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治愈、市井气息和直面死亡

2023-08-03 08:58许苏张莹
美与时代·下 2023年6期
关键词:人生大事

许苏 张莹

摘  要:电影《人生大事》以情感题材为创作类型,取材小众冷门的殡葬行业,聚焦底层民间小人物的悲欢离合,在我们今天的后疫情时代,以武汉这个特殊城市为叙事背景,恰逢其时地回应和抚慰了普通民众潜在的心灵创伤和情感诉求。电影从底层平民的立场和视角出发,展开对诸如死亡、人生、亲情、责任和爱等主题的探讨,以泪中带笑的方式叙述温情治愈的情感故事,让我们坦然直面死亡,接受命运的无常和无奈,以庄重恭谨的态度不断前行。

关键词:人生大事;温情治愈;市井气息;直面死亡

近年来,在主旋律战争、悬疑、喜剧、爱情等诸多市场追捧的成功电影类型之外,华语影坛也涌现了一些亮眼的情感类题材的电影佳作,获得很好的观众口碑和票房市场。如《我不是药神》《送你一朵小红花》《你好,李焕英》《我的姐姐》《奇迹:笨小孩》等。它们以真诚的创作态度和细腻的表现手法,讲述了普通人的心灵故事,在激烈多变的电影市场格局中表现抢眼,始终占据稳定的票房份额,成为国产电影院线的一支重要类型。

囿于疫情环境和经济萎靡的限制,2022年上半年国内电影市场整体表现低迷。然而,截止2022年7月29日,一部情感类题材电影《人生大事》票房已经达到16.24亿元,豆瓣评分7.3,意外地成为2022年暑期档院线的爆款神作和现象级电影。电影《人生大事》首创以国内丧葬行业来取材,围绕殡葬师莫三妹和熊孩子武小文为主线展开情感叙事,讲述了父子亲情和解、“父女”彼此救赎的感人故事。电影以武汉这个特殊城市为场景,展现了接地气的底层市井气息,让人在泪中带笑之中,展开对于情感救赎、超越生死等主题的思考,引发了众多观众的共鸣与追捧。

一、温情治愈:草根情感的双向救赎

电影《人生大事》在情感治愈的温暖氛围里,建构了两个草根小人物彼此双向救赎的情感叙事主线。导演刘江江在自述中说:“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是爱过我们的人。”将治愈我们心灵创伤的温情予以升华,有力地推动我们与亲人和爱人之间的互谅与和解,这种温情正是治愈我们心灵的救赎力量。

电影《人生大事》以一个缓慢的特写摇镜头开篇,镜头以哪吒画像和孙悟空的毛绒吊饰为表现对象,直接隐喻了电影莫三妹与小文“双主角”的叙事主线。电影以“孙悟空”命名莫三妹,以“哪吒”命名武小文,二者都是中国传统神话里叛逆孩子形象的代表。导演分别运用“紧箍手镯”“吃毛桃”“五指山”“红缨枪”以及“丸子发髻”等细节强化人物身份的暗喻指向,剧中台词也积极服务这一人物设计。如三哥发现小文在顾客的骨灰盒上作画,怒骂“这个小哪吒就是老子的克星”,并且质问“你不把老子压到五指山下你誓不罢休啊”,后面也有“老子就是孙悟空,老子就是见不得这些妖魔鬼怪欺负人”。无论莫三妹还是小文,都指涉隐喻着现实生活中反抗父权的叛逆孩子,以及他们在成长过程中各自遭遇的问题。他们都是现实生活里微不足道的底层草根,由于彼此具有类似的困境和际遇,因而具有相互理解和慰籍的可能。

莫三妹外号“三哥”,在别人看来堪称人生的失败者,内心满是失落和自卑。莫三妹从小跟随父亲帮死人穿寿衣、入殡棺,但不被父亲喜爱,父亲更喜欢已去世的二哥。自己经历打架入狱,出来后发现女友怀上了别人的小孩,这是对他作为男人尊严的最大践踏。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三哥都被他人忽略和放弃。他将自己的霉运归因于殡葬师职业,他想要逃离殡葬行业。这时“哪咤”小文闯入了他的生活,两个人之间产生了奇妙的缘分。小文从未见过自己父母,唯一爱她的外婆也去世了,舅妈不肯接受小文,舅舅不得不将小文委托给三哥照顾。临时父亲的身份让三哥找到了被需要、被依靠的价值感,他主动承担起照顾小文的责任,同时也在真正意义上理解了自己的父亲,在父亲临终前与他化解了心结。同时,小文还帮助三哥找到了作为殡葬师的人格尊严,让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职业和人生。

