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问题意识、问题导向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形成和发展的源头活水,是理解新时代、奋进新征程重要的方法论指南。具体而言,“中国之问”的实质是“如何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回应这一问题必须坚持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以及对中华文明的历史自信;“人民之问”的实质是“如何满足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新期待”,回应这一问题必须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推动全体人民共同富裕朝着更为实质的方向前进;“世界之问”的实质是“如何深入把握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回应这一问题必须弘扬全人类共同价值,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时代之问”的实质是“如何深入推进经济全球化和社会主义现代化事业”,回应这一问题必须推动经济全球化朝着正确方向发展、以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进而为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做出中国贡献。
关键词: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问题导向;实践要求
中图分类号:A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3160(2023)04-0001-10
问题导向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内蕴的一个重要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原则,它体现了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人根据时代特点和中国实际创新发展马克思主义、赓续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的理论清醒与实践自觉。在此背景下,“中国之问、世界之问、人民之问、时代之问”是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统筹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攻克许多难题和办成许多大事、要事,推动党和国家事业取得历史性成就、发生历史性变革,推动我国迈上全面建設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的四大问题导向。目前,理论界对“四问”的基本内涵和实践要求尚缺乏较为明确的辨析和阐释。
一、回答中国之问: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必由之路
“中国”一词是一个基于特定地理空间而形成的具有一定文化属性和政权属性的专有名词,也就是说,我们对中国的理解大致有一个文化文明的维度,也有一个政权政体的维度。数千年来,“文化的中国”和“政治的中国”总是表现为一种相互影响、彼此成就的关系,二者共同熔铸于中华民族的集体心理意识以及中华文明的创新创造的整体过程中。在历史的逻辑中,“文化的中国”始终传承和表征的是一种有利于中华民族进行族群认同、文脉传承、文化再造的集体心理意识;“政治的中国”尽管变革的是不利于生产力发展和人的解放的政治上层建筑,但其始终照应着越千年而不朽的文明智慧和民族精神。“在历史长河中,中华民族形成了伟大民族精神和优秀传统文化,这是中华民族生生不息、长盛不衰的文化基因,也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精神力量。”[1]
在近代中国陷入内忧外患的处境和中华民族救亡图存的努力中,当时国内各种政治代表力量始终难以扛起救国保民的责任,唯有中国共产党真正担起了再造中国、更新道统的历史重任,这便是冯友兰先生所指出的“旧邦新命”的历史境况。当然,这个“新命”是以马克思主义为思想指南和以社会主义为道路指引对中国进行政治再造,而不是无原则地复制和照搬古旧经验。所以,在近世以来世界历史的语境中,所谓“中国问题”首先指向的是“历史的中国”如何转变为“现代的中国”这一关键问题,这是我们谈论“中国之问”的基本背景。
