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宗贤
社区是国家治理现代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相协调的中国式现代化建设中,必然占据着重要地位。社会美育是推进精神文明建设的重要力量,而社区美育是艺术与美育新的发展空间。
社区美育的方位与价值
社区作为城市的局部和单元,是发展、治理、生活、安全、行为的共同体,当然也是审美空间塑造和美育的共同体。众多的社区构成了城市的空间,也塑造着城市的形象。民众的获得感往往是从社区获得的。社会治理重要的是社区治理,城市发展首先体现在社区发展。
一切治理与发展的目的一定是为了安稳、和谐、美好,而“美好”无疑是最高的价值追求。建构社区的美,推进社区美育,让民众生活得更美好,是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延绵而又鲜活的话题与实践行为。追求大同理想,塑造平民人格,构建社会美育的场域、培育人的和谐心灵与完善的人格是“五四”以来的许多政治文化精英和教育家、实业家们的梦想,他们的理念和实践,给我们留下了宝贵的经验和精神财富。
在时代的呼唤下,中国的城乡和艺术院校,纷纷推出行动计划,以实际艺术行动开启了新时代社会美育新征程。成都市政府近两年来,制定了打造公园城市、公园社区的规划,其中重要的内容就是以打造社区美空间来推进社区美育;四川美术学院连续几年以“双轮驱动”的方式开展“中国乡村美育行动计划”和“中国社区美育行动计划”,以丰富的形式推进社会美育;上海美术学院连续举办“风自海上”展览和论坛,本届以“蝶变宝武与艺术社区场域”为主题,讨论艺术在城市更新和服务经济社会发展中的重要作用。我们看到,上述规划与活动,尽力让艺术介入城市、社区空间,成为用艺术的形式形塑城市形象、推进社区美育的典范。
社区美育的途径与策略
社区美育最重要的是社区共同体美感的激活与培育,重在日常生活的美学化。可视化审美空间的建构,是推进社区美育不可或缺的途径。可视化美空间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美化,而是社区观赏景观、公共场域、文化空间等的建构,旨在为社区中的人们建造舒适的居住环境、对话交流的平台和富有人文精神的空间。这样的环境、平台和空间的建构,只有通过艺术的方式来实现,无疑,艺术是构建可视化空间的重要力量。
艺术介入公共空间,并非是单向度的艺术付出,更不是艺术对日常生活空间的“拯救”,而是当代艺术价值实现的必然选择,是艺术自身蜕变的需求。介入与转向是当代艺术凸显的特征和价值取向。无论中西方,当代艺术与过往的艺术相比,艺术生产的动因、机制、空间、媒介、形态都发生了重大的转向。特别是超越私密化空間,转向公共空间和公共领域,已成为艺术“当代性”最富有标识度的特征。这种转向为艺术跨媒介、融媒介提供了可能性和必然性。超越架上,转向包括社区空间在内的公共场域,是艺术自身拓展了价值实现的路径。
艺术介入社区,实施社区美育的路径,不是简单的艺术空间的挪移和场所美的“点缀”,而是环境再造、空间重构和场域建构。这种再造、重构、建构的方式,因具体的实施场所与功能不同,方式、手法也必然有别,但是,都必须遵循在地性、差异化、简约化、集约化、体验性的原则。在建构机制上当然不能沿袭以往以艺术家为中心的生产机制,而必须建立全新的艺术生产的合作机制。也就是说,社区美空间的建构和社区美育实施,应该建立艺术家、政府(职能部门)、社区共同体和企业、媒介相互参与、共同参与、协调推进的机制。
建构社区艺术生态的维度
社区美空间的建构、社区美育实质上关涉到人与生活世界的关系重构,以及人自身的重构,是一个系统的生态美学体系。这个体系包括五个维度:
自然生态建构——重构人与自然关系,来实现“让城市融入大自然,让居民看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的愿望;文化生态建构——重构人与历史关系,人是时空的存在物,需要历史感和方位感,需要乡愁,通过对历史遗存、文化资源的保存、挪移、激活,传承文脉、温存乡愁,切忌同质化、断离化、空心化;社会生态建构——重构人与人的关系,社区是一个共同体,个体之间相互依存,需相互交流,社区建设需搭建交流的平台,建设“对话”的场域;心灵生态建构——重构身与心的关系,社区不仅是“安身”之处,还应该是“安心”之地,社区美育活动应该通过可视性美学和艺术化氛围营造,让人情有所寄、心有所皈;产业生态建构——重构人与物的关系,通过产业+艺术的方式推动城乡建设的艺术参与,为社区美育激活动力、持续活力。
并非每一个社区美空间和社区美育都必须具备五个维度,不同的社区因环境、文化资源以及社区自身定位的不同,当然有所侧重。但是,在社区美空间和社区美育的实施中,这五个维度应该是重要的参照。
美好中国首先要有美好家园,美好家园重在美好社区建设,美好社区在于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社会和谐关系的重构。只有拥有美好的社区、美好的公共空间,才能有美好的中国。
(作者系四川美术学院艺术人文学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