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学视角下职业教育类型定位的必要性、基本特征与推进路径

2023-07-27 16:44井文黄晓钿
教育与职业(下) 2023年7期
关键词:推进路径基本特征社会学

井文 黄晓钿

[摘要]在社会学理论视域内,新时代强化职业教育类型定位的关键在于寻求社会巨系统和子系统与职业教育的均衡互动。职业教育类型定位的基本特征是,劳动分工使得以发展动手操作能力为主的职业教育逐渐被分化出来,职业教育作为人力资本投资途径比其他教育更能促进个体技能形成。承担技能人才培养的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形成矩阵式人才培养格局,以文凭与技能并重为发展趋向的职业教育是实现就业有道的必经之路。为了强化职业教育类型定位,需要营造有利于技术技能人才发展的社会环境,构建完善的产业工人技能形成与提升体系,统筹推进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的协调发展,完善学历教育与培训并重的职业教育体系。

[关键词]社会学;职业教育类型定位;必要性;基本特征;推进路径

[作者简介]井文(1995- ),女,河南商丘人,华东师范大学职业教育与成人教育研究所在读博士;黄晓钿(1998- ),女,广东潮州人,华东师范大学职业教育与成人教育研究所在读硕士。(上海 200062)

[基金项目]本文系2020年国家社会科学基金教育学重大课题“职业教育类型特征及其与普通教育‘双轨制‘双通制体系构建研究”(项目编号:VJA200003,项目主持人:匡瑛)和2021年无锡市职业教育创新发展专项研究课题“‘区校一体的高职院校新商科专业群建设及实践研究”(项目编号:2021WXSK0037,项目主持人:蒋漱清)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中图分类号]G71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3985(2023)14-0019-07

职业教育作为与经济社会紧密联系的教育形式,对社会发展产生重大而深远的影响。我国的职业教育长时间内存在着定位不夠清晰的问题,直至国务院印发《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提出“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是两种不同教育类型,具有同等重要地位”,首次在国家层面明确职业教育是一种独立的“教育类型”,职业教育类型定位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国家层面认识职业教育最重要的判断。这种从模糊到明确、从“层次教育”向“类型教育”的转变,既源于职业教育本身的快速发展,也离不开职业教育对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有力支持。在政策层面上,国家在顶层设计上明确了职业教育的类型特征。然而,职业教育如何成为一种教育类型?它具备哪些基本特征?如何进一步强化职业教育类型特色?这些问题成为职业教育迈入新发展阶段的基本研判。本文聚焦于上述问题,从社会学视角出发,厘清职业教育类型定位的必要性、基本特征和推进路径,并基于深化职业教育发展与社会运行的互动关系,探索职业教育类型定位的基本起点和依据。

一、从社会学视角看职业教育类型定位的必要性

作为社会巨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职业教育与整个社会系统存在深度耦合关系。与此同时,职业教育还与各个社会子系统相互影响、相互作用,呈现出高度的复杂性。职业教育活动是一种社会活动,在这个活动过程中,职业教育在规模扩张和内涵革新方面表现出对社会系统变迁的路径依赖,同时以主体性姿态超越社会发展的局限。在当前我国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的背景下,“职业教育类型定位”被明确为我国职业教育的战略定位,深化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是目前我国职业教育改革工作的重要事项,职业教育走出了长期以来的“关门办学”或“半关门办学”的状态,进入了复杂而开放的社会巨系统之中,成为与社会巨系统及其子系统运行相互作用的关键要素。

(一)就社会分层结构而言,以中等收入群体为主体的“橄榄形”社会是最为合理的社会结构

社会分层是指基于资源占有状况而形成的社会成员或群体之间的层次差异现象。在我国,研究者参考了欧美发达国家社会结构变迁的经验,提出了“橄榄形”社会的概念。“橄榄形”社会是指由高收入和低收入两个极端构成,而中等收入层占据主导地位的社会结构,这种结构下社会经济不平等程度相对较低,被认为是一种较为理想的现代社会结构。

目前,我国社会结构正朝着从“金字塔形”向“橄榄形”转变的趋势发展。在21世纪初,我国社会结构呈现出“洋葱头形”的形态。随着工业化和城镇化进程的推进,我国社会结构逐渐从“倒丁字形”转变为“土字形”,并逐步实现了中等收入群体占主导地位、高收入和低收入人群占比较少的“橄榄形”分配格局。中等收入群体成为稳定我国社会的关键力量。