在历史和人民的选择中,中国共产党成了中国之问、中国之路、中国之治的政治力量担当。革命战争年代,中国共产党团结带领人民找到了一条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正确革命道路,从而在完成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的同时,实现了中国从几千年封建专制向人民民主的伟大飞跃。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中国共产党团结带领人民完成了伟大的社会主义革命,确立社会主义基本制度,展开了轰轰烈烈的社会主义建设,完成了中华民族有史以来最为广泛而深刻的社会变革,为当代中国一切发展进步奠定了根本的政治前提和制度基础,实现了中华民族由近代不断衰落到根本扭转命运,再到持续走向繁荣富强的伟大历史飞跃。进入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的历史时期,中国共产党以自我革命的清醒与自觉,勇于纠正党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所犯的“左”的错误、勇于破除阻碍新时期中国发展的一切思想和体制障碍,推动中国从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到充满活力的市场经济体制、从封闭半封闭到全方位开放的历史性转变,从而在开辟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基础上,使中国大踏步赶上了时代。改革开放以来,党和国家全部理论和实践工作的主题是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承载着几代中国共产党人的理想和探索,寄托着无数仁人志士的夙愿和期盼,凝聚着亿万人民的奋斗和牺牲,是近代以来中国社会发展的必然选择,是发展中国、稳定中国的必由之路。”[2]8
在当代中国,所谓“中国之问”,在本质上是生身中国、心系中国、助力中国的因素与力量,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理论、制度和文化“是否自信”以及“如何自信”的问题。在关系“中国之问”的所有因素与力量中,中国共产党是最稳定、最可靠、最持久的政治力量和领导力量,特别是在党的十八大以来极不寻常、极不平凡的历史实践中,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团结带领人民进行许多具有新的历史特点的伟大斗争,紧紧围绕“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什么样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怎样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什么样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怎样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什么样的长期执政的马克思主义政党、怎样建设长期执政的马克思主义政党”等重大时代课题,统筹推进“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协调推进“四个全面”战略布局,在推动党和国家事业取得历史性成就、发生历史性变革的基础上,形成了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这一重要思想,是中国共产党迎来百年风华、决胜第一个百年奋斗目标、开启第二个百年奋斗征程之际对“中国之问”各类问题的系统和科学回答。其中,如何以自我革命的精神推进全面从严治党、如何发挥党中央的集中统一领导显然是左右问题的关键,是理解和阐释“中国之治”的政治密码。
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新时代十年的伟大变革在党史、新中国史、改革开放史、社会主义发展史和中华民族发展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原因在于,在坚持和发展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这一主题下,新时代的中国共产党人以历史的主动和自觉、以政治的坚定与清醒在进行许多具有新的历史特点的伟大斗争中使走过百年奋斗历程的中国共产党在革命性锻造中变得更加坚强有力、使科学社会主义在21世纪的中国焕发出新的蓬勃生机、使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进入了不可逆转的历史进程。因此,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必由之路,任何偏离、否定或颠覆这一道路的认识和实践都应予以防范和克服,这是确保民族复兴进程不被干扰和破坏的思想和行动要求。
二、回答世界之问: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促进世界和平发展
