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歌谣的生成逻辑、思想内涵及其当代价值

冯军成 刘钊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用好红色资源，深入开展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宣传教育，深化爱国主义、集体主义、社会主义教育，着力培养担当民族复兴大任的时代新人。”红色歌谣是红色资源的重要组成部分。用好红色歌谣资源是用好红色资源的应有之义，学界对红色歌谣的整体性研究还有待加强。在梳理我国现有红色歌谣资源的基础上，探究红色歌谣的生成逻辑、思想内涵和时代价值，具有一定的理论意义和实践意义。

一、红色歌谣的生成逻辑

红色歌谣是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为实现历史任务在艰苦卓绝的斗争中创造出来的无产阶级革命文化，蕴含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和革命精神，是体现中国精神的歌谣。受复杂因素影响，红色歌谣的传承工作步履维艰。坚持问题导向，红色歌谣的生成逻辑要从理论上溯源。

首先，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滋养。据传统的解释，《诗经》的歌谣是孔子编选的。比如，地方歌谣《国风》的主要作用是教化民众。歌和谣是有一定区别的。《诗经·魏风·园有桃》云：“心之忧矣，我歌且谣。”毛传说：“曲合乐曰歌，徒歌曰谣。”朱自清说：“本来歌谣都是原始的诗，以‘辞而论，并无分别；只引一个合乐，一个徒歌，以‘声而论，便自不同了。”辛亥革命虽推翻了清王朝的封建统治，但人民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一些先进知识分子发起了新文化运动。1918年，北京大学成立歌谣征集处，发布《北京大学征集全国近世歌简章》，掀起北京大学歌谣运动。1920年，周作人等人成立北京大学歌谣研究会。1922年，北京大学《歌谣》周刊创刊。从资料来看，诸如传统民歌《八段锦》改编成歌谣《八月桂花遍地开》，主要是为传承文化、启发民智。

其次，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指导。第一次世界大战暴露出资本主义制度的弊端。十月革命让中国的先进知识分子看到了要通过革命向社会主义发展的希望，革命就是要创造一个新世界。1920年4月1日，李大钊在《新文化运动是什么》一文中说道：“创造就是进化，世界上不断的进化只是不断的创造，离开创造便没有进化了。”创造本身就是生产。马克思和恩格斯说：“以一定的方式进行生产活动的一定的个人，发生一定的社会关系和政治关系。”一批先进知识分子在马克思主义的指导下，征集反映民众生产生活的歌谣，以新的方式呈现出来，唤醒民众的斗志，实现自身解放。就现有的红色歌谣看，打倒旧军阀和旧官僚的歌谣占一定比例，这与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指导是分不开的。

最后，中国革命实践有力推动。1923年11月，《教育宣传问题决议案》提到：“要尽力编著通俗性的问答的歌谣的小册子。”1925年，毛泽东整理歌谣《金花籽开红花》。1925年10月，《宣传问题决议案》提到：“编辑通俗的小册子歌曲等。”1927年3月，毛泽东在《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中提到歌谣《打倒列强》。1928年7月，《宣传工作的目前任务》提到：“最好编成歌谣韵语。”1931年4月，《中央关于苏区宣传鼓动工作决议》提出：“必须编辑各种最通俗的小册子。”1932年11月，《论我们的宣传鼓动工作》提到：“利用图画，利用唱歌，利用戏剧等许多群众进行宣传的工作，我们还没有系统的开始。”1939年1月，萧向荣在《部队中宣传鼓动工作》中提到：“北方的京腔、秦腔、昆曲等等，这是民间流传的歌谣。抗战以来，亦产生许多有力的抗战歌曲。”1939年5月，《中央关于宣传鼓动教育工作的指示》提到：“特别注意戏剧歌咏等活动。”中国共产党积极倡导创作了红色歌谣，以其通俗易懂，鼓动性强，开创了文艺宣传先河。

二、红色歌谣的思想内涵

思想，是指制约人的行为的各种精神因素的总结，包括人的理性认识（这是主要的）和部分感性认识。梳理现有的红色歌谣的史料发现，红色歌谣的思想内涵包含了思想、心理、知识、情感、意志、行为六个维度。

（一）思想维度：人民民主、阶级斗争

红色歌谣蕴含着人民民主、阶级斗争的思想。诸如红色歌谣《日头一出红彤彤》唱道：“千年铁树开鲜花，工农做了主人翁。”中国共产党成立后，把人民群众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为了让民众懂得中国共产党是什么，紅军是什么，中国共产党人通过布告和政令等方式进行宣传。面对国民党的反动宣传攻势，中国共产党人改变宣传工作思路，通过调查研究找到了歌谣这种文艺形式。于是，倡导红军要通过歌谣这种通俗的文艺形式将党的主张宣传开来。党的“八七”会议后，土地革命和武装斗争成为党的主要方针。歌谣《黄麻起义歌谣》唱道：“暴动！暴动！共产党指引，前仆又后继，革命定成功！”这首歌谣里面的工农是无产阶级的重要组成部分，工农通过武装斗争，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推翻反动军阀统治，才能实现当家作主，蕴含着人民民主、阶级斗争的思想。