中等收入群体主要由中高层蓝领、中底层白领以及小业主组成。近二十年来,我国中等收入群体规模逐渐增大,比重从2002年的1.6%增长到2021年的34.3%。然而,在现代社会中,中间阶层的绝对人数应占社会总人口的60%至70%。显然,目前国内中等收入群体的比重仍然较低。中高层蓝领是中等收入群体的重要组成部分,通过职业教育培养技术技能人才,有助于增加技术人才的数量,扩大中等收入群体的比重,促进社会稳定。

(二)就生产要素配置而言,产业转型升级离不开大量高技能人才的支撑

随着全球产业结构的转型升级,我国经济社会在经历了30多年的高速增长后,人口、投资、资源、体制等红利逐渐减弱。当前,我国正处于产业转型升级的关键时期,传统产业增长乏力,经济下行压力加大。知识、技术、数据、信息等生产要素的拥有和配置是产业转型升级的重要基础和内在动力,是当前产业发展和经济增长的必要条件。不同的生产要素投入将直接影响产业结构变动和企业转型升级的方式。技术工人和高技能人才作为技术的承接者和现实生产力的实施者,在生产要素配置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

同时,我国正从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经济结构不断调整、产业优化升级,并走上新型工业化道路,对熟练技术工人和高技能人才的需求日益旺盛。然而,我国技术技能人才供给的规模和质量未能满足市场要求,劳动力市场上高级蓝领工人严重匮乏,出现了“招工难”和“技工荒”的现象。教育部、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工业和信息化部联合印发的《制造业人才发展规划指南》预测,到2025年,中国制造业将出现3000万人才缺口。理论上,应用型人才在国家劳动力人口总量中应至少占到70%。显然,我国当前的人才结构失衡,缺乏足够数量和高质量的技术技能人才已成为我国产业转型升级的重要瓶颈。因此,需要通过大力发展职业教育来培养更多的技术技能人才,培育更多的技术工人、技师和高级技师。

(三)就教育统筹发展而言,劳动力市场的用人需求呼唤教育供给侧深化改革与之相适应

“办好人民满意的教育”是我国教育事业所追求与践行的目标和方向,为此,规划、协调、整合和优化各级各类教育资源,通过统筹发展来实现教育资源的合理配置和优质均衡供给。早在2012年教育部印发的《关于加快发展继续教育的若干意见》和2014年教育部等六部门印发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规划(2014—2020年)》等政策文件,提出了推行“三教”统筹理念,主张将基础教育、职业教育、继续教育发展统筹起来。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统筹职业教育、高等教育、继续教育协同创新”的“新三教”统筹理念。

同时,随着产业数字化水平不断提升,我国劳动力市场的用人需求也发生了明显变化,新兴产业、先进制造业、现代服务业等领域对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的需求不断增加。受到高等教育普及化和学历提升等观念因素的影响,社会对职业教育体系和职业教育质量的要求越来越高,职业教育供给端需要积极回应这一需求。在教育统筹发展的理念下,社会呼吁大力发展职业教育,要求兼顾数量和质量,提升劳动力要素配置水平,灵活应对需求变化,精准培养劳动力市场所需的技术技能人才,扩大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的有效供给,提高受教育者的就业质量。这样能更好地满足企业不同类型的用人需求,满足人民群众的需求,缓解社会需求与学校供给之间的矛盾和冲突,以劳动力市场的高质量发展带动经济社会的高质量发展。

(四)就个体成长需求而言,受教育者学历与能力双提升可消解职普分流带来的教育焦虑

社会层面的关注点聚焦于分层,而教育层面的关注点聚焦于分层后的分流。当前,教育被赋予了跨越阶层界限、促进社会流动的意义,促使人们将对社会资源的争夺焦点转移到教育领域。我国正在实施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协调发展的教育政策,由于考试招生政策和学历观念等因素的限制,流向职业教育赛道的学生主要是后进生、考试失败者等。此外,长期以来职业教育一直被视为“断头教育”“次等教育”,且市场回报逐渐降低,这使得职业教育的学习者不可避免地对学历文凭、就业前景和人生发展感到焦虑。

然而,教育分流是必要的,它符合社会分工和个体差异的要求,同时也有利于全面实施素质教育,关系到劳动就业、经济发展以及社会稳定。在这一前提下,解决由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分流引发的教育焦虑,吸引学生和家长参与职业教育赛道,职业教育本身就显得非常关键。