在世界历史时代,所谓“世界之问”,实质上指的就是当今世界各国和各个民族如何寻求并恪守一种共同的相处之道问题,即人类如何超越阶级、种族、信仰、文化、制度、发展程度和自然条件等方面的差异,以最大诚意谋求和平相处、寻求合作共处、实现合力发展的最大公约数问题。放眼人类历史,这一问题也不是今天才有,而是在不同历史时期有不同的表现形式。所以,要真正认识和化解这一问题,需要我们构建起一套有利于人类和平发展与文明进步的共同价值和行为规范,特别是我们自己首先要以礼敬心态去理解和把握中华文明的宇宙观、天下观、社会观和道德观,这显然也是马克思主义与“文化的中国”发生关联的深层次原因。
历史地看,古代中国尽管处在一个相对封闭的地理空间之中,但是,中国古人很早就对人与禽兽、人与自身欲念、自我与他者、中心与边缘等问题进行了原则高度的探讨。按照学者的梳理,中国古人的天下观大致有四种历史类型:西周王朝的天下观。这种天下观主要以司马迁的《史记》和西周青铜器上的铭文为依据,其核心是维护周王朝的等级化统治秩序,但是也包含着一定的礼乐规范和法治要求。孔子的天下观。这种天下观颇具理想主义和复古主义色彩,其核心是要以恢复一种以德治为内核的“周礼”,但是,受时代限制,孔子的天下观念显然不包括对少数民族的文化认同。汉唐的天下观。这是一种以册封和朝贡为基本形式的等级制天下观,其包含着以中原的汉文化来“经纬人文,化成天下”的教化意识。元、清两朝的天下观。这是一种兼顾汉唐专制君主官僚制和内亚边疆帝国的“大中国”模式,“内外一统”是这一模式的最大特点,尽管此一时期也存在不平等的民族关系,但是,就官方文字的整全性、地理版图的广袤性和经略中国的自觉性而言,此两朝对建构更大范围和更深层次的中国认同显然起到了积极的作用[3]。当然,我们也应看到,无论传统中国的天下观如何丰富,它毕竟依附于农业经济、皇权等级制乃至于某种文化中心主义框架之上,因而,传统天下观显然需要结合现代民主和法治原则进行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
传统的天下观其实也蕴含和表征着中华民族的共同体意识,这种意识主要是通过对“天道”之内涵与要求的探讨而彰显的。按照冯友兰先生的阐释,传统的“天”有五种含义:一是与地相对的“物质之天”;二是人格化的皇天上帝,此乃“主宰之天”;三是具有命定论色彩的“命运之天”;四是代表四时更替的“自然之天”;五是作为宇宙之最高原理的“义理之天”[4]。这五类观念大致能够涵盖中国古人对所谓“天道轮回”的宇宙生成论理解以及对天道与人道之关系的客观把握。此处,冯先生所指的第一类和第四类更多是自然之天,而第二、第三、第五种更多是人文之天,这两类天道观念大致可以代表传统中国天人观的基本样式,当然,这二者绝不是一种对立关系,而是一种相互呼应、彼此成就的合一关系。在这个意义上,老子所谓的“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矣”[5]、“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6]、“天之道,不争而善胜,不言而善应,不召而自来,繟然而善谋。天网恢恢,疏而不失”[7]其实说的都是以和谐自存的自然天道来比照和规约人文之道的重要性。到了孔子这里,这种人文之道的色彩显然得到高度重视和放大,这体现了人为天地立心且成就自我和安顿天下的主体性實践哲学的味道思想。在孔子这里,这种人道秩序表现为君子之德的“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8]、社会交往层面的“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9]和为政层面的“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10]。
更为重要的是,以道家和儒家为代表的传统中国文化和士人阶层并没有止步于对天人关系的朴素唯物主义探讨,而是将天人和谐的重点放在主体自我的心性修养以及由家庭而社会而国家而天下的转化逻辑中。孟子曰:“人有恒言,皆曰‘天下国家。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11]实际上,自秦汉以降,尽管传统中国(特别是中原地区)也频繁遭遇过来自边疆少数民族的战争侵扰与征服,但是,每当通过防御性反抗和征讨而安定天下时,天下国家意识和天人感应观念总是在第一时间被统治者宣传和推广,这是大一统的中华文明得以保持持久生命力和连续性的一个内在基因。
经由漫长而深刻的文化滋养,特别是在经历不计其数的天灾与人祸之后,中国人实际上并没有也不可能放弃对安定和谐的天下秩序和大同社会的追求。在这个问题上,钱穆先生见解颇为深刻:马克思的共产主义其实是一种天下观念,而非国家观念,这是一种社会理想,无关政治,在此意义上,马克思与中国的文化和中国人的精神世界有某种契合[12]。钱穆先生所强调的这种契合性其实也符合马克思主义所强调的思想——上层建筑的相对独立性及其对社会存在的反作用。经典马克思主义创始人那里有着丰富的世界历史思想。一方面,马克思和恩格斯共同强调由生产和交往活动而得以可能的世界历史的“铁的必然性”。在这个意义上,我们要以唯物主义逻辑来理解历史由地域历史转向世界历史,以及无产阶级及其领导的共产主义运动在世界历史时代得以可能的历史必然性。从一种较为“残酷”的意义上,马克思主义指出,“只有当交往成为世界交往并且以大工业为基础的时候,只有当一切民族都卷入竞争斗争的时候,保持已创造出来的生产力才有了保障。”[13]559-560同时,在世界历史进程中,世界各国和各个民族的文化传统也会彼此影响,这其实隐含着对前工业化时代所形成的文化和文明传统对工业文明负效应的批判与消解功能的承认。对这一点的承认其实恰恰意味着对马克思主义所强调的世界历史辩证法则的某种认可与辩护。
