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容
在湖南省人民医院肝胆胰微创外科主任、湖南省人民医院肝胆医院副院长尹新民的办公室里,一直放着一张窄窄的沙发床。尹新民每周都会在这里睡两三晚。手术结束得太迟、深夜被叫到医院紧急会诊后,他就会在这里靠一靠,天亮后又生龙活虎地出现在病房里。
从医几十年,这个从小山村里走出来的湖南汉子,身上那股质朴和“倔劲”一直没变过。他敢为人先,勇于开拓,曾在2021 年荣获“中国外科腔镜发展30 周年特别贡献奖”。前不久,尹新民榮获2023 年全国五一劳动奖章。
6 月13 日,尹新民完成了一台耗时11 小时的手术。52 岁的谭女士来自山东,因反复上腹部疼痛被诊断为胆总管囊肿。患者2015 年曾接受胆囊切除、胆总管囊肿切除、内引流术。但术后8 年,反复的畏寒发热、胆管狭窄并发肝内结石,让她痛苦不堪。
由于已经做过一次大手术,谭女士对开腹手术心有余悸,且之前的手术、感染导致其解剖结构不清,手术难度增加,没有医生敢再接手。在当地医生的推荐下,谭女士来到长沙,找到了尹新民。
为谭女士充分评估病情后,尹新民带领团队为她实施了腹腔镜下肝方叶切除术,再次进行胆管探查,解除狭窄,并行双镜联合取石、胆管修补成形、胆肠内引流术。
由于谭女士胆肠吻合口狭窄,本身还存在先天性高位胆管多处狭窄,狭窄之多极为罕见,犹如“山路十八弯”,不知所向,再加上反复胆管感染,手术的复杂程度远超预想。
“这样的手术,每一步都很关键,必须稳扎稳打,没有回头路可走。”尹新民说,手术时,医生必须十分小心,不能遗漏任何一个狭窄胆管口,取石要耐心细致,胆肠吻合要心灵手巧,稍有不慎就会影响手术效果,导致患者出血、胆漏、感染,甚至需要再次手术。
最终,手术成功完成,患者没有任何并发症,术后第一天即可下床。这也是尹新民进行的第355 台复杂肝胆管结石腹腔镜手术直播。为推广腹腔镜肝胆胰手术技术,尹新民团队创立了腹腔镜肝胆胰微创手术直播平台,自2018 年7 月11 日起,面向全球免费进行手术网络直播。
截至目前,尹新民团队已顺利完成近400 台直播手术,其中仅2 例转为开腹手术,腹腔镜手术率达到99.45%,无一例输血、死亡。据统计,手术直播累计观看量达120 多万人次。
“先进技术得到普及,才能造福更多的患者。”现在,尹新民的手术直播纪录还在不断被刷新。
2001 年,在做了11 年普外科医生后,尹新民离开了普外科,来到肝胆外科,与微创“结缘”。
最初开展微创手术时,尹新民也曾遭到各方质疑。“当时微创止步于胆囊切除术。”尹新民回忆,那时业内对微创手术认知度不高,加上设备、技术的局限,大家认为“好做的手术”才用微创技术,“不好做的”必须开刀。大手术不做、有手术史的不做、风险高的不做,成为业内决定是否行微创手术时的一条不成文的“共识”。
“我就不信这个邪。”尹新民认为,开刀能做的微创手术也能做,而且腹腔镜能将视野放大5~10 倍,外科医生可以看得更清晰,手术安全性更高。
“不能安于现状,一定要有人敢去破题。”尹新民带着这股倔脾气,每天泡在手术室,从腹腔镜胆囊切除、胆管探查、肝切除,再到胰十二指肠切除等高难度手术,他攻坚克难,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突破:
2009 年,尹新民率先提出“两步分层法快速切肝技术”,并在全国推广。该技术于2019 年获得湖南省医学十大临床创新技术奖及湖南省科学技术进步奖。
2010 年,他倡导并先行开展腔镜解剖性肝切除术,开创了腔镜肝切除新局面。
他攻克IV 型肝门胆管癌微创治疗、多次胆管手术后腔镜再手术、复杂肝胆胰疑难杂症腔镜手术等技术难关,拓展了腔镜微创手术适应证,被同行誉为肝胆胰微创领域“攻城拔寨的先锋”。
在不断的实践、探索和总结中,尹新民参悟了微创手术的精髓,肝胆胰手术微创率达98% 以上,被誉为我国肝胆胰微创外科“排头兵”。
谈到取得一系列成绩的秘诀,尹新民坦言:“外科医生没有诀窍,都是做出来、闯出来的。”熟悉尹新民的人都叫他“尹大胆”:“别人开刀都不敢做的,你们还敢微创做!”
每一台手术都像在打仗,不到最后都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情况。可在尹新民看来,胆大的背后是心细,此前11 年积累的普外科临床经验、术前缜密全面的分析评估以及手术医护团队的共同协作给予了他信心。
随着一台台手术的直播,国内外很多人都知道“湖南有一个微创牛人”,尹新民的名气越来越大,慕名来找他的患者越来越多。
除了出差,尹新民的身影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病房。术前问诊、讨论评估,他都会主持参与。他相信,稳扎稳打才能步步为营,只有做足了准备,才可能把手术风险变成“纸老虎”。
看门诊、做手术、带学生、开直播,还要参加国际国内的学术交流,尹新民的足迹遍及全国各地。尹新民的手机应用显示:近5 年,他“飞”了48 个城市,乘坐了396 次航班,里程达46 万公里。
365 天时时在线,每天工作14 小时以上,尹新民还在感叹“时间不够用”。他创下的一天连续17 小时手术、一天做13 台连台手术的纪录,在湖南省人民医院至今仍未被打破。
“被患者需要,这是做医生的幸福。”尹新民忙并快乐着。如今,微创技术已经遍地开花,无“微”不至。他多年前预想的微创未来,也正一步步成为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