对职业教育产生较大影响的改革行动是构建职业教育自身的现代教育和培训体系,这是一个完整的体系结构,其中嵌入了一条“中职—高职—本科—硕士—博士”的完整升学通道,打破了职业教育的学历限制,畅通了职业教育学习者成长成才的学历路径。与此同时,职业本科院校逐渐兴起,创新地设计了“学历+能力”双重提升的人才培养模式和方案,不仅能够满足学习者的升学需求,还有助于学习者进一步提升应用能力,提高学习者获得“高质量就业”的可能性。

二、从社会学视角看职业教育类型定位的基本特征

从社会学的视角认识职业教育并审视职业教育作为类型教育的基本特征,有助于在类型定位的基础上充分发挥职业教育所具有的社会价值。然而,社会学涉及的研究领域非常广,社会巨系统中的所有子系统都在社会学的关注和重视范畴内,如职业子系统、经济子系统、教育子系统、个体子系统等。基于此,社会学有许多分支学科,包括职业社会学、经济社会学、教育社会学、个体社会学等,通过这些分支视角,可以揭示与职业教育有关的社会现象背后隐藏的事实,从而获得关于职业教育多面、复杂的特征。

(一)从职业社会学角度来看,劳动分工使得以发展动手操作能力为主的职业教育逐渐被分化出来

职业社会学是对职业领域进行社会学研究的学科,其研究源于职业发展的需求,最终目的是实现社会系统中劳动分工和职业结构的协调发展。在劳动分工方面,人类劳动发展到了一定阶段,出现了以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为主的兩种劳动分工形式,这种劳动分工是导致职业分化的重要因素之一,同时也与劳动者的技能形成相关。基于此,专业知识是劳动者完成具有专门理论要求工作的核心特征,而操作技能是劳动者完成具有专门技术要求工作的核心特征。不同形式的劳动分工导致对劳动者提供劳动类型的需求不同,从而促使教育供给端通过改革来满足劳动力市场的不同需求。这也推动了教育逐渐分化成以培养大脑思维为主的普通教育和以培养实践操作为主的职业教育两种类型。

职业教育作为传承技术技能的教育,其技术知识内涵包括技术操作、工艺流程、技术方案,以及更深层次的技术规范、技术原理和学科理论。同时,从国家战略层面来看,职业教育也强调了尊重技术、爱岗敬业、精益求精、勇于创新的“工匠精神”,这为职业教育赋予了独特的时代价值。因此,职业教育是经济发展、技术进步、劳动分工和职业分化的产物,其特征表现为源于社会、依靠社会、服务社会,在人才培养上体现了明显的职业性和技术性的类型特征。

(二)从经济社会学角度来看,职业教育作为人力资本投资途径比其他教育更能促进个体技能形成

教育是人力资本投资的一种重要方式,通过投入教育经费以及进行知识与技能的培训对个体进行培养,从而使个体为经济发展服务。作为一种教育类型,职业教育在人力资本的形成和发展中起到重要作用。同时,职业教育具有特殊的跨界特征,使得与普通教育相比,它与经济社会的联系更为直接。职业教育与经济社会发展之间的互动关系根源于“技能”作为职业教育核心要素所具有的复杂属性。

“技能”被视为人力资本的关键要素之一,是劳动力的价值构成元素之一,也是劳动者本身所拥有的一种专业能力。这种能力天然地具有私有性特征,同时与其所属的个体密不可分。基于此,个体技能的形成本质上属于职业教育对受教育者的人力资本投资。它是通过知识传授、实习实训以及环境影响使受教育者获得技能的过程,其中包括提升文化水平和积累应用经验。因此,作为重要的人力资源供应主体,职业教育负责向劳动力市场输送技术技能人才,并通过提高职业教育效能来提升技术技能劳动者的人力资本质量,从而有助于推动我国经济社会的高质量运行和发展。

(三)从教育社會学角度来看,承担技能人才培养的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形成矩阵式人才培养格局

数字技术的广泛应用深刻地影响着劳动力市场的职业结构和人力需求,劳动力市场对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的需求急剧增加。据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发布的数据显示,截至2022年底,全国技能劳动者超过2亿人,其中高技能人才超过5000万人。早在2021年,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印发的《“技能中国行动”实施方案》明确提出,通过实施技能中国行动,在“十四五”期间实现新增技能人才4000万人以上,技能人才占就业人员比例要达到30%。社会对技能人才的需求必然涉及教育领域,职业教育作为培养技术技能人才的重要途径,需要并且必须做出回应,以维护社会的职业结构和人力结构的平衡。

