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兆盛
在柴火还没被电与煤气取代之前,老家一带,家家户户都有一个用来做饭、烤火的火塘。
火塘通常设在厨房尽头靠墙处,四四方方,四周都用砖块围砌,一面紧挨着墙壁,另三面边上摆着凳椅。至于火塘的大小,则由各家视厨房宽窄而定。
火塘中间立着一个约一尺高的圆形铁三脚架,是烹饪或烧水时用来放置锅具的。柴火在三脚架下燃烧时,火苗呼呼往上窜,火光四射,整個火塘都散发着腾腾热浪。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老家人生活拮据,冬天了,身上穿的还是很单薄,大人小孩一旦得空,便都拢到火塘边烤火取暖。可以说,严寒的冬日,火塘是家里最温暖的地方,而冬夜则是家人们围在火塘边最多的时候。
我们这些小孩儿生性好耍贪玩,但在外面玩够了,还是得乖乖地回到家里的火塘边。一到下雪天,我们便聚到村前晒谷坪上玩雪,堆雪人,打雪仗,衣裤鞋袜常常被弄湿,最后只得赶紧回屋,到火塘边烘烤。
冬夜里,我们几兄妹最喜欢缠着奶奶讲故事。奶奶虽然没进过学堂,不识字,但她所讲的故事,大多包含着敬老孝亲、邻里和睦、诚实守信及善恶有报等道理,满满的正能量,在我们幼小的心田里,播下了真善美的种子。
燃烧着柴火的火塘,也是煨烤美食的好地方。把红薯埋入厚厚的闪烁着火星的柴灰里,用不了多久就会煨熟。拿火钳夹出来,拍去火灰,剥掉薯皮,便可大快朵颐。诱人的薯香味,远远都会闻到。
入冬后新打的红薯粉特别筋道,嘴馋的我们,时不时拿些粉条插入热灰里煨烤。圆圆的粉条在灰里受热后迅速膨胀,变成一根粗壮的白白的棒棒,吃起来,松脆爽口,香气四溢。
后来乡间可以养猪了,每年年猪宰杀后一开膛,大人们便切下巴掌大的一块猪肝,在猪肝的两面划一些刀痕,再均匀地抹上盐,让我们这些贪吃的小馋猫拿去火塘烘烤。我们用火钳拔出一些红光熠熠的柴火炭,再将火钳微微张开,放上猪肝,架在火炭上,开始烘烤。烤好一面后,再翻过来烤另一面。望着烤得滋滋冒热气的猪肝,嗅着阵阵扑鼻而来的猪肝香,我们的口水都直往外流……
火塘里烤糍粑,也是一种极美的享受。采用的也是烤猪肝那个做法,将糍粑放在火钳上,两面逐一烘烤。待烤到微微焦黄时,糍粑已是弹性十足,散发出的醇香已达到极致。咬一口,软糯弹牙,唇齿留香,回味绵长。
老家的火塘,是一个温馨的港湾。然而,随着时代的变迁,它已经渐渐告别了老家人的厨房,老家人一日三餐的烹煮,都早已用上了电和煤气,烤火也都有了电取暖器。
火塘,渐行渐远了,但它留在我心里美好的记忆,永远都不会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