因此,當人类经历了一战、二战和冷战之后,今天的世界各国确实首先需要结合自身实际探求适合自身特点的现代化发展之路,在此过程中,人类走向共同体式的生活也是一种世界历史的必然。正如马克思和恩格斯所言:“只有在共同体中,个人才能获得全面发展其才能的手段,也就是说,只有在共同体中才可能有个人自由。”[13]571马克思主义创始人所强调的共同体概念其实具有经济共同体、政治共同体和文化共同体等多种含义,特别是在超越阶级社会的意义上,文化共同体的独特作用决不应被忽视。至少,在今天这样一个深度全球化的时代,中国古人的天道观念和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人所推崇的全人类共同价值和“坚持胸怀天下”的方法论原则其实隐含着应对世界百年变局的积极意义。“当前,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加速演进,人类又一次站在历史的十字路口。继续推进马克思主义本土化时代化,用真理的光芒照亮人类前行之路,是马克思主义政党共同的责任。中国共产党愿同各国马克思主义政党加强交流对话,立足本国国情,把准时代脉搏,不断丰富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在携手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进程中让马克思主义展现出更强大的真理力量。”[14]这其实体现了我们对马克思主义共同体理论的真理自信和实践自觉。
三、回答人民之问:满足人民美好生活新期待、促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
从中国自身的文明传统来分析,“为天地立心”与“为生民立命”是一种有机统一关系。纵观中国近现代史可见,传统中国的帝制政体之所以被民众所否弃,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其只赋予人民大众以道德上的优先地位,而没有从现实的经济基础和政治架构中为生民求得生存权与话语权。在传统的皇权与帝制格局中,“民权”是手段,“君权”是目的,这种君民关系的前提和结果都是精英史观,其本质都是维护少数统治阶级的利益。与之不同,马克思和恩格斯共同指出:“过去的一切运动都是少数人的,或者为少数人谋利益的运动。无产阶级的运动是绝大多数人的,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独立的运动。”[15]42正是在一种历史翻转的意义上,唯物史观为中国共产党人跳出治乱兴衰的历史周期率提供了科学的理论指导。
近代以来,整个中华民族最大的诉求其实就两条:一条是通过政治和军事的斗争摆脱内外敌人的压迫,以求得政治上的独立自主;另一条是通过土地革命获得生产生活资料,以求得经济上的独立自主。要从理论上获得两重任务的清晰界说,显然只有借助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方有可能,或者说,只有唯物史观所讲的群众观点和群众路线才能为我们发动和武装群众,进行广泛的人民战争,建立人民当家作主的社会主义经济、政治和文化制度奠定坚实的社会心理基础。
人民性之所以是马克思主义的本质属性,原因有三。其一,就思想地平而言,马克思思想的起点是启蒙的宗教蒙昧主义批判和人道主义思想。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作为曾经人本主义者的马克思明确指出:“真理的彼岸世界消逝以后,历史的任务就是确立此岸世界的真理。人的自我异化的神圣形象被揭穿以后,揭露具有非神圣形象的自我异化,就成了为历史服务的哲学的迫切任务。于是,对天国的批判变成对尘世的批判,对宗教的批判变成对法的批判,对神学的批判变成对政治的批判。”[13]4其二,就问题意识而言,莱茵省议会关于农民物质利益问题的辩论是马克思告别抽象理性主义哲学,转向研究经济问题进而创立实践唯物主义哲学的重要契机。这一点,马克思本人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有明确交代,恩格斯也曾指出:“我曾不止一次地听到马克思说,正是他对林木盗窃法和摩塞尔河地区农民处境的研究,推动他由纯政治转向研究经济关系,并从而走向社会主义。”[16]其三,就革命路径而言,马克思主义创始人都主张要走暴力革命与政治斗争相结合的路线,以最终消灭私有制为主导的生产关系,进而开创和实现共产主义社会。这一点,《共产党宣言》和恩格斯晚年的一些著作已经阐释得相当充分。
因而,当青年毛泽东通过阅读《共产党宣言》《阶级斗争》和《社会主义史》以确立马克思主义信仰,并在1921年复信蔡和森说“唯物史观是吾党的哲学根据”时,他已经意识到了作为真理形态的马克思主义对于变革中国社会的思想伟力,关键是,当俄国十月革命发动工农群众推翻沙皇统治、建立世界上第一个无产阶级政权时,他更是坚定了与五四运动时期那些无政府主义者、改良主义者划清界限的决心。