职业教育和普通教育二者并非孤立存在,而是形成了一种矩阵式的人才培养格局。矩阵式格局原本是组织经济学中描述的一种广泛应用于企业的组织结构形式,它在基于直线职能式垂直形态组织系统的基础上,再增加了一种横向的领导系统,将不同的职能部门与产品或项目团队结合起来,形成一种双重授权的结构。当前,类型化的职业教育正处于体系化和本科化发展的过程中,其实质在于建立现代职业教育体系,使其在体系架构上与普通教育体系相互交织和渗透。普通教育体系注重受教育者对理论知识的学习和掌握,而职业教育体系更注重培养受教育者的操作能力和实践能力。这种矩阵式人才培养格局是一种多类型教育相互融合的教育模式,有助于提升人才培养层次,服务人的全面多元发展。

(四)从个体社会学角度来看,以文凭与技能并重为发展趋向的职业教育是实现就业有道的必经之路

社会是由一定数量的个体相互交往、相互依存而形成的整体。社会学虽常与“群体”联系密切,但“群体”又与相关“个体”密不可分,社会学在基础层面是与“个体”及其对“个体”的分析联系在一起的。个体的思想、行为和经验受到社会环境的影响,同时也反过来影响和塑造着社会的发展与变化。

教育是个体获得社会发展的关键途径,个体与社会的互动以个体进行教育选择的认知和行为倾向为基础。柯林斯(Collins)认为在以文凭为主导的学历社会中,大众更注重文凭而非个体的能力和实际素质。高学历的人往往被视为具备较高的工作能力和职业素养,在人才招聘和职业晋升方面,学历也是重要的参考标准之一。由于过去职业教育所提供的文凭证书在社会认可度和个人社会流动能力方面的功能有限,因此,职业教育相对于普通教育处于相对劣势的地位并不令人意外。此外,柯林斯在分析文凭对个体发展的作用时还强调,过度强调文凭会导致“文凭通胀”,引发阻碍社会阶层流动和忽视个体价值意义等问题。

尽管存在这些问题,但在当前和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理想化地废除文凭是不可能的,“去技术性”进程仍在继续,并影响着个体的行动,以更好的文凭换取更体面的工作仍是学生心之所想。如今,我国提出了建设“技能型社会”的理念,类型化的职业教育体系通过职业本科教育的延伸,不仅可以提升受教育者的学历,还能增强受教育者的技能,使受教育者在劳动力市场上具备更强的竞争力。

三、从社会学视角看职业教育类型定位的推进路径

将职业教育作为一种类型教育进行发展,是自改革开放以来国家层面赋予职业教育的新定位,也是职业教育领域最为深刻的观念变革,标志着职业教育地位的质的提升,同时也是一项具有深远意义的教育行动。可以想象,如果没有明确提出类型教育的理念,建立职业教育和普通教育“双轨”“双通”的国家教育体系的行动可能还无法实施,职业教育也未必能够获得今天的地位、关注度和成就。对职业教育类型定位的必要性和基本特征进行社会学分析,清晰地推进职业教育类型定位的路径,有助于促进职业教育的类型化发展与社会运行的良性互动,增强职业教育适应性。

(一)营造有利于技术技能人才发展的社会环境,扩大中等收入群体规模

我国现代产业发展对技术技能人才的需求非常旺盛,作为社会中等收入群体的主体之一,技术技能人才的发展规模和所占比重对于建设和谐的“橄榄型”社会至关重要。因此,我国政府必须高度重视技术技能人才的培养和发展,发挥应有的引导作用,营造有利于技术技能人才发展的社会环境,提升技术技能人才的社会地位和认可度。

一方面,需要优化技术技能劳动者的成长环境,减弱“本科第一,学历至上”的观念。加强对技术技能人才的宣传和引导,积极宣扬党和国家关于技术技能人才工作的方针政策,并树立技术技能人才的先进典型。我国在“技能中国行动”中明确提出,技工院校和职业院校要积极开展技能教育,通过劳动教育和劳动实践活动大力弘扬劳模精神、劳动精神和工匠精神,以培养崇尚劳动、实践和创造的社会风尚。

另一方面,需要完善技术技能人才的激励政策,将技术技能人才队伍建设放在突出的位置。《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教育法》特别强调,要建立健全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和社会发展需要、符合技术技能人才成长规律的职业教育制度体系,提升技术技能人才的人力资本水平,畅通社会流动通道。同时,国家层面明确提出建设“技能型社会”,加强技术技能劳动者的社会地位,提高他们的薪酬待遇,以增强社会大众对技能价值的意识,持续扩大中等收入群体的规模和比重。