这段“父女”情缘让他们彼此成就,双向救赎。三哥性格莽撞冲动,却对身边事情后知后觉,如女友跟了有钱的老六,合作伙伴早已结为伉俪,作为有前科的边缘人,他无力控制身边发生的一切。小文显然更加弱小,她孤苦无依的身世激起了三哥的同情心。三哥开始尝试着去照顾她,满足她的小小愿望,在这个过程中自己也收获了成长。小文为三哥拉来30万的殡葬生意,她说服三哥为前女友丈夫拼骨化妆,她也成为三哥与父亲和解的有力推手。三哥带着父亲来到了殡仪馆为逝者整理仪容,当他看到死者妆容整齐地躺在鲜花丛中,家属放声悲恸,他也收获了久违的道德感、尊严感和成就感。他开始接受殡葬师这份职业,这也给父子缓和关系提供了契机,以前见面就吵架的父子也学会了心平气和地交流。当父亲莫老爷子溘然去世,三哥也从殡葬师转为死者家属身份,这时他才猛然醒悟到作为殡葬师的真正意义,开始对这份职业产生了发自内心的认可。小文也在三哥这里收获到来自家庭的温暖和关爱。

电影《人生大事》采用“双主角”的二元敘事结构,而这在中外电影作品中其实也并非罕见。如《蝴蝶》《中央车站》《我们俩》《绿皮书》等,都是采取类似方式展开情感叙事的电影佳作。这些电影大多给两位主角设置年龄、性别、身份、种族等种种差异,让二者角色特征呈现互补,以便展开剧情时能服务戏剧性冲突。他们都有各自的心灵隐痛和情感困境,当他们共同经历一段人生,在现实交往和情感交流中,从切身角度进行换位思考,从而得以反思,获得治愈和成长。法国电影《蝴蝶》就是在痛失爱子的老人朱利安与天真浪漫的小女孩丽莎之间的结构叙事。老人因为对儿子的承诺不断收集蝴蝶,二人在一次捕捉蝴蝶的旅程中相互理解。小女孩丽莎让老人的丧子之痛得到想象的弥合,老人也帮助丽莎妈妈认识到对女儿的爱需要表达出来。巴西电影《中央车站》也有着类似的叙事结构。九岁小男孩约书亚的母亲因车祸去世,他遇见了为了生存而行骗的单身老女人朵拉,朵拉决定陪同约书亚去寻找他从未见过的爸爸。在旅程中朵拉慢慢释放内心的善良,开始与自己和解,从内心谅解了自己的酒鬼父亲,实现了自我救赎。国产电影《我们俩》也讲述了租房的女大学生和房东老太太之间由彼此敌对到相互慰籍的情感故事,而美国电影《绿皮书》则跨越种族偏见的鸿沟,讲述了黑人钢琴家和白人司机之间的真诚友谊。

他们都是现实生活中不起眼的普通人和小人物,生活总会有许多坎坷和问题。每个人都有绕不过去的心结,那里结着厚厚的伤疤,埋藏着过往的人生缺憾,偶尔想起会让心灵隐隐作痛。每个人都渴望安抚,渴望温情,渴望被呵护、被理解、被需要,期待获得人格平等的尊重,让他们在艰难谋生的人生路上能够充满信心和力量。但往往那些来自亲人、爱人不经意的伤害,却成为他们心中难以言说的痛楚,成为无法跨越的障碍。因而人们需要来自亲人、爱人的情感关怀,需要借助他人的肯定和支持来确认自己的存在意义。当遭遇现实挑衅和打击时,人们外表云淡风轻,内心却千疮百孔。生活留下的心灵创伤需要用温情来治愈,他们需要真诚的抚慰,需要情感的救赎。电影《人生大事》以颇为理想化的方式结构剧情,真诚地讲述了普通人的人生困境和情感问题,将两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的命运连接起来,让他们彼此温暖,双向救赎,最终实现了共同成长。

二、市井气息:贴近底层的情感表达

电影《人生大事》植根社会现实,取材底层生活,采用现实主义电影创作的叙事策略,运用生活化的、接地气的表现手法,将庄重严肃的故事讲得有趣生动。以“独特视角聚焦社会底层人民的生活,填补了国产现实主义影片在此类严肃主题上的空缺”[1],展现出一种带有强烈的现实色彩和市井气息的生命质感。