与毛泽东相似,中国共产党的早期创立者中,有很多人都有一个从先进知识分子向共产主义者转化的过程。正是因为有这种转化和自信,我们党才坚定推动第一次国共合作,进而使孙中山先生所提倡的三民主义向“联俄、联共、扶助农工”方向发生转化。所以,大革命的失败并未使幼年时期的中国共产党灰心气馁,而是在及时认清并纠正自身错误的基础上将革命力量迅速向广大农村转移,这使“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新民主主义正确革命道路的开辟成为可能。在转向广大农村地区之后,党才真正找到了推翻三座大山的有效力量。后来的土地革命、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之所以能够顺利推进,就是因为我们抓住了中国最广大人民在经济、政治和文化上的诉求,从而使党领导下的人民军队和最广泛的群众路线相结合,从而实现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伟大成功。如毛泽东所言“战争的伟力之最深厚的根源,存在于民众之中。”[17]质言之,人民性是理解伟大的中国革命的思想和政治密码。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面对满目疮痍、百废待兴的国家状况,以毛泽东同志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一方面明确指出要尽快恢复经济,使广大人民从战争的创伤中走出来;另一方面也强调,要汲取李自成的教训,要让人民行使最广泛的民主权利,让人民来监督政府,以跳出治乱兴衰的历史周期率。实际上,《论十大关系》、党的八大的政治报告和《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等文献就已经充分体现了在社会主义条件下党带领广大人民发展经济、建设民主政治过程中要承担的历史使命。
历经40多年的改革开放,“人民之问”其实主要集中在经济上温饱问题的解决和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目标的实现。这一时期,我国贫困人口累计减少7.4亿人,贫困发生率下降94.4个百分点,谱写了人类反贫困史上的辉煌篇章;教育事业全面发展,九年义务教育巩固率达93.8%;我国建成包括养老、医疗、低保、住房在内的世界最大的社会保障体系,基本养老保险覆盖超过9亿人,医疗保险覆盖超过13亿人;常住人口城镇化率达到58.52%,上升40.6个百分点;居民预期寿命由1981年的67.8岁提高到2017年的76.7岁。[18]到2021年建党百年之际,中国历史性地解决了绝对贫困问题,正向着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迈进。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中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由“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转变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这一转变的实质是人民需求由“有没有”向“好不好”的转变,是由较为单一的物质需求向政治、文化、社会、生态等方面的多样化、综合性转变。在此背景下,我们要在小康社会的基础上加快推动经济社会的高质量发展,要在幼有所育、学有所教、劳有所得、病有所医、老有所养、住有所居、弱有所扶上持续用力,从而使人民群众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更加充实、更有保障和更可持续,这是新时代新征程深入贯彻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的必然要求。
四、回答时代之问: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
马克思主义的时代概念既指编年史或年代记意义上的自然年份,也指以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变革为重点的历史年份。所以,一方面马克思主义指出:“历史不外是各个世代的依次交替。每一代都利用以前各代遗留下来的材料、资金和生产力;由于这个缘故,每一代一方面在完全改变了的环境下继续从事所继承的活动,另一方面又通过完全改变了的活动来变更旧的环境。”[13]540这其实表达的是对历史发展的“物的逻辑”的记载,历史学所注重的史料考证与历史叙述的客观性便是在此意义而言的。另一方面,历史研究不能拘泥于具体的历史时代、事件和人物,而是要透过历史的表象从联系和发展的角度对“历史何以如此”进行有规律和有高度的阐明。原因很简单,人不同于动物,人的活动尽管会受到自然和社会环境的制约,但是,人的各项活动不仅有自己的意图和目的,而且人能够按照一定的观念认知、利益诉求和制度规范实现有效联系,从而使社会和历史的发展朝着自己追求的方向发展。也就是说,人是历史的剧中人,也是历史的剧作者,人既能适应自己的时代,也能影响自己的时代。当然,归根结底,这种影响是在以尊重自己时代状况的前提下的有限影响,而不是无限影响,所以,马克思和恩格斯共同指出:“每一历史时代主要的经济生产方式和交换方式以及必然由此产生的社会结构,是该时代政治的和精神的历史所赖以确立的基础,并且只有从这一基础出发,这一历史才能得到说明。”[15]14