（二）心理维度：仇恨心理、崇拜心理

《杀敌歌》《暴动歌》《妇女闹革命》等歌谣通过多种艺术手法，把对敌人的仇恨通过歌谣宣泄出来。《拥护苏维埃》《庆祝苏维埃》等歌谣就是民众庆祝苏维埃政权所作。《十送红军》《不当红军不死心》等歌谣表达的是民众对红军的崇拜。梳理史料发现，送红军、盼红军、念红军、当红军、学红军等歌谣在数量上是最多的。歌颂红军领袖的歌谣影响深远，诸如《东方红》《跟随贺龙当红军》《董必武回黄安》是歌颂党的革命领袖。整理资料发现，毛泽东、贺龙、朱德、彭德怀、澎湃、方志敏、徐向前、董必武、习仲勋等数十位革命先辈都在歌谣中被歌颂。使用“救星”“北斗星”等词汇，从某种程度上可以看出，随着民众文化程度和认识水平的提高，心理上逐渐接受红军，认同党的主张。

（三）知识维度：一般知识、特殊知识

土地革命时期，教育工作至关重要。1927年3月，毛泽东谈到：“中国有百分之九十未受文化教育的人民，这个里面，最大多数是农民。”这时，中国共产党在开展工作时把办夜校作为一项工作去抓。在夜校，教员教给学员的知识，有一般知识和特殊知识。就一般知识而言，是指识字、讲卫生、勤劳动、懂感恩、要吃苦、要节约、要拥军、婚姻自由、科学种植等生产生活知识。如《努力歌》《艰苦奋斗歌》《吃水不忘挖井人》《努力春耕歌》《大家都要讲卫生》《妇女婚姻自由歌》等。通过歌谣，我们能学习到土地革命时期的历史知识。特殊知识，是指个别教育内容对民众来说有距离感的，难以理解的。比如共产主义运动教育、阶级斗争理论、作战要领等内容，由少数代表通过结合实际，将其教授给民众。也就是说，特殊知识的阶级性和政治性更强。

（四）情感维度：火热激情、家国情怀

为了革命的胜利，革命先辈用热血点燃青春。澎湃在《这是帝王乡》中写道：“这是帝王乡，谁敢高唱革命歌？哦，就是我。”《黄安谣》唱道：“小小黄安，人人好汉，铜锣一响，四十八万，男将打仗，女将送饭。”中国共产党利用歌谣开展扩红运动。据不完全统计，长征期间参加红军的各族青年，四川有5.5万人，陕北有6200多人；甘肃临潭有2000多人，男女老幼共同参加革命斗争。如《红色妇女》唱道：“杀！杀！杀！”《娄山关》（节选）唱道：“千重山，万重山，红军冲过娄山关。”《翻夹金山歌》（节选）唱道：“夹金山，并不顶高大呀！”《红军队伍过雪山》（节选）唱道：“红军今天由此过，山水草木一片欢。”藐视困难，心系苍生，这种家国情怀表现得淋漓尽致。

（五）意志维度：坚韧不拔、无私无畏

为了实现北上抗日，中国共产党和红军进行战略转移。红34师师长陈树湘用双手扯断了自己的大肠。在《山歌不是考声音》唱道：“革命不是取人貌，总爱勇猛打敌人。”《革命早晚要成功》唱道：“闹革命，不怕死，老子死了还有娃。”在红军长征过程中，有3000余名女红军参加，她们承担着医疗和作战等任务。在我们掌握的红色歌谣史料中发现，诸如《妇女团结歌》《妇女剪发歌》《妇女力量大如天》等歌谣充分显示出妇女为了实现自身解放，积极投身生产劳动和革命斗争的过程。一批优秀将士和百姓英勇献身，为的是早日实现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在他们心里，始终想着国家利益。

（六）行为维度：遵守纪律、心有大我

针对一些红军战士开小差、红军指战员有军阀作风，鞭打士兵等问题，加强对红军的纪律教育迫在眉睫。这里的纪律教育内容是广泛的，既有作战纪律，也有生活纪律和政治纪律等。涉及对象是广泛的，既有红军领袖，也有红军战士。比如《三项纪律 六项注意》等。如《铁鑄军纪是楷模》唱道：“今见真情我心愧，铁铸军纪是楷模。”《纪律歌》（节选）唱道：“红军纪律最严明，爱护群众到处受欢迎。”《红军纪律歌》（节选）唱道：“红军纪律真严明，上级命令不可胡乱行。”《红军三大任务歌》唱道：“红军三大任务，打倒帝国主义，铲除封建势力，实行土地革命。”再有《苏区干部好作风》唱道：“苏区干部好作风，自带干粮去办公。日着草鞋干革命，夜打灯笼访贫农。”加强苏区干部和红军的纪律教育，建设模范政府在红色歌谣中得以形象呈现。