电影《人生大事》视听语言特色鲜明,自然光线的选择增强了电影的现实主义风格,手持运动摄影和中近景景别的镜头选择强化了电影的沉浸感和代入感,为观众提供了近距离审视底层社会的视点。“那种晃动的不稳定的镜头带我们进入一个嘈杂、烦躁的世界,我们感受到了世俗生活的混乱和难以掌控。”[2]这种运镜方式充分表达了底层平民面对现实生活的无力感。同时,电影也运用了大量的主观镜头、正反打的快节奏剪辑,以及拒绝陌生化的影像表现策略,将观众感受缝合到剧中市井小人物的视角上,产生了强烈的情感共鸣和心灵共振。

著名电影学者饶曙光指出:“电影本身就是一个由多元社会文化元素构建而成的复杂生命体,它有着地缘文化的基因。《人生大事》中朴素的方言和生活景观,散发着市井烟火气,因而更能带动观众进入到讨论人生重要议题的语境之中。”[3]电影以武汉城市为故事背景,将戏剧叙事空间设定为市井百姓的底层社会,电影取景注重采用武汉老城区的系列空间意像,如老旧拥挤的马路街道、脏乱逼仄的弄堂胡同、老式过时的居民社区,那些混乱无序的底层空间,也映射出莫三妹孤独和迷茫的心灵状态。街头满是路边小店和大排挡,人声嘈杂,烟火喧嚣,婚庆店与殡葬店比邻而居,体现出底层社会生存现实的荒诞喜感。电影以高度写实的手法,呈现出底层百姓平凡琐碎的生活细节,以及生机勃勃的生活状态,而那些现代化车流、写字楼、高架桥、霓虹灯等都市景观仅仅作为城市场景的点缀则一笔带过。所有这些书写策略旨在强调底层民间与现代都市的巨大差异,有力地展现出武汉这座城市特有的市井气息和平民精神,也让故事的叙述更为真实可信。

武汉位居南北要冲,号称“九省通衢”,气候冬冷夏热,人员五方杂处,以码头文化和平民文化闻名。武汉人热情豪爽、性格泼辣、乐观豁达、注重人情味,具有强烈的江湖气和烟火气。武汉人的生活热气腾腾,充满着底层平民旺盛蓬勃的生命力,虽然不够精致,但那种毛糙劲儿却洋溢着对生活的热爱,日常生活就在骂骂咧咧和摔摔打打中度过。同时他们也为人仗义、古道热肠,乐于帮助他人。电影《人生大事》的故事情境设定恰好符合武汉城市精神里的市井味道,除了使用武汉籍的朱一龙作为电影主演之外,电影创作全程运用了地道的武汉方言进行配音,将武汉地域风格强烈的热干面、炸油条、藕炖排骨、油爆小龙虾等美食植入电影叙事中。同时也强调了诸如麻将、广场舞等底层元素,而且电影所有取景地均在武汉,如保元里、保成路、永芳古戏院、小东门天桥等,这些都很好地展示和还原了武汉的风俗人情和市井气息。

电影《人生大事》逼真地展现了底层社会的市井民情和人生百态,主人公莫三妹更是以“街溜子”的形象出现:痞气十足、留着板寸头、带着大金链子、穿着花衬衣和大裤衩,嘴里嚼着槟榔、手上夹着香烟、开着破烂的殡葬面包车、用武汉土话自称“老子”,混迹于民间底层的大街小巷之中。莫三妹外表粗犷带刺,爱骂人、好干架,但内心却柔软善良,也有市井小人物的狡黠和算计,人物形象非常市井化和世俗化。他因为打架被关入监狱,因为穷困被女朋友戴了绿帽子,因为从事殡葬行业被人骂“吃死人饭”,因为办事不靠谱不着调会被老爷子用拐杖满街追着打。同时,电影也塑造了一系列的底层坊间的小人物群像,莫三妹的两位合作伙伴建仁和白雪虽然常对他开开玩笑,遇事却也会毫不含糊地力挺,体现出真诚仗义的一面。“上天堂”周边的邻居们,如大胖婚庆老板、老板娘等人偶尔也打嘴仗,但平常相处也算和睦,即使是小文,虽淘气任性,但生性伶俐,很会察言观色,从外婆那里也学到了“见好就收”的底层生存智慧。其他如舅妈的刁钻泼辣和精明犀利、舅舅惧内无能却又心怀亏欠、三哥前女友熙熙的反复拿捏和选择权衡、年轻夫妻失去爱女的痛苦自责和悲伤愧疚、大姐對三哥的母性关怀和包容体贴、莫老爷子“斗气式”的人前训子、刘爷爷为小文照顾三哥的殡葬生意……,所有这些人物的性格特点均符合现实生活的真实,体现出市井平民生活鲜活而又亲切的样貌。