从马克思主义时代观出发,当代世界首先表现为以资产阶级为先导力量所开辟出的以经济全球化为主要生产和交往方式的世界历史时代。但马克思主义创始人同时认为,这个时代所造成的人的异化状况也远甚于过去的时代。一方面,资本主义时代在解放和发展生产力方面具有历史的进步性,即“资产阶级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15]36。这显然彰显的是马克思主义的“物的逻辑”。另一方面,从人的逻辑来看,“现代资产阶级社会并没有消灭阶级对立。它只是用新的阶级、新的压迫条件、新的斗争形式代替了旧的”[15]32。很显然,当今诸多资本主义国家针对社会主义和广大发展中国家的各种形式的遏制与破坏便是为了维持其利润体系和统治秩序。
到目前为止,经济全球化大致经历了三个阶段。一是殖民扩张和世界市场的形成阶段。在这个阶段,西方国家靠武力和强权占领进行殖民扩张,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其基本完成了对世界市场的瓜分,使世界各地区各民族都被卷入资本主义世界体系之中。二是二战后所形成的两个平行世界市场阶段。二战结束后,一批社会主义国家诞生,殖民地和半殖民地国家纷纷独立,世界形成了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两大阵营,在经济上则形成两个平行的市场。三是多极化发展阶段。这一阶段,冷战结束,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两大阵营对立的局面不复存在,两个平行的市场随之不复存在,世界历史进入多极化发展阶段,世界各国进入相互依存、彼此影响的世界历史新时代[19]。
与之相应,我国同世界的联系也经历了三个阶段。一是从闭关锁国到半殖民地半封建阶段,这主要先是我们在鸦片战争之前隔绝于世界市场和工业化大潮,接着在鸦片战争及以后的数次列强侵略战争中屡战屡败,成为积贫积弱的落后国家。二是“一边倒”和封闭半封闭阶段,这主要是新中国成立后,我们在向苏联“一边倒”和相对封闭的环境中艰辛探索社会主义建设之路,“文革”中我们基本同世界隔绝。三是全方位对外开放阶段,这主要是改革开放以来,我们充分运用经济全球化带来的机遇,不断扩大对外开放,实现了我国同世界联系的历史性变革[19]。经由这些阶段,中国不仅辨清了世界历史大势,顺应了世界历史的发展潮流,而且摆脱了落后贫困,通过自身市场的开放和发展为世界经济增长注入了巨大的生机活力,从而为人类文明的进步做出了积极贡献。
最值得一提的是,在近代中国告别积贫积弱、进行革命抗争、追求富民强国的历史进程中,我们始终走的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独立自主的和平发展道路。革命战争年代,面对帝国主义列强的欺凌,党团结带领中国人民奋起反抗,进行英勇斗争,彻底结束了旧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历史,彻底结束了极少数剥削者统治广大劳动人民的历史,彻底废除了列强强加给中国的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和帝国主义在中国的一切特权,在实现中国从几千年封建专制统治向人民民主伟大飞跃的基础上,极大地改变了世界政治格局,鼓舞了全世界被压迫民族和人民争取解放的斗争。在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党领导人民坚持独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倡导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坚定维护国家獨立、主权和尊严,支持和援助世界被压迫民族解放事业、新独立国家建设事业和各国人民正义斗争,反对帝国主义、霸权主义、殖民主义、种族主义,彻底结束了旧中国的屈辱外交。改革开放以来,面对苏联解体、东欧剧变、亚洲金融危机、国际金融危机以及一些反共反社会主义的和平演变阴谋,党毫不动摇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坚决排除各种干扰,通过坚定不移的改革开放积极促进世界的多极化和国际关系的民主化,旗帜鲜明反对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为推动构建公正合理的国际政治经济新秩序、促进世界的和平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以来,党在团结带领全国人民历经伟大斗争、实现第一个百年奋斗目标的同时也清醒地认识到,一方面,和平、发展、合作、共赢依然是世界绝大多数国家和地区共同的发展追求;但另一方面,恃强凌弱、巧取豪夺、零和博弈等霸权霸道霸凌行径的危害深重,和平赤字、发展赤字、 安全赤字、治理赤字在加重。世界又一次站在历史的十字路口,人类的和平与发展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