三、红色歌谣的当代价值

价值是主体对于客体的需要以及客体的属性和特点对于主体的满足程度。红色歌谣的当代价值是对红色歌谣思想内涵的升华和拓展。

第一，红色歌谣为中国共产党治国理政积累宝贵经验。革命文化，对于人民大众，是革命的有力武器。红色歌谣从本质上讲就是革命文化。抗日战争时期，创作抗战歌曲。1956年新民歌运动。改革开放后，诸如《春天的故事》等歌曲传入千家万户。新时代，《不忘初心》《万疆》等歌曲为新时代建设注入活力。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文化的根，要实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阐释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革命文化的内在关系。红色歌谣的产生充分证明了革命文化的形成和发展需要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滋养。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征程上，传承好红色歌谣，剖析其思想内涵，能够为中国共产党破解发展中的难题提供丰富的经验。

第二，红色歌谣为新时代弘扬民族精神指明实践路径。红色歌谣主要产生于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土地革命时期，革命斗争形势变化多端。在轰轰烈烈的革命斗争中，孕育了井冈山精神、遵义会议精神、苏区精神、长征精神、延安精神等丰富内容。这些精神的形成离不开中国共产党的领导，离不开马克思主义的指引，更离不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滋养。因此，新时代传承红色歌谣，赓续红色基因，就是要把红色歌谣蕴含的革命精神内涵阐释清楚，结合新时代特征，弘扬好民族精神。就具体路径来看，一是认真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利用红色资源的指示精神；二是要开展调查研究；三是要加强人才培养，建强育人队伍；四是要注重环境育人；五是完善体制机制。

第三，红色歌谣为社会生活提供类型丰富的教育资源。红色歌谣的物质载体是场馆、遗址和史料。红色歌谣所孕育的红色精神在各地被人们以不同的方式进行传承。以场馆为例，江西兴国建有苏区干部好作风纪念馆和纪念园，目前有130余种红色歌谣书籍。不可否认《川陕苏区革命历史歌谣》《陕南红色歌谣集》《闽西革命歌谣》《红安革命歌谣选》《江西革命歌谣选》《红色革命歌谣选》《革命歌谣选》《红军歌谣集》等史料为红色歌谣的理论研究提供了翔实的资料。郑永廷说：“精神家园是人赖以生存的心灵港湾，没有精神家园的庇护，人的精神便无所寄托。”精神家园的生成需要主体阅读和参与实践。如看红色歌谣小册子，学习历史知识，组织鉴赏会、讨论会、辩论会和读书会、学术沙龙等。利用节假日，开展红色歌谣寻访活动，用镜头记录红色歌谣的呈现样式，用声音传递革命道理。

第四，红色歌谣为国家安全体系的建设奠定文化基础。通过歌谣将人民所感、所思、所想、所念、所疑、所悟传递出来，以具体的革命行动为基础，将思想宣传与具体行动结合起来，实现了解决思想问题和解决实际问题相结合。在搜集整理红色歌谣史料过程中发现，红色歌谣因其通俗性，极易被民众所接受。且笔者认为红色歌谣相比其他宣传方式而言，它的投入成本相对低，产生的效果大。从创作主体来看，党的倡导，政府配合，领袖践行，群众参与的创作队伍已经形成。从创作主题来看，配合革命和战争工作需要。我们调研发现，诸如查田运动、禁烟运动、妇女运动、扩红运动、选举运动、卫生运动等内容在红色歌谣中都有相应的史料支撑，包括政治、经济、文化、卫生、法律等方面。如今，我们国家要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加强国家安全体系建设，就要汲取历史经验和教训，获取奋进力量，继续建构国家安全底线。

第五，红色歌谣为对内对外讲好中国故事开创新视角。一首首红色歌谣背后都有一段故事。诸如《第一次反“围剿”胜利歌》《第二次反“围剿”胜利歌》等歌谣，表现红军的不屈不挠；《“五一”纪念歌》《“八一”纪念歌》等歌谣，表现红军牢记革命纲领；《识字运动歌》《努力春耕歌》《大家都要讲卫生》《艰苦奋斗歌》《妇女婚姻自由歌》等歌谣，表现红军坚决贯彻党的主张。新时代，我们要讲好红军故事。2019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到甘肃视察时强调：“我们要讲好党的故事，讲好红军的故事，讲好西路军的故事，把红色基因传承好。”这里所提的“四个故事”在红色歌谣中均有相应的史料支撑。比如1935年由毛泽东亲自指示、彭加伦创作的《到陕北去》唱道：“巩固发展陕北红区建立根据地。”当下，我们要发挥好各种群体力量，在国内实现红色歌谣“三进”，在国外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传播红色歌谣，引起共鸣。

四、结语

“用好红色资源，传承好红色基因，把红色江山世世代代传下去”。当前，有学者尝试将红色歌谣与非遗传承、党建品牌塑造和学校思想政治课结合起来开展研究。期待更多的学者将红色文化精细化研究纳入范畴，将红色歌谣的搜集整理、学习研究与推广应用工作重视起来，推动红色文化研究高质量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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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冯军成，四川工业科技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讲师；刘钊，女，西华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党委书记。

责任编辑/黄敏慧