我们的电影创作理应对底层社会给予更多的表现空间。对于那些在底层社会生活的平民和草根而言,现实生活里充满着种种问题和磨难,他们需要坚定生活的勇气和希望,来鼓励和支撑自己不断为生存而努力奋斗。电影创作需要直面市井小人物的生活现实,需要与他们达成情感默契和精神共通,需要以真诚的创作态度关注人们的情感诉求,触及人们的内心痛点,抚慰人们的心灵创伤。更为重要的是,电影创作也需要主动对接现实社会高度关注的重大命题,如生存、死亡、亲情和爱情等等,来获得观众的情感认同,引导观众产生乐观、正面的生活态度,从中获取积极、向上的精神力量。

三、直面死亡:超越生死的人生自省

电影《人生大事》立足小众冷门的殡葬题材,以一句“人生除死无大事”台词亮明了全片题眼。影片直面传统文化相对忌讳的死亡议题,传达出沉重深远的人生寓意,让人敬畏生死,珍惜当下,启发人们认真思索生命的意义。同时影片也给观众提供了契机来审视殡葬行业,满足了人们对民间殡葬行业的窥视欲望和猎奇之心。

电影《人生大事》逼真地再现了殡葬行业的传统仪式,如为逝者化妆时讲的专业术语:“宽脚穿鞋走大路,平安走过奈何桥”。殡葬师抬着殡棺,大声喊着号子与众人进行问答唱和:“日落西山了?”“诶!”“老爷子最后一天了?”“诶!”“众人帮忙了吗?”“有!”“孝子守灵了吗?”“有!”。声调高昂,神情肃穆,极尽生命的苍凉悠远和人性的温暖关怀,让逝者体面而去,也给生者留下了宽慰。电影展示了诸如整仪容、修骸骨、跨火盆、吹唢呐、扎纸人、撒纸钱等繁琐而专业的殡葬工作细节,甚至会在幼儿园上演了“孝子摔盆,西方接引”的搞笑戏码,让人忍俊不禁,给我们提供了一种有关殡葬行业的全景式的视觉呈现。

国内电影创作对殡葬行业题材鲜有涉及,《人生大事》可谓是开风气之先, 因而有中国版的《入殓师》之说。相对日版的《入殓师》的精致和含蓄的美学特征,《人生大事》植入了家族传承、父子隔阂、“父女”情缘等剧情元素。影片借用輕松诙谐的喜剧表达形式,运用现实主义手法,走温情治愈的情感路线,采用泪中带笑的情感叙事策略,将主人公莫三妹的个人成长与殡葬职业放入整体现实社会环境中结构叙事,并从重新审视殡葬职业之中完成了对自己人生的自省。

莫三妹从小跟着父亲干殡葬业,受尽他人的冷遇和嘲笑,心中留下了难言的童年阴影,他曾咬牙切齿地表示“火葬场就是老子童年”。莫三妹在家里不受父亲喜爱,内心深感压抑憋屈。他为女友干架入狱,出来却遭遇女友抛弃。如果不是因为觊觎家中房产,他早就转行了。殡葬师由于经常与死人打交道,被很多人视为晦气和不吉利,在现实当中也被当作下九流,电影对人们的这种集体偏见进行了如实的描画:三哥出殡完回来,隔壁婚纱店老板娘会很介意地大喊“你把车停远一点”,不让儿子靠近,唯恐沾上晦气,还大骂与三哥说话的老公大胖。就连三哥自己也对殡葬师职业充满厌弃,在被刻意刁难的女顾客污蔑偷窃死者金戒指时,他耍无赖恶作剧地把衣服脱掉,一任女顾客搜身,表达着他极度的愤怒和变相的反抗。三哥深感受辱,想要甩手不干,但同伴建仁提醒其还没结账,他只能无奈沮丧地向现实妥协。邻居大胖也曾劝说三哥改行:“你们家要改改门风啊,总做殡葬行业风水不好,你老爸中年丧子,你姐守了半辈子寡,你再看看你,三十好几,找个女朋友,还不一定能娶到家里头。”大胖的这番话让三哥受到深深的触动,心里真正有了改行的打算。