面对严峻的风险挑战,中国人民志不改、道不变,依然坚定奉行独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依然坚持经济全球化的正确方向,提出“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和平化、合作型、发展型、共赢型发展理念。这一理念的基本内容是:坚持对话协商,推动建设一个持久和平的世界;坚持共建共享,推动建设一个普遍安全的世界;坚持合作共赢,推动建设一个共同繁荣的世界;坚持交流互鉴,推动建设一个开放包容的世界;坚持绿色低碳,推动建设一个清洁美丽的世界[20]。基于这一理念提出和践行以来的国际效应,进入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征程的当代中国及其所开辟的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已经越来越多地赢得了世界广大国家和地区人民的欢迎。
我们坚信,尽管今天乃至未来的世界格局和形势依然充满巨大的不确定性,但是,和平发展、合作共赢必然是人心所向、大势所趋。如习近平所言:“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则亡。纵观世界历史,依靠武力对外侵略扩张最终都是要失败的。这就是历史规律。世界繁荣稳定是中国的机遇,中国发展也是世界的机遇。和平发展道路能不能走得通,很大程度上要看我们能不能把世界的机遇转变为中国的机遇,把中国的机遇转变为世界的机遇,在中国与世界各国良性互动、互利共赢中开拓前进。”[2]266
参考文献:
[1] 习近平.建设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考古学 更好认识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中华文明[J].求是,2020(23):4-9.
[2] 习近平谈治国理政[M].北京:外文出版社,2014.
[3] 姚大力.追寻“我们”的根源:中国历史上的民族与国家意识[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8:113-114.
[4] 冯友兰.三松堂全集:第2卷[M].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2001:281.
[5] 《老子·第八章》.
[6] 《老子·第八十一章》.
[7] 《老子·第七十三章》.
[8] 《论语·学而》.
[9] 《论语·雍也》.
[10] 《论语·为政》.
[11] 《孟子·离娄上》.
[12] 钱穆.中国史学发微[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9:165-166.
[13]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14] 习近平向中国共产党与世界马克思主义政党论坛致贺信[N].人民日报,2022-07-29(2).
[15]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16]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9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5:446.
[17] 毛泽东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511.
[18] 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十九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9:726.
[19] 习近平.在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学习贯彻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精神专题研讨班上的講话[N].人民日报,2016-05-10(2).
[20] 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M].北京:人民出版社,2022:62-63.
责任编辑:高 辉
收稿日期:2023-03-05
作者简介:焦佩锋,男,陕西彬县人,中共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哲学教研部教授、博士生导师,哲学博士,主要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哲学基础理论、德国历史主义哲学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