(二)构建完善的产业工人技能形成与提升体系,活化职业教育经济属性

技能作为生产要素之一,是国家产业发展和经济进步的主要动力。产业是经济的命脉,考虑到我国经济体量和现代产业水平,对于生产一线的技术技能人才的需求日益旺盛。职业教育应以培养技术技能人才为己任,作为现实层面上个体技能形成与发展的执行者,积极发挥职业教育为经济发展服务的作用,构建完善的产业工人技能形成与提升体系。产业工人技能形成与提升体系的核心在于促进劳动者技能的形成,并与社会需求和产业发展相适应。“技能”不仅仅是简单的肌肉训练,而是技术与能力的结合,需要掌握技术并将其内化为工作能力,这是一个复杂的过程。现代产业工人队伍的建设和改革也绝非易事,它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多方面的支持和协作,以激发民众认可工人身份、愿意从事工人职业、追求成为优秀工人的意识和行为。

一方面,政府应该在引领方面发挥作用。政府不仅需要制定与国家经济发展战略相匹配的有关产业工人技能形成与提升的政策文件,还需要提供财政资金、制度机制、荣誉体系、评价认证等配套支持。同时,政府还需要支持行业、企业、学校、民间组织等多元主体的参与,以实现全覆盖和可持续的职业技能培训。

另一方面,行业和企业应建立健全与劳动者技能等级和岗位等级相匹配的工资制度,制定薪酬福利序列,实施自主培训,并做好劳动者的职业技能鉴定工作,为劳动者的技能成长和发展提供更广阔的空间。

(三)统筹推进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的协调发展,优化人才培养体系结构

过度强调职业教育的独立形态容易使职业教育陷入孤立的状态,同时窄化现代职业教育体系的内涵。目前,职业教育的功能定位已由“谋业”走向“以人为本”,致力于服务受教育者的全面发展和多样化成才,因此,必须走职普融通与协调发展之路。目前,我国职普融通发展仍处于探索阶段,融通支撑体系尚不完备,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融通的内在动力。因此,政府应在全国层面统筹推进职普协调发展,健全职普“双轨”和“双通”的教育体系。

一方面,在顶层设计方面,需要构建纵向衔接的职业教育体系和普通教育体系,建立职业教育和普通教育之间灵活转换的横向和斜向沟通机制,形成“层类交错”的大体系。在两个教育通道之间,承担相应教育类型的学校互相认可学分和学位的责任。

另一方面,在运行制度层面,需要完善高中阶段教育的职普互通互转、高等教育阶段的职普互通互转以及职业启蒙教育融入基础教育阶段等制度,打通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之间的转换通道,实现不同教育类型的学习者灵活就学或转学升学。

此外,在外部保障建设方面,政府部门应当协调不同类型教育机构之间的利益关系,建立统一的管理机制,鼓励两类教育在教学场地、硬件设备、实训基地、师资队伍等方面资源的共享,并完善诸如国家资历框架、专业教学标准、产业人才数据平台、公平的升学与就业制度、技能水平的社会评价等保障体系。

(四)完善学历教育与培训并重的职业教育体系,推动其体系化与本科化

党中央发布了“深化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改革”的总动员令,我国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发展的方向和路径也更加清晰。类型教育理念下,职业教育体系改革的逻辑起点在于“确立科学的人才观”,真正认识到“高级技工、技师也是人才”,尊重技术技能人才的成长规律,建设由职业教育学历教育系统和终身职业培训系统共同构成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

一方面,应将职业教育体系的层次延伸至本科及以上,建立职业教育内部衔接贯通的学历体系,统筹处理职业教育内部各学段之间的关系,促进纵向贯通,为受教育者提供畅通的成长成才路径。同时,要健全职业教育体系内部的招生考试制度,包括中考阶段的“综合素质评价+职业能力测试”制度和高考阶段的“文化素质+职业技能”的职教高考制度。

另一方面,产业的迭代升级急需人才供给跟上步伐,企业最了解对劳动者的技术技能需求,产教融合又是职业教育的本质属性。应鼓励和支持多元主体参与职业教育与技能培训,落实职业技能等级证书制度,加强“书证融通”,沟通职业资格和学历资格,消除职业教育与职业培训“两张皮”的情况。为动作技能日益精进高超的人才构建工学结合的从“学徒—初级技工—中级技工—高级技工—技师—高级技师—研发技师”的发展通道,既能够弥补学校职业教育存在的不足,也能够满足劳动者技术技能持续提升的需求,促进终身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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