莫老爷子出山为三哥前女友丈夫拼骨整容,三哥从中获得了道德感与成就感,也真正理解了父亲的不易。爷俩敞开心扉进行了一次真诚的交流,莫老爷子向儿子痛说殡葬行业和家族过往:“殡葬师这份工作,有能耐的看不上,没能耐的干不了。”但殡葬师这份职业自有其门道、责任及尊严,三哥也深刻感悟到其中的价值、情怀和担当。莫老爷子充满苦涩地讲起了早逝的二哥,“为了捞一具遗体,我们家搭进去一个活人,……什么名呀利呀,都是过眼烟云,干我们这行的啊,就是要有一颗圣人心。”“人生就像一本书,每个人都要翻到最后一页。有的人翻到最后是一个句号,有的人则是省略号,而殡葬师要做的就是让那些离去的人尽量体面一些,让亲人们好好与他们告别。”诚然,殡葬师的职责就是要用自己的方式,给逝者家属化解恐惧和哀伤,给予死者以体面,给予生者以告慰,“圣人之心”就是对殡葬师职业伦理的最高要求和理想标准。从此,莫三妹的职业态度和人生态度发生了巨大改变,开始对自己严格要求,待人礼貌而且恭谨,不再轻易与别人发生冲突和争执。他开始换上统一整洁的工作装,以庄重严肃的态度来对待殡葬工作,并且会像自己的亲人一样,认真地写好自己的工作日志,恭敬地拿给躺在病床上的父亲看。三哥开始以豁达开放的心态,尊重生命当中的无常和无奈,学会接纳与抗争自己的命运。《人生大事》以银幕叙事引领我们坦然直面死亡,让我们得以从超越生死的高度,重审自己的困境,反思自己的人生,学会以平静理性的态度对待生活,以积极正面的精神服务他人和社会,从平凡和琐碎的工作中找到自己的人生价值。

尽管聚焦殡葬题材,但电影《人生大事》却展现了很多令人啼笑皆非的故事情节,让人在泪中带笑的状态之中感受悲喜人生。正如本片监制韩延所说:“死亡不是晦气,那是一个鲜活生命的逝去。”导演刘江江也以诗意浪漫的手法对殡葬师的职业尊严和人文情怀进行了褒扬和赞美:“如果离世之人会化作天上的星星,那殡葬人员就是种下漫天星辰的人。”无论是谁都得直面死亡,而我们的殡葬师给予了逝者以最大程度的耐心与尊重,维护了他们的尊严与体面,并对生者的哀伤与悲恸给予了最为真诚的抚慰,以“圣人之心”护送逝者走好人生的最后一程,电影《人生大事》向他们致以最崇高和最诚恳的敬意。

四、结语

《人生大事》在特殊的后疫情时代,以武汉这个城市为叙事背景,恰逢其时地回应和抚慰了普通民众潜在的心灵创伤和情感诉求。电影以真诚的创作态度,从底层平民的立场和视角出发,展开了对诸如死亡、人生、亲情、责任和爱等主题的探讨。电影将摄影镜头对准了殡葬这个特殊行业,把普通人的生离死别真实地呈现在观众眼前,表达和呈现了一个有关人性的闪光和温暖的情感故事。

电影《人生大事》运用现实主义的创作手法,不过度虚美煽情,也不刻意回避现实困境,积极与普通大众产生共情和共鸣。同时,电影创作在面对生死这一沉重话题时,尝试以轻喜剧叙事策略消解现实人生的残酷底色,也赋予了底层平民积极向上的精神力量和生活态度,让人们能够感受到来自社会的温暖和希望,从而坚定不断前行的勇气和信心。

参考文献:

[1]徐雪霏.现实主义题材电影:如何平衡尖锐与温柔?[N].天津日报,2022-07-12(10).

[2]昶溪.《人生大事》:将观众带入市井喧嚣的热烈生活中[N].北京日报,2022-07-22.

[3]饶曙光.《人生大事》:同悲万古尘,最暖世间情[N].文汇报,2022-07-05(9).

作者简介:

许苏,博士,井冈山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影视美学与媒介研究。

张莹,硕士,井冈山大学人文学院讲师。研究方向:影视理论与影视创作。

编辑:刘贵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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