知道自己在长大?哈哈哈哈,我看你是长不大。”爸爸用手指戳戳焦香的脑门儿。
“哎呀,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在您面前永远长不大,行了吧?”
“怎么还不回来啊!”楼上传来妈妈的催促声。
“来啦来啦!真是好久没在一起吃饭了。”
天色渐渐黑了,焦香端着碗筷,从对着客厅的阳台往外看,远处的天空是一派火树银花不夜天。
“咦?怎么回事?新县城真的能放烟花不成?”焦香不解地问。
“哪里?这是昭君广场周五晚上的音乐喷泉和灯光秀。咱们这儿现在每个星期五晚上七点,广场对面河里的电龙就会随着音乐喷起几十米高的彩色水花,漂亮极啦!这是庆祝移民新县城整体搬迁一周年才有的风景,你今天运气真好,赶上了!吃完饭我们一起到广场上去看灯,跳舞……”妈妈说着,一个劲儿地给焦香夹菜。
焦香望着外面缤纷灿烂的彩灯出了一会儿神,问爸爸:“那个跟咱们以前高阳镇年三十儿晚上的漫天焰火是不是差不多?”
爸爸头也不抬地回答:“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啦。”
吃过晚饭,焦香迫不及待地挽着妈妈搀着老爸,一家人来到了她白天驻足的昭君广场上。夜幕下的汉白玉昭君雕像如一轮皎月,冰雪莹亮,润泽安详。焦香见爸爸走累了,扶他在一旁的石椅上坐下,妈妈则在邻居们热情的招呼声中瞬间融入了广场舞的长龙里。
倚靠在“昭君”的裙摆下,焦香惬意地欣赏着妈妈和过去熟识的阿姨婶婶们欢快地在广场上起舞。她们似乎什么舞都会跳,一会儿伦巴、恰恰,一会儿太极、爵士,恨不得比焦香学校里的舞蹈队还要时髦和精彩……突然间,伴着音乐,广场对面的河水中有几十米高的水花跃出,在五彩灯光的照耀下,恰若满天盛开的烟花。眼前的美景盛大而温暖,广场上的人们纷纷欢呼着、笑闹着,手指向天空,高昂着笑脸。这猝不及防的惊喜像一份从天而降的礼物带给了焦香久违的快乐,她忽然间有些恍惚,目光不由自主地飞到了夜空中的“焰火”之上,仿佛寻到了这些年失落在时空中的儿时碎景。那些碎景如一片片水晶,播放着童年的情景,回响着从前的声音。
其中一片水晶屏中映出的幼小的焦香正扯着爸爸的衣角,爸爸的手中还举着长长的炮仗:“你自己拿着放才过瘾,来!拿稳了,闺女!”爸爸要把炮仗塞到焦香手里。
“我害怕,爸爸!你帮我放嘛!”焦香扭捏着把手藏到身后,急得直跺脚。
“总让爸爸帮你放可不行哟,我的儿。”
“行的啦行的啦!你放我看正好!快放呀快放呀,你可是我的大王啊,亲爱的老爸!”焦香嚷嚷着,拽着爸爸的袖子跳起来。
“哈哈,真是拿你没辙,这王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封的吗?”爸爸笑着,无奈地拿手中的烟头点着了引线,手远远地离开焦香举向天空。
“管他呢,反正在我的王国里,我要拥我老爸做个王,这样我就是拥有爱与荣耀最多的人!”焦香捂着耳朵,话音刚落,爸爸手中的炮仗中就蹿出一枚红色的火星,向上攀爬着朝空中迸发,只听啪的一声——一大朵五光十色的焰火绽放开来,瞬间点亮了黑丝绒般的夜空,流光溢彩的碎金烂银如瀑布一般倾泻下来,晃得人睁不开眼。
焦香看得如痴如醉,口中数着:“一朵……两朵……三朵……一共有几朵呀爸爸?”
爸爸望着天空,神秘地笑笑:“别急呀闺女,好戏总是在后头呢!”焦香盯着夜空,渐渐显露的星星此时正调皮地与她对视,似乎它们也在饶有兴致地等待着更为绚丽的演出。
焦香终于忍不住接过了爸爸手中的炮仗,踮着脚尖举得高高的对爸爸说:“爸爸,你就等着看我尽情闪耀吧!”
啪——又一朵璀璨的焰火盛开在缀满星星的夜幕上,爸爸笑了:“我的儿,你长大了,胆子要大,没什么可怕的,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我亲